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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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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山,位于兴江山脉南侧之地,山下有个村子,村中有两百来户人家,靠种田为生,民风淳朴,与世隔绝。
老虎山上非有虎,只是有一块嶙峋大石,状似饿虎扑食之貌,因此得名。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一层薄雾笼罩着宁静的山枣村,隐隐约约有个身量不高,体型瘦削的少年,低头向着村口走来。
这少年头戴斗笠,身后背着一个大竹筐,一身洗的泛白的靛蓝色短打,手腕脚腕的部位都被同色的布条紧紧扎住。
“草娃,这么早就去采药啊。”听见动静,蹲在村口喝稀粥的陆大爷抬头,见吴家小子背着个竹筐,笑呵呵道。
“陆大爷。”白晏正低头检查自己的裤管有没有扎紧,闻言抬头,笑着打了招呼。
他长得白净,神色又带着点濡慕,看起来便是十二分的乖巧,难以让人心生嫌隙。
老人捧着木碗站起来,瞧着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后辈,咧嘴笑道:“吴家娃娃,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什么时候给你吴叔领个媳妇回去。”
猝不及防被人催婚,白晏一时错愕,不由苦笑。他想到去年嫁人的张婶家的闺女,只有13岁,身量堪堪及他胸口,瘦瘦小小,发育不良的样子,作为一个前现代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想了想,他推拒道:“还早呢。”
“不早了。”陆大爷看出他的逃避,打趣道,“隔壁赵家那娃,刚满十四岁就被他妈张罗着娶了媳妇,如今二娃都会跑了。男娃女娃都一样,年纪再大就生不出小孩咯。”
眼见无法逃避这个问题,白晏咽下了想要反驳的话,无奈道:“那我得先问过吴叔的意思。要是吴叔不反对,我再等张婶来说媒的时候挑个合适的。”
“我看村东铁匠家的小女儿就很合适。”陆大爷趁热打铁,似乎铁了心地要管白晏的婚姻大事。
白晏扶了扶斗笠,看出一点苗头来,不由一笑。
“大爷,不是那卫小姑娘找你来说媒的吧?”
卫小姑娘,原名卫悦秋,铁匠家的小女儿,年芳十五。
不得不说,卫悦秋长得相当不错,在十里八乡都算是数一数二。她头发很黑,又蓬松,平时总是绑成麻花,在脑后一甩一甩的。眉毛又粗又黑,一双眼睛偏圆,瞳仁占了很大面积,看起来便有些纯真的味道。
父亲是铁匠,吃喝不愁,村里就数她发育得最好,胸脯鼓鼓的,腰又很细,臀部浑圆饱满,曲线极美,且随着年岁增长越发惊心动魄起来。
美中不足的就是皮肤不够白。
平日里,卫悦秋身边总是围了一圈男孩子争着抢着献殷勤,但小姑娘却总爱在白晏身边转来转去。
白晏也算看着她长大,只当对方是妹妹,倒也没有生出旁的心思。
陆大爷被拆穿目的,也不觉得尴尬,他哈哈一笑,摆手道:“我也就随口说说。”
两人又聊了会,天边逐渐泛白,晨雾也消散了大半。白晏和陆大爷告别,顺着山道而上,脑中不自觉又回想起陆大爷的话来。
他前世父母管得严,从来不敢早恋。上大学后学业负担重,也没时间谈恋爱。工作后就更不用提了,每天面对一群小孩子和家长,光是处理医患关系就忙得焦头烂额,直到二十七岁猝死,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穿越后由于身体原因,他干脆绝了这份心思。直到今天被陆大爷问起,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
走路三心二意的后果是,白晏差点踩中了村中猎户布置的陷阱。他定了定神,收回了心思,不敢再走神。
顺着山间小道一路深入,光线越来越暗,在茂密树叶的遮挡下,只有零星几道光束穿入林中,被无数灰尘环绕。
山间小路不知何时消失了,白晏抽出背上的竹竿,谨慎地开道。偶尔灌木丛中有轻微的“窸窣”声,草叶微颤,向着远方传递开去,每当这时,他便要等一等,再继续前行。
估摸着走了有一个时辰,他停下来,拎起腰间的葫芦,喝了口水。
他这次进山是为了找一味珍稀药材,已经做好了在山里待上一周的准备。来的路上见到的普通药草,能长年份的他都留下了,偶尔有些平时不常见的,都做了记号,等回去的时候再采。
上辈子吃够了学医的苦,这辈子白晏本来不打算再碰医。只是小时候每次见着村里孩子磕磕碰碰的伤口,他总是职业病地帮忙处理一番,大人们见了,都打趣他,最后搞得吴叔以为他对医术感兴趣,不知从哪弄来了许多医书。
白晏闲来无事翻翻那些书,发现不少内容竟和他记忆中的对上了号,不觉起了兴趣。后来村里有人生病,他瞧了瞧,给人熬了药,竟然也成了个“小大夫”,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要是能找到年份两百年以上的野山参,说不定能调理好吴叔的身体。”白晏心道,又摇摇头,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
尽管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吴叔在他心中依旧是个神秘的人。
十五年前,吴叔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他来到山枣村,作为猎户隐居下来。
他告诉村民自己原是大明国木元村人,征兵六年回乡,发现家园已失,心灰意冷之下带着好友之子隐居在此。
小时候前世记忆没有恢复,白晏还追问过吴叔自己的父母,但没有得到答案。
三十多岁的吴叔筋瘦,硬朗,和最普通的猎户一般模样。但他的见识,身手都不是寻常猎人能拥有的。
白晏曾经怀疑过吴叔是武林高手,被仇家追杀,最后不得不隐居深山。
就是不知道他这一世的父母是谁…
休息得差不多,白晏继续朝老虎石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他面色一变,猛地停下。
只听有呼啸的风声卷着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向他极速袭来。
白晏反应极快,他扔下头上的斗笠,蜷身朝侧下方一滚。
霎时间,一团强烈的气流擦着他的背卷过,细小的风刃流窜着,割裂了发带和衣角。
强势的气流一直又冲出去几百米,才逐渐变弱消失。
白晏咬牙站起,发现就那一下,自己的头发就被生生削去三分之一。
“要是正面撞上,恐怕一身皮肉都得被绞掉。”想到这,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对气流的源头生出一丝忌惮,“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站在原地遥望气流消失的地方,在林中视线受阻,只能隐隐看到一团白色。
“要不要过去看看?”白晏明白自己应该尽快将此事告诉吴叔,但想到这一下山他短时间内很难再回来,又有些不甘心。
“如果这次放弃,今年就别想上山了。”他深吸口气,低头确认腰间的柴刀,驱虫药,伤药和布条都在,才谨慎地向那边走去。
沿着气流行进的路线走了约莫五十步,白晏在左手边三米远的枝杈上发现了自己的斗笠。
这斗笠是吴叔的,已经用了十多年,白晏也舍不得就这么丢掉,于是用竹竿将其从枝头打落。
“咦?”捡起斗笠,他惊讶地看见东西竟然完好无损,于是低头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难道是斗笠太轻,所以被风卷起抛出去了?”
将斗笠重新戴上,他继续前进,被风刮过的林子干净的过分,所有枯枝败叶,拦路枝叉都被卷出了几百米远,硬生生清出一条真空带。
离得近了,白晏才发现那团白色竟然是一个幼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如果是个普通的小孩,按照那速度,骨头和内脏已经碎光了吧。”白晏暗暗心惊,怕对方还有什么后招,一时不敢接近。
普通人是不能操控风的,但这个世界里,存在一种人,叫修仙者。
白晏曾在五年前,亲眼看到有修仙者降临在他们村里,召集了全村12岁至16岁的人测试灵根,最后带着村长家的闺女李珊瑚离去了。
村长至今还为这事骄傲不已,每年都得拿出来吹上一通。
“今年又是天蜈宗招新的时候了,不知道我会不会也有机会。”胡思乱想了一阵,见对方一直没有动静,白晏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若说转世重生这十五年对白晏有什么影响,那大概是和一堆孩子混在一起玩,让他的少年心性也不由自主回来了。
“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他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走到对方身前一米远处,他才发觉自己看走了眼。那白色的竟不是衣服,而是层层叠叠的蛛丝,紧紧地缠绕在孩童外衣表面,此时还在蠕动伸展,似乎要将人整个裹住。
“嘶—”白晏还是第一次见到妖怪,咋舌之余也意识到对方处境不妙,想着有什么法子能把人救出来。
他不敢用手去碰蛛丝,于是抽出竹竿,试着去挑。然而蛛丝粘的太厉害,又过于坚韧,粘附于对方的外衣不放。
只是这么一会儿,细黏的丝网仿佛被激怒了一般,迅速缠住了竹竿,并不断顺着杆身向上攀爬。
白晏猛地缩回手,竹竿失去支撑,却没有掉在地上,而是保持着斜立的样子,还在小幅度的颤动。
“看来这东西不能碰,只能避开。”
他换了个方向,先将竹筐放下,从腰间抽出柴刀,小心地探入对方的衣领中,勾住外衣一扯。
“撕拉”一声,白衣被扯出一个缺口,见状,白晏毫不迟疑,丢开柴刀,蹲下双手伸到对方腋下,全力向外一拉。
即使只是个孩子,对方也轻的过分了。
白晏几乎没感到多少阻力,他猝不及防向后仰倒,重重磕在地上。
小孩被他抱紧了,倒是没有飞出去,只是一头黑发劈头盖脸糊在他脸上,仍然昏迷不醒。
怕被蛛丝缠上,白晏不待缓过钝痛,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爬起,单手抱人,右手捡起柴刀和竹筐,转身面对着蛛网,一步步向后退去。
蛛丝失去了目标似乎也沉寂下来,不再蠕动。
直到退出百步之远,白晏才松了口气。他靠树坐下,立刻查看小孩的情况。
他先是摸了对方的脉搏,感受到脉象平稳有力,心先放下了一半。
松开手腕,他下意识又要去翻小孩的眼睑,见对方的脸被长发遮得严实,他随意将人头发向后拨去,下一秒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
回过神来,他满脸通红,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骂道:“胡思乱想什么呢,得把这事告诉吴叔,赶快救人才对。”
将柴刀重新插回腰间,白晏轻手轻脚地抱起女孩,放进竹筐里,并在上面盖了两层布,撒了驱虫药,才重新背起竹筐,快步往山下赶。
来时走了一个时辰,此时他闷头赶路,只花了两刻钟就赶回了村里。
村里人看到他急匆匆的样子,都感到奇怪,白晏却没时间和他们解释。
经过张婶家时,他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敲了敲门。
“谁啊?”人未至,声先到。张婶的大嗓门远远地传来,片刻后,一位三十左右的妇人打开门,看到来人,似乎惊喜了一下。
“吴家小子,你是来找我说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