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士的银晔刀》吴*

3、第02章 城北惊尸

　　在得知李固冤死的事情之后，有两个身长八尺的大汉来到胡广的宅第。这两人便是结了义的卢万矢和王青龙。他们二人原本就是胡广手下的高手，俩人都有一个“怪癖”叫做“打抱不平”。那王青龙生得是虎背熊腰，洛阳城中人称“王千斤”，贵族家的青铜大鼎对他而言只是手间的游戏罢了；而那卢万矢更是天下无敌。他是中原地区无人不知的神射手，射箭的速度快如闪电，闭着眼睛也能射穿千米之外的一片小小的树叶。这两大高手如今同时跪在主人胡广的跟前，要求胡广大人下令让其刺杀梁翼，以报李固冤杀之仇。

　　那胡广心中早已怒不可竭，恨不得亲手把梁冀凌迟处死，然而作为一个高官，他是一个相当冷静的人。他一边下令婢女上茶好好款待两位壮士，一边打量着手中的玉佩细细地考虑：现在梁氏集团如日中天；梁冀手下也不乏像卢、王这样的高手；其他诸侯们都在静观其变；汉桓帝刘志才15岁，就算想干点什么大事也要接受梁太后“谆谆教导”；唯今只有杜乔一个人依然忠言直谏；况且杀死了一个梁冀，又能代表什么？后宫依然姓梁，到时候搞不好会被灭九族，还是一事无成……胡广毕竟是胡广，他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一个圆滑的“糊涂大臣”。如果要他扮演像燕太子丹这样的角色，恐怕是有欠考虑的；更何况按照他的处事性格，根本就和“愤青”一词无缘。于是委婉地拒绝了卢万矢和王青龙的请求，继续假装玩弄手上的玉佩。

　　卢、王二人一看主人摆出如此腔调，也就不愿再白费口舌。兄弟俩人扫兴地走出胡宅，王青龙回头就破口大骂：“胡广你个孬种！你个缩头乌龟！自己党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居然坐视不理！奶奶的，俺就不信这天下没了你我王某人就干不成大事！”且不说这话对于一个高官而言是如何无礼，就说王青龙那一嗓子分贝绝对是三条街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幸得卢万矢不是一个太鲁莽的义士，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摆平了兄弟，又破费了自己的几锭银子阻止住了刚要前去报信的门卫。兄弟二人抑郁地回到各自的家中，似乎各自有各自的打算。

　　自从汉桓帝刘志被梁冀推上皇位，他这个皇帝就没一天当得不窝囊。15岁的男孩子正值“青春期骚动”，可他就是不能娶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为妻。相反的，居住在正宫的是当朝太后的妹妹梁莹，长得普普通通也就算了，关键是她的性格和梁冀一样骄横跋扈：一天要换起码三套衣服，每一套都是雍容华贵至极；裁缝如果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去设计亦或是做出来的衣服大小不合身的，一律处斩。这还不算。大臣们为了讨好新皇帝总要献上一点女色吧？按道理说刘志和她们也是没什么感情的，但是只要刘志把那些人和梁皇后一比较，再差的货色也变成“倾国倾城、善解人意”了。那皇后就百般地嫉妒。一有嫔妃有怀孕迹象隔天她就成为了阎王帐下的“新客人”。可怜的刘志每天就是这样“安寝”的。他渐渐地觉得这个王朝不姓“刘”，而是姓“梁”——他身边所有的服务人员都是梁冀的间谍！他吃饭、喝水、听音乐……这些事情一共干了几分几秒、吃了几两几斤都会被众多的“统计大师们”上报给梁冀。有时候小小的刘志宁愿呆在茅厕里永远不出来，因为只有在上茅厕的时候身边才没有人。一代天子就如此地被傀儡着。

　　这天骄阳高照、炎热难耐。中午时分洛阳城里忽然鸣锣一声，堪比惊雷。群众立马聚集到事发地点，只见城头吊着一具被鞭打过的死尸，浑身血淋淋的，尸体的味道更是让人作呕。卢万矢此时在人群中努力地挤向前排，因为他不相信他在远处看到的尸体的面容；终于到第二排的时候，看清了鸣锣人身边的公告：
　　“原大鸿胪杜乔参与谋反，觊觎皇位，梁冀大人好心规劝依然执迷不悟，送之司法……今处决犯人杜乔，于洛阳北城头暴尸三天，以示警告！”

　　卢万矢的心瞬间碎得是七零八落。他在为杜乔遗憾的同时，也被他英雄般的气节所折服。“参与谋反，觊觎皇位”——梁翼这信手拈来、莫须有的诬陷只能骗骗三岁孩童。他望着杜乔大人皮开肉绽的样子，顿时觉得这个社会是如此的遍体鳞伤。

　　他眼里有的不仅仅是泪。

　　他心里有的不仅仅是恨。

　　他还是没有沉住气，挤出人群去找王青龙共商大计。怎知当他推开王家大门时，只有王青龙的女儿王佩莲一人在家。王佩莲告诉卢万矢说刚才父亲拿着双斧，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卢万矢心中一琢磨，觉得大事不妙，怀疑王青龙是拿着武器威胁胡广去了，赶忙飞奔到胡宅，请求拜见胡广大人。

　　过了好一会，胡广大人才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宝贝茶壶，边笑边打量着。卢万矢见他这态度差点气疯。胡广感觉到了卢万矢愤怒的气喘，这才抬起头来，略带歉意地说：“噢…壮士莫惊！古语有言：人生来便有一死。方才鄙人在书房作画，有失礼仪，望壮士见谅。”

　　他“噌”地一下火了。他一把抓住胡广的衣襟，发出极度的怒吼：“什么？作画？杜乔大人被暴尸街头了你知不知道！上次李固大人冤死你在玩玉佩；这回梁冀又冤杀了杜乔，还要侮辱他的尸体，你不派兵已经过分了，居然还有心情作画！你是人还是畜生？就算是畜生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有什么理由如此安闲！”

　　胡广依然对着卢万矢微笑。

　　他极其冷静地扳开卢的一个个手指，背过身去不愿多说什么。他已经侍奉过安帝、顺帝、冲帝和质帝，对于官场上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清楚得胜过任何一人。他不是个没有是非的人，他也有爱、有恨、有良心，而这一切复杂的情感都化作了他面部“自然的微笑”，否则天下为什么会有“天下中庸惟胡公”之谚？
　　卢万矢真想亲手杀掉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看胡宅里也没有王青龙的影子，心中就愈加焦急起来。他一手夺过胡广桌子上的茶壶，将它重重地摔了个粉碎；又解下自己腰间的铜牌，砸在胡广的脊梁上，大吼道：

　　“叛徒！懦夫！这小官我不当也罢！我卢某人宁愿饿死，也不拿你这贼人的俸禄！”

　　说罢转身便走。

　　直到卢万矢走出胡家大门，胡广才转过身来，大叹一声：“惜哉，真义士也！”随后又回到房中，继续作画。

　　卢万矢愤愤然地又赶到北城门。只见兄弟王青龙正和一个青年在叫骂。那青年驾驭一匹白马，身穿一身银甲，肩上披着红色的斗篷，长得是白皙帅气，显得是英气勃发。王青龙还在叫骂。于是那青年缓缓地下了骏马，准备用他八尺有余的身躯挑战“王千斤”的名号。他从左腰拔出佩剑，一道金光闪过众人的眼腺。

　　“是残影！他怎么会有残影剑！”卢万矢不由得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