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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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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央含笑未语,那勾起的弧度没有分毫变化。
“芷皎上仙,莫—”游女苍白着脸,勉强笑道,可哪里有侍女在主人聚会前开口的,且,上仙这番话一出,纵使她能澄清得了和鹊枝的关系,身为璃央上仙的贴身侍女竟与低下的鹊桥仙有私?此类闲话又好到哪里去!不论如何,今日天禄殿的脸已经丢尽了!
可,璃央仍旧冒犯的进言,旁人不知便罢,鹊桥仙再如何低贱也罢,她是知晓小姐和鹊枝之事的,现下贬低鹊枝即是扇小姐的脸,她必是要全力维护,何况......璃央忆起自打被上神禁足后,小姐整日郁郁之神情,不觉心弦收紧,小姐怕是早已深陷其中。
尚未说完,就听,“喏,就是那小仙”,芷皎眉眼向侧前方一挑,趣味十足的说道。
此状引得众人随之看去。
便见,缥缈云池内,云烟缭绕,数十身穿水云长袍的鹊桥仙悬于水面,翩然起舞,或展臂欲飞、或交颈依偎,围绕着双鹤不时变换桥型引其穿梭......好一曲仙鹤祝寿舞。
“哪个?哪个?”一眼看去,一样的衣裳、一样的发饰,团团云雾在鹊桥仙们袖间笼住、拨开,不时遮住他们的面貌,如此倒费了女神们好一会儿工夫才将他们认全,并未有何突出相貌的仙儿,顿时索然不少,三三两两走回桌边,也难怪,侍女的眼光能有多好?众仙女或多或少露出轻视的目光,扫向游女,甚至,有些许个瞥向璃央。
“哎呀,待我找找”,芷皎好似未瞧见般,扭腰正对云池,随之,“瞧!”,邀功似的呼道,并“善解人意”的捻指凌空点去,瞬时,一鹊桥仙周身灵气波动,呈现水波状横纹,“若无记错,就是他。是否?游女。”言毕,纤手拨了拨鬓边散落的发丝,好整以暇的看着被问之人。
适逢一舞结束,眼见着那鹊桥仙退场,芷皎连忙掏出一块灵石掷去,“让他上前谢礼”,吩咐一旁侍女。
瞬息而已,快到游女方见一枚灵石自身侧抛过,此时尚带着茫然抬头看着侍女屈膝而去。
“啪嗒!”一块晶莹剔透的水系上品灵石打在鹊枝身上,使其停下步子。鹊枝捡起灵石,朝所掷处看去—白晶石搭建而成的亭内或坐或立着一群女神,看穿着样式,大抵是应邀而来的各家小姐。
鹊枝迅速扫过女神们,目光聚焦于一点,适才起舞时便瞄见仿若游女姑娘的侧脸,现下得空确认,果然是她,不禁心生喜悦,那么......目光偏移,落到一旁那绰约的背影上,心想:“如此,这坐着的一定是央央......不知这些时日她过的可好?”思及至此,目光愈发柔软,心里全是对璃央的关怀和思念。
“嗯哼—”
中断鹊枝的思绪,回过神来,一侍女站在面前侧身有请状,鹊枝赶紧躬身行礼,族里长辈曾教导,宴席上若是表现出众有幸得了贵人亲眼,会有侍从过来接引得赏之人去当面跪谢赏赐的大人,这是规矩亦是荣耀。
“所以是央央?她是想......”鹊枝暗想,许久未见,思念难以抑制,一丝一毫的异样便不免联想到心悦之人,是她吗?是她做的吗?是为了彼此能够靠近而做的吗?未有答案,却已认定大概。
颔首、随侍女亦步亦趋走去,鹊枝渐渐冷静,应当不是,暗自瞥了眼四周,前方亭内皆是璃央衣着华贵的密友和卑躬屈膝的侍从,自己不过是一领赏的鹊桥仙,幸蒙上仙垂怜!若是这时,众目睽睽下拉住璃央的衣袖,握住那纤纤玉手......经青玉上神挑破私情后的惶恐不安,不,是自与璃央交往以来无处宣泄的那些因二者差距而不得不忍受的负面情绪这时通通涌上,然,仅仅一瞬,眼前浮现央央娥眉微蹙,双眸垂泪的模样,不行的,鹊枝微微晃了晃脑袋,许是太想央央了吧,忧伤划过乌黑的眼瞳,赶走这些会伤害央央的幻想。
“瘦了!”鹊枝默念。
已至,立于阶下,璃央纤细的背影恰好映入鹊枝眼帘,熟悉感扑面而来,是央央!月白撒花齐腰襦裙曳地,端的是娴静温婉,而让鹊枝在意的是短襦下两块突兀的肩胛骨,和不盈一握的腰身,平安锁形玉佩禁步自腰间垂下,鹊枝紧紧盯着生怕一缕风拂过,晃动底下缀着的流苏而折断这纤腰。
“游女别不好意思啊,快转来瞧瞧!”带着些许尖利的女声自前方传来,鹊枝正了正身子,不敢再看,而又眉目轻蹙,听着应是正对着他的这方向的那位小姐开口,亦是正对着璃央的位子,鹊枝回想,是她?方才一众小姐钦羡的看向央央的时候,唯独这位先是垂着头,随后投去的目光里满是嫉恨,再后来......鹊枝走位间偶能看见她眉飞色舞的在比划着什么,以及......是她!掷来的灵石!鹊枝不由警铃大振。
视野内,斜侧湖蓝侍女裙裙摆继而摆动,听话的转过身来,身着之人—游女姑娘并未出声,鹊枝不明所以,而心蓦地一沉。
“小仙,抬起头来”。
不知是谁的声音,鹊枝依言而行。
“近看还算作清秀”,右侧一小姐率先评道。别说芷皎,在场的皆是家世相当的女神,自小一块儿比着,如今,璃央成了她们中第一个参与公事的,谁能不泛酸?既然芷皎捏住了把柄,递了梯子来,哪有道理不跟着踩上?接着,四周不时有人开口论道。
哪里还能不知,鹊枝笔挺的站着,任由小姐们评头论足,紧贴两侧的双拳,到底还是透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攥不紧的颤抖着,可又能如何,鹊枝好想好想抬头看向璃央,寻求一剂情人的安慰,但,理智生生压下渴望,不行的,不能让任何人察觉他与央央的关系!于是刻意将眼神发散,放空一切。
“璃央妹妹!”
忽闻有人唤央央的名字,鹊枝立马回神,身形晃动,是那对坐的仙子,一身茜色大袖纱罗杉内搭金边海棠绛紫裙,两弯柳叶眉,一对丹凤眼,眼尾用金粉描着时兴的蝶纹,艳色迫人亦锋利异常,刺耳声由那开合间的朱唇而出,“快帮着看看呐!毕竟游女可是妹妹的贴身侍女,她的姻缘你可要上心些!”
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居然—”鹊枝想,“以为我和游女姑娘有.....”目光无意瞥向游女,只见她微微摇头,解释的话顿时哽住,解释什么?他心仪的是璃央仙子?与他有染的是堂堂青玉上神之女?转念间,复又平静下来,“如此也好,起码不会有人怀疑到央央身上”,由是想着,双拳一松,本就是小小鹊枝仙,多少难听的话没听过?还差这几句不成?好歹在旁人看来自己是来跪谢赏赐的,也是给族里挣了脸,这可是在神君寿宴上得的赏,或许这阵子没谁敢克扣他们族的月俸了吧?鹊枝为自己找来安慰,余光瞥向身侧,隐隐间是一张莹白的面孔,并未朝向自己,心里越发安定,“央央是念着我的,她并未......只要央央和我心里有彼此便够了”。
见芷皎小姐仍要将火往自家小姐身上引,游女抢先回道:“奴与这小仙....”再说是友人,也没人信了吧,不如顺着说,话音一转,适时露出女儿的娇羞,含笑说:“让众小姐笑话了,奴见他清秀可人,不免......”语未言尽,在场人皆已明白。
“这模样把玩一阵也可”。
熟悉的婉转之音接着传来,什么?鹊枝茫然,愣愣扭头看向熟悉的女神,端庄的坐着,盈盈美眸折射温润的光芒,红润的嘴唇开开合合,贝齿不时轻磕,说的什么?耳边轰轰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你们也听到了,别在打趣我的侍女了”,璃央接过游女的话,佯装嗔怒,说是假的也不尽然,丝帕掩嘴环视众人,给那几个带头嘲讽的递去意味不明的眼神,她璃央平日是爱温婉端庄的名声,却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是呢!是呢!玩意儿罢了,知道你最护着你家游女了!”眼见气氛沉寂下去,一女神连忙接道。
“说起清秀模样的,潇湘馆的连理着实不错!”另一女试图转换话题。
“哦?连理?”夕羽帝姬呷了口茶,适时表露些许兴致。
如此,有帝姬带头气氛复而转热。
“模样?”“把玩?”声声不断回放、回放、回放......鹊枝瞳孔收缩,惊醒般落回现实,眼前一众女神嬉笑作一团,谈笑间这一句“潇湘馆”,那一句“春风楼”,这家的小倌长得如何,那家的琴艺高超......无人在意他。
“不是这样的,这只是做戏,不过是央央用来骗她们的话,对了,没错是这样的,”鹊枝为自己的央央找到合理的借口,祈求爬上眼眸,“央央,只要给我一个眼神,一个眼神就好,我能明白的”。
“大胆!”一道灵力打在胸前,迫使鹊枝弯腰跪倒,“帝姬岂是你能直视的!”侍从几步上前,桎住鹊枝。
“不要!”好像有什么将要失去了,鹊枝想伸手捂住心口,但,两手被牢牢的禁锢在身后,奋力挣脱,却,还是脸牢牢的被按在地上。
“好了,既然是来受赏的,嗯”,帝姬抽出一丝注意,吩咐道。
身子猛的被架起,鹊枝牢牢盯着越来越远的璃央,“央央,求求你,看我一眼”,心已然在恸哭。
只听,“对了,方才说起这安神草,阿央你这安神草是在凌霄崖何处采的?”
“倒是不曾问起,帝姬喜爱的话,待我回去问问那家仆”。
“如此,那就先谢过阿央了”。
“岂敢,帝姬竟会说笑”,巧笑嬉嬉......
鹊枝不再挣扎,聚焦在那巴掌大的香囊下,喃喃着:“原来—不过一家仆而......”,任由侍从架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