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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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昕姐你要结婚啦？”小妹米夏夸张的声音在餐厅里回旋，“你和你男朋友不是才在一起不久吗？”
米昕左眉一跳，双手捏紧了自己的水杯，慢慢地解释道，“不是要结婚了，只是被求婚了，我还没答应的。”
大约是在二十分钟前，米昕按惯例到公寓三楼的私厨参加姐妹们的聚会。这一次除了米悦以外其他姐妹都比她早到了，而米悦此时身在国外，今天是请了假的，米昕便成了最后一个落座的人。所以，米昕刚一到小妹米夏便拿出计时器，边按边说，“姐姐们，开始计时了呵。”
在场的人没有对米夏的话感到半点违和，稀稀落落地聊了起来。
可是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米家大小姐米湘仿佛是刚刚发现老七米悦今天没有来一样，用米昕听着很不舒服的语气说道，“小夏，米悦不是还没来嘛，开始什么呀。”
“悦姐今天不来啦。”米夏憨憨地回答。
“哟，还能有不来的，立夏那次聚会碰上我们家南南家长会我都没去，特意赶过来了，姐妹们的聚会我是一次都没有落下过，米悦倒是想不来就随便不来。她是不把老爸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不把姐妹们放在眼里？”
米湘越发阴阳怪气，场内另外的八个人却都没有出声。有的看热闹，有的事不关己，有的不想说话，有的想说点什么还没找到适合的词句。
“小夏，你负责考勤的，米悦不来的事情可要告诉爸爸啊！”米湘不依不饶的。
“爸爸知道的。”米夏依旧一脸单纯。
“那米悦这一季度的零用钱可要扣掉了。”米湘毫不客气。
“这……”米夏知道这话不好接，一转眼便离开自己座位走到了米湘跟前，撒了个娇，“湘姐，悦姐等了好久才等到她喜欢的前辈开展览，出国一趟要花不少钱，我们当姐妹的也心疼她一下下嘛。”
米湘本来还想说一句的，但被米夏拉扯着，又气又笑的，这话题也算是过去了。
一群女人东一句西一句地又聊了一会。但米悦缺席这个事情却像是绕不过的弯似的，很快就有人牵头在米悦的感情生活上面置喙。
当听到有人说米悦生活作风不正，换了不知多少个男朋友的时候，姐妹中跟米悦关系最要好的米昕终于忍不住了，一句“我被求婚了”出口，主动把火惹到了自己身上。
姐妹聚会已经持续了五六个年头，每个季度一聚，一般都定在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后的第一个周末晚上。所谓聚会就是姐妹几人一起吃顿晚饭。最初的出席十分随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常常斗嘴，甚至动手。后来法学硕士出身的米家二小姐米霜大材小用地给姐妹们定了一套“行为规范”，内容主要围绕着“每次聚会时间两个小时，晚上七点开始，但必须人来齐了才计时，不许无故缺席，不许早退，不许争吵斗气，违规就扣一季度零用钱”展开，这样一来，近两年这会聚得勉强算是遂了米老爸的心愿。
但是要做到零缺席还是有难度的，毕竟人多了就会有各自的情况。米昕是十个人中几乎从不缺席的一个。她不缺席的原因不是她多喜欢与这些姐妹坐在一起，也不是怕老爸不给零用钱，毕竟她妈妈还是随时愿意接济她的。她只是深知只要谁没来，那天话题就一定会围着那个人转，而且不用指望能被说几句好话。米昕觉得最近一两年大家都极少缺席正是因为对这个“潜规则”心知肚明。
“米昕，你才21岁，大学还没毕业呢，结什么婚啊。”米四小姐米糖语气不善，但观点和多数姐妹倒是一致的。
米昕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头又被另一个声音抢过去了。“昕，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看？”说话的是六小姐米宓，这里有明摆着要绕开米糖的话题的意思了。
米湘听着米宓的话似乎觉得十分可笑，“带给我们看什么？看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八妹？还是看他是不是看中了我们老爸？”
坐在米湘旁边的三小姐米想听着这话心里不爽，便用手肘蹭了一下米湘，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说了。
米湘却像是没有接收到米想的意思一般，“当然啦，看上我们老爸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但要看他是看上的是什么。只是看中老爸的钱是没出息的，有出息一点的就是看中老爸能给他的助力，野心再大一点的就两者想都要。你那位是属于哪种？”
米昕早猜到肯定会有人这样说，应对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但这一次还是有人挡在她的话前面。
“湘湘姐，你不要说那么社会的话题，昕昕姐和我还是学生呢。校园里的爱情都是单单纯纯的呢。我昕昕姐是好女孩，未来姐夫一定是纯粹地喜欢昕昕姐的。小夏你说是不是？”这次帮腔的是九小姐米晴。米昕却没有对米晴有任何致意，甚至还故意避开米晴的视线，往另外一边看去。对面被突然点名的米夏则赶紧点头称是。
米湘发出一声嗤笑，“你们单纯可不代表你们的男朋友也单纯，我也是看你们年纪小姐姐才提点你们一下的，不然你们以为我乐意多说废话。”
“大姐，你真的可以少说几句。谁不知道米家的财产以后是要留给儿子的？我们就是看老爸脸色领点零花钱的便宜女儿而已。你说事业上的助力，老爸是出手帮过大姐夫什么事情了？还是帮过我们家老乔了？不管男人们想多她们身上得到什么，自力更生才是米家女婿的命运。”米糖的话里没有一句好气。
姐妹中米糖的老公家族生意是做得最大的，而米湘的老公则是拿着自己老爸的钱创业成功的精英级富二代。两人丈夫的成功表面上都没有依仗老丈人，但有没有一些关系上的得益却是外人看不清的。可是，要说这两位的老公把她们娶回去一点都不看她们是米鸿铭的女儿这一条，旁人又如何信服。但是米湘和米糖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总如同统一过战线似的，都仿佛从来没沾过米老爸什么光。
“这么看不上米家女儿这身份，那你还每次都来参加聚会做什么？”前面一直不说话的米想嘟哝了一句，气势虽小，但这意思就是要让米糖下不来台的。
米糖却一点不把这点难堪放在眼里，“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就是来看看我的亲人不行吗？我知道有人不喜欢我来，但总有人愿意看到我不是吗？”说着目光在小妹米夏、五妹米甜身上分别绕了一圈，等两人都点过头了才肯罢休。
见话题越扯越远，米霜在这个时候把厨师喊了过来，让厨房早一点上菜，又叮嘱了最后再上来几个甜点。待厨师出去后刚才的话题也凉掉了，米霜这才又回过来问米昕话。“小昕，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米昕对二姐有着天然地敬畏，她小心地回答：“我觉得姐姐们说的都有道理。”
“你听到什么道理了？”
“一是我还小，现在结婚早了；二是可能我也没那么了解对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单纯喜欢我这个人。”米昕像回答学校老师提问一样。
“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差不多。”米昕斟酌用词。
“嗯，那好，回去和跟长辈们都说一下，也听听他们的看法。过来人的意见还是值得参考的。”米霜话里的意思也是不希望妹妹草率地早嫁了。
米昕听话地点头。
“如果父母都同意了，就早一点把人介绍给我们。”米宓补了一句。
“当然。一定。”用词过于肯定恰恰反映了米昕过于心虚，幸好没被其他人发现。
火险过去后的这一顿饭还算吃得平和，除了偶尔还有人会问一问米昕的男朋友是什么人或者八卦一下他们之间的事情之外，没有再掀起什么风浪。米昕心想，聚会结束后一定要想办法尽快让大家知道她分手了，不然下一次聚会肯定还会有关联话题。
回到住处后米昕跟米悦说了聚会的事情，米悦感谢米昕的仗义，承诺要给米昕代购米昕最喜爱的那款巧克力，米昕十分鄙夷，“还代购呢，不是该你请客吗？”
“我当然请客，但请客一盒你够吃吗？想吃更多只能代购哈。”米昕十分俏皮。
“我替你挡刀就只得到这点好处？”
“还得到我的满怀感恩。”
“你的感恩不值钱。”
“那当然，这可是无价的。”
姐妹两人欢快地斗了好几个回合后，话题才回落到了汤俊明身上。
“悦，你说汤俊明那里我该怎么办？他今天给我发了几十条信息了。”米昕对汤俊明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感到困扰。
“我的天，你还没有把他拉黑？”
“微信是拉黑了，但他还继续给我手机发短信啊。”
“手机号也拉黑啊。”
“这样有点过了吧，毕竟还是校友。”还待过同一个社团。
“对这种人就应该绝情。这种人我见太多了，但凡你让他看到一丁点可能性，他就会顺着竿子往上爬。”
“我是不是该回复一句，明确地把分手的意思说了？”
“这意思不是明摆着嘛，还要怎么说才清楚？难道他还能不要脸到理解成你在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求婚？”米悦真是恨铁不成钢。
“对于湘姐和糖姐的话你怎么看？”
“不要管她们，狗嘴吐不出象牙。”米悦以为米昕说的是姐妹们在背后非议自己的事情，米昕想到的却是另一番话。
米昕感慨，“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净是遇到这种男人？”米昕想起汤俊明昨天特意带她去见陈老师的事情。她当时一看到陈老师的表情就立即想明白了为什么汤俊明一定要带自己过去。父亲米鸿铭是自己学院的名人，米姓在这个城市里又是一个特别小众的姓氏，对于米昕和米鸿铭的关系，同学们或许不能确定，但能够查看学生档案的老师们自然是知道的。
听明白了米昕的意思，米悦慢了一拍才回米昕的信息，“遇上了也不怕，你别傻乎乎地被这种男人牵着跑就行了。”
米昕看了米悦的话马上脸便热了起来。米悦曾经盘问她为什么要和汤俊明在一起？他特别帅？特别优秀？对她特别好？
都不是。
今年21岁的米昕曾经遇到过不少向自己示好的男生，可是只要对方一直不明确地说喜欢自己，她就不能肯定对方是不是在追求自己，因为她总是不能分辨清楚男生对她好是基于纯粹同学情谊还是基于男女之间的喜欢。这导致21年来她一直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汤俊明对于米昕来说是特别的，他是第一个牵她手的男生，也是第一个向她表白的男生，而她正好想着要在大学最后的时光里谈一场让人脸红心跳的恋爱。
结果，她确实收获了脸红心跳，却没有得到爱情。汤俊明并不是不优秀，她也不是对他从来没有过好感，当初被牵手时没有拒绝他就是因为她觉得也许两个人处着处着就会化学奇妙的化学反应，从而产生爱情。但现实却是处着处着她看到越来越多两个人不适合的地方，更是越来越明确自己不可能爱上他。她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浪费两个人的时间精力的错误。
下一次，应该跟着什么样的男人跑才是正确选择？
米昕突然想起了放在抽屉里的雨伞。她又努力了一下，但依旧徒劳无功地想不起那个男生的面容。怪那时灯光昏暗，也怪她一个脸盲症患者当时竟也没有脸盲症患者的自觉，她就没有好好地去看过那男生的脸，毕竟一开始她是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的。
米昕觉得这雨伞特别像一只风筝，它曾经被它的主人放飞在天空，她接住了，却把线扯断了，害别人白白浪费了一只风筝。刚刚打完这个比喻，米昕就对自己感到无语了，“姑娘，你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人家是活雷锋，借你一把伞是人家绅士，又不上看上你了。你真是想谈恋爱想傻了。”
不过，现在她也没有那么想谈恋爱了。
有的事情总觉得不做会有遗憾，但真的做了也不见得就得到了什么美好回忆。就像有人说的大学必须要挂一次科，也要拿一次奖学金，要逃一次课，也要在图书馆占过座，要谈一场恋爱，也要在分手后和室友一起去喝醉一起酒……什么都要体验一遍大学生涯才算完整。而当你真的都体验了一遍，你会发现除了打卡成功以外，你不一定还会得到什么满足感，有时还会产生没必要的烦恼。比如说，有过一次挂科就真的不能保研了。
在汤俊明之前没谈过恋爱的她一直觉得学生时期不谈一场恋爱以后会后悔，但谈过后就又觉得不如不谈，徒增烦恼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姐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