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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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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江管家面无表情,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自家那个一向温和的大少爷带着人闹市斗殴?哦,还带了乖乖巧巧的表小姐一起,一定是孙虎的错,一定是!
“……是的,”您没听错,“大少爷和表小姐他们下午去了酒楼,回来时与孙三少爷发生争执,事闹得有些……大,被衙门带走了……”何止有些大,听回来报信的小子说,一条街上半条街的人都围着看热闹,还真是……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江夫人也不敢相信,江恪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她也养了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性子自己会不知道,那孩子能做出当街斗殴的事?等等,馥玉也在?
她忽然想起京城曾传来的消息,江夫人扶额,“叫人备车!”
江夫人到知府衙门的时候,孙家的马车也刚到,江夫人嘴角挂上笑,上前打招呼,“孙老爷。”
孙老爷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圆润,相貌普通,但脸上常年带笑,显得很是亲和,当然,身为孙家家主,再亲和,也不过是表面。
他拱手,乐呵呵道,“江夫人,听说江家新商道不怎么太平,夫人贵人事忙,今儿这阵风竟还将夫人吹来了。”
“生意上的事重要,家中子弟的事也不能不管啊,毕竟日后基业还得靠孩子们继承,要是家中小辈不成器,咱们再怎么忙,不也是白费功夫,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这话再对不过,只是夫人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当初怎么不多过继几个儿子,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养了几年孩子还能做出这等事情,辜负了你这十来年的教养事小,江家后继无人事大啊,我那江兄弟泉下有知,只怕也不能放心啊!”
江夫人脸上的笑容收了,露出几分凌厉来,“这话孙老爷得自己琢磨琢磨了,只怕您积威深重,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虽是一介女流,也不是小辈能这么欺辱的!还是说,孙三少爷年纪轻,是孙家的谁看不惯我,教的这些话?哼!”
说罢,她甩袖而去,孙老爷年长,任江南商会会长,孙家又是江南大户,就是官府衙门的人,对他也是客客气气,这个江夫人以前对他也一向尊敬有加,今天他不过讽刺了两句,竟然就对他甩脸子!
孙老爷气得倒仰,瞪着身边的管家,“她什么意思?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
孙管家听江夫人的话便暗道不好,他们确实没把事都说给老爷听,也不怪他,小子们回府禀报先遇到老夫人夫人,老夫人夫人怕老爷动怒,便挑挑拣拣地只说三少爷和江少爷起了争执闹起来,至于三少爷辱骂江夫人那些话却是瞒了下去。
“就是……就是……”孙管家额头上起了一层汗,老爷问他也不敢再瞒,忙小声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孙老爷听完怒气不消反涨,他反身踢了孙管家一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也不知道骂的是孙管家还是孙虎。
衙门后堂,孙老爷长呼两口气,收敛了脸上的怒容,迈步进去,见江夫人冷着脸在右侧椅子上坐着,平日只觉得这娘们心狠手辣忒不留情,今日烛火映照下,竟还看出几分冷艳来,孙老爷平日最爱这样的美人,他眼神微微一眯,心道可惜,这娘们不是好拿捏的,遂收了心思,笑呵呵地坐过去。
“都是老兄不对,没有管教好小儿,夫人莫怪。”他拱手做出赔礼的样子。
江夫人斜睨了他一眼,孙家果然是做久了商户老大,脸道歉都弯不下腰,“岂敢,如今都敢这样说我,若是怪罪了,还不知道孙少爷要怎么编排我?”
“夫人放心,回去老夫一定好好管教虎儿……”正好小吏送了茶来,孙老爷借花献佛,将茶先推过去,“回头置一桌席面给夫人赔礼,还望夫人赏脸。”
台阶已经递了过来,江夫人也不欲再闹大,她揪着孙虎口出秽语不放,也是因为这场架他们没吃亏,且真说起来,也是他们先扔的一擀面杖。
她心思一转,接过茶杯,“那就等着孙老爷得席面了。”
“好说好说……”
“大人到。”
门外传来小吏的声音,孙老爷和江夫人忙起身相迎,言大老爷大步走进来,在上首坐下,看了看下面的茶水,抚了抚胡须,“看来两位已友好交流过,如此甚好,甚好,都坐,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孙少爷与江少爷都带了不少人,又有围观百姓上百人,年轻人一时之争不算什么,但若是闹得严重,牵连上百百姓,那就不是你们能来领回去的事了。”
“明白,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请大人放心。”孙老爷江夫人两人才坐下又站起躬身道。
“都坐吧,”这样的事,若是私下里两家斗殴,衙门的人都不用管,言大老爷点到即止,又问了问孙老爷商会最近平抑私价的事,问了问江夫人关于新商道的事。
很是温和的样子,孙老爷也不意外,这位言知府虽然才来余杭一年,不过他们也已摸清了他的性子,知府大人在公事上严肃,但私下里还是很温和的。
他大致说了说,还邀请他这个月下旬出席商会会议,言大老爷欣然答应,孙老爷心头微定,瞥了一眼江夫人,笑道,“江夫人要去处理新商道的事,只怕到时候是赶不回来了。”
“是赶不回来,”江夫人点点头,不待他得意,接着说道,“不过恪儿还在,商会会议如此重要,我已决定让恪儿前去,也好聆听各位长辈教诲。”
“这怎么行?他一个毛都……咳,”孙老爷说了一半,意识到这里是知府衙门,当着知府大人的面,他咳嗽一声,将不雅的话吞进肚子,“他一个孩子尚且不知道轻重,怎么能参加商会会议?”
“正因为不知道轻重,才去跟着长辈们学一学轻重,况且江家也是商会一员,往日拿银子的时候就是我不在江南,也没少了我们的份,真有事就不让我们去了?孙老爷,大会长,您这可不妥啊!”
孙老爷被她一堵,也不好说什么,他们你来我往的时候,上首的言大老爷一直没说话,这时却出声,说了一句不大相干的话,“江夫人既要外出,馥儿也该接回来了。”
孙老爷不解其意,等让人去接儿子,两人等在衙门门口时,孙老爷凑过去,试探地问道,“江夫人这是瞒着什么呢?那位馥儿倒是从未听说过,难道是……”
江夫人暼了一眼,就知道他想歪了,也或许是有意让她知道他想歪了,她要是不说,这人指不定能把事传成什么样,真当骂她老寡妇的话只是孙三少爷说出来的,她暗暗翻了个白眼,“说的是我外甥女,也是言知府的侄女……我有一同胞妹妹,嫁给了言家三老爷,正是言知府的弟弟……”
“哎呦!您这可真是……”孙老爷心里一惊,面上一副“你可真不厚道”的表情,“敢情夫人身后还有这么大的关系,夫人您瞒得够紧啊!早知道您有这层关系,咱们商会有什么事也好请您去探探口风,言知府刚来时,大伙摸不透他的心思,生怕人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我们头上,您倒好,身为商会一员,也不帮帮忙?”
“不是不帮忙,只是我嫁到江南十几年,从没回过京城,连言府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哪敢和知府大人攀什么交情,我又算什么牌面上的人……”
话是这样说,谁知道你们私下里有没有什么往来?孙老爷腹诽,又羡又惊,羡慕的是自家怎么没有这样的亲戚,惊讶的就是一年了,今儿要不是言知府漏了口风,他们还一直被瞒在鼓里,还不知道这娘们私下里透露了多少消息。
他也没心思再寒暄,等管家接了人出来,见儿子还骂骂咧咧,一脚踢过去,可巧正中孙虎那只被江恪着重照顾的脚,疼得孙虎嗷嗷直叫,孙老爷越发觉得丢脸,拽着孙虎塞进马车,“不争气的东西,尽知道给老子惹是生非!”
“江夫人,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头备好席面请您。”孙老爷招呼一声上了马车,低声吩咐马夫,“回府!”又叫管家,“明天给李入市、张寄学几个下帖子,邀他们在朝阳楼一聚。”关于下旬的商会会议以及江夫人和言知府的关系,他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别被人家扯着大旗吞吃入腹。
孙老爷心中有事,连教训儿子都懒得教训,回到府里,丢下一句,“滚去祠堂跪着!”便叫人带了儿子下去,孙虎还不服气,吵嚷着,“祖母!母亲!祖母救我……”
孙老爷冷哼,“把后院的门给我关上,谁敢往后面传消息,我拔了他的皮!给我拖下去!”
老爷的话下人们不敢不听,但三少爷可是老夫人的心头肉,他们要是动手,回头也没他们的好果子吃,谁都不敢第一个上前,孙管家见状,忙点了几个小厮的名字,暗暗使了个眼色,“还不带三少爷下去!”
求救声渐行渐远,孙管家看着老爷不虞的样子,上前道,“老爷,夜色也深了,不如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孙老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今晚就歇在书房吧。”省得回到后院媳妇老娘一个接一个来哭闹。
孙管家也知道,忙出去叫小丫鬟来整理床铺,又叫一个机灵的丫头悄悄去后院请红绡姨娘来暖床,小丫头脚步匆匆地往后院去,却没带来红绡姨娘,脸色苍白却吓得不轻。
“大管家……红绡姨娘……红小姨娘被西边小院的客人带走了,还……还没有回去……”
孙管家登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