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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结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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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屏的表弟,句贤。向来是不达目地誓不罢休,为人自恃清高,不愿与人接触。
唯一让他招驾不下的,便是句屏这一号令人头痛的人物了。
打从他们第一眼见面就互相撕咬牙,难舍难分。(俩倘在襁褓中的可爱男婴在大床上打架),让俩父父(许守义与何素严)头痛万分,各自想着大一点就不会了。
世事难料,这样的打闹稍大一点后变成了单挑,再大点后便成了群抠,再再大一点后便成了没有硝烟的战争(比谁在长辈心中的地位高),到现在已演变成了毫无目地的勾心斗角!
句屏他蠢吧,倒也活到现下了;说他聪明吧,实在是侮辱了那些聪明人;他说白了就是不把聪明用到点子上,不按牌理出牌,让人防不胜防。至于他的脾气,像极了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但只要一见到大人物就能变成土里的烂泥,任其搓扁揉圆,整个就一攀炎附势的典范!
偏偏句贤正巧碰见了这个让人头痛的人物,句屏。
他正拿着个包袱,站在两条路中间,低头苦思:到低是走左边这条路呢?还是右边条路?
他大概是想逃出皇宫,句贤心里想到:以他的个性,耐到现在才逃,实属不易啊。
这么个整治他的好机会,句贤怎肯放过,抬手示意侍女莫要出声后,便悄悄走近他身后,冷不防的道:“表哥这是要去哪儿啊?”
只见他似吃了一惊,身体僵硬许久。
句屏在背后对句贤呲牙咧嘴了好一阵,才眉开眼笑的回头,对着句贤道:“我能去哪儿呀,这不刚出来逛会儿就碰上何贵妃了嘛!”
“是么?”句贤不信的挑眉:“那你手中拿着包袱作甚?”
“哦”句屏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不就是我拿在路上的吃食么,难道何贵妃想尝尝?”句屏向前两步,作势要把包袱朝他面门送去。
句贤惊的后退一步,讥笑道:“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罢。听闻你前不久不甚落了水,差点一命呜呼,可真有此事?”
句屏早知他会有此一问,因而悲切的道:“都怪我太思念家父,一时没留意才落了水,若不是我轻功甚好,眼下你已见不着我了。”
句贤心啐了一口:见不着最好。
“你也安分守己一点吧,别成天到晚的给许伯父添麻烦。”句贤意有所指的睨了一眼句屏手中的包袱。
“表弟说的甚是,”句屏强忍下心中的怒气,故作谦逊的道:“我这就回宫好好安分守己去了。”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句贤望着他那快的犹如被洪水猛兽追赶的身影,不由的咂舌:“他跑的这么快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他。”
句屏在某一拐角刹住脚步,松了口气道:“呼,幸好本公子跑的快,不然真给那何小子吃下肚去。”
想他进宫半年,当初一心想做皇后的雄心壮志早已消磨殆尽,现在只好潜心钻研他的逃宫之计,谁想却依旧四处碰壁,还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莫非我注定要被困在这后宫,孤老一生?
老子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句屏面上神情忽而悲痛欲绝,忽而悲天悯人,忽而又视死如归,直到被突然窜出的大黄狗吓的脸色发白,这才停止了变脸,转而对着那条大黄狗的背影破口大骂:“啐个狗崽子!吓死你爷爷我了!!”
(虽然这是篇古代文,但我其在忍不住想用现代语说:“句屏!你个傻B!!”)
“幸好你那狗腿跑的快,否则让爷爷给逮住,保证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句屏骂骂咧咧的正起劲,突觉得脚下甚是怪异,便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踩到狗屎了!
怎一个晦气了得~~~
句屏正欲晕死过去,谁知这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让他发现了那被花草掩住的狗洞。(众人曰:你确定这不是一次更大的打击?)
这狗洞不大,或者说是小的可以,只容得下一了约莫四,五岁的小奶娃儿。
若以句屏的体型来看,他的头倒是能过去。
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你们不要以为他会爬狗洞),只见他趴下身子,尽量与那狗洞保持一点距离,就着洞口那点光亮看到城墙外的景色:似乎不属于宫内的任何角落。
那里就是最适合句屏的市井了!
“就是你了,就是你了!~”句屏自地上一跃而起,抱住面前挺立的皇墙,脸上悲喜交集:“这几日翻过无数座皇墙,后面不是柴房便是那晦气的冷宫,吾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日明……不过城墙兄,你也太高了些吧。”
……这墙的确是高了,20多个句屏叠上去才能与之比肩。
句屏努力压下兴奋的心情,将包袱小心翼翼的藏在狗洞里,然后运起本就不高的内力,往上一跃,成功的离了地面。
“不好,底气不足啊。”句屏在空中道了一句,很不情愿的返回地面,刚落地,便后退十来步,卯足了劲的助跑,足间轻点几下城面后,终于腾空而起,落于城墙的顶端,姿态甚是优美。
城墙上的句屏白衣翩翩,发丝轻扬,他眺望着外面的大千世界,只觉得呼吸都顺畅许多。回头对那困了他半年之久的皇宫不屑道:“区区一座皇宫也想困住我?”然后轻轻一跃,消失在了皇宫所能看见的范围中。
待句屏在城墙的另一面落地后,便马不停蹄的找到那狗洞,手一探,空空如也。
句屏错愕,再仔细一探,还是没有。
“怎么回事?”句屏纳闷,只好压底身子,自那狗洞看去。
只见皇宫里面有双灰溜溜的靴子,还隐隐转来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句屏当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大喝一声“兀那贼人!休要碰我东西!”话音刚落他便又一次卯足了劲跃上城墙。
今天真是伤元气啊~~
吃哥听了那声嘹亮的怒喝后,浑身震了震,四处张望几下。见城墙上有人后更是大吃一惊,若非现下青天白日,他还真以为自己见着了鬼。
句屏见那人面相普通且衣着朴素,便不由分说的一通乱骂:“你这小厮,好端端的事不做,跑来窥视你大爷的宝贝,真当是活的不耐烦了。还不速速将它扔上来给我。”
吃哥见那人眉清目秀,本想要当作没看见的放过他,没想到他说话这么没品,当下横眉竖眼:“光天化日之下来皇宫行窃,真是胆大包天!不想砍脑袋的话现下立即跪下叫我三声爷爷!”
“行窃!?”句屏双手抱胸,怒道:“大胆!我乃堂堂许昭容是也!”
“昭容?”哪知那人哈哈大笑,叽笑道:“你若是昭容,那我岂不是皇后了!”
“岂有此理!吾不与你这等刁民废话,你且把包袱扔上来给我。”现下是非常时刻,句屏也不与他一般见识,若是换成平日,他早已跳下去与那贼人大打出手。
“你当我是白痴么?有本事你自己下来取啊,”吃哥狂妄的道。
两人同时在心里骂道:真是个自高自大的笨蛋!
“你当我不敢下去啊!告诉你,本昭容只是不想下去而已。”真是给脸不要脸啊,皇宫里的人就是难相处。
吃哥大翻白眼,感慨:这世道怎么还有这种人啊!
“有哪个昭容会跑来这里翻墙,你分明是在狡辩,你若是条汉子就待在那里别跑,我去叫人来收了你。”
说完,还真带了句屏的包袱就往侍卫执勤的方向走去。
“嗳!那位兄弟,你别走啊,有话好好说!”句屏见他真要走了,忙心急的叫喊。
吃哥全然不去理会,只想快点见了侍卫好逮住他。
“小心,暗器有毒!!”句屏把唯一能用来扔人的鞋子脱下,往吃哥的后脑掷去。
吃哥下意识的转身,只见一白色物体直直的朝他面门飞来!千均一发间,也没来的及细看那是什么,好在他身手敏捷,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那不明物接住,定晴一看,吃哥的表情活像是吞下了一只臭虫。
居然是只白底银线的靴子!
更让他惊骇的是鞋底那黄黄的物体发出的阵阵恶臭……
而他的手正巧就握着鞋底。
果然有“毒”啊!
“好好的话不听,非让本昭容出阴招。”句屏跃了下来,走到一脸酱色的吃哥面前,摊开手掌:“把本昭容的东西的还来。”
这句屏下了地,吃哥才发觉此人比他还要矮上半个头,年龄恐怕还不到双十,不过这些一点也不重要,他现在直想伸出手去狠狠掐那人的脖子。
句屏自他手中夺过包袱,正巧对上吃哥欲杀人的眼神,幸灾乐祸的笑道:“眼下可不是瞪我的时候,你还是先找处地方把手洗洗干净罢。”
“你还敢说!”吃哥伸出手,惊的句屏连连往后退。
“你莫要想不开,你误我出不了宫,我让你抓了狗屎,咱俩就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句屏自认为很大方的开口道。
“你当然扯平了!”吃哥恨恨的把靴子扔在地上,句屏怔怔的也没想上去捡来穿。
“我到底怎么了我,今天已经够霉气了,好不容易当上个正式的御厨可以出宫买食材,谁知路上碰上伙丧心病狂的强匪把食材尽数抢了去。结果御厨还没当上一天就又被贬回了厨房打杂的小厮。”说到这里,吃哥恨恨的瞪了一眼句屏,又继续道:“现在居然又碰上你这么个煞星,弄的一身狗屎!”
句屏沉醉在他前面的一番话语中,只觉得这人的经历跟自己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全是悲惨不如意型的)也忍不住道:“你那算什么,我进这后宫半年有余,连那皇帝的尊颜都没有见着过,还要处处受那句贤的冷嘲热讽,句贤就是那个现下很受皇上宠爱的何贵妃,你知道吧(吃哥回以白眼:你这不废话。),好不容易想通想出宫了,那宫女却说男妃若要出宫必须要受宫刑!无耐之下我只好逃宫,哪知第一次就差点淹死在那湖里,今日成功在望,却被你给搅和了。”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后宫人称‘鬼见愁’的许昭容是吧。”吃哥不冷不热的说道。
“鬼见愁?”句屏很是疑惑的道:“我何时有了这么一个称号,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称号多着呢,比如说势利屏,马屁精,麻烦商,……”
“慢,慢着!”句屏打断吃哥的滔滔不绝,眼神带煞:“快说是谁起的头?爷爷我定要把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不知道”吃哥冷着张脸道。
“你那什么态度!对了,见到本昭容为何还不下跪请安。”句屏找不到发泄口,继而把矛头指向他。
哪知那人气焰比他还嚣张的道:“没那必要。”
句屏当下瞠目结舌。
这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没权没势的昭容遇上同样没权没势的厨子,到底谁更弱势?这问题还真不好说啊。
自从被那厨子环了好事后,为以防万一,句屏便将那包袱里的宝贝尽数卖给了与他相熟的几个昭仪昭容,换成便捷的银票。
“这镯子戴在你手上真是好看啊,低调又奢华,高贵又朴素,真如天仙下
凡,嫦娥下世,美不胜收,美丽不可方物”句屏犹如和尚念经般滔滔不绝的夸赞。
阮昭容无比汗颜,呐呐的道:“可小弟不喜欢这种玩意儿啊。”
“不喜欢你可以送人啊,反正你戴着也不是很好看”句屏一心想着银票,一时说漏了嘴,弄的阮昭容哭笑不得。
幸好他平日与句屏交情不错,知他个性如此,因此不与他计较。
“你又要作什么?”阮昭容无奈的问。
句屏早已想好措词,一脸孝顺的道:“再有几日便是我爹的40寿诞,我想将那屈迟的真迹送给他,要五百两啊!”
“这样啊,”阮昭容伸手招来侍女:“去拿五百两给许昭容。”
“这怎么好意思,”句屏大喜。
“就当我借你的罢,你不用不好意思。”阮昭容笑道。
“呵呵,不愧是好哥们,”句屏心虚的笑笑,还是不可能的了。
“那这镯子送你了,你爱给谁便给谁,千万别拿来给自己戴,太女气了。我先走了,我们改日再聊。”
“嗯,我叫小铃儿送送你。”
“不必,不必,不用麻烦了”句屏连连推辞,一瞬间的功夫就闪出了阮昭容的寝宫。
大功告成!
这是他最后的一担“生意”。
当三日后的的阮玉溪从众嫔妃那里得知他们也曾多多少少买过句屏的饰物或借银票给他时,不禁当着众人的面大喝:“许句屏!你这卑鄙小人!!”
能让脾气向来温顺的阮昭容失态的,全天下也只有句屏一个吧。
明月当空照,落下满地的霜华。
许守义放下手中的书卷,喃喃的道:“不知句屏最日可好……”
何素严端着点心,一进来便听到这话,放下盘子道:“三哥,有句贤在你就放心吧,他会好好护着句屏的。”
这温和的语气让人听了不由的安心。
唯独没能让许守义安下心来:“句屏的脾气太倔,我怕他终有一日会吃亏。”
“怎么会,句屏这么聪明。”何素严道。
许守义无奈的看了眼何素严:“这全天下也只有你在说句屏那小子聪明了吧。”
“呵呵”何素严笑而不语。
“听说他最近又闯祸了,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这不是句屏的错啊,”何素严睁着明媚的眼道。
“那你倒是说说这看,这是谁的错!”许守义有些气结,素严也太向着句屏了吧。
哪知何素严毫不迟疑的说:“你的错。”
“呃?”许守义为他的‘直言不讳’怔了老半天才道:“也对,子不教父之过……”
“不是”何素严打断他的自怨自艾。
“谁让你当初不听我劝把句屏送去后宫的,他在那里能快乐么。”何素严到目前为止还是对许守义把句屏送去后宫的件事耿耿于怀。
“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句屏的身份……”
何素严连忙捂住他的口,眼里尽是责备:“不是你说不要再提此事么,别提了。”
许守义点点头,拿开何素严的手,“我一时口快,日后不会了。”
“老爷,出大事了!”徐管家呼天抢地的来报。
“出什么事了?”何素严淡淡的问,这徐管家越来越没规矩了。
徐管家一看二爷也在,心下更是顾虑,这事要让何二爷知道,今晚的学士府不会安宁了。
徐管家悲切切的说:“刚才宫里来报,说大少爷已失踪多日了!”
“什么!!!”
“咚”
“二爷!”
“素严,素严你没事吧,你还杵在这干嘛!快去找郎中啊。”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
徐管家没料错,今晚的学士府的确很不安宁。
何素严直到天蒙蒙亮才悠悠的转醒,第一句话便问许守义:“句屏找到了么?”
见到许守义忧心忡忡的神情后,才黯然的闭上眼睛:“如果一月内还找不到句屏的话,你就进宫拜见圣上,请皇上务必要将句屏寻回,不然……不然的话,兰国势必与齐巷兵戎相见!”
许守义面色深沉,握住何素严冰冷的手道:“你放心,我会的。”
“告诉我,为什么?”
少年的声音自胸腔挤出,每字吐出,皆痛似泣血。
“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被问之人轻轻摇头,与他错身而过。
少年睁开眼,直直的凝视面前的人,一直深情的眼中烧出一股恨意。
他清楚,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将他毙于自己的掌下,可眼前的他,一双醉眸一如往昔般执着坚定,却能在谈笑间与你巧笑嫣然,便是这教人欣赏的眼神,才让他越陷越深……
情深,意重?
怎取舍?
罢了,罢了!
昔日的少年已成了今日的君皇,情与义皆要抛下,只能夺过他手中的酒水。
“这苦酒便让朕来喝罢”一口饮尽,任透心凉意强压种种烦忧。
“你走吧……”
他听见自己的心这么说。
心如刀绞,心如刀绞,真正的心如刀绞,正是那酒水穿体而入时,你却分不清,它是酒,还是水。
忘怀岭上,灰白的天空。
他接过一物,定定的看着他::“这便是你背叛我的缘由?”
西渺没有点头,只笑不语。
“为何你不亲手交给他?”
“因为……恐怕来不及了……”
他的话刚一说完,突然吐出一口黑血,直直倒下,年轻君皇脸色大变,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只见他面色发黑,俨然是巨毒攻心之兆!
“你——你什么时候——”
心神震荡间,出手点他周身大穴,意图制止毒液的蔓延,无奈他一心求死,服的又岂是一般毒药!
“西渺!你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忘怀岭上,那悲痛嘶吼震荡开来,更是凄怆。
“你,知道么……我其实……”
曾经醉人的星眸已成灰白色,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微不可闻。
年轻君皇心如刀绞:“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将他拦腰抱起,施展出平生所学,如闪电一般往边城飞奔而去,只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西渺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因急切的心情和飞速的奔跑而加快的心跳,只觉得无比安心,往日沉重的负担与不安顿时烟消云散,眼中的亮光似流星陨落时最后一瞬的光华,他费力的抬起头,凝望那张刻骨铭心的英俊面容。
“策,你是要……带我……远走高飞么……”
迅雷般的身影猛的滞住。
他的问题,如利剑一般刺在玄策的心头,往事种种,全部一齐涌上心头,竟止不住的心酸。
他坚定的答道“是的!”
所以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