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撞入怀》梵天一梦

9、胆怯

　　夜幕低垂，晚风吹动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一轮明月悄悄爬上夜空，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一位少年倒在血泊中，海蓝色的锦袍因为鲜血的沁透变得颜色深沉，远远的就闻见一阵血腥味。许是夜色浓重，地面寒凉，少年悠悠转醒，往日明媚飞扬的眼眸此时只剩下无神，空洞的瞳孔泛着灰色，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少年费力的抬起右手摸索到旁边的石桌，借助石桌爬起来，缓缓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单手放于右墙柜子中的一个花瓶处，轻轻扭动一下，门便开了。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踉跄的朝屋内床榻走去，心叹：终于结束了，终于七日期满，不必在受刑了。那日顶撞父亲后，父亲只用了三成力便将他打成重伤，待从皆无回来时，不知父亲如何得知自己对兰因说的话，刚踏进门便被父亲关进寝卧内的花房。
　　众人皆叹吟阁处处花香，爱花如命。殊不知此命非彼命，柏西洲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毫无一个伤口，鲜血却沁满了衣袍的每一处，不用一刀一剑仅仅是关在花房就如此，若是我在违背父亲，恐怕下一次就不是花房了，而是花圃了。说是花房，其中硕大的屋子内，就只有两个花瓶，里面不过几株花。一个放在在窗口，一个放在门口。色彩鲜艳，花味清香，平日观赏并不现其害，实则这七日内，父亲并未来过，七日内将他折磨至此的便是这两瓶花，一瓶花全身通白，一共九朵花瓣，每三朵形状一致，花瓣不仅在颜色分布、形状大小和蝴蝶翅膀很像，触感也和蝴蝶翅膀极为相似，只在夜间盛开。香味透过空气吸入肺腑，脏腑各个器官里有无数只虫子在啃食着人的内脏器官，皮肤表层下无数只像蚂蚁一样大小的虫子游走啃咬，细看才能看见每一处皮肤泛着小小的红点，红点渗出了鲜血。另一瓶花靛青色，一条枝干上只有三朵花瓣，形状不一，只在日间盛开。待到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时，夜间盛开的花合住了花瓣，不在散发香气。靛青色的花开了，当阳光照进屋内时，花瓣沐浴阳光的温暖时，周遭身体陷入冷热二重天，一刻热一刻寒，热时犹如拿着烙铁在皮肤行走，浑身冒着烧焦的血肉味。冷时像是拿着冰刃在身上一下一下的划着，伤口裂开时冰刃上的咸水和着辣椒进入刚裂开的伤口，随即迅速愈合开始下一个伤口，如此反复下去。
　　柏西洲不知道父亲为何执着于兰因，初归来时第一眼见的就是兰因，心中对他自是感激，如今父亲却要我算计于他，我如今只是提了个醒，便被父亲发现，若是以后想暗中保护，怕是更难了。
　　厨房内传出呛人的烟雾，姽婳从寝卧内跑出来道：“小竹，你是不是水蒸干了？好呛啊。”厨房内匆匆跑出来一个灰面少年，一袭青色衣袍几处都是污渍，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姐，好像糊了，这火候好难把握啊。”姽婳叹了叹气抬脚进了厨房道：“我将水接好，你再试一次，你第一次做，这不算我帮你做的，只是接个水罢了。”说是第一次，但这已经是第五锅豆泥包子了，睢竹说什么都不让姽婳帮忙，说是要亲手做给兰因吃，姽婳便由他去了，教完之后便被睢竹撵了出来。如今实在是看不下去，照这个进度下去，兰因吃不吃得到豆泥包子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若再不帮忙，家里的最后一口锅也要没了。睢竹趴在姽婳耳边道：“姐，你可别告诉他，你帮忙了，我下次肯定能做好，就这一次需要不帮忙。”姽婳莞尔一笑道：“好好好，我不说，等会蒸好，趁热乎给他送去吧，不然啊你这小眼神都快把锅看穿了。”看到自家姐姐取笑自己，睢竹不好意思道：“我这没有由头的去找他，怕他烦，近日看他挺忙的。”姽婳低头在锅中加水道：“小竹什么时候开始会怕他烦了啊，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日日缠着他，他不来你就去寻他缠他陪你玩，连睡觉都不肯回来，我这当姐姐的当时都吃醋许久，怎的年岁越长越大，顾虑倒愈发多了。”睢竹盯着锅出神道：“姐，虽是他应允了我，但他那日说和我试试，我很怕我哪里做得不好，他便不想和我试了。”姽婳看见睢竹一脸失落的样子，心中一疼道：“怎么会呢？我们小竹这么好，他既是愿意与你一试，说明你有打动到他的地方，若是怕这怕那，畏头畏尾的，什么都不敢做，便不是你了。他说和你试试，定是也同我一般喜欢你本身的样子，你最真实的模样。”睢竹抬眼缓缓道：“真的吗？他喜欢的会是我原本的样子吗？”姽婳瞧见他这般对自己不自信的样子，抬头拍了拍睢竹的肩膀道：“若是不信，过会去送豆泥包子时问问不就知晓了。”睢竹落寞的低下头道：“我怕听见会让我失望的答案。”姽婳叹了叹气道：“若是问了，不论好坏，起码有个答案，若是不问，心便一直悬着，左右你的心情。”睢竹点了点头道：“姐，你说的有理，我也近几日觉得自己愈发不像自己了，竟变得胆小起来，是该问问了。”
　　庭院、大殿、厨房都没看见兰因的身影，睢竹瞧见迎面走来的仆役，忙拉住问道：“你家主人呢？”仆役答道：“大家主，身子不爽，已歇下了，小家主出去办事了。”睢竹心道：“不过是兰因的帮手罢了，还小家主，给的权利倒是大。心里一边嘀咕一边朝着兰因寝卧走去，以往都是推门直入的，如今二人关系已不似从前。思索一番终是抬起了手，叩了叩门。屋内传来兰因慵懒的声音：“请进。”睢竹推门进去时，看见的便是这幅场景，兰因坐在床榻上，黑色长发被松松的绾起，纤薄的身材在宽大衣袍的映衬下显得更纤细削薄了，睡眼惺忪的望着自己。
　　睢竹走上前蹲下身子抬头看他，伸手在兰因额头探了探道：“我听仆役说你身子不爽，倒是也没发烧，哪里不舒服？怎得这么早就歇下了。”兰因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道：“没事，就是昨夜没睡好有些冒虚汗，有些困乏就早些躺下了，怎得这会来了，是沅芷出什么事了吗？”兰因以为姽婳灵魂消散，急切地站了起来，起的急了些，有些晕眩，一个踉跄没站好往右侧摔去，睢竹眼疾手快地一把拽进怀里，这才没摔到，语气有些冲说道：“起那么急作甚？姐姐没事，是我有事来找你。”兰因一听没事姽婳，看见睢竹一脸怒气，忙笑着哄道：“我没事，别担心，你找我什么事啊？”睢竹看他一副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凶道：“某人说豆泥包子好吃，我便送来些，免得某人日思夜想，到时候害了相思病。”兰因瞧见睢竹脸颊气的鼓鼓的，笑着戳了戳他的脸颊道：“别生气啦，我们睢竹对我这么好，昨日见我爱吃，今日就给我送来。”睢竹听见兰因对自己的夸赞，心里乐的溢出蜜了，面上还是要板着脸故作冷静道：“你快趁热尝尝吧。”
　　打开食盒，第一层摆着兰因爱吃的菜，掀开第二层摆着白白胖胖的豆泥包子，兰因随即伸手去拿。睢竹右手将兰因伸出的手抓在手心，左手去拿豆泥包子道：“我瞬移来的，这包子还烫着呢，我喂你吃吧。”兰因看他一脸温柔的样子瞧着自己，莞尔一笑道：“好啊。”一大口咬下去，细腻的豆泥，如纸般薄的皮，软糯的口感在口腔里荡漾开来，豆泥的香气混着丝丝甜意，和昨日的甜不太一样，包子皮外面的糊味传到了鼻端。心道：“这肯定不是沅芷做的。看见睢竹一脸紧张的瞧着自己，心中已猜到七八，睢竹强装镇定道：“好吃吗？”兰因咀嚼着包子，一脸笑意地看着睢竹道：“好吃啊，就是甜味和昨日不太一样。”睢竹道：“这个甜味不喜欢吗？”兰因笑道：“喜欢啊。”睢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兰因问道:“里面放的什么？”睢竹一脸认真道：“花蜜，现采的，这可是我...不是，这可是我姐姐现做的，我立马给你送来了。”兰因看他结结巴巴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又不好拆穿他，配合道：“好好吃哦，如果能每天吃到该有多幸福。”睢竹一听这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兰因道：“真的吗？你想每天吃吗？兰因看见睢竹闪闪的眼眸，笑道：“对啊。”睢竹一脸认真道：“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兰因装傻道：“这是你做的啊，好棒哦，我们睢竹长大啦，现在做饭这么好吃的啊。”睢竹一脸嫌弃道：“什么长大了，我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别总把我当小孩。”兰因附和道：“好好好，那这位大男人，可否再让我吃一个配点菜。”睢竹看他一脸诚恳的样子继而又拿起一个豆泥包子伸向他嘴边，兰因的嘴角刚碰到豆泥包子的薄皮，睢竹突然忽地一下收回了手，兰因急忙伸手去捉睢竹拿着豆泥包子的手道：“我要吃。”睢竹见他急切去捉自己手的模样，衣裳领口微微敞开，锁骨下的曲线清晰的暴露在眼前，纤长的睫毛在阳光照射在脸上形成小小的荫郁，他的目光在兰因泛着水光的唇面缓缓扫动，兰因每说一句，睢竹的眸光就跟着动一下。
　　睢竹猛地抓住了兰因捉豆泥包子的手腕，眼眸中饱含深情道：“我可以吻你吗？”兰因猝然睁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睢竹，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作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