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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飞天小魔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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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
我是被疼醒的,整个身体仿佛成了被架在熊熊炭火上翻烤的肉串,一边萎缩,一边滋滋儿地冒着白烟。这得烧成什么样啊,体内血液好似油锅沸腾,又好似岩浆迸发。
我无意识地抽搐,张嘴想喊,却只能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动。这可怎么办?我只觉得头疼欲裂,口渴难耐。
我努力了好久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眼前一片模糊。我的眼睛肯定充满血丝,不然怎么看什么都是罩着一层红布,好像身处一片火海了。难不成我来到了火焰山?不能吧,除了我滚烫的身体,拂过脸庞的风是冷的,带着深夜独有的潮湿和寒气,四周寂静,只听得到我喘着粗气的呼吸声。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我不是刚刚才寿终正寝么?不对,我还正当年呢,不想含笑九泉。脑子里一团浆糊,却又好像有一只手在不停搅动,想要捞出点有用的内容。
正要命呢,脖子上有一点点清凉,这点清凉如溪流,虽然只有一点点却也给了我片刻疏解。我朦胧中,仿佛看见了月光如纱笼在窗前,那纱在风中飘动如同无声的召唤,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我,那片月光是我的救赎。
我挣扎着侧起身子翻滚,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地面坚硬冰冷,我都听到骨头轻微的咔擦声,是烧狠了烧脆了么?我也顾不上疼,艰难的一点一点在地上蠕动,手脚并用地爬向月光。
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终于,我浑身被汗湿透的瘫在月光下,月光是流动的水,温柔地安抚了我的灼热,我希望它能流进我的身体,熄灭那沸腾血液的无名之火。
迷迷糊糊中我的脖子处亮起一团柔和的白光,和月光交相辉映,把我从头裹到脚。久旱逢甘霖一样,无声无息地滋润我每一寸肌肤,进而是肌肉、骨骼,血液。岩浆一样的灼热慢慢降温,变成舒适的温泉,我好像回到母体一样安心,舒适。疼痛如潮汐渐退,只余点点浪花轻拍,如同摇篮晃动,我沉沉睡去。
清早的第一缕阳光吻上眼睑,我好像能听见风的声音,还感受到风带来了远处的花香和悦耳的鸟鸣。我睁开眼睛,头顶是颜色深浅不一的木板,从上面簌簌地掉落灰尘飞舞在空气中。我费力的转头四处张望,一个小小的铁栅栏窗,上面缠绕了一些绿色的藤蔓,刚刚抽出的新芽似乎在对着我点头招手。白色的细麻布窗帘只拉了一半,墙上是斑驳脱落的壁纸,也不一定是壁纸,因为那些图案如涟漪在晨光中荡漾。房间不大,家具也很少,只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靠在墙角,边上是一个双开门的陈旧衣柜。
我怎么觉得有股腐烂的酸臭味直往鼻子里钻,打断了我的打量。我抬手,细细小小的胳膊上面有一层灰褐色的泥垢,再摸摸脸,一样一层泥。我都快被熏吐了,心想着要是有热水洗个澡该多好,我想的太专注,等反应过来时身上已经热水打湿了?什么鬼。难不成我的祈愿成真了?这是超能力么?我得试试,我想像自己被一股螺旋形的热水包裹,还真的好像身处漩涡中,有点晕。热水冲涮了身上的污垢!实验成功,哦耶!
我从地上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先看我的脖子,有一个玉桃挂在红绳上,桃子不过拇指大小,玉质温润,玲珑可爱,桃尖的一抹红好似红晕蔓延,鲜活如初。这一定是个对我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我暂时想不起来它的来历,先挂着吧。
我起身时发现左手握着一个小茶杯,拿起来一看,呵,是个五彩小窑盅,里面还有一层浅浅的乳白色液体,闻着也不像是牛奶,我尝了尝,也没什么味道,可是却十分吸引我。反正情况再坏也坏不过昨天晚上,简直是鬼门关走一圈,现在还觉得心悸呢。
我一仰头咕咚两口喝完,咋吧下嘴,还有点意犹未尽。那液体给我的感觉不像是解渴,倒像是昨晚的月光,还是流动的月光,缓缓流遍全身,带来微凉,却又很滋润。喝完了觉得身体轻松很多,还不错嘛。
我还在想这么名贵的茶杯很该收好,要是能贴身藏着就更好了。一晃神,茶杯不见了?我翻翻手,哪去了?正想着呢,它又出现在左手心,刚好够这小鸡爪子握的。那就自动收好吧,它消失前我还特意看了看,空空如也,什么时候再有那神奇液体就好了,感觉是滋养人的好东西。
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儿真陌生,可是又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我有点糊涂了,要是能有个镜子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样就好了,我的面前慢慢出现一个圆盘,但是里面的影像是糊的!我集中注意力,想我面前有一面清晰的镜子,我要看清楚我的脸。
圆盘上漾起水纹,水纹渐渐平息,我看到一张幼童的脸,这是一个瘦瘦小小女孩子,有个五六岁?红褐色的微微卷曲的头发乱的像鸟窝,下面是一个尖尖的小脸。猫一样圆圆的大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睫毛虽然不卷但很长,垂下来像把小刷子,掩住里面蜜糖一样的褐色眼珠。鼻子圆圆短短的,还好不塌,嘴巴倒是肉嘟嘟的,只是像贫血或是失血过多一样泛着苍白,和眼底的隐隐的青紫都在说明这个孩子状态不太好。
这肯定不是我,虽然我有很多事情记不清了,但我是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我还是记得的,这可真是奇怪。
我的手无意识碰到窗台的藤蔓,它像条蛇一样嗖地一声窜到我眼前,吓了我一跳,我看它枝叶抖动的像抽筋,低声呵斥它,“回去!”那藤蔓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枝叶耷拉着像狗垂下尾巴,灰溜溜地往回扭动,我看它老老实实退回窗台,心想这个金银花成精了吧,心念一动,指间凝出一颗小水滴,滴到它最顶端的嫩芽上,它好像见了肉骨头的小狗,整个藤蔓都在上下摇摆。有意思!
我正玩的高兴呢,听见一个又尖又细的女高音在喊:“吃饭了!快起床!乔治,费雷德,罗恩,金妮,下楼吃饭了!”谁?这嗓门老大了,跟在耳朵边敲锣打鼓一样,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用小拇指捅捅耳朵眼,还没缓过来呢,砰的一声,我的门被撞开了,一个红头发的小胡萝卜头炮弹一样撞进来,“快点,金妮,今天早上有煎火腿,晚了就什么都吃不着了!”
我心中震荡,不会吧,不会吧!我一边在脑子里炸开无数思绪,一边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
这个房子像是个拉长的火柴盒,挤挤挨挨布满房间,有一个螺旋形的楼梯向下无限延长。老旧的木板踩上去吱嘎作响,不时扬起尘土还有散发着奇怪味道的不明生物从眼前穿过。
我心中警铃大振,果然,我下楼梯看见了刷新我三观的一幕幕:木材被自动劈成均等的四瓣,整齐地排着队跳进燃烧的火炉;一口大锅在火上咕咚咕咚沸腾好像在唱歌,里面有一个无人使用却自动搅拌的汤勺在左转右转,不时有洋葱啊、胡椒啊、盐啊,黄油等调料跟下饺子一样愉快跳下锅;一个平底锅横在半空,里面的煎蛋和火腿自己飞向桌子上的餐盘,若是飞过了,还有盘子跳出来,转动着去接再旋转回来;水槽里并没有水龙头却一直有水喷泉一样往外冒,还有抹布上下飞舞勤劳地清洗各种杯盏盘碟……
屋子正中走个拿木棍进行指挥的矮胖女巫,是的,她穿着酱色的长袍,头上还带着一顶酱色尖角帽!她旁边有一个扭来扭去的长桌,正在用餐的是一对鲜红头发的双胞胎,吃相实在不雅,手舞足蹈活似一对麻辣小龙虾!这可真是……
原谅我神经错乱到已经无语,我刚接触《哈利波特》的时候才上初二,那时候我整天幻想有只猫头鹰给我补寄一张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书或是我会进入哪个学院开始我的魔法生活。
可是等我大学发现还有同人文这种神奇的存在,梅林原谅我,我把原著早扔一边了。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对原著的最后印象还是三强争霸赛上塞德里克的不幸身亡,因为前四本书我都是辛辛苦苦从牙缝里省钱买的正版,后来再看的都是各种魔改了。再后来,等我迷上修真寻仙,对魔法界的可怜记忆就只有三个遇难呈祥的主人公了。
天要亡我!尽管我后来也跟着表弟表妹进过电影院给大结局的票房添砖加瓦,可是!内容早忘光了!
555555我内心哀嚎遍野,面上一片灰败,我左耳咆哮的是,“你们两个不要磨磨蹭蹭了,快点吃饭!”,右耳是双胞胎的一唱一和“哦,我可怜的小弟弟!”“啊,还有我那可怜的小妹妹!”
我坐在能自动拉开自动升降的椅子上,看着框框跑我面前来的盘子和煎蛋火腿,心里面使劲想,我可一定不能张嘴就是看韩剧多了后改成泡菜味的英语,那也忒丢人了。脑子里还在拼命回想这个小姑娘平日里有个什么表现,悲剧的是大脑里一片空白,跟未保存就关闭的文档一样干净。很好,很好,昨天晚上那么大动静都没人来关心一下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所以她连记忆也打包带好离家出走了么?那我又是怎么来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的小宝贝,你怎么不吃饭呢,是胃口不好么?”我抬头直面一个杵到我眼前的木棍,不,是魔杖尖,还有注视着我的一双温柔的褐色眼睛。
我决定实话实说:“我昨晚很难受,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了一整夜。”我还在感激九年义务教育让我能磕磕跘跘地说出英语呢,可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那魔杖对着我射出一道白光,然后我的莫莉妈妈疑惑地说:“可是宝贝,我检查过你很正常啊。”这就完了?那边麻辣小龙虾兄弟把桌子拍的啪啪响,还大呼小叫,“哦,我可怜的小妹妹一定是睡糊涂了!”“不,我可怜的傻妹妹连现实和噩梦分不清了!”“闭嘴!”莫莉一边冲着双胞胎大声嚷嚷,一边挥动魔杖,念叨:“精神魔药飞来!”
我还在思考怎么更好的描述病情呢,就听到小胡萝卜头倒吸一口冷气,嘴里嘀咕着救命,那边还有此起彼伏的哀嚎,“梅林的破裤子啊!”“哦,梅林的臭袜子!”最后汇聚成合唱:“我那可怜又傻乎乎的小金妮可真有勇气!”这都什么和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走错宝莱坞片场了。
一个装着油绿色浓稠液体的小玻璃瓶递到我面前,“宝贝,来,喝下去!这还是庞佛雷夫人亲手熬制的精神魔力补充剂呢,会对你有帮助的。”我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一股老陈醋泡臭豆腐的味直冲我而来,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去,这魔药有毒!!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奔窗户边,一边咳嗽,一边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还不忘在心里默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我难受的眼泪都下来了,天!那破瓶子又来了!我紧紧捂住口鼻,呜呜噜噜地说:“妈妈,我真的不是精神出问题,这魔药请快拿走吧。”
莫莉叹了口气,“宝贝,你不愿意喝药怎么行?你看你连饭都吃不下去了,要不我给你重新熬一锅常用魔力补充剂?”“呜呜,不用,不用……呜呜”我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飞奔至桌子叉起火腿就往嘴里塞,唔,我看见罗恩已经偷偷吃掉了我的煎蛋,双胞胎还对我挤眉弄眼,真是糟心透了。
莫莉胡乱夸了我一句好孩子,又转身忙她的魔法指挥事业了。
我在心里叹气,一对并不富裕的父母要抚育七个成长中的子女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那有孩子被忽略也就不奇怪了,人的精力有限啊,比如现在,莫莉的注意力大半都在调皮捣蛋的双胞胎身上,小半在一个人操持不完的家务身上。我和罗恩就过的像小透明了。不对,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没得到关注,只是这关注太可怕了。
我好奇原来的金妮怎么样了,那么难受可又无人安慰,尽管有一堆家人,可给这个最小孩子的呵护还是太少了,我要没记错这还是韦斯莱家几代来的第一个女孩子呢,我承认她真的很可怜,她无声无息地在生死线上挣扎却却无人知晓,无从求助,我只能感慨这当妈的心可真大。
我吃了两片火腿,喝了碗无滋无味的蔬菜汤,习惯性地想收拾盘子,却发现盘子们排起了队,等待着去水槽清洗。我不想看麻辣小龙虾兄弟的表演,也不想跟着还拖着鼻涕的胡萝卜头。我问莫莉能不能去花园里转转,她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好吧,是我见识少,听说人家国外大部分孩子都是放养,我得习惯起来。
这是一个杂草丛生的花园,面积很大,边缘有灰蒙蒙的云雾阻挡视线。偶尔绿叶间有一两朵花闪现,那张牙舞爪的姿态比野草还嚣张。整个花园给我的感觉是荒凉,当然你也可以说这里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和野性的美。
我觉得精力不济,就随便坐在一个木桩子上,反正我身上是看不出来颜色的长袍,不合身也不美观,就这么着吧。我其实有点手痒,我觉得我要是有针线其实可以把袖子和腰身收一收,再绣一些鲜亮的花草花纹。这个想法是那么清晰,有条理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已经成了本能。我还没想明白我怎么点亮了女红技能呢,就发现我已经凭空引阳光为线,在袖子上密密缝了一圈褶皱,把宽大的袖子改成了喇叭形,顺利的露出手腕;甚至不用脱下衣服就在后腰缝出了一个凸起的蝴蝶结,不仅收了腰身,还把过长的裙摆提到了小腿处,更方便行走。
我环顾四周,看见了开得正好的小雏菊,我想象着把枝叶抽拉过来,领口,袖口和下摆就出现了一圈浅绿叶子金黄花朵的纹饰,好像把雏菊编成的首饰带在身上,很雅致秀气。个人认为这活计做的针脚细密,纹路清晰,手艺不错。
我满意地在阳光里伸了一个懒腰。天空蔚蓝,白云朵朵,太阳当头晒得浑身微微发热,是很好的天气啊。
我在哈欠中看见有一个灰绿色的小东西在探头探脑,出于好奇,我蹲了下来,对上一双细长又分的很开的眼睛,唉呀,它有一个倒三角脑袋,稀稀疏疏的毛发,枯瘦细长的手脚,长的可真一言难尽,□□成精都比它可爱。地精?我刚冒出这个念头,唰唰唰,又有一批从草后探出头。
我慌的忙站起来,它们还想着把我围起来呢,尽管没感受到恶意,但是我还是觉得不自在极了。它们不放我走,一个劲地往头顶比划,什么意思?嫌太阳太大。可是我没能力变出遮挡住太阳的乌云啊。
呃,我突然有了个主意,我试着抽出一部分地下水蒸腾成一片小小的云,指挥它绕着花园下了一场毛毛雨。地精们开心极了,在雨里跑来跑去还冲我挥手致意,那场面美得我赶紧闭上眼睛。
我感到有谁在轻轻扯我的裙角,我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一个小地精举着一颗土黄色的珠子要送给我。我向它道谢,它晃晃脑袋又回到草丛了。
这颗土黄色的小珠子有股泥土的味道,我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它对着太阳照了照,不透光,但是能显现一圈土黄色的光晕。我干脆坐在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把玩着小珠子,小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变小,消失在指间,但是我在阳光里清楚地感知到脚下的土地,哪里有哪种植物的根茎,哪里有哪种小虫在土蠕动,哪里有哪颗种子要生根发芽,哪里有哪个小动物在打洞……
这感觉很奇妙,好像我和这个小小花园建立起了深深的联系,地精们送了我一个很好的礼物呢。
我心情大好,哼着不成曲调的歌,起身回我的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