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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尘埃落定 ...

  •   时隔数日,再次见到思柔的时候,湘竟有些出神——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放肆的思柔,就像那些放肆生长的野草一样,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色自由的摆动着,这样的思柔无疑比以前…生动万分,即便这份生动的代价…也可能是性命。

      湘坦然的掸了掸衣衫,并没有任何窘迫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倒是让那些看热闹的人不好意思了起来。

      坐在湘周围的人也不愧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便看湘如此失态,也并没有人有任何奇怪的神态或举动——凝尘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丝毫没有被思柔或者是湘影响。

      “哎呀,王爷!您看看我呀!”思柔的又一声娇嗔,犹如一副传世美图,活色生香,吸引了大堂里大部分的目光。思柔本就有一副好嗓子,既可亮如洪钟,也可低吟细语,模仿个什么都能称得上是惟妙惟肖,若是像现在一般有意娇嗔,直直让人骨头立刻酥软起来!

      湘借着茶盏里空空如也的由头往身后瞧了瞧,她知道,台上的戏码并不能吸引大堂内的客人,倒不是这鼓子词唱的太过难听,只是——什么戏能比得上窥探一下王爷的生活呢?!可这王爷叫那些唱的明显不如思柔的人来唱鼓子词,反倒是让思柔在台下端茶倒水,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见凝尘没什么反应,思柔便径直扭坐在了凝尘的脚边,就在她刚要触碰到凝尘的衣角时,便被伴鹤快速地挡住,一下便打掉了思柔刚准备伸出去的右手。

      看到这一幕的湘露出了一副这场戏我看见过的神情,她兴趣缺缺然地把目光收回,投射到另外的方向——一个悄悄移动的身影勾起了她的兴趣。

      湘转过头去,示意九霄往刚才的方向看一眼。

      居然是朱员外?九霄朝着湘的方向稍微点了点头。他刚刚也被思柔那一声娇嗔惊了一下,他对什么鼓子词向来没有丝毫兴趣,只觉得有些刺耳。本就在默默盘算春意的账目的他,听到这声“异响”,才被拉回现实。他往湘的方向看去,刚好便看见湘对着他使眼色。

      那头的朱员外正朝着中场缓慢移动着,一点也没有上次见面那盛气凌人的排场和气势,可场内并没有什么空余的位子,也没什么人谦让。就在朱员外一脸窘迫的时候,一名女子缓缓走近朱员外,轻声说了几句话,周围的人便纷纷让开,留出了一个视野开阔处——这里刚好中场靠前,既能一览无余台上的表演,也能看到前排大部分人的动作。

      直到这名女子出现,才让朱员外脸上的窘迫缓解了许多。他认得这名女子,名为扶墨。朱员外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汗,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他知道,这多半是托了这位湘楼主的福,他朝着湘坐着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简单绾起的发髻。

      朱员外简单地判断了下局势,便坐定开始欣赏起来台上的表演起来。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踏进这墨染红尘榭,可他从未如此匆忙的赶去任何地方——要不是今天突然接到了指示,他又何至于此?!

      台上的姑娘还在卖力的演出,可台下的人却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只听伴鹤说道:“没看见湘楼主等人的茶盏空了吗?”说罢,便示意思柔赶紧干活,语气略显讥讽。

      思柔见凝尘依旧是近身不得,连伴鹤都对自己吆五喝六,当下脸色激变,想要反驳几句,没想到这时,凝尘却突然开口了:“伴鹤,你凶什么?她自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听到凝尘的话,伴鹤突然讥笑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个固定的弧度,对凝尘道:“王爷说得对!是我鲁莽了!”说完,伴鹤炯炯有神地扭头望向思柔,还附带展示了一个礼貌性微笑。

      思柔的五官突然舒展开来,不用看都知道她根本藏不住笑意,她一脸开心地站了起来,迅速地给湘和其他客人加满茶水,简直比楼内的小二还娴熟。短短几瞬,她连日后每月该给王府里丫鬟的月钱都已经算好了。她知道,王爷这是在试探她的耐性,要做王爷的女人,怎么能唯唯诺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思柔一边飞快地给所有客人填着茶水,一边心里也快速的盘算着:王爷目前尚未娶妻,以自己的身世,就算是王爷得了一个只有自己有解药的绝症,他也断然不会娶自己!可给王爷做个小这件事,谁也别想拦住她!日后就算是王爷明媒正娶了哪家的小姐,她也是第一个踏进王府的女人!

      望着思柔那挂到耳边的嘴角,湘的眼神有些复杂,她盯着手中的茶盏,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别说是凝尘,就连那个伴鹤,她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又来了个朱员外,谁会相信这是个巧合?湘更愿意相信这是个局。

      瓮中捉鳖——只是这鳖到底是谁,还说不清楚。

      看着凝尘的心情还算不错,湘也大胆了起来,随便用了个尿遁的借口便溜了出来——她总觉得今晚这局透露着诡异,她有些焦虑,只想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等。等到确认好一切,她这才放下心来。然而这份焦虑并没有随着万事俱备而缓解,湘并没有选择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偷偷从大堂外侧溜到了扶墨所在的地方——第二院的八楼中,所有大堂都有两个出口,一个正对着舞台,一个在后台,还有两个假出口分别在舞台的左右两侧,这两个假出口并不能通向楼外,而是客人往楼上走的扶梯末尾。扶墨刚好就站在舞台右侧的扶梯尾端,注视着整个大堂的一举一动。

      “楼主。”扶墨见湘走了过来,便缓缓地行了个礼,眼神却快速的又重新回到大堂里。

      “辛苦你了,扶墨。”虽然湘心里还在打鼓,但是她的语气听起来异常平静。她有些漫不经心的扫视着整个大堂,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平日里,未央跟思柔的关系如何?”

      “她们应该没什么交集…”扶墨眨了眨眼,努力回想着。平日里,未央都是单独弹些曲子给二楼的客人听,思柔在的时候一般都在大堂里说鼓子词,两个人应当是没什么交集。

      “嗯…”湘对这个答案略显失望,刚刚她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就这么被浇灭了。她本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思柔一心想要当王爷的女人,这点所有人心知肚明,可王爷每次来春意都点名叫未央作陪,湘不知道思柔会不会因此而把未央作为潜在的竞争对手。

      不过她们也的确不会有什么交集——湘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到——第一次王爷出现的时候,思柔便已经上赶着要去贴着王爷了,那之后就是被关在柴房跑去宜香院了。就算是她们想有什么交集,都不容易。

      “但王爷来之前…我好像突然想起来了…”扶墨突然抬手掩面,小声附在湘的耳边道:“有一次未央弹了一首早已失传的曲子,吸引了很多大堂的恩客,思柔好像出言嘲讽过未央…但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湘的眼神再次迷离了起来,她对这个王爷所知甚少,并不知道他的城府到底深到什么程度。强行把这三个人联想到一起,的确是有些无聊了。湘撇了撇嘴,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装死。

      眼看着这楼里能唱鼓子词的姑娘们都唱完一遍了,可王爷似乎依旧没有任何想走的意思,湘有些不耐烦,随意地晃着头观察起整个大堂来。回过头看到侧边一脸幸福微笑着的思柔时,湘竟有些恍惚,在她的印象里,思柔从未有过如此温柔的时候。仅有的那些温柔瞬间,也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罢了——她知道,思柔过得并不轻松,她自然也没有权利去指责思柔的活法,只要不伤害别人,她想怎么活都可以。可当你看到一只豹子突然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时,不知是该为她开心还是为她难过。

      一阵呼噜声突然从湘的耳边传来,原来是宋御医,登时间整个大堂充斥着低沉的嬉笑声。想必是表演的时间太长,整个大堂人多又有些燥热,宋御医便实在是撑不住了。湘有些掩盖不住的狂喜,第一时间便向着九霄的方向望去,两人略微对视,便明白了对方想说的话。虽然九霄还能撑得住这略显乏味的表演,但其实他早已神游天外好一阵子了。他轻轻拍了拍宋御医的肩膀,重复几次才把宋御医的瞌睡虫赶跑。

      “王爷,时辰不早了,不如…”湘客气地跟王爷行了个礼,轻声道。每次这种场合,湘总是只说半句话,一方面表明自己只是礼貌性问候,一方面又不说出真实的意图,让别人以为她在赶客。

      凝尘的脸上露出一抹邪笑,哼的一声,让湘一惊。只听他开口道:“的确是不早了,本王也该打道回府了。”说罢,便起身张开双臂,等着伴鹤替他把大氅披好。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的思柔一个健步如飞,生生从湘的身边蹿了出来,一把抢过伴鹤手中的大氅,殷勤地帮起忙来,而伴鹤也并未出手打扰。本就一脸笑容的思柔看见伴鹤并没有出手,更是笑得灿烂了起来,似乎此刻她已然变成了兰陵王妃般与王爷双宿双飞了。

      湘和九霄对这幅场景自然早已见怪不怪,旁边的宋御医似乎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的神情。“恭送王爷回府!”一声清亮的嗓音宣告了整个夜晚的结束,大堂里的客人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十分恭敬的表情,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赏赐一般,跪在地上,恭送着王爷,连嘴里都还在念叨着。湘与九霄、宋御医还有未央也一路尾随着凝尘一行人,走着走着,凝尘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你喜欢鼓子词吗?”

      湘本以为凝尘的这句话是对着那朱员外说的——凝尘刚好走到了朱员外身边,虽然不知道凝尘是否知道朱员外这号人,可单凭朱员外那一身的锦绣便知道这不是个一般人。湘的脑筋转的飞快,她根本不信朱员外是来听什么鼓子词的,至于朱员外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依旧倾向于阴谋论。

      “回王爷,小人最爱的就是鼓子词了!王爷大驾光临寒舍,真是祖宗庇佑啊!”朱员外听到凝尘居然问他是不是喜欢鼓子词,整个人晕晕乎乎,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竟然把春意说成了是“寒舍”,这份窘迫,着实让大家都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凝尘也被朱员外逗笑了,思柔更是笑得花枝招展,放肆着说道,“哎呦,这是哪家的员外啊!连王爷都被你逗笑了!”

      朱员外没有想到自己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整个脸涨得通红。虽说他坐拥着整个离国最大的杂货铺,但他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商贾,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一个王爷说话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能紧张到这个地步,只得灰头土脸地赔笑。

      凝尘也哈哈大笑起来,“想必你也认识她了?”只见他眼神一挑,便往思柔的方向看去。

      只听扑通一声,朱员外便跪了下去,“认识当然是认识,但也只是看思柔姑娘在台上表演罢了…”朱员外的声音陡然颤抖了起来。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思柔呢?虽然,如果不是因为王爷,他的确不可能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既然你爱听鼓子词,又认识她,那本王做主,就把她赏给你了!”凝尘轻描淡写地说道,似乎在说一颗灰尘般自然。

      思柔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眼神里闪着疑惑,开口道:“王爷,您说什么呢!”声音全然没有之前的放肆感,反倒多了几丝恐惧。

      “没听到王爷说的话吗?”伴鹤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打的朱员外和思柔措手不及,整个大堂里的气氛骤然降温。

      “王爷!小人错了,您别拿小人开玩笑了,小人就是下下辈子也不敢夺王爷所爱啊!”朱员外开始哀嚎了起来,汗水从他的眉头处流淌下来,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结束这场闹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湘与九霄对视了一眼,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湘打心眼儿同情朱员外,可眼下谁也帮不了他。见凝尘毫不动容,朱员外又开始哀嚎:“王爷,小的家里还有一头母老虎,您这样,小的可怎么回家交代啊!”

      思柔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她从未想过,等待她的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她突然想起了湘以前经常对她说,遇事要冷静。现在这算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难关,她只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鼓足勇气道:“王爷,您可别说笑了,见到了您这么丰神俊朗的哥儿,思柔还怎么去跟别人过一辈子啊!”

      同样的邪笑又再一次出现在凝尘的脸上,他看了看朱员外,又看了看思柔,温柔地说道:“好,我不开玩笑了,没想到朱员外竟然是个如此疼爱妻子的人,真是失礼了。”凝尘随手拍了拍自己的大氅,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神情。

      “那就送给你吧。”凝尘随手在人群中指了一个人,伴鹤便将思柔送至那人身边,与凝尘一同消失在大堂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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