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生》之草

9、第9章

　　十几天的假期转瞬即过。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我感觉自己已经回到了最佳状态。回校见到仙草却被吓了一跳，这厮黑了一大圈。一问，原来是回家发展季风水田农业去了。她倒是无所谓，大手一挥说道，“矛盾的双方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换，很快就会白回来的了。”

　　这个学期换了个英语老师，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新老师很有个性，老是在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才穿着拖鞋优哉游哉地进来，抓起粉笔二话不说就侃侃而谈，到了下课后把粉笔一扔就走。

　　“记住我刚才讲的那几个知识点，比你们其他英语老师教的十节课还有用。”

　　他酷炫的个性迅速征服了全班同学。班上掀起了一阵学英语的热潮，女生们纷纷在晚修和下课后缠着他提问题。

　　我喜欢他。英语课是我唯一期待的课，他走进教室的瞬间我的心跳就会加速。他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美男子，可是我依然喜欢看他白衬衫上那张桀骜不驯的脸。每当他望向我座位的方向，我就感到莫名的幸福。

　　时值八月份，校园里只有我们这些提前进入高三的学生在补课。偌大的校园空荡冷清，只有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仙草对于没有学弟学妹跟她抢饭堂里的饭菜和热水感到很满意。虽然菜还是肥猪肉煮豆腐，但仙草说热的和冷的吃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我就没那么幸运。身为外宿生，在这个雷雨季节里可谓是苦不堪言。即使出门前全副武装，来到学校后依然淋湿一大片。每当在路上撑着伞与暴风雨顽强地抗争时，我的内心都几乎是奔溃的。“道路是曲折的”已经深有体会，而“前途是光明的”却依然是一句空话。

　　在短短两个星期里我丢了两把伞。伞放在车篮里，放学后就不翼而飞了。我向仙草抱怨道，“都说良好的知识文化修养能够促进思想道德修养，没想到堂堂一中的学生，却做出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仙草很不以为然，“是你太天真了。人性的贪念是根深蒂固的，念两天书就能克服了？况且他们念得还不怎么好。”

　　“那也用不着为了一把伞就玷污了自己心灵的白壁。”我仍旧十分气愤。

　　丢了这两把伞后，原本倾向于孟子的“性本善”论的我偏向了荀子的“性本恶”论。我自己本人也“恶”了起来，总是想着怎么在车篮里装一个类似于老鼠夹的东西，再把伞放进去，让偷伞贼得到一个血泪教训。

　　正所谓事物之间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我既遭此不幸，我的同桌仙草便也跟着栽跟头。她每天吃的肥猪肉煮豆腐，突然有一天变成了臭猪肉煮豆腐。

　　这大大激怒了这群一直以来存天理灭人欲，有气无处撒的学子。血气方刚的少年们跑到饭堂的小卖部去把货架砸了个稀巴烂，还扬言要把饭堂老板杀了。饭堂的员工吓得面如土色，四处逃窜。后来有人报了警，警察赶到之后才平息了这场混乱。

　　我问仙草，“那臭猪肉你有没有吃？”

　　她瞪了我一眼，“一闻就知道是臭的啦，傻子才吃。”

　　我又问了几个同学。有人说吃了一口，有人说吃了一块，有人说根本就没觉察出是臭的，一股脑全吃了。

　　看来大家的智商真是参差不齐。

　　学校发出通告说要严惩闹事的学生，大家知道后纷纷抗议。所谓棒打出头鸟，但出头鸟不受到保护的话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当出头鸟。闹事的学生为大家出了气，代表了最广大学生的根本利益，坚持了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路线，得到了群众的拥护。大家联名上书给学校，请求学校不要追究闹事学生的责任，同时把矛头指向饭堂，让学校加强对饭堂的管制，如果以后还出现类似“猪肉门”的事件，定不轻饶。

　　班会课上，班主任皮笑肉不笑地对大家说道，“其实这事确实是饭堂有错在先，但你们的做法过于偏激。有话好好说嘛，动手就不好了。”

　　平时班会课仙草都是用来补眠的，但今天却清醒得很。听了老师的这番话，她抬起头说道，“共产党在历史上已经用实践证明，武装夺取政权是一条行之有效的路子。”

　　一些同学大声喝彩，有人补充道，“没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班主任表情尴尬，“不管怎样，以暴制暴总是不好。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但冲动是魔鬼，是要付出代价的。凡事还是要学会冷静思考。学校会妥善处理这件事，大家就别操心了。”

　　说完她就走了。

　　班里炸开了锅。有人认为闹事的学生凶多吉少了，也有人认为有我们这么强大的敌后战场做后盾保管没事。还有人说饭堂这两天的饭菜明显变好了，一看就是武装斗争胜利的成果。班主任是理科生，她懂个屁。

　　这件事以闹事学生各写一份检讨书而告终，这个处理结果还算差强人意。如果说结局是那群学生被开除，那么大家一定会比知道历史上中英两国签订了《南京条约》还愤怒。

　　一切又回归了平静。仙草依然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来挑战高难度的数学题，我依然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来纠缠中低难度的数学题。饭堂里加了大量味精的皮蛋瘦肉粥畅销全校，供不应求。仙草每天早上都因为起床太晚而与之无缘，只能过来跟我一起吃加了大量发酵粉的面包。

　　八月将尽的时候我们考了一场月测，接着放假两天。八月三十一号晚上再和高一高二的学生一起回来上晚修，做出一副我们从没补过课的假象（市里发了通知，毕业班的学生亦不能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