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生》之草

14、我的生日

　　到了十月中旬的时候，所有的课程都已经教完，各科相继进入了复习阶段。老师们纷纷把必修一拿出来炒冷饭。每天都是铺天盖地的复习试卷。试卷太多根本做不完，我只能重点挑数学和地理这些弱势科目的试卷来做，做完了再提着红笔来对答案。那些红色的打叉就像是我心里滴下来的血迹。

　　不知不觉就到了我的生日。生日前夕仙草笑盈盈地对我说，“亲爱的，明天你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这话听得真受用，我笑逐颜开，“真的吗？真是未成曲调先有情。”

　　校草笑眯眯地看着我，“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喜欢巧克力嘛，明天我就送你巧克力，叫其他人别送了，我垄断这一行业。”

　　我心想，还能有什么人送呢？全班除了仙草，没有人知道我生日了。

　　第二天早上，仙草果然提着一袋巧克力晃悠悠地来了。学校饭堂的小卖部上次因为“猪肉门”事件被砸得稀巴烂之后，经过整顿，已经恢复了营业。仙草的这堆五颜六色的巧克力，就是从那里淘来的。

　　仙草还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煮熟的鸡蛋递给我，“亲爱的，祝贺你十七年前破蛋成功。”

　　我拿着鸡蛋看了看，“干嘛买两个呢，我哪里吃得了？”

　　仙草白了我一眼，“你不会给一个给我吗？”

　　我如梦初醒，连忙塞了一个给她。

　　今天是个好日子，然而早上那两节数学课和两节地理课像是帝国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两座大山般压在我的心头，使我本来快乐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不喜欢数学。既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那没兴趣恐怕就是最大的敌人了。虽然迫于形势我平时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数学上，但每上数学课我就魂不守舍，总是草草地把老师评讲过的答案抄下来，私下里再自己慢慢琢磨。仙草把这称为“自杀式”的学习方式。

　　我也曾发挥过主观能动性，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听课，但效果不大。后来我就变成了一个唯心主义者，认为这是一种宿命。

　　地理课我还是能集中精神听讲的，但不知是不是它跟理科有点沾亲带故的原因，我总是学不好。

　　地理老师十分喜欢点名叫人回答问题，被他点名的学生的学号通常都会跟当天的日期有关。今天是10月20号，我的学号是2号，20除以10等于2，于是我打起了精神。

　　他先后点了10号，30号，问的问题都挺难。这种局面让我很紧张，我不停地对仙草说，“等下叫到我，如果我不会，你一定要在旁边提醒我。”

　　仙草笑眯眯地说道，“要不我直接站起来帮你回答？”

　　咳，开什么玩笑。仙草作为一颗光芒万丈的“沧海遗珠”，哪位任课老师都记住了她这张骄傲的小脸。我连忙说，“别，不然我俩玉石俱焚了。”

　　正说着，老师叫到我了。我颤巍巍地站起来，迎接我的考验。万幸的是老师问我的问题并不难，我游刃有余地解决了。坐下来后美滋滋地对仙草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连老师都给我面子。”

　　放学后我正收拾好了往外走，卓煜迎面朝我走来。他把一个公仔递给我，微笑地看着我说，“晓月，生日快乐。”

　　我又惊又喜，呆呆地看着他。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前两天仙草跟我提过，我就记住了。”

　　我看着他充满笑意的眼睛，心里一阵狂跳，脸上开始发热。我接过他的公仔，小声说了句“谢谢”，低着头夺门而出。

　　你们能想象我的快乐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梯，我只知道当我看到外面广阔的天空时，我感觉自己轻盈得要像蝴蝶般飞了起来。

　　我踩着自行车，像风一样飞驰在人行道上。难怪运动员禁止服用兴奋剂，兴奋确实能让人动能爆发如虎添翼。

　　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平时我几乎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但此刻这一切在我眼里无比地可爱。那一辆辆轿车多像一只只可爱的甲虫，汽笛声如同音乐一般动听，就连那扑面而来的尘土也让我感到亲切——这祥和幸福的人间啊。

　　回到家后，哼着曲子步伐轻快地走来走去。吃午饭的时候家人看到我脸上用熨斗烫都烫不平的笑容，问我为什么这样开心。我理直气壮地说道，“今天是我生日啊！”

　　生日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所有人都原谅你疯狂的情绪。

　　下午上课的时候，我望着卓煜的背影发呆，老师讲什么都听不进去。卓煜仿佛觉察到有人在看他，微微转过头来，我连忙低下了头。

　　晚上下第一节自修的时候，彦哥和马晓莉来了。这对好看的人儿往走廊上一站，立即吸引了班上不少同学纷纷往外看。马晓莉笑盈盈地递给我一个礼品袋，里面是一个棕色的泰迪公仔。彦哥则递给我两盒精美的巧克力。

　　两个人微笑地对我说，“小月，生日快乐啊。”

　　“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

　　“一定要快乐哦。”马晓莉又补了一句，笑盈盈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看着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铺泄在肩上，秋波流转的双眸，唇红齿白，肤如凝脂。我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要是我能长成这样，我应该会更快乐的。

　　彦哥总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脸上满是快活的笑容。他似乎永远都不会发愁，永远不知民间疾苦的样子。也难怪，除了高考，他确实没什么好愁的，而当高考在这些年能用钱来解决之后，他唯一的烦恼也被解除了。

　　我对他说，“彦哥，难为你记得我生日，我可不记得你生日哦。”

　　“没关系。”彦哥宽容大量地说道，“你学文科要记的东西多得去了，哪有精力去记我的生日。”

　　“那好吧。”我说，“到你生日的时候你可以告诉我一声，或者，不告诉也行，哈哈哈。”

　　他们俩也笑了。自修铃响起，他们道别而去。

　　我拿着两盒巧克力走回座位，仙草见了，冷笑一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要是有他那么有钱，这样的巧克力我送二十盒给你。”

　　说着不由分说地把我一盒费列罗拆了，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我坐定后，从抽屉里拿出信纸撕下一张，写上“分享快乐”，从盒子里拿出两颗巧克力，用纸包好，让人传给了卓煜。

　　我看着巧克力传到了他的手中，他打开纸条后给我写了回信。纸条重新回到我的手中，我展开一看，上面是一行俊逸的行楷，“感谢分享，再祝生日快乐！”

　　心中荡起暖暖的幸福，我微笑着把纸条夹入笔记本中。

　　晚上回家后我把莉姐送给我的公仔放在卓煜的公仔旁边，又拿起卓煜送给我的公仔端详起来。摸着它柔软的绒毛，想到卓煜的手也曾摸过它，心中又觉甜蜜。我把它放回去，摊开本子来写日记。

　　今天发生的事情本不多，但我却情感浓烈得不知该如何下笔。想起白天看着卓煜的背影发呆，险些被他发现的场景，我不由地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的，知道了也不必惊讶，我每天都这样看着你。

　　我的心有时候甘之如饴，有时候又悲哀酸楚，都是因为你。

　　你留给我的只有一个背影，却撑起我心底的一片天空。有了这片天空，便有了太阳月亮，装点我的白天和黑夜。

　　若你也能这样心甘情愿地看着我，那我将会多快乐。

　　或者就仍旧让我这样看着你吧。盼你知道，也怕你知道。

　　我放下笔，心中涌起了莫名的悲伤。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他的身影。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愈加清醒，看了下时间，已经是11点。想到明天早上有五节课，心里便慌了，连忙掏出MP3塞上耳机来听英语。

　　这一招果然奏效。约摸过了几分钟，我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