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水平测试 ...
-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我的脸上。我慢慢地睁开眼,看到了铺在面前的试卷。
我揉了揉被压红的手臂,伸着懒腰问坐在我身边的仙草,“我睡了多久了?”
仙草看都没看我,手中的笔依然在草稿上迅速地划着,“三道题的功夫。”
我抬头望了望挂在墙上的钟,天啊,还有二十分钟就下课了。我端正了坐姿,抓过桌面上那份水平测试试卷,看题思考起来。
这是每周六下午固定的一测。试卷上是关于生物,物理和化学的共60道选择题。我连蒙带猜,很快就做完了。看了一眼仙草的试卷,还是空白一片。
我问她,“你该不是又把上次的答题卡交上去吧?”
她笑了一下,“你要是于心不忍,就帮我把你的答案抄上去啊。”
她是不愿意花时间来做这些“过于简单”的题目的,每次都是直接把上次发下来的答题卡交上去。因为不是正规的考试,所以她也不在乎考出来的分数有多么惨不忍睹。
我一边帮她抄答案,一边问她一些我不太确定答案的题目,“与染色体复制有直接关系的细胞结构是什么?”
“细胞核和核糖体。”仙草不假思索地回答,顿了顿说,“问些有难度一点的。”
“新生儿小肠上皮细胞通过消耗ATP,可以直接吸收母乳中的免疫球蛋白和半乳糖,这两种物质被吸收到血液中的方式分别是什么?”
“胞吞和主动运输。”仙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算了,别问了,我就知道这题目再难也难不到哪里去。”
我不再说话。作为文科生,理科不是我们的重点,但官方消息早就出来了,如果生物,物理和化学这三科在水平测试中不能全部达到C级以上,将来就不能报考重点大学,所以我一直不敢掉以轻心。
“50分就能达到C级,我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仙草对我的焦虑感到难以理解。
“你没听老师说吗?好点的学校可能会要求三科都达到A级以上,我真没信心保证三科都能考到85分。高一的时候,一科物理就差点要了我的命了。”
“危言耸听。”仙草“哼”了一声,“今年是改革的第一年,她知道什么,你就只会杞人忧天。”
下课铃响了,我把答题卡交了上去。想到今晚不用上自修,顿时感到了几分轻松。一个星期只有周六晚和周日下午是可以休息的,我可不想太虐待自己。但在收拾书包的时候,我还是放了本政治笔记进去。
出来的时候经过卓煜的身边,看到他和仙草一样正在专心致志地做题。乌黑清爽的短发,干净白皙的脖子,整洁有型的格子衬衫。
走在走廊上,我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清秀的侧脸上,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在车棚取车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彦哥打过来的。“小月,我新买了一副羽毛球拍,有没有兴趣跟我打啊?我在球场等你。”
本来听到“有没有兴趣跟我打啊”这句的时候我以为是疑问句,但听到后面那句“我在球场这边等你”时,我才知道那是肯定句。
我面无表情地应道,“哦。”
彦哥全名甘承彦,是我高一时的同学,长得高大帅气,父亲坐拥县城最繁华的那条美食街,家财万贯,是众多女生追逐的目标。一开始我并没留意到他,但在高一竞选班干的时候,他出其不意地跑上台去,力荐我当文娱委员。当时我抱着一种“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的心态,对于他的推荐感到十分反感。但班主任像是被他收买了一样,居然拍板同意了。
为了这事,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对他心怀怨气,见到他都摆脸色。但他不但没有因此躲避我,反而时常跑来我身边耍宝逗我开心。一提到当时竞选这件事,他就十分委屈,“什么嘛,人家就是觉得你气质好,才推荐你的,谁知道你会不高兴呢。”
我真受不了他的娘气。但不可否认的是,慢慢的我真的不讨厌他了,而且关系越来越好。他一直说自己没有亲生妹妹是人生一大憾事,想要认我做妹妹。虽然我口头上没有答应,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称呼已经由当初的指名道姓变成了后来的“彦哥”。
我刚走到羽毛球场,彦哥就在老远处朝我挥手示意,“小月,这边。”
彦哥穿着一身帅气的白色运动服,手上挥舞着羽毛球拍,看上去十分精神。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莉姐呢?”
莉姐是他的女朋友马晓莉。此女长得明眸皓齿,是男生们眼中的校花。彦哥在高一的时候看上了她,总是在下自修后拉着我一起去她教室门外偷偷看她,一边看一边兴奋地问我,“怎么样,能不能做你嫂子?”
后来我便身不由己地成了他的情书“枪手”。硬实力他有,七夕大手一挥就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但软实力欠缺,让他写一封情书比喝中药还难受。每次看到他拿着我爱吃的芒果布丁嬉皮笑脸地走到我面前时,我便知道我又要为他效命了。
在我把芒果布丁吃成我最讨厌的食物之后,马晓莉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马晓莉后来也知道我在这桩美事中功不可没,对我便也分外亲切友好。高二文理分班后他们也还时常来找我玩。有一次他们在走廊上等我,仙草往窗外瞥了一眼,说道,“哟,这女的身材简直就像世界城市化发展趋势,成S形曲线了都。”
还没等我答话,她又补了一句,“只是婊子气息太重了。”
我听了便有些不舒服。我觉得马晓莉挺好的,对我也很好。
“她有点事,一会才来。”彦哥说道,随即把一只羽毛球拍丢给我,“来,打球啦。”
我接过羽毛球拍一掂量,赞叹道,“好球拍。”
“当然啦,好几千块呢。”他得意地说道。
我又忍不住看了它一眼,心想,妈的,金子做的吗?
我平时不爱运动,只有打羽毛球还凑合。老师们担心我们整天伏案会闹出病来,经常唠叨我们要多锻炼身体。仙草是个体育健将,但她嗜睡如命,从不肯早起,因此只在黄昏的时候去跑步,有时也会用她那副二十多块的羽毛球拍跟我大战几十个回合。
仙草在初中的时候拿过县里举办的青少年羽毛球大赛的冠军。看到我的球技日益增长,她很欣慰,“孺子可教。”
但彦哥可没那么好的文采,见我跟他打了那么久一直处于上风,忍不住问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看着羽毛球在空中划过的美丽的弧线,脱口而出,“量变积累达成了质变,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也不知打了多久,莉姐终于在暮色中姗姗而来了,手里提着一袋饮料。我们都打得累了,便停下来坐在操场边喝水。
莉姐旁若无人地依偎在彦哥的身边,掏出纸巾来温柔给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我瞥了一眼她艳如桃李的脸蛋,脑海里出现了《诗经》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的句子。
我站起来告别,一个人穿过宽敞的操场。身边不断有穿着短裤喊着口号跑步的女生经过,不远处一群男生正在篮球架下挥汗如雨地抢着球,不时传来一声急促的哨子声。
回到教学楼下。晚风中送来的阵阵夜来香的芬芳,在我的心里微微发着酵。我抬起头看着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心里惦记着一个男孩。我想走回教室去,定了定神,才想到都七点多了,他应该已经回去吃饭了。
于是我转身朝车棚走去,走进渐渐苍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