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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世 ...

  •   宋青阳面露痛苦之色:“公子知道你要嫁与定国侯,不顾夫人劝阻,上京求淮阳公。可是在去追你的路上,不小心被一妖人下了情蛊。中了此蛊,只有喝下相爱之人的心头血,才能化解,否则一个月内必会爆体而亡。公子对你一往情深,怕你得知此事后为他而死,便决定与你永不再见。所以才躲在这里,可你却找了过来,公子不忍心拒绝你,也无法自救,所以只能等死。”
      “可怜一月之期即到,公子今日再次毒发,只怕熬不过今晚了!”宋青阳遂哭泣了起来,抱着床上的宋子熹不停地哭喊着。
      已经是十一月里,天气严寒。屋内虽然供着火盆,可李锦华却觉得浑身凉透了。
      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宋子熹,李锦华的眼泪,雨珠似的不停往下落。她本能地想抬起手,抹掉已经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可手抬至眼前,才发现袖口全是宋子熹的血迹。
      宋郎。
      李锦华想喊出声,却发觉自己竟张不开嘴。
      她有愧于她的宋郎,他为了自己,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果真的听父母的话嫁给了定国侯,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知晓宋郎为了自己舍弃了什么······

      李锦华痴痴地轻声笑着,你为了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难道我就是贪生怕死之人,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样在我眼前死去吗?!

      “兹!”地一声,只见李锦华抓起放在妆台上的一把匕首,直直地往自己心口上刺去。
      宋青阳听到动静,忙扭过头,只看见李锦华眉头紧锁,额间冷汗密布。双手紧紧地握着插在心口上的匕首,缓了几息之后,又将匕首往心口用力推了一把。
      顿时胸口布满鲜血,白色的婚服也被染红了大片。
      宋青阳大喊:“李小姐,你做什么?!”
      李锦华皱着眉头,艰难地咽下口中即将吐出的血,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你不是说,只有喝下心爱之人的心头血,才能化解情蛊的毒吗?”李锦华颤抖着身体,想走到宋子熹身边,却因身体的剧痛与无力,而摔在了地上。她颤抖着手,扯住宋青阳的衣角,仿佛拽住了救命稻草:“青阳,快救他,快、救、他!”

      眼看李锦华即将死去,宋青阳连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使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双手的中指与食指相贴,放在自己额间,做法使李锦华的心头血不断地汇入宋子熹的口中。
      李锦华意识逐渐淡去,眼前全是宋子熹与自己在河边初遇时的景象,全然忽视了宋青阳这非人类的动作。
      可即使她脑中意识到宋青阳的身份不是常人时,又能如何,她马上就要死了,一个濒死之人,有在意身边的人究竟是人还是妖的必要吗?

      直到李锦华身上的气血耗尽,魂魄离体,被黑白狱司以黑色的绳索缚住时,李锦华才得以看清屋内景象。
      躺在床上的早已不是他心中牵念不下的宋郎,而是一只,有着九条尾巴的白色狐狸。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喝了她的心头血,宋郎不仅没有保住性命,反而还化成一只狐狸了吗?

      李锦华看到宋青阳依旧在施着法术,片刻后才终于停下。
      随后宋青阳跪在床边,对着那只九尾白狐,说道:“少君,您终于喝下这盛阳女子的心头血了。现在只待您养好身体,修复元神,随即突破第九重功法。我们就能杀回狐族,替狐君报仇雪恨,夺回狐君的位置了!”

      李锦华的魂魄飘游在半空中,双眼瞪得老大,宛如死不瞑目。
      不知为何,自己明明已死,心血也已耗尽。却觉得方才剜心的痛楚感,直到此刻,才传至全身。

      原来所谓真心,不过是场利用!
      原来一见钟情,不过是早有预谋!
      原来身染情毒,也不过是要哄骗我,自剜心肉!

      宋子熹,你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我,竟是为了喝我的心头血吗!

      “宋子熹,我一片真心相待,你却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一心只想杀我!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李锦华声声凄厉,像是厉鬼嘶吼。声音之凄惨,像是要把这座挂满红色灯笼与绸带的房子给喊穿。
      可即使如此厉声喊叫,屋内的人却丝毫也听不见,只觉得寒风惯了进来,吹得窗子也被掀开。

      押赴她魂魄的两位黑白狱司,拘着她的魂魄往京郊之处飘去。途中不堪忍受她一路哭怨,便开口安慰道:“李姑娘,你也别伤心怨恨了。你已看清他们并非人类,又知他是何居心,又何须再为他难过!”
      “是啊,你与他本就不该纠缠,却还是不顾父母劝阻,与他私逃在外。如今也只是自尝恶果罢了。”
      “老黑,别这么讲,李姑娘生前做了不少好事,落得这个下场,只能说是命有此劫。”
      “害!不说了,此事等到了狱判大人跟前,且看他如何定案吧!”
      ······
      自尝恶果。
      是啊,都怪李锦华自己识人不清。
      为了这样一个“人”,抛下父母,甚至抛下自己的性命!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即使下了地狱,到了狱判跟前,她也没有任何辩解开脱的借口。
      ······

      堂上一片漆黑,李锦华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座上有“人”。
      狱判大喝一声,周边便布满寒气。
      “堂下所跪,可是李锦华?”
      “是。”李锦华木讷地应了声。
      “本判知你生平,你有三大罪孽,待本判一一道来!你一不听父母劝诫之言,一意孤行;二不孝父母,私逃在外,擅作婚姻;三识人不清,不爱惜性命。此三大罪孽,你可认?!”
      李锦华被环在周身的阴寒气息冻得发抖,但却将狱判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可不是嘛!
      她不顾父母一再劝诫拦阻,偏信了宋子熹。
      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份,连夜出逃。还与他私自成婚,又在大婚之夜自剜心血,最终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这罪孽深重,如何能不认?

      “我认。”
      李锦华深埋着头,白色婚服的血迹还在,自己却已经无法与那具没了气息的身体共通。
      狱判又道:“你三大罪孽,本该罚刑三百年,才可入轮回之路。但念你往日佛心一片,做了不少救济百姓的事迹。其父又是教养天子的淮阳公,一生廉洁,克己清正。故,只罚你受刑一百年,待百年刑狱结束之后,你便可再入轮回,投胎转世!”
      狱判的判案刚完,李锦华四周的寒气便全部褪去,随后便意识全无。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火牢中受烈焰灼烧魂魄。
      火牢的焰火通红,李锦华承受不住,三魂七魄皆被破开,每一丝意识都在深刻钻着李锦华的心脏。
      狱判说了,她需要承受冰火两重天的刑法。且中间连续不断,直到刑满一百年,她才能洗清罪孽、才能喝下孟婆汤、才能投胎转世,重新做人。
      可是,这痛楚,竟比不上宋子熹骗自己自剜心肉时的痛······

      百年?
      我这罪孽深重,百年可赎得清?

      一百年后。

      李锦华怨念过深,三魂七魄无法重组。
      狱判派了狱司才将出走的魂魄拘了回来,并在她左手小指上烙了一圈红色的环形。红环形似戒指,以助她固守魂魄,克制怨念。
      “李锦华,百年来你怨气难消,本该加刑。但你父母转世前以功德交换,为你换来此戒环。今日,你即去奈何桥上望乡台,寻到孟婆,喝下孟婆汤。便可忘却前程往事,投胎转世!”
      父亲母亲!
      李锦华浑身颤抖,止不住地哭泣。
      父亲母亲哪怕死了,身在阴间,却还记挂着自己。
      一心为自己考虑的父母,自己生前却没有好好孝敬他们,反倒狠心离开。害得两位老人膝下无子女孝顺在旁、疾病缠身、落得晚景凄凉······

      狱判又大喝一声,响堂木一拍,李锦华被送到了忘川河前。
      她的面前就是奈何桥,桥下黑色的河水剧烈翻涌。桥身是通体木头,且仅可供两人并排行走,架在黑河之上。
      望乡台悬在空中,孟婆佝偻着身影,站在桥中的位置。
      李锦华看着桥上行走从不间断的魂魄,或哭或笑地挪动着。她跟在那些魂魄后面,缓缓地往同一个方向走。
      一路走来,她只看得见桥的尽头时是一片金黄色的光,却看不清光的背后是什么。
      像极了她自认为与宋子熹是一见如故、两情相悦,却到死都不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自己,一生受他所欺。
      对于宋子熹,她从来都是只顾看着眼前人,却看不见他深藏在心里的那些东西。

      但愿,来生做一介布衣百姓,平安度日,任何妄念她都不想再有了!

      孟婆捧着琉璃碗,里头的液体透明清澈:“姑娘,喝下这孟婆汤,走完这奈何桥,你便与前世一刀两断,前世的痛苦恩怨也与你再无牵扯。这桥要走上一夜,你喝下它,也尽早上路,投胎去吧!”
      李锦华接过琉璃碗,一饮而尽,那碗也直接消失在手中,孟婆也不再理会她。

      李锦华,再转世,你一定要开心快乐,万不能再这样受人蒙骗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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