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潼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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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风陵渡口。
潼关城地处黄、渭二河交汇处，早在春秋时期，就是交通枢纽，水路要冲。潼关城东的黄河岸滩的渡口，便叫做风陵渡，而“风陵晓渡”乃是潼关八景之一。
每日拂晓，沉睡的黄河刚刚苏醒，岸上树影依稀可辨之时，南来北往的客商便熙熙囔囔地朝风陵渡集结。推车的，骑马的，赶牲口的，荷担的，负囊的……接踵而来。有的赶路，有的候渡，有有则已经坐在船头泛舟中流。遥望黄河上下，烟雾茫茫，桅灯闪烁。船只南北横驰，彩帆东西争扬，侧耳倾听，哗哗的水声，吱吱的橹声，高亢的号子声，顾客的呼喊声，鸟声，钟声，……汇成一片，古渡两岸回荡着优美的清晨争渡的乐曲。
这时码头之上，停着一艘大客船，停得比别的船只偏僻一些，船头的艄公喊道：“快上船，快上船，往下游走的客船，人满了就开啊。”声音甚是洪亮。
来往乘船的旅客络绎不绝，那客船很快便快坐满了。坐在底舱的，大多是贩夫走卒之辈，跑的路也近，少数几个衣衫整洁的，也有富商，也有赶考的举子，便在内舱就座。
渐渐的太阳升起，不少客船已经起航，眼见到了辰时三刻，人上的差不多了，艄公便要开船。这时候，岸上走来一位青衫小公子，远远问道：“船家，去不去开封？”
艄公见那小公子相貌俊雅，面有稚气，衣着十分整洁，虽看来不甚华贵，却也不是一般的贫家子弟，连忙笑道：“有，有。到开封一个月水路，内舱五钱银子，底舱五十文。”看那小公子犹豫，道：“公子一看就是精贵人，上面的客舱又舒服，又干净。要是下到那底舱里，和一群粗汉们挤在一起，又是热，又是臭，熏得头昏脑胀，一路上风景也看不到，那可太扫兴了。”
那小公子道：“你说得也对，那么我坐内舱吧。”掏出一小锭银子，约莫一两来重，道：“先帮我押上，有事再用。”
艄公见了，立时笑歪了嘴巴，道：“您请，您请，里头找干净的的地方坐，一会儿开船了给你上茶水点心。”
还没转过身，只听得“依依呀呀”的胡琴声响，断断续续，甚是凄惨，那艄公在水面上讨生活，对于吉祥口彩十分看重，今日未曾出船，便听得这般丧气之音，那是大大的不吉利，不由得火光直冒，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落拓老者，一边拉着胡琴，一边走上甲板。
那艄公心道：“好晦气的老头子，然而既是乘船的，那也不能太过得罪。”便冷冷道：“上船五十文。”伸出手来。
哪知那老者充耳不闻，慢悠悠的走过他身边，掀开竹帘，径自进了内舱，那艄公噎的一愣，刚要发作，只听得刚才进去那小公子道：“这位老人家的帐算在我头上。”
那艄公连忙赔笑道：“好嘞——”暗暗嘀咕道：这样一个小少爷，也喜欢听胡琴，但愿他别在开船的时候拉，我一听这个声音，牙酸腿软，撑船也撑不好了。妈的，一会儿买挂鞭炮驱驱邪，可不要得罪了水神爷爷。
眼见日上三竿，那艄公单独进了后舱，对里面几个正在掷色子赌钱的大汉道：“几位大爷，开船吧？”那几个大汉看也不看他，其中的一个道：“人都满了？”
那艄公道：“底下都满了，上面还有空位子。”那大汉道：“可惜，可惜，财神爷不保佑，那也只好……”
突然听到岸上有人喊：“船家，船家！”声音甚是清亮。
那大汉眼睛一亮，道：“来人了，还是个妞，上去看看，说不定是大买卖。”
那艄公出了船舱，只见七匹大马拴在码头上，岸上站了几个人，其中四个是黑衣大汉，站在后面，雄赳赳气昂昂满脸精悍，前面站了一个瘦长脸的华服公子，正在和两个女子殷殷话别。那两个女子也是锦衣玉服，打扮华贵，大的十八九岁，小的十六七，相貌都颇为秀美，且眉目很像，大概是姊妹之类的，说了一会话，大的那个行礼告别，带领着妹妹上了船。
那华服公子恋恋不舍的望了一会儿，招手叫过艄公，道：“刚才那两个小姐你看见了，那是本少爷的贵客。一路上好生伺候，少爷多多的给钱，但是若有不周到的，你知道咱们飞鹰镖局的名头，教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甩过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重。
那艄公眉花眼笑，道：“公子放心，小人绝不敢怠慢。”眼见那公子走了，才低声啐了一口，道：“飞鹰镖局，好大的名头，你这名字在潼关城里倒还可以说说，要吓唬老爷，却还不够。”抛了抛银子，道：“他奶奶的，这些走镖的本事稀松平常，倒赚了这么多银子，还作威作福，真他娘的不要脸。”
那两个女子进了内舱，只见舱中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大部分人都是生意人打扮，也有文武各色人等，多少都有些钱财。年纪小的那个轻轻掩鼻，道：“腌臜的紧，姊姊，咱们去船头。”
两人来到船头，只见那里没什么人，只有角落里坐了一老一少，正自说话。少的那个，十五六岁，一身衣饰便如寻常江湖名家子弟，虽不华丽，倒也整洁，老的那个却是个江湖上卖唱讨钱的，落拓苍老，抱着一把胡琴，手中攥着一只白瓷的酒杯，正在饮酒。
两个女子见旁边还有位子，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绸缎垫好，这才坐了上去，年纪大的靠着舱壁出神，只听那年纪小的“噗”的一笑，道：“姊姊，我看那飞鹰镖局的杨少镖头也是可怜，一个劲的向姊姊献殷勤，哪知道姊姊半眼都没瞧上他。”
那姊姊被说起了心事，抬头道：“你叫我用哪一只眼睛瞧他？一个酒囊饭袋，蠢得那样厉害，屁事也是不懂。银样镴枪头，绣花枕头一包草。呸，说他绣花枕头真是便宜他了，简直就是个雕花马桶——表面上见着点光鲜，其实里面什么脏的、臭的没有？”越说越怒，两道柳眉向上竖起，叫道，“回到洛阳，倘若爷爷和爹爹提起这件婚事，我自然是一千个不肯，一万个不从。可不要把我逼急了，杀回潼关一刀要了他的狗命！”说着一横手中的包袱，好像那是一把刀一般。
那妹妹笑道：“谁说要提这件婚事了？那是飞鹰镖局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爷爷断然不会许可。他们凭什么哪？若论钱财，天底下本来就没几个人比得上咱们金刀王家。若论门户，他们小小镖局，到哪里去逞威风？若论武功，那小子再练十年，大哥二哥也能一脚把他踢远远的。若论人才……哼哼，凭那个小子敢巴望姊姊，不用姊姊动手，我先叫他尝尝我手中这把金刀。”她姐妹两个一般的暴躁脾气，这时她一拍大腿，也是比比划划，仿佛要与人拼命一般。
便听得有人轻轻“嗤”的一笑，姊妹两个一般的大怒，同时回过头去向那人怒目而视，只见失笑之人是刚才那个小公子，面带笑容，端的是俊雅文秀，风采夺目，那姊姊也还罢了，那妹妹却是心中一动，脸色泛了潮红。
那妹妹转回头来，见姊姊似笑非笑，登时暗叫不好，心中怕她嘲笑，暗道：只有那件事能转移话题了，便道：“姊姊，你说说，都是镖局，为什么有的如同飞鹰镖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的却是风光无限，好福气，好威风？那真是天壤之别。”
那姊姊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登时容光焕发，道：“那自然大大不同。”
那妹妹见到她的表情，忍住笑道：“就是同为少镖头，也是一个在云里，一个在泥里。表哥何等的英俊潇洒，那畏畏缩缩的杨成龙哪里比的上？”
那姊姊更是悠然神往，轻轻道：“那自然万万也比不上。”
那妹妹见姊姊以完全中了自己的计，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姊姊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又羞又恼，来扯妹妹的嘴，道：“小蹄子，我还没说你，你倒取笑起你姊姊来了，连表弟也敢拿来取笑……你，你，这般油嘴滑舌，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那妹妹一面躲，一面笑道：“为什么恼啊，我可是一直夸表哥来着，难道我说表哥的好处你也生气，嗯，你是吃醋……嘻嘻，嘻嘻……”
这两个女子性格也真是豪爽，在客舱之中，便这么旁若无人的笑闹起来，后舱的人虽然大部分坐的较远，却也不免瞩目，突然之间，那姊姊的包袱，掉在地上，“哗啦”一声散开，金光一闪，滚出一把厚背薄刃的金刀出来，刀光寒闪，显然是一把利器。那几个寻常客商登时吓得不轻，暗中叫道：我的妈呀，这两个女人是什么来头？连忙转过了身子，再不敢看一眼。
客舱之中，除了那两个女子的说笑之声，便只有一老一少对着一壶酒，低声细语，不知说的什么。
突然之间，船身一晃，水声和艄公的吆喝声传来，原来那艘客船，终于离开风陵渡口，向黄河之中驶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潼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