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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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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笼罩在黑暗中,粘滞的空气像一樽死气沉沉的阴森棺木,轻易挑起人心中无边无际的无助与惶恐,死亡带来的压迫感像蛛网般紧缚全身,恐惧感像密布的针尖穿刺着每根神经。不知过了多久,在令人不安的沉默中,他听见角落处传来一阵不规则的粗哑呼吸声,像老旧风琴中穿过的丝丝冷风。头顶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他看见蜷缩在角落里的一个人。他双臂抱紧膝盖,背对着光线的方向在阴影中颤动。光线再次熄灭,不知为什么,他不自觉地向那个角落走去,即使身体在恐惧的预感中紧张颤抖。
嘶嘶声过后,头顶的灯光再度亮起,已经近在咫尺,他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带着某种预感。
似乎实在戏弄他一般,光线狡猾地再次逃走。他的手触上实体。
长久的静默。
但光线如同风烛残年的老者步履蹒跚的登临的那一刻,他的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那是一张怪物的脸。
他明明已经预见到了,但他为什么要伸出手去呢。
他无路可退,恐惧和疲乏使他无力应对,他看着怪物的利爪穿胸而过,如同品尝珍馐般在他的腹中大块朵颐。他的眼中只有麻木,在他死去之前,他无助地看着可怕的一幕静静在眼前上演。他的悲鸣不过是丧尸撕咬他喉咙的咀嚼声而已。
再次从梦中惊醒,Brecken发现自己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湿,他的额头很痛。迷茫之中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却想起早已失去的一切。
这并没有任何帮助。
他觉得自己现在无比脆弱,疲倦、孤独、恐惧、悔恨正将他一步步击垮。他无比渴望曾经有人依靠的日子。但他现在只剩自己了。他必须振作,然而在这噩梦醒来的一刻里,他缄默地坐在黑暗中,忍受着现实的折磨。或许现实就是一场噩梦,而他从未醒来。
Kyle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会出现在这里,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但他没有,他还能在黑暗中察觉到自己微弱的喘息。他现在全身虚弱,无法移动,无力靠在下水道走廊里的墙壁上。不远处他的同伴们游荡着,丝毫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集中力量,想要移动自己的身体,却只让自己的左臂往右移了两英寸。他感到疲倦,饥饿,浑身灼痛,那些久违的身为人类时的感受再次回归,让他在恍惚中认为自己还算是活着。但他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个寄居在他躯体里的怪物而已。他沉默地坐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等待力量缓缓恢复。一只老鼠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似乎想在这具静止的尸体上找些残羹剩饭。Kyle看着这肮脏的小东西顺着他的下肢一路向上,来到眼前。几乎毫不费力的他用口器抓住了老鼠,扯碎送进了饥饿的腹中。
他的身体渴求着更多。
他缓缓站了起来,像是一具刚刚被感染,从死亡复生的躯体那样,步伐缓慢,摇摆无力。他抓住护栏,一点点的往尽头处磨蹭。路上几个毫无生气的丧尸被他推到一边,那些腐烂的身体永远让他感到更加饥饿,他渴望着新鲜的□□。他为自己的想法而憎恨自己。不,没有关系,这样就好,这样他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没有任何人会再会因为他而死去。
度过了一段漫长,压抑的旅程,他站在扶梯旁,上方抛洒下的阳光让他有点畏缩。夜魔永远无法坦然站在阳光下,变异给了他们比寻常丧尸更强大的能力的同时也给它们施加了诸多限制。
Kyle犹豫着,放弃回到地表的念头一闪而过,如今他已不知道自己还在坚守着些什么。
“我会回来的”。
为什么还要再继续坚持下去呢。他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他的记忆也正在渐渐模糊消逝。他已经快要记不清他曾经的战友们。
“我保证。”
他最终会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怪物,比普通的丧尸更加残暴危险。
他望了望四周,在角落里发现一件被流浪汉抛弃的大衣。他不应该伸出手去。
曾经的承诺如今已遥不可及,明明那些空洞的话语背后是全然的绝望与虚无。
下水道的排水口处挂着一顶头盔。
他曾经做过的所有一切都毫无意义。他们不过是在这残酷舞台上表演挣扎的一群小丑。
他看见脏臭的水流里漂浮的长筒靴。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他还不肯停下自己的步伐呢。
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出路了,虽然他的头顶就是蓝天。
他茫然地站在地面上,周围层层叠叠的破旧房屋,逼仄狭窄的空间,灰尘与暗褐色的印记覆盖了大部分物体的表面。路上看不到生命的气息,烈日依然倾洒着灼热的能量,无情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他藏在阴影里,一瘸一拐地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所过之处留下深色的印痕。这点微弱的印痕很快便在空气中消失了。
Brecken站在离塔楼偏远的一处安全屋内,今天出来附近搜寻物资的时候他发现这里的紫外线灯仍然亮着。他谨慎地靠近,可能是Rhys的手下,当他发现屋里没有人时他从屋顶进入了安全屋。地上有黑色的污迹,旁边一沓挣脱链锁,很难不让人怀疑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关了紫外线灯后他仔细的搜索了这间安全屋,黑色的血迹从主屋延伸向大门,他找到被掷在一边的一个背包,里面放着很多物资,他还找到几个口罩和一个手表,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门前撕碎的衣物以及更多的血迹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端详着手中的手表,他感到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有想不起在哪里见过。Brecken试图从凌乱的现场中理出头绪。有一个幸存者来过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慌乱中离开了这里,现场的挣断锁链让他感到疑惑,但无法想到更好的解释方式。
不知怎得,他想到了那天遭遇夜魔袭击时救了他的那个独行强大的跑酷者。
正当他准备带着包和里面的物资离开的时候,前门传来了咔嚓声,有人进入了室内。他记得今天塔楼里只有自己来了这片区域。
Brecken第一反应是藏起来,他躲在卫生间的门后,打量着这个闯入者。这个人中等身材,驼背,穿着厚重的消防衣,戴着消防头盔还有口罩。显然这套奇怪的装备并不是他的,因为这套衣服十分不合身,对他来说过于宽大了,他把手藏在袖子里,肥大的裤筒卷起来绑在长筒靴上。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天救了自己的那位跑酷者。
Brecken从门后走出,眼前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查觉到了他。
Brecken发现自己突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毕竟现场的环境有些尴尬,他们见面的时机实在选的不怎么样
“呃,你好,我是Brecken,我们之前见过,你还救了我一命,记得吗?”Brecken语气温和地说。
对面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依然背对着他。
这让他觉得很古怪,也许在末世里独行太久让这个人连基本的社交技能都忘了?或许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哑巴?
但他没有察觉到敌意,因此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这个包应该是你的吧,对不起我之前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抱歉”,Brecken尴尬道。“既然你回来了就请你拿回去吧。”
眼前的人怔了怔,摇了摇头。他转过身来,他的正面和背面一样让人无法留下任何映像,他低着头,把面部藏在厚重的帽檐下,宽大的口罩让人看不清后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抱歉,你是不用这个包还是说这不是你的?”
对面抬起手臂指了指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寸皮肤。
Brecken在猜想这个人可能失语并具有严重的皮肤病,这也可以解释这个人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古怪。一个失语具有严重皮肤病的独居强悍的幸存者?这个前缀怎么听怎么奇怪,但在末世里,一切合理性和逻辑性似乎都不再重要。
“你是想说这个包给我?”Brecken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对方缓缓点了点头。
这更加地让Brecken摸不着头脑了,通常情况下,他会真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再加握手或者拍肩膀来表达他的谢意,但对于这位独行者来说以上所有行为都显得有些尴尬,他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明明一个人在外生存更危险也需要物资来支持,但这个陌生人总是毫无保留地给予帮助。
“真的很感谢,”他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你真的不愿意加入我们吗?我们会很荣幸有你这样的幸存者加入。”Brecken又补充道。
他预料到对方会摇头,由于那些笨重服装的遮掩,他看不出对方的表情,也无法了解对方的情绪,他好像在和一个非人类讲话一样,尽管并无危险但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好吧,我还没有正式做过自我介绍,我是附近幸存者基地的领导人Harris Breckon,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可能不会这样站在这里讲话了。感谢你从夜魔手中救了我和另一位幸存者。我们随时欢迎你加入,如果你想进入塔楼的话报上我的名字就好,”通过这些话语,Breckon感到自己更加自信了一些。“我们是哈兰市贫民窟地区唯一坚守着的幸存者基地,另外一个在零区。我相信即使你能力强悍也一定不会想体验从这里穿越到零区的那条危险的路径的。”
然后他想到了Kyle,他的心感到一阵刺痛,他曾是他们之中最优秀的跑酷者,一个人在Rhys爪牙的阻挡下从贫民窟穿越到零区,阻止了Rhys以及国防部的阴谋,拯救了哈兰市,然而只是暂时的。最终他还是没能阻止这场灾难,也没法拯救自己。而Breckon甚至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他那是太忙了,清理城市内剩余的敌人的叛乱,搜寻所有剩下的物资以及抗体,通信都是由Lena负责,当他被告知他们已经和Kyle彻底失联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在那之后的几天都默默站在塔楼的屋顶上眺望郊外的方向,期盼哪一天能看到Kyle的熟悉的身影能出现在地平线上。
这只不过是极其天真愚蠢的想法,也许在末世中你就不该怀抱任何情感,只要挣扎着生存下去就好,你永远无法预知你在下一天是否还活着,而你身边的人总是不断地在消失。没有人看见在那个小阳台上默默流泪的样子,直到几天后他彻底放弃希望,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然而今天,在这个他从未预料到的古怪而又尴尬的场合中,他的记忆再次被唤起了,他感到自己眼皮下微微的刺痛,让他有点不好意思,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这样流露自己的感情似乎有点不太礼貌。
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他能感到这个陌生人正在打量自己,用一种特别的方式,他不能说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因为对面被覆盖的面部实在让人无法判断。但他觉得这是种善意的眼神,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抱歉,刚刚突然想起了某个熟悉的人,但他...已经死了。”这几个字似乎具有魔力,让他觉得似乎有石头卡在喉咙里。尽管他在心底默认了Kyle的离去,亲口承认还是让他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在那瞬间他明显察觉到对方有所颤动,似乎想要伸出自己的手来安慰他。但很快对面就重新收回肩膀,并且把头低到更深的阴影里。
“抱歉打扰了你,我想我该走了,记住我说过的话,塔楼随时欢迎你。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的话我们一定竭力相助。”
Brecken把背包挂在肩膀上,直到有个坚硬的东西触到他的后脊。他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手表。
他把它拿了出来。
“抱歉最后我还想问一下你是在哪里得到这个手表的,这个手表看起来很熟悉,好像我身边的某个人曾经戴过。”
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电子表,黑色的背景,白色的电子显示数字,灾难爆发前很多人都戴过,也许他只是在大街上看到过,但他无论怎样都无法让自己摆脱这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
然而对面再次摇了摇头。
“好吧,希望你这天过的顺利。”然后他带着包离开了,但这次对话的古怪的感受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当Kyle毫无防备地在这间安全屋里遭遇Brecken的时候,他感到自己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但他强迫自己站在了原地,他只是回来取东西的,因为他之前逃跑时紫外线灯没关,他不得不套上一层厚重的消防服来抵抗这束对他而言致命的射线。他现在仍然很虚弱,完全没有力气逃跑。再加上一身厚重的衣服做掩饰,他希望对方不会认出这副装备下隐藏着的怪物。
并且
在这一刻
他们是如此接近。再往前几步,他就可以抱住他,抱住他挣扎着想要抓住的希望。拜托痛苦和孤独。
Kyle从不奢望自己能再与Brecken见面,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有这样的权利。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怪物。一个让人憎恶恐惧的恶魔。他早已再无可能回到Brecken身边。
但现在,他们站的如此接近,通过夜魔强化过的感官,他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所有气息,也许是紫外线暂时削弱了他体内的怪物,他此刻并没有感觉想要进行残暴的杀戮。几个星期来第一次,他的身体再次属于了他。
他不知道是不是上帝仍然垂怜他,才把他一次又一次带回Brecken身边,如果是的话,他渴求能在这个人类身边多呆一会儿,他的痛苦和疲惫已经快要把他击垮,但只要他还能看见这个人类,还能有这样的机会站在他的身边,他就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下去。Brecken是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他最后的锚点。本来他早就该终结了自己。
他感到自己正在哭泣,一种他从未意识到的在堕落成怪物后仍然具备的功能,多么讽刺。丧尸怕水,他可以感受到这些盐水掉落的同时烧灼着自己的皮肤。当内心的痛苦巨大到无法发泄的时候,身体上的痛苦会帮你减轻负担。他疼痛的身体让他想找个地方靠着或者坐下来,但他没有,那样会显得很奇怪并且他怕自己一旦坐下后就无法再站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感受,快乐,幸福,痛苦,悔恨。巨大的情感浪潮在他的身体内拍打着,而他表面上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要说话,不要移动,只要点头和摇头就好,这样就不会让他怀疑。被认为是个怪胎总比被认出是怪物要好。他不知道要怎样应对那样的情况。无论他此刻的感受到底是什么,他感觉这是值得的,只要他还能看见Brecken,这一切都值得。
那只手表曾经是他的,在他变成怪物之后他就再也用不到了,把它留给Brecken对自己来说是一种自私的安慰,他不希望Brecken想起这只表曾经属于谁。就让他这样被遗忘在那个人的记忆里就好。
他已经无法再要求更多了。
Kyle支持着自己酸痛的身体,离开了安全屋,朝着离塔楼更远的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不希望再让Brecken遇见他,不愿意再给自己无谓的希望。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会确保自己在最终丧失理智之前终结自己,而Brecken则能够平安地活下去得救,他愿意这么相信,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什么能去给他坚持下去的理由了。
“他怎么样了?”Brecken焦急地冲进Lena的医疗室,他刚刚从一次救援幸存者的行动中回来,但在那之前他就从零区的领导人那里听说了那件大事——Kyle杀死了Rhys,救下了哈兰市。
“放轻松点,Brecken,他可是个行走着的传奇,有什么能伤的了他?”Lena跨坐在桌子的一角上,漫不经心地弹着烟灰,难得地带了点调侃的语气,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我给他把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给了他半瓶消炎药,就让他回房间休息去了。”
“谢谢,Lena,那我就去找他了。这次带回来的几个人麻烦你去照看一下”Brecken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莽撞地闯进医疗室,发现Kyle不在后把责任丢给Lena就走实在是种没有礼貌地行为。但他完全等不及去见Kyle了,他已经思恋了对方好几个星期,他从来都没有感觉这么焦急过,他当初不得不让Kyle一个人前往零区,他害怕自己失去他,但别无选择,有着太多太重要的责任要去承担。他目送着Kyle一个人离开,心中苦涩,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向对方承认自己的感情了。但是现在他回来了,就好像上帝回应了他的祈祷一样,他现在开始庆幸自己以前每周末陪母亲去教堂做礼拜,看来上帝对于他过去的虔诚还是有所垂怜的。
他不知道自己见面了要和对方说些什么,Kyle刚刚当上了救世主,祝贺他?会不会显得有点过于疏远客套。给他一个拥抱?看起来又过于热情了会不会让气氛变得尴尬。该死他在这个方面真的是一窍不通。
他只是想快点见到对方。
“如果你再不把握住机会的话我就要替你说出来了。”
Brecken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lena对他的调笑,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脸快红透了。
Lena优雅地放下膝盖,从桌边走了过来,脸上罕见地带着笑容。
“得了,别这样看着我,这实在太明显了,每次你谈起他时脸上的表情,”Lena装作厌恶地皱了皱鼻子。
“他们有的人已经打赌你今天就会表白了,但我觉得不太保险。”
Brecken已经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告诉他,不要让一切变得太迟无法挽留,最后只能抱憾终身。”Brecken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伤感。
“呃,我不知道怎么说...谢谢你,Lena。”
Lena笑着把他推了出了。“你们最好以后少受点伤少来麻烦我。”
现在外面已近暮色,暖红的的光线洒在走道上,一位母亲坐在敞开的门前轻柔地哄着怀抱里的孩子进入梦乡。这样的场景总能让他心情平静,觉得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糟糕,生存下去总会有希望。他站到了那扇熟悉的门前,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室内昏暗的光线让他有点无法适应,他发现没有人在这里。但床上多了一个背包,证明有人来过。当他走近时,他看见背包上贴着的标签:“如果你是Brecken的话,来天台找我。”
他无法抑制一阵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天台?为什么要在那里,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为什么Kyle没有留在房间里休息?为什么他会叫自己去天台
在天台上找到一个人并不难,鉴于这里环境的空阔,而Kyle又显眼地坐在制高点——那个塔吊的悬臂上。
爬上去并不难,对于他们这些熟练的跑酷者来说,眨眼间便可上到塔顶。
Kyle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他仍然眺望着远处哈兰护城河上的落日。
Brecken发现他的旁边放着几个酒瓶。
他发现自己来的路上的紧张羞怯此刻全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对眼前的人的担忧。
“Kyle,你还好吗?”Brecken轻轻抚上Kyle的肩背。
“在我刚来不久的那个晚上,Rahim那个小子喝的醉醺醺的坐在天台那边,嚷嚷着要去炸了夜魔巢,还差点失足掉了下去,我拉住了他。他是我在这里第一个交下的好朋友。”Kyle的声音响起的有些突兀,Brecken不自觉地呼吸一凝,Kyle显然不是在一个好状态中。
“我本应该救下他的,就像我承诺Jade的那样保护好他,但是最后是我亲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Brecken坐了下来,靠在Kyle身边,“这不是你的错。”他叹了口气,他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他现在发现自己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对方。
“Brecken,Jade死了。”
他早就从Troye那里听说了,当时Jade负气出走时他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使这样也不能让他的痛苦减少半分。他们姐弟对他来说就像家人一样,当他们离开之后这个世界孤独的可怕,就好像失去了所有色彩一样,一度让他沉浸在悲伤之中。但再次听Kyle提起又让他的心感到沉重。
“Kyle,我很抱歉。”
“不...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愿意把声的希望留给她,毕竟是我辜负了她,而她是你的朋友。在博物馆里,她却选择将抗体留给了我,我本应该阻止她,我本应该...”
Brecken听见Kyle啜泣的声音,令他也感到心碎。不仅仅是因为对Jade的怀念。
他早就该意识到Jade对Kyle来说很特别,而Jade对Kyle也很有好感。他根本就不应该怀抱那样的私念,现如今他更不应该趁虚而入。他是个彻底的蠢货。
他转过身去正对着Kyle,双手搭在对方肩上,把对方转了过来。Kyle显然有些难为情,把脸侧向一边,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下巴上深色的胡荏里。
“Crane,看着我。”
Kyle仍然不愿意正对他的目光。
Brecken轻轻用手擦掉他的泪痕,把他的脸扳向自己,对方没有反抗。
看到Kyle闪着泪光的深色眼睛,Brecken内心感到一阵柔软与酸涩,他想把这个脆弱而又强大的人抱进怀里,安慰他,亲吻他。可他不能这么做。
“Kyle,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没有人因为你而死,相反,正因为你,这里大多数人才能够活下来,你是我们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不要过分责备自己,在这场灾难里,我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只要......把握当下就好。”
他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因为下一秒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触在了他的唇上,带着浓厚的酒气,他和Kyle面部的距离被无限拉近,他甚至在Kyle的眼睛里清晰的看见了自己无比惊慌的倒影,他急忙推开了他。
Kyle立刻手足无措地退到了一边,“对不起,Brecken,这只是个意外,我一定是喝太多了,头脑不清醒,我......”他没有机会说出后面地话。因为后一秒他就被压在了地上,双臂被按住举过头顶。
他看着Brecken绿色的眼睛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第一次,他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自己一直期待的那种情绪。
“我...我喜欢你很久了,Brecken。”Kyle抑制不住眼泪从自己眼角滑落,在他一次次地从生死边界逃脱,一次次的从意外中幸存,而他的朋友却一个又一个从他的身旁消失。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失去Brecken。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看不清Brecken近在咫尺的脸。真见鬼,他今晚实在太懦弱了,一定是酒精的作用。
“我真是太傻了,Kyle。”
“什,什么?”
落日的余晖照亮了Brecken的侧脸让他看起来该死的英俊,他湿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让此刻的他有些晕眩。Kyle闭上眼,期待中的吻落在他的嘴唇上。一开始很轻柔,直到它的主人似乎不够满足而愈发激烈起来。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在品尝一壶烈酒,绵柔而又刚烈。Brecken强有力的身体覆盖着他,熟悉而又温暖的体温让他感到心安。他们分开时,Kyle微微气喘。
“我也喜欢你,我之前以为你喜欢Jade。”
“不,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Brecken耸了耸肩。“现在我知道了。”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享受着对方的存在。
“能这样安静地和你一起坐在这里欣赏落日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哈兰的落日真的很美。”Kyle看着远处夕阳渐渐落下地平线,薄暮的微光像长长的红色丝带飘荡在天际,映照着霞光的云彩倒映在水面上仿佛童话中的巨型城堡。
“在我刚来哈兰的时候,我就梦想着能在湖边买座房子每天陪爱人看落日。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有点傻气但我确实是个喜欢浪漫的东西的人。”Brecken环住Kyle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不,听起来一点都不傻,你的梦想一定会成为现实的。”Kyle止不住露出微笑,Brecken一本正经的外表下总是隐藏着让他感到惊讶的美好的东西。
“那个梦想中一定要有你才能成为现实。”
Brecken的手臂不禁圈紧了些。
“Kyle,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回来。”
“我一定会回来,我保证。”
Kyle低头看了下手表,”现在已经下午8点了,再不下去有人该担心了吧。”
“已经这么晚了吗?”Brecken抬起Kyle的手腕对比了下自己的表。“该死,我的表坏了。他们一定会因为我晚上的会议迟到而抱怨我了。”
“也许我可以帮你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Brecken笑道:“你当然可以,毕竟你现在可是救世主了!”
Brecken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枕头全湿了,他从包里找出那只手表,这就是他记忆中的那只手表,这是Kyle的手表。而他现在坐在黑暗中,茫然不知所措。手表上显示的数字在黑暗中闪烁着盈盈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