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新年贺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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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是很少做梦的，至少在这个世界的法则约束下几乎不会有修为高深的修士会入睡，更别说有梦境了——除了少数以占卦著名的修士以外，鲜少有人愿意自身坠入梦境，因为梦境深处，或许会开启渡劫的大门，或许会是滋生出心魔的前兆，谁也不知道。
林归砚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年少时命途多舛，梦境时常入侵他的夜晚，哀嚎与连绵不断的浴火是众多梦境的主色调；刺眼的红光，几欲让他觉得梦里不知身是客。
但今日的梦却不同于往日。
自凡间入了修真界，开启了修仙的大门，又至宗门修习至今，他从未见过这样一方天地。这里的时间线并行共存，世界交叠在同一根绳上。这本该是极易奔溃的。
但是有什么力量维持住了这一点危险的平衡。
或许只是意识来到了这个世界，林归砚毫无压力地跟随着天道的力量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有着奇怪的建筑，有着会动的金属物，人们的穿着也是林归砚从未见过的款式。但这些都不重要，他看到了一个红发的男孩。
这个男孩的名字叫火麟飞，他的身边还有个胖胖的男孩，他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气运的力量，这股力量非常强大，保护他们的同时也在保护着他们身边的人。
但这股力量有利也有弊。林归砚看着他们遇到了许多黑衣人，他们的目标很清楚，是来夺取那两个男孩的性命——
右手起手式刚一比划出来，林归砚愣住了。
他凝视着自己虚幻的手和身体，听着耳畔两人惊慌失措的呼喊，五指狠狠攥紧。
难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孩子死去吗？
二十年前的悲剧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周遭的场景迅速褪却，呼喊和哀嚎重叠在了一起，火光一并涌入他的眼中，泛红的眼眶仿佛下一刻便会流出鲜红的血。
青衣道长狠狠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现在是修仙者，不再是曾经被迫止步在原地的孩子……那个宛如丧家之犬的自己……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静下心，双手置于红发男孩的肩膀。他闭上眼睛，心中念道——
将意识短暂交付于我，我会保证你和你同伴的平安。
火麟飞怔住了一瞬。
不知为何，之前的慌乱尽数褪却，他来不及思考为何他能听到一个鬼魂的声音，他冷静地，甚至有些兴奋地交出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体验。火麟飞看着自己的双脚动了起来，先是用体术将四周的杂兵踢出了战圈——这让他对自己身体的柔韧度有了个全新的概念——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在空中做出三百六十度翻转。
借助操纵自己身体的鬼魂偶然间的一个回眸，火麟飞看到自己的好友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那一点点震惊也变得心安理得了起来——看，不止是我一个人惊讶。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火麟飞只看到自己双手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看样子像一个三角形，做完这个动作的下一秒，天空突然闪现出一道金灿的雷电，直直将半米开外的敌人轰出了几十米远。
“卧槽——”苗条俊傻眼了，“阿飞，你……”
莫不是从哪个异次元来的吧？
要问就去问那个鬼魂去！他心里默默吐槽着，谁知道“它”是来自哪个次元的。
至于空中突然显现的长剑，“自己”单手握住剑柄冲入敌人群之间，火麟飞早已不再惊讶了。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玩某个第一人称大型游戏。背景还是玄幻或是仙侠版的。
战斗很快结束了——他单方面碾压了所有人。
火麟飞麻木地接收了自己的躯壳。苗条俊冲了上来，扯着他的衣摆问东问西。
红发男孩等他吐完了所有的疑问后，抬头望天，故作一副神秘的样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主角的天赋。”
苗条俊：“……”
“咦？”
树林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火麟飞和苗条俊在经过了这次战斗之后十分警觉地看了过去，“谁！”
“你们好。”茂密的丛林间走出来了一个漂亮的粉发女孩，她环视了一圈四周，看到地上躺倒了不知多少名黑衣人后惊讶道，“这是……你们解决的吗？”
火麟飞还未开口，苗条俊退后了一步指着他的好友，“他解决的。”
“哦？”少女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解决的？”
“他说这是主角的天赋。”苗条俊冷漠地搬出了之前火麟飞说的话，分毫不差。
火麟飞、天羽：“……”
火麟飞：“其实我们是得到了一位高人相助，否则今天我和他可就死在这里了。”
也不知那鬼魂还在不在这。红发男孩想了想，大喊：“喂，你还在吗？刚才谢谢你了！”
一阵微风吹过，树林里只有树叶摩擦的声音。
“好吧，可能那位得道高人已经走了。”火麟飞挠了挠头，“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句谢谢。”
背后灵林归砚：没走，还在，不用谢。
接下来，他看着他们来到了一位老人身边，直到一个男人穿梭黑洞来到了这里。
林归砚在他面前怪异的飞行器里感受到了自身的力量，虽略有不同，但同源的感觉不会欺骗自己。
果然，那扇门打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熟悉的男人，样子竟有些像他平常在镜中看见的那般——但比起他的样子更加成熟冷漠，穿着一身奇怪的铠甲，冷冽如雪山上的寒风，冰冷且刺骨。
林归砚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冰冷的脸完美复刻了年少时的自己。
现在的林归砚在大众眼中是一位温文尔雅，光风霁月的怀谨仙长。
而曾经的林归砚，是不善言辞，外冷内热的少年道长。
但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不管是怀谨仙长还是少年道长，他们心里那颗火热的赤子之心，是永远不会变化的。
但……
林归砚静静地凝视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你（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人的性格来源于他们的经历，如他的附主火麟飞，那副张扬、意气风发的样子一眼便知他生来受得万千宠爱，是众星捧月的小王子。
很显然，这个“自己”经历了很多故事。
“林归砚”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冰冷的目光扫过他的身前，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皱起了眉头。他的压迫感太重，太过深沉，让火麟飞一行人浑身仿佛浸泡在冰水里，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玄易子伸出手将那几个孩子护在身后，尖耳朵动了动，“早就听闻冥王座下有一位强者……却没想到会是你。”
“玄易子，您应该要想到的。”男人轻声道，语调毫无波澜，“事到如今，您依然选择与冥界作对吗？”
玄易子闭上眼，而后又睁开，郑重道：“是。”
“冥王想要统治七大平行宇宙，我不能不管。”
“林归砚”沉默不语。
谁也没有注意到火麟飞震惊的表情【这个声音……这不是之前帮助我的高人吗？怎么会是他？！】但目前的气氛明显不对，火麟飞只好按耐住自己内心的疑惑，躲在玄易子师父的背后和那人谈判。
“你的天赋令我很惊讶。”许久，玄易子再次说道，“归砚，冥王从来就不是你最好的选择。”老者厉声道，“他这是在利用你——”
“无妨。”“林归砚”打断了老者的话，“各取所需，这很公平。”他看着玄易子，冷漠的脸庞微微融化了些许，“不必再劝我了，前辈。”
玄易子叹道：“执念成就了你，却也会害了你。”
男人没有回应老者的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摊开于掌心之上，“这是前辈想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作为交换，请把玄冥之匙给我。”
玄易子看向男人掌心中的东西，他没有动。
“林归砚”似乎并不怕玄易子反悔，他也没收回手，而是继续保持递出的状态。
“罢了。”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取走林归砚手中的物品的同时，一个深蓝色的石盒替换了位置。玄易子知道，石盒早晚也会被冥界的将军们抢夺，不如现下交给“林归砚”，起码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
况且……石盒被夺，本就是轮回中不可改变的一环。
“归砚。”玄易子平静地问，“你可知你交出的这样东西会威胁到你在冥界中的地位。”
“无碍。”“林归砚”拿着石盒转身离去，“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虚名。”
“不悔？”
“不悔。”
余下未尽的话，背后灵的林归砚早已了然。
他的眼眶中泛起了薄薄的一层雾，雾霭的中心，是青色的山峦，是恢宏的仙门。
【你（我）只是想要回家。】
【你（我）不会放弃回家的路的。】
林归砚原以为这只是神识入梦，但眼下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他重新思考——他可能真的会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未来到达这个世界，并且成为这个成熟冷漠的“林归砚”。
眼前的光开始急速变化，他被拉入了另一端时间线，他看着另外一个自己带着记忆降生在这个世界，看着他无间断地寻找回家的道路，看着他不择手段同意了鬼王的招揽……
林归砚眼前的光团也逐渐消逝，待他再次拥有视力的时候，“林归砚”已经长大了，他身上的喜怒哀乐好像随着加入鬼王的阵营而消失不见了。
只剩内心的一点星火，还在支撑着他往前走。
男人穿着统帅的衣袍，狂风卷起他的长发与披风共舞，他毫无感情地面对着正前方穿着黑色铠甲的男人宣誓忠诚，被光荣的加冕为冥王座下的统帅。他单膝跪地，挺直的脊背终于弯下了一个傲慢的弧度。
“你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吗？”
“能。”
“林归砚”清冷的声音宛如碎冰，却无人会对他的傲慢做出质疑，他的力量赢得了所有人的支持。
这是另一个林归砚的记忆。
因一个玄妙的原因，他们的灵魂发生了交集，让林归砚看见了这一切——或许也将会是他未来的故事。
跪着的“林归砚”突然将目光移了过来，男人做了一个口型，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柔的，微不可见的笑意，像一汪春水，温柔而悲伤。
“你该醒了。”
或许不会再见了。林归砚心道。
再见，林归砚。
再见，我自己。
……
林归砚自黑暗中醒来。
他睁开眼，云落飞和江归凌正围在他的床前，他的小飞师弟迅速收起脸上的担忧，转而做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归砚师兄，你可总算醒了，太阳都照屁股啦！”
“修者一日不可懒惰，怀谨师弟下次需注意。”江归凌如往常一般告诫师弟，眼眸里的欣喜悄悄被他敛藏起来，“人可还行？”
林归砚笑了笑，“自然是好的——我甚至感觉我的境界又更近了一步。”
江归凌闻言，向他伸出了手，林归砚从善如流地将右手腕伸了出去。
精纯的火属性灵力顺着脉络探入深处。检查了良久，江归凌将自己的灵力收了回去，“恭喜怀谨师弟，境界提高了两阶。”
“嘿！这不得庆祝一下！”话音刚落，云落飞便跑到了门口，“我去跟小师妹说一下！今儿我们一起下山买酒！”
“欸——慢点！”林归砚高喊，可古灵精怪的小师弟早就跑没影了。
温文尔雅的怀谨道长笑着摇了摇头，十分无奈；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掐了个法诀快速换了身浅青色的常服。
一路上，林归砚和江归凌漫步于路途中，其间，林归砚说了个有趣的事情，两人一起笑了笑，气氛归于了沉寂——但并不尴尬，二人相处时不管做什么都十分自在。
半晌，江归凌问：“你……还在想那个梦吗？”
林归砚愣了愣，失笑道：“早就没想了。”
梦该醒了，师弟师妹们还在等我一起去买酒呢。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新年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