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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深夜水中榭 ...

  •   亥时已至,浮宅的青玉瓦顶衬出月辉清光,透出夜色的深幽与沉静。
      宅内深处,有一片青石竹林,环绕着一片湖水。月光洒在湖面,秋夜微寒的风吹来,水波泛起点点粼光,不远处的泉水流动声在深夜听来清晰可辨。
      白石玉阶拾步而上,通往一座精致雕筑的水榭亭台。雕花亭梁上“玉遥水榭”四字在水纹的荡漾下泛出淡淡银光。四周的层层纱幔随风轻轻飘荡,有一硕长白色背影倚着水榭的雕花白玉柱凝望湖面已有很久。
      亭榭中玉白石桌中央镶嵌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莹莹珠光泛亮了整个水榭。一边的香炉飘散出独特檀香,青烟缭绕弥漫了周遭。一个小巧的紫檀木雕花锦盒放置桌边,打开的盒盖衬出里面素白的锦缎。
      不知过了多久,通往亭榭石阶有轻微的脚步声,脚步由远至近。一袭水蓝色长衫站立于石桌边上,看到石桌上的紫木雕花锦盒,抬头望向栏边的白色身影,半响道:
      “这里的景色是很不错,但是也不用一来就站一个多时辰吧,戚少?”
      那抹白色身影闻声转身,一把略带低沉的声音道:“回来了?”
      “是啊。阿澈说你酉时三刻才到,用膳后没多久就来水榭了。”来人温和带笑地示意了下手里白瓷壶,“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喝两杯?”
      白色身影步近石桌,月牙白的长衫随着身形的移动而微微飘动,随即硬朗的俊容出现在柔光之下。浓黑的剑眉下一双冷静深邃的眼,略微锁住的眉头在见到来人时便已舒展,挺直的鼻下紧抿着的双唇也微微上扬。
      “真没想到你这“玉遥水榭”中的景色居然如此别致,黄昏、夜晚每段时刻的都别有一番风味,当真让我流连忘返,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戚震焱坐于石桌边抬眼望着好友,“昕寒,这里果真很配你“浮音飘客”的别号。”
      相对而坐的沈昕寒对于戚震焱略带揶揄的话含笑不答,从白瓷壶上取下壶盖,稍稍一旋,壶盖一分为二,翻转过后俨然成了两个酒杯,倒壶斟满。
      一边的戚震炎正将手中的小物件放入锦盒里。呈现于锦盒中的是一枚黑色却晶莹剔透的玉石。奇异的是这枚水滴形的墨色玉石中有几丝淡绿色的纹理,勾勒出一朵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浑然天成栩栩如生地不免让人啧啧称奇,衬着盒内素白锦缎,一黑一白间很是醒目。
      沈昕寒拿起锦盒端详后道:“午后我和阿晋去了汇银楼,碰巧钱掌柜几天前出城去了,我就问了其他伙计。一个小伙计说,大约半个多月前,钱掌柜接待了一位姑娘,上茶的时候见这位姑娘拿着用上等丝绵包着一块黑色玉石。”没有忽略戚震焱在听到“黑色玉石”四个字时眼中闪过一的惊喜,沈昕寒顿了下接着说:“不过伙计也只是匆匆一瞥,倒是也没瞧仔细。而后汇银楼的管事阿宝说,钱掌柜明日就能回来,他会立刻转告,并会差人捎口信到浮瑶台来。”
      戚震焱眼底带着一抹希翼:“可知那位姑娘是何人?”
      沈昕寒摇摇头,放下锦盒:“阿宝说那天他在账房,那位姑娘是钱掌柜亲自接待的,他没见到。戚家商规你自然是比谁都清楚,要了解详细情况,还是要问钱掌柜。”
      戚家名下产业众多,商规自然严谨。汇银楼的钱掌柜定下的规矩是,凡是汇银楼内做事的伙计,是绝对不允打听或者是讨论关于客人任何事物的。不然,按店规:轻者罚一至三月银饷,重者则会被逐出汇银楼。
      点点头饮下一杯酒,戚震焱沉默片刻道:“明日我带着玉坠和你再去一次汇银楼。”
      戚家商号名下经营的产业很多,衣食住行的都有涉及,而银楼会开在比较繁荣的城里。菀城的汇银楼是戚家堡在六、七年前收并扩展的,原来是间很小的银铺。
      那时戚震焱刚接手戚家堡的生意,他知道戚家商号如在某地收并或是扩展商铺的话,一定是会延用商铺原来的老板和伙计,而当年银铺的老板就是姓钱。多年来,菀城汇银楼的生意收营一直都很好,年末送至戚家堡的账册和年度汇报都非常详细和清楚。今又闻汇银楼的规矩,可见这位钱掌柜的确是经营有方。
      戚震焱向来对于经营经验丰富,且德高望重的长者报以敬佩及感激之情。毕竟要名下产业众多,如若没有许多有能力之士来经营,单靠他一人是不足将产业拓展得更多更大的。
      多年来他分身乏术,如今在家业趋于稳定的状态下,借此次机会倒是能见下这位钱掌柜,也可顺便巡视菀城汇银楼的经营状况。
      沈昕寒拿着酒盏低笑道:“我早料到你听了以后定是坐不住的,若不是现在已是深夜,怕是你要我带你连夜就去汇银楼了罢。”
      戚震焱闻言嘴角上扬,眉头一松,举起酒杯朝好友敬意后仰头一口饮尽。
      “好在汇银楼也属你戚家产业下,不然消息没那么快能传回。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墨玉的消息呢。”沈昕寒也斟满回敬。
      “是啊,都十几年了。”戚震炎轻叹一声。
      沈昕寒望了眼戚震焱略有所思的面容,沉默片刻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认识至今也有十年了吧。”
      十年前,刚离家的沈昕寒在北方一片苍凉黄土偶遇戚震焱,对于当时那张清冷孤傲的面容至今印象深刻。
      一个少年面对十个拦路抢劫的悍匪竟然没有一丝胆怯的神情。而当十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手挥各种武器砍向看似瘦弱的少年时,但见少年身形灵活地闪避着各种凶器的袭击,却是一再防守没有回手。
      原本想出手相助的沈昕寒对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好奇万分。直到有几名悍匪在争夺中抢走了少年身上仅有的一个包袱后,少年像是被触动了身上某处的机关一般,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犀利,原来只守不攻的他突然反攻,招式也越发凶狠起来,处处直击对方的要害,在五十招内将所有的强盗打趴在地上苦苦哀鸣。
      当少年喘息着将自己的包袱从地上拾起时,身后一个仅在几步之遥倒在地上的悍匪却在趁少年不备之际将手中的大刀向了少年的后脑扔去!而就在此时,在不远处的观察已久的沈昕寒及时打出手中的石子击落了大刀,救了少年一命。
      十年前的戚震焱年方十八,沈昕寒十七。
      那年,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在素昧平生却又互相欣赏的情况下成了莫逆之交。
      回忆起当年的结交场面,沈昕寒嘴角微扬:“如果十年前没有遇到你,我真不晓得我现在飘荡在什么地方。”
      思绪仿佛被拉回十年前,戚震焱望着沈昕寒略带笑意的琥珀色眼眸。想起当年回首时看到的那个仅用一枚石子救下他的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也是充满笑意。心情便柔和起来,举起酒壶为好友斟满,也为自己填满,举杯真心道:“没有你,就没有如今的我,也没有戚家商号的今天!”
      沈昕寒微微挑眉:“何故把我说得如此伟大?戚家堡能多年来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逍遥人,昕寒已经感激不尽了。”
      戚震焱莞尔:“你放着如此豪宅不住,却宁愿留在戚家堡,是震炎之福。”
      “你我相交数十年,还用如此见外么?”沈昕寒沉默片刻又道,“何况我本就不在乎这些,荣华富贵对我而言本没什么意义。你知道我随意惯了,这样的地方未必适合我,在戚家堡反而自在。”话毕一饮而尽。
      “我倒是很中意浮宅的这份宁静。”
      “那是在下的荣幸。”沈昕寒作势一揖。
      戚震焱哈哈一笑,举杯一气饮尽,翻过空盏道,“果然是好酒,趁着如此佳酿美景,昕寒,不如吹奏一曲吧。”
      沈昕寒淡笑:“难得戚少有如此雅兴,昕寒荣幸之至。”语毕从腰间素黄锦袋中抽出一支系着金丝穗的碧绿短笛,带凑近唇边。
      片刻,悠扬清悦的笛声飘出水榭,划过原本宁静的夜色。
      皓月当空,晚风拂过,湖面泛起微微涟漪,清悠的笛声回荡在在初秋夜晚的浮瑶台,久久未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深夜水中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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