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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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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泛着毛边的月亮正当空。
云砀山凹进去的半山腰处,有一片茂盛的树林,处暑时节,湿气胧成薄雾,氤氲在林间,时不时传来的几声夜枭鸣叫,更加显得此地阴森可怖。
在林子半人高的荆棘丛里,一双眼睛正在紧紧盯着前方的洞口,这时间,乌云遮住了毛月亮,大地顿时一片漆黑。
突然,洞口处传来了巨大的吼叫声,还夹杂着几声粗重的喘息,四下的矮草丛里,开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蔓延到林子深处,大约是夜间活动的小动物,察觉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开始纷纷向后退去。
而就在此时,荆棘丛里的人影,却仍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暗夜里,一双眼睛像动物那般闪着微微的幽光。
这道锐利的目光所及之处,正有一个体型庞大的人形生物,正晃晃悠悠地从洞里走了出来,待那生物走出来后,虽不能十分看清它的模样,但任谁都会本能地产生一种直觉,这生物绝不会是人,因为它的整体形态,远超常人。
突然那怪物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声,片刻后,笑声停止,怪物发出人类的声音,不过是用怪异的语调说出来的,就像是西域人在模仿汉人说话那般,“你,别藏着了,我,知道你在。”
在怪物说话的间隙,一阵阴风吹过,也顺势也吹走了遮月的乌云,月光下,怪物的形态彻底暴露出来:它身长足有丈余,头上身上都长满了黑色的长毛,就连脸颊上都是,只有那五官紧窄的挤在一起,看上去有些人的模样,可是眼睛鼻子嘴巴又大的过分,因此更加的骇人。
见说完刚刚那句话后,得不到任何回应,怪物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发出了一声动物才会有的低吼,就开始向着林子的方向走来,它沉重的步伐,似乎都让这大地为之一颤。
可那荆棘丛里的人,依旧是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
终于在相隔不到十米距离的时刻,林子里的人突然飞身而起,手中一道寒光,在暗夜里划过,直直向着怪物的脖颈飞去。
怪物大吼一声,伸出粗壮的胳膊用力一挥,那道寒光就偏到了一旁,飞身而去的那人,也顺势改了方向,落地后连趔趄都不曾有,就又跳起来冲了过去。
这次人影打了个幌子,声东击西的让这怪物上了当,顿时怪物腋窝下的空门就露了出来,而那人稍稍一偏身,那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就直插到怪物的腋下。
顿时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声,惊得林子里的鸟群,扑扑啦啦飞起来一大片。
怪物吼叫着拔出那柄长剑后,就向着剑的主人扔了过去,人影闪身躲过了长剑,又见怪物有些痛苦的矮下了身子,就从袖筒里快速摸出一根软鞭。
腾空一跃,那软鞭就挂到了怪物的脖颈上,然后人影就开始向后拉扯那软鞭。
怪物体型庞大,这软鞭对它来说,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腋下的伤口放慢了它挣脱开的速度,而人影也趁着这争取来的时间,开始向着不远处悬崖的位置,一步步地拉扯这怪物走过去。
纵然怪物拼命挣扎着不肯就范,最后却还是被扯到了悬崖边,只见人影拉着软鞭,片刻犹豫都不曾有,就利落的纵身跳下悬崖,而那怪物瞬间就被拽倒在地上,为了不被拉扯下去,开始不停地用长满利甲的手掌在山石地面上乱抓,很快地面上就满是几寸深的痕迹。
半柱香的功夫后,怪物开始渐渐没有了挣扎的迹象,四下里寂静一片。
而那手持软鞭吊在悬崖下的人影,似乎还没有上来的打算,只是寻了崖下横长出的一株松树,晃动身形就站在了那上面,不过手中的软鞭却依旧是收紧了的。
就在此时,悬崖上有说话声传下来:“阿清,上来吧,这妖物的舌头都拖出半尺长了,怎么都活不过来啦。”
听了这话,人影就不再犹豫,手持软鞭轻轻一跃就跳了上来。
此时的悬崖边,已经站了一个身穿破布衫的老头,他花白的头发乱蓬蓬地垂在脸上,正一只手高举着火把,一只手拎着一个酒葫芦。
走近火把,才看清楚刚刚那和怪物搏斗的人影,居然是个年轻姑娘,她穿了一身夜行服,头发和半边脸颊都被包裹在黑色头巾里,也是为了刚刚要和怪物搏杀而做的伪装。
摘下头巾后,露出了一头乌云般的长发,还有一张漂亮的面孔,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她原本该是个娇媚动人的少女,可身上却自带了一股清冷的气质,怎么看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就在这功夫,老人用发红的酒糟鼻,轻轻嗅了一下后说道:“阿清,这怪物将杀死的人都藏在了洞中,八个人应该一顿也吃不完,你去山下找了村民来,让他们将尸体都弄出来葬了吧。”
听了老人的吩咐,少女也并不答话,转身就开始沿着狭窄的山路,身形灵巧的向着山下走去。
这时间已经是卯时,东边的天空,开始有亮光闪现,在这薄薄的晨光里,老人看着少女有些单薄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后,举起手中的酒葫芦,就灌下了一大口。
天光大亮后,仍旧是在昨夜的山腰凹地处,悬崖旁是那足有三四百斤的怪物尸体,在离怪物不远的地方,又整整齐齐地放置了六具有些破损的尸体。
此刻正有一大帮村民,在对着这一切指指点点着。
“这熊妖终于死了。”
“是啊,守在云砀山两年,杀死了得有两三百人了。”
“早知道,我们就该早些请捉妖师傅们来,省的这怪物祸害我们这么长时间。”
在这嘈杂地声响里,昨夜的少女,此刻已经换了一袭白衣,正冷冷地看着众人。
酒糟鼻的老头笑眯眯地挤开人群,对着一个穿了绸缎衣的中年男人说道:“亭长,我们师徒已经杀了这熊妖,是不是该将赏银拿出来了?”
亭长听后,忙将目光从那大的骇人的怪物身上抽回,冲着老人施礼后,很客气地说道:“那是自然的,师傅辛苦了。”
说着从怀中摸出两个足有十两的金锞子,递到老人面前,老人接过金锞子,又冲着亭长嘱咐道:“这熊妖的尸体,现在就要火烧成灰,不然恐生异象。”
“是,是,马上就会照办,不过我还想问一句,师傅您和高徒的名讳,倘若再有妖物出现,我们也好寻了师傅您来。”亭长恭恭敬敬地说道。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这妖物留在云砀山的气息,没个十年八年的散不去,其他妖物闻到了,是不敢跑到熊妖的地盘上作祟的,至于我师徒名讳,告诉你也无妨,老夫我乃是明阳山正气堂的诛妖师张安正,那位便是我的徒儿阮芷清,若是有人打听请人诛杀妖物,还劳烦亭长知会对方一声,只要金子给的够,就没有杀不了的妖。”
说罢,酒糟鼻老头就招呼自己的徒弟:“阿清,该上路了。”
白衣少女听后,一跃跳出人群站在了山路上,也不看自己师傅,就径直向着山下走去,老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先喝了一口酒,才挤开人群,追赶那少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