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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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秀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努力绷住脸皮，免得自己忍不住高兴的心情，表现出来。
“金福，你这两天在家休息，反正也没啥事，待会儿就去找炳生叔爷和村支书，把国贤分出去单过的事说说，看他们啥时候方便就来家里一趟。”当着众人的面，她这样对苏老大说。
姜秀娥怕自己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又缓和语气补充道：“不然过两天大队夏收，哪有时间处理？到时候全大队都忙，也不好意思麻烦支书。”
徐老太听到这话，拉长的脸色稍霁，看向始终沉默的大孙子，强调：“国贤你也听到了，这是你妈和你爸要求把你分出去的，将来你分出去，结婚盖房阿奶都不会掏钱。”
“以后，你可不要怪阿奶。”
苏国贤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想起那天在大货车的木头堆上，妹妹给他描述的“家”，属于他们一家四口自己的家，能自由自在生活的家。
妹妹说，要盖一座大院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房间，不用再和弟弟挤在一起；每间房都有一扇大大的窗户，都能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房顶不再会掉灰下来，墙壁不再是黑黑黄黄的颜色，要把墙壁粉刷成医院那样明亮雪白的墙……
而且，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一堆人以亲人和长辈的名义指手画脚。
到时候，家里还要养四五只鸡，每天每个人都能吃到鸡蛋，而不是只有生病和招待客人才能吃，上山猎到的野鸡野兔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必再藏着掖着。
他垂下头，想到妹妹悄悄凑到耳边说的话，“大哥，以后你有喜欢的人了，就能给她一个舒适的安身之所，将来小侄子侄女也不用像我们兄妹一样，挤在又黑又小的屋子。”
喜欢的人……
终于，苏国贤抬起眼眸，看着奶奶，眼神坚定：“阿奶，我听我爸妈的。”
徐老太紧紧抿住唇，重重哼一声：“你不要后悔就好！”
一旁的秦水莲，眼里的喜意都快藏不住了，“妈，国贤也不小了，放在我们那会儿，都是几个孩子爹了，他知道好丑，明白自己在做啥，反正大哥大嫂也不会害他。”
“大嫂，国贤的房子啥时候盖啊？到时候请人可不要便宜外人，忘记自家人。”
秦水莲急切的样子，惹来徐老太一阵怒骂：“还没影儿的事，你是不是也想着拆撒这个家？”
“妈，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叫着冤枉，也真觉得冤枉，自己两个赔钱丫头那么小，也没有一个儿子傍身，哪敢分家啊！
分家了，谁给她看孩子，她上哪儿蹭肉吃？
分家那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秦水莲心里这般想，她压根不看好分家，没人帮衬能把日子过好吗？不可能！
冯玉梅冷眼旁观，她对分家也没什么想法。
丈夫是婆婆最喜爱的儿子，女儿是婆婆最喜欢的孙女，三个儿子还小，不需要考虑结婚和房子的事，他们一家日子好过着呢。
这时候，提醒上工的广播响了，徐老太狠狠瞪讪讪的秦水莲一眼，心烦地挥手赶人，“杵在这儿干啥，都去上工！”
众人散去，秦水莲到后院扛起锄头，小跑着追上姜秀娥。
她讨好地说：“大嫂，你这女婿看着真不错，以后肯定会孝敬你和大哥！哎，就是我家雨萍雨兰，长这么大还没穿过新衣服，小莫送来的布挺多，能不能借我几尺条绒，过年给孩子做身新衣服。”
“这些布都是泊如那孩子指定给雨浓的，我可做不了主。”姜秀娥一口回绝。
“大嫂你开玩笑呢，这有啥做不了主的？”秦水莲有点不高兴了。
“你不知道雨浓的性子啊？我哪里管得了？到时候她闹的我头疼，你别来为难我！”姜秀娥横她一眼，提着镰刀快步跟上自己小组的成员，显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秦水莲跺脚，往旁边的地里吐一口唾沫，心里怄火。
另一边，苏家。
人都走了，家里又只剩苏雨浓一个，哦，不对，还有躲在房里吃完，呼呼大睡，不可能踏出房门一步的苏小姑。
自从被揭穿装瘫痪这事，她表现得老实很多，不敢再和苏雨浓叫板，也不敢使唤姜秀娥。
只是，依旧奇懒，吃喝拉撒还是在房间解决。
饭呢，徐老太每天亲自端到她房里，也不肯出来上厕所，马桶装满才提到外面倒，以前姜秀娥总给她刷得干干净净，现在她自己那是不刷的，屋子里的气味可想而知。
苏雨浓把处理好的菌子片，拎着上苏小姑屋顶晒时，都能隐隐约约闻到，每次她都忍不住惊叹，怎会有这样的人？
把上午采回来的菌子弄完，她洗干净手，拿着一本高中语文第一册的课本在看，这是莫泊如带来的。
课本很有这个年代的特色，上面印着鲜红毛笔字主席语录：大海的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mao主席思想。
语录的背景是占据封面一半的天丨安丨门简笔线条画，下面一行小字：两年制中学试用课本。
然后是两个加粗的红字大字：语文。
除了语文课本，还有英语、俄文、数学、地理、化学、物理、历史、政治、工业基础知识、农业基础知识、卫生知识。
好全，囊括所有高中的课本，全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在短短一个下午给找齐全的？这中间还要去采买提亲需要的东西，打电话或者电报通知远在县城的祝凤仙。
时间虽仓促，准备却很用心。
苏雨浓嘴角不由勾起笑容，不过当她目光投到俄语课本上，脑仁儿就疼了。
她前世从未接触过俄语学习，实乃一窍不通。
从一九五二年开始实行全国统一命题，制定统一的参考答案和评分标准，各大行政区招生委员会组织考试评卷以来，外语都是必考的，而外语这一项包含：俄文、英文。
文化运动以后，中苏联关系恶交，俄文就成为了一门可学可不学的课程，英语学得较多些。
等后年高考恢复，必考科目更是直接把外语去除了。
苏雨浓接触英语多一些，这个她打算学习的，以后考大学也是要学的，根本避不开。
何况，等到改革开放到来，华国与外国建立友好贸易联系，英语必定成为主流的国际通用语。
而俄语依然被边缘化，直到进入九十年代，才又恢复自由学习，但想到未来几十年的国际关系，苏雨浓决定放弃俄语。
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不是天才就得有所取舍。
一九七七年高考恢复，高考科目包括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政治七门学科，文科和理科都是考五门课，总分五百。
苏雨浓毫不犹豫选文科。
其实那句她上高中时就流行的“学好数理走遍天下”，在六十年代左右就被前人提出了。
当年分科时，她迷信这句话，明明一理科渣渣，放弃擅长的文科，后来高考成绩……不提也罢！
她要是考得好，就不会在大学期间有精力和时间去当平面模特，阴差阳错地进入服装行业了。
盲从很可怕，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任何一个行业都能发光发热，做出成绩，实现自我。
这个简单的道理，苏雨浓毕业多年后，才用血的教训明白。
把不需要的课本挑出来放在一边，她看着书桌上鼓鼓囊囊的手帕，愣了一下。
之前姜秀娥叫她和莫泊如一起去送送祝凤仙时，悄悄把这个手帕塞过来。
拉着她到院子里，小声叮嘱：“你还二百二回去，咱们这里的彩礼哪用得着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爸卖女儿！小莫被分到离家几千里的地方工作，一个人也不容易，他才工作半年多吧？这钱恐怕是他家里人给的，人家本来就遭难，咱们不能拿那么多。”
苏雨浓本也有此打算，便从善如流，抱住姜秀娥胳膊撒娇，“妈，你真好~”
苏家人都或明或暗惦记这笔钱，她却选择还回去，很难得。
她和莫泊如一起把祝凤仙送走后，掏出钱想还给他，结果人家竟然拒绝了。
还记得青年垂着温润的眸，阳光打在他的侧脸，风吹着他额头的发丝，他笑得特别温柔，弯着腰看她，语气认真：“你爸妈不知道咱们的‘协议’吧？你帮我大忙，本就委屈你，就当这是莫哥哥对你的感谢和补偿，好吗？以后，有什么事能帮上，就跟我开口，不要客气。”
苏雨浓的小心脏当时就不争气地噗通狂跳，对该死的温柔永远无法抵挡，呜……
莫泊如把手帕重新放回她手里，鼓励道：“好好读书，有机会推荐去上大学的话，一定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最后，又把她送到家门口，才大步离开桃花大队，返回林场。
呼~
苏雨浓拍拍脸，把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不想这些不想这些，当下读书搞钱最重要！
恢复理智冷静，她就想起一件事。
莫泊如送她回来就得经过李春山家，还隔着很远时，他们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李家走出来。
二人停在角落，仔细看去，发现竟然是林场革委会的朱主任。
李大发和李春山父子赔着笑，跟在大腹便便的朱主任身后，朱主任手里提着一个盖着碎花布的篮子，他整个人飘飘然，左右摇晃。
明显喝醉了，还当着这对父子的面，伸手摸瑟缩低着头的李春兰的脸，看着她几乎快哭的样子，笑着走了。
“哭哭哭，哭啥哭！叫你敬酒也哭，那朱主任看上你，是你这个死丫头的荣幸，过年你就给老子嫁过去，日子好过得美死你！”
等朱主任走了，李大发骂骂咧咧地伸手想打，又忍住了，“等他给你哥安排到林场上班，你不也跟着享福？也不想想，要是没老子，你能攀上这种好事？”
等李家几人回院子，苏雨浓才默默走出来，拳头都硬了。
看来举报莫泊如的人就是李春山。
下午，苏老大从族叔爷家回来了，去的时候，手里提的白糖香烟和一匹司林布，这会儿已经不见踪影。
看来，顺利送出去了。
“爸，你知道朱主任的事吗？”苏雨浓把遇见李家父子和朱主任的事讲给苏老大听。
“他啊，乡下有个老婆，离婚没离家，在老家勤勤恳恳伺候他父母和七八个子女。”
苏老大撇嘴，神情很不屑，“他是主任，在公社有单位分房，后娶的那个比他小十五岁，两个月前二胎难产没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要再娶一个，他大孙子都十一岁了，比他小儿子还大十岁！”
“那他到底几岁了？”
“四十八岁！”
苏雨浓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该怎么举报这个狗东西了。
苏老大摇头，“不提他，咱也做不了啥。”
他说起分家的事，语气才重新兴奋，“你炳生叔祖答应了，村支书也愿意出面共同主持分家的事。”
“什么时候来？”苏雨浓打起精神，问道。
“嘿，东西到位，一切好说。”苏老大得意，神情飞扬，“一会儿，晚饭后就来。”
他邀功地说：“爸也不知道啥叫夜长梦多，反正爸的动作够快吧？”
苏雨浓毫不吝啬比了一个大拇指，彩虹屁张口就来：“牛，我爸真牛，牛歪歪！”
果不其然，晚上的时候，村支书搀扶着快九十岁的苏炳生老爷子登门了。
徐老太本来要出门摆龙门阵的，看见村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来家里，还没联想到中午大儿子提出分家的事，懵比又诚惶诚恐接待了这二人。
“支书和炳生叔咋来了？”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中午，金福来找我讲了要把国贤那孩子分出去，我听着行。”他抬起老态龙钟的眼睛四下打量，“家里确实小了。”
“山花啊，咱们农民种了一辈子地，应该明白种田、种菜都要统一育苗，然后分株栽种，不然就会长不大，还结果小，你说呢？”苏老爷子慢吞吞地说。
徐老太哪敢说不是，族里都服这个在旧社会读过几年私塾的老爷子，她既然依靠苏家宗族帮衬养大几个孩子，就没有不听的道理。
“炳生叔说的是。”
村支书董世贵也应和，然后目光转向徐老太，笑着说：“徐嫂子，金福那孩子跟我说了这件事，还想申请一块宅基地给国贤，我跟炳生叔想的一样，趁着今天有空，就和他一起来主持一下，咱们商量商量，制定一个方案，是吧？”
徐老太心里来火，瞪大儿子一眼，憋屈道：“是，进屋说。”
苏家的堂屋再次坐满人。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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