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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解剖 ...

  •   柳无意还向这些家伙讨被没的武器,但红衣卫率只还了她的刀,却防着她的弩。
      好像没有弩她就杀不死人似的。
      她与那位博闻强识的徐宾徐主事对视一眼,便开始打量四周护卫与吏员。
      就像两人真的初识一般。
      小李司丞解释完他们的所在地靖安司的来由与人员。开始解释大案牍术的算法。

      “若选张头儿和老六是因为他们想活,”柳无意打断了那道公司丞,颇为兴趣地问“那选我是为何?”
      众人只见柳无意斜倚在梁柱柱上,把玩着旁边的立灯灯罩,像是心不在焉的随意一提。
      “若能赦张头儿,我自然高兴,其实若以此为条件直接让我加入也不会拒绝你们,”她察觉引来众人注意,抬起头看看周围,言出心中所疑之处,“但你们的计划反而是张头儿失败才会找上我,说明你们若不是另有所付,便是另有所依。”
      她挑了挑眉头:“怎么着?是抓着我什么把柄了”
      柳无意见李必沉默片刻,才开口,“你身为长安武侯,与地下城暗中生意,这事我们可不追究。”
      柳无意第一个反应是去看张小敬,果然看到对方不满的情绪,她连忙回头避开,瞪着说破自己隐藏的家伙,压下心虚,强犟到,“捕风捉影就想栽赃,没那么容易啊。”她两臂盘与身前,看上去似乎甚是防备,好在也算冷静理智,提出重点,“你们有证据吗?”

      靖安司当然没有,按老六和张头儿还未行事边被关押在内,恐怕有她哪怕一丝暗商线索的疑点,估计自己就会跟老六和张头一样先被关押至此,再各种威逼利诱慢慢磨,说不得还会拿张小敬遗愿之类的说辞来诓骗与她。

      果然李必沉默片刻,才说出另一个条件。

      “祝慈。”

      这次柳无意是真的变了脸色,“什么意思!”她恼怒到。

      “他以及与他一并那些户部同僚所供给的那条街,靖安司可以助其安置他们,并帮忙赡养那条街三年。”

      “安置他们本该是你们朝堂的的责任,”柳无意眯起眼睛,“却统统推给一个小吏,还好意思说是帮忙!”
      “只想告诉你,你的牵挂不比他二人少,”李必冷静言道:“事实上,崔六郎,张小敬,柳无意,你们三者皆为一路人。”

      柳无意瞪他半晌,才道条件,“七年,”她冷冷地说,“你们既探得当地情况,便知晓那条街上皆老幼妇孺病残,朝堂要税,也得把人养到能搜民脂的年纪吧。”

      这话对朝堂的失言之处,便是一贯冷静的李必也微微颦眉。但他并未恼怒,依然平静道:“应你。”

      这话倒是痛快,却惹得柳无意不快,冷哼道,“说到底还是一纸空文,就让别人拿命换。”
      李必确上前一步,颇为严肃到:“今日你们守的是长安,若失败,乱的也是长安,受苦皆为满城百姓,你帮忙,就是守长安姓。”
      “你说得到……”
      “小柳儿!”张小敬一声止住柳无意的冲动,牵动着脚镣的声音,慢吞吞挪到她身前,问到李必:“果是为百姓”
      李必还未回应,便听柳无意也问到,“果能赦张头儿?”
      李必看她一眼,又看着张小敬应道,“能赦。”

      张小敬回身瞥一眼柳无意,恰好见到对方满是狐疑的白一眼那少年老成的神童。

      柳无意言道,“不信你,但我跟张头儿。”

      张小敬不禁摇了摇头,轻斥道:“别总念着这些小事。”

      柳无意满是不服地想反驳,却直接被张小敬询问事件的声音打断。

      小李司丞随后说起了崔六郎所涉及的案子的经过。

      中间他们被突然出现的何监打乱片刻。

      身为太子之师的何监,在疑心太子的圣人面前久来郁郁不得志,本就好饮,这般更是酒中解郁,“骑马似乘船”,醉态酣然之下甚至坠骑压毁了沙盘上的花萼楼。

      而那过分聪敏的神童则几次请其休息,显然不想让其过分插手此事。

      柳无意在无人察觉的暗处轻轻俯身向老者施礼,待得人离开后,出来从一吏员空位处讨借得一茶壶,又退与角落,抽出刀刃照着,借水壶洗净脸上的黛污,顺便冲净借来的手帕,难得全程安静地听完张头儿指出靖安司的失误。

      她从崔六郎的兄弟换完衣服走进室内便默默观察者对方。

      崔器,确实跟老六所,与老六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全然不同,这兵阿弟心思浅简,才一会儿悲怒惊愧全写在脸上。

      忆起那奸商每每谈起阿弟时压抑不住的得意炫耀与难得所漏的真诚期许,柳无意唏嘘之下略有伤感。

      那家伙是真的用全部所有来供养兄弟已实现兄弟二人的共同的希望。

      柳无意有些低落。

      “小柳儿,走,再看看去。”张小敬招呼一声柳无意,跟着引路的崔器向外走去。

      柳无意站起身,路过借手帕的婢女时停下,嬉皮笑脸把手帕递过去送还,再次收获一个嫌弃。
      “送你了。”对方冷冷地说。
      柳无意还想调笑几句,听到张头儿远远又催一声,便也作罢。

      结果等她追上去,却发现她家张帅不知为什么惹恼了那位阿弟旅帅。
      崔器正扯着张头儿喊什么,那模样很是像准备把人揍一顿。
      但还不等她上前拦开,崔器便已经放开张小敬。
      柳无意琢磨她不在的片刻张头大约是在问崔六郎平生犯案,因为崔器接下来讲述便为崔六郎常常跟她吹嘘的发家史,但羊肠私运珍珠对身体损伤极大,柳无意还介绍过信任的大夫帮老六看过,但所得医治方式,无非元气难复,损伤需历久缓养。

      由须遮掩所以不甚明显,但天生豁唇即使愈合也有浅显疤痕,还影响崔器有些的言语不清,但这丝毫遮掩不了当下的悲恸。

      崔器几句言必,便继续前行数步,忽而转身看着刚赶来的人,问道:“你便是柳无意?”
      柳无意挑挑眉,“你知道我?”
      “阿兄提过你。”崔器点了点头。
      这倒是出乎柳无意的意外,她与老六关系其实说一句损友不为过,交情不浅是真的不浅,相互嫌弃也是真嫌弃,就跟她瞧不上那家伙恨不得吃住在钱眼里,崔六郎也对她这官府中人的诸多行径颇为不待见,每每聊起,总会提一句万望阿弟这辈子不会认识她这般人。可看眼下老六不只对自家阿弟提过这损友,似乎告知甚详。

      思及故人柳无意轻轻勾起嘴角,笑言道,“你阿兄人不错,就是放钱要忒高了些,八分生利,黑的紧……”
      “几日前,本想托他带货,但被他推辞,只言家中有事……”她想起最后见到那个吝啬鬼,想起斯人当下,却难以在述说下去,撇开头眨了眨眼睛,吸一口气,才看着对方劝慰到,“节哀。”

      崔器沉默着回身,继续带路,临到地点时才开口,:“他是死囚,我信不过。”
      柳无意和张小敬对视一眼,才反应过来这无头无绪是指张头儿,不免有些无奈的不满。

      结果在推开门前,崔器又看着两人,最后对柳无意道:“但阿兄说你可信,所以我信你。”
      这又让柳无意格外意外,看来老六不止告知甚祥,而且似乎对她口评还不错。

      张小敬神态莫名的看她一眼,率先推开门走进。

      柳无意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但看到几步之外失去的熟识,逝去的伤感情绪压倒一切,柳无意摇了摇头,算是忠告到,“别那么信我比较好。”

      张小敬准备再次从崔六郎身上找线索。

      崔器守在门口并未入内,目光却一刻也未离开他们和崔六郎。

      柳无意眼看着门慢慢合上,最后的缝隙时朝崔器轻轻点了点头。
      回身却见着张头儿朝自己伸手。
      “干嘛?”她疑道。
      张小敬搓搓手指,直言目标,“薄荷叶。”
      “您鼻子也灵敏过头了吧……”柳无意一边嘀咕着,一边打开腰间的小布兜,掏出一片递给对方。
      “品相不错呀。”张小敬压在鼻子下嗅了嗅,才塞进嘴里。
      “上等货,缺的紧,”柳无意提起来源:“帮一个江淮商赎了相好的娘子,人才看情面帮忙在老家寻的。”她一抬头,发现张小敬又伸出了手。
      “再来点儿,你又不吃这玩意儿,小气个什么劲儿啊?”
      “不是给你的。用来抵钱的。”
      柳无意解释却不被张小敬信服。
      “你张头儿还比不上这玩意儿换的钱啊。”
      柳无意不满的闷声一阵嘀咕。
      “瞎叨叨什么呢?”张小敬挑眉。
      “谁知道还能见到活的你啊。”她一边提高抱怨声,一边还是掏了出来分出一半递过去,
      “多得真不行了,这是他要的,”她朝崔六郎的方向示意,声音整个低落下来:“给他阿弟讨要,我应下他用这个换低半分的生利。”

      张小敬闻其言不再言语,接过柳无意递来的一把后,掏出两片塞嘴里,闷声叹口气,又把剩下的叶子和着一个皮兜塞给柳无意,“这是他的,一起给他阿弟吧。”

      柳无意接过,想了想还是没有混到一起,把分给张头的薄荷叶单盛了起来,留给崔器的装到皮兜里。

      三刻以前,他们刚刚进入过这个房间,柳无意只得一眼便被张小敬挤开。

      柳无意自然知道张头儿是为自己想,担心她见熟识之人会过于激动,她也确实好一会儿沉默不语,花了很大的努力来接受崔六郎已死的事实
      现在在确实是平静不少。
      “好点儿了?”张小敬问。
      柳无意点点头:“嗯。”

      “那就说说吧。”
      张小敬掀开蒙布。
      柳无意的视线从在崔六郎面容之上停留片刻,便收回道,“老……咳、崔六、郎,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贱商,掰腕算他两只手都赢不过我,狼卫臂力强,勒死他比勒死黄山容易多了,何必费事割舌。”她停了一下,结论到:“拔舌这事有蹊跷……总不能是狼卫的什么杀人仪式吧。”
      张小敬围着逝者环绕半圈,突然问,“崔器刚说崔六郎私运过珍珠。”
      “有这事,还帮我认出逮住过一次相同法子的家伙,那回那倒霉催的家伙运私货出了纰漏,幸好被老六撞上,要不然那就直接被噎……”柳无意突然察觉到问题,止住声音。

      张小敬转身拿起剖刀,停了停,把剖刀递到柳无意身前:“你来,你手艺比我不差。”
      “我?”柳无意惊讶地左右看了看,有些迟疑:“对熟识之人动刀有些……”
      “那更该练练,”张小敬坚决的往前递了递:“指着回头给我动刀的就是你呢。”

      这话惹得柳无意不快,但终究没有说话,她深吸一口气,沉默地接过刀。

      “回避。”张小敬四下命令。

      几位仵作互看一眼,开门退出。

      她向崔六郎俯身一拜,抬起头却见张头儿盯着自己身后,柳无意诧异地扭身回看,只见得合上的门缝遮住了谁的身影。

      柳无意收回心神,走近崔六郎,看着这家伙似是安神的表情,对对方的逝世,始终有种虚假的感觉。

      她举起刀,另一手攥紧又分开,还是先掏出手帕,覆盖在崔六郎面上,掩耳盗铃聊胜于无。接着顺着对方颈部摸到胸前,柳无意又看一眼张小敬,才确定下刀。

      利器切开皮肉的感觉并不陌生,但今次总有些茫然,似乎有哪里不同。她知道只是因为内心过不去。
      与眼前人接触过的记忆总是压抑不住的在眼前游走。

      “为什么非得闯进这院子?”
      柳无意听到张小敬的话抬头看着对方半天,才反应过来其意。也很快发觉自己失神严重,她努力集中精力,格外的想要失神的思绪在张小敬的问题引导下也集中与手下利刃。

      “真是为他,只不过连带也有你,”柳无意道出前因,“死牢那边有人说你也被带出来了,他跟你是一起寻的,都在这附近断了线索,这院子就更可疑了,”她把手指伸进剖开的伤口,“先是他再是你,担心出什么意外,掉脑袋也得进来看着了你们。”

      柳无意察觉到指尖碰到了目标。

      ——崔六郎临死前吞下的,留给他们的线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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