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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春蚕到死丝方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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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南以前和苏茜在一起,他感受到的是浪漫的幸福,就像夏天里坐在海边吃冰棍吹海风泡海水;他现在和何翠莲在一起,感受到的是温暖的幸福,就像冬夜里有人给他盖上一张暖暖的棉被。苏茜出现在他渴望爱情的时候,如他在夏季里渴望吃到一根冰棍;何翠莲出现在他渴望温暖的时候,如他在冬季里渴望一张棉被。
人生如四季,与你相伴的人,只能陪你走过一两个季节而已。
李梓南在床上翻个身,闻到面包和牛奶的淡淡香味。何翠莲走进卧室,叫他起床。
何翠莲早就把早餐做好了,有面包和热奶牛,白粥和煎蛋。两个儿子李佑和李灿在比赛喝粥,看谁吃得快。李梓南的母亲和何翠莲的婆婆像拉拉队一样,在为两个小家伙加油呐喊。两个小家伙见爸爸来了,嚷着爸爸和他们一起比赛。
李梓南故意像老母猪吃稀食一样弄得响声很大。李灿先吃完了,然后到李佑,他俩见李梓南还没吃完,乐得咯咯直笑。两位老人一个劲地夸赞他俩,笑得合不扰的嘴巴像被火烤的羊嘴,脸庞像个会呼吸的核桃。李梓南做一个□□功的姿势,一口把碗里剩的粥全吃完了。两个小家伙惊呆了,笑得更欢了……
咚咚咚,李梓南隐约听到敲门声。何翠莲也听到了,她起身想去开门。
“我去开。”李梓南站起来去开门。
门一开,李梓南愣住了,门外站着的是林燕和苏茜。震惊、大喜、委屈、愤怒、酸楚、尴尬……一同涌上李梓南的心头,他感觉胸膛被什么东西给填满,呼吸困难。他和苏茜对视着,谁都不说话,他看不出苏茜是什么表情。
“谁呀?梓南”何翠莲在问。
李梓南没回应。
苏茜走进家里,林燕跟在身后。
“小苏,你回来了?”母亲惊叫道。
李梓南听不出母亲的声音是惊喜还是惊讶。两个小孩停止了嬉闹,睁大眼睛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何翠莲的婆婆一头雾水,像沉睡了五百年刚醒来。
“你就是苏茜?”何翠莲很惊讶。
苏茜还是没出声,没有任何表情。
“佑儿,”林燕蹲在李佑身边指着苏茜,“这是你妈妈,你的亲妈妈,快叫妈妈。”
“我妈妈在这呢。”
李佑跑到何翠莲身边,抱着她的腿。李灿也跑去抱住何翠莲的腿。
“佑儿,来,妈妈抱抱。”
苏茜蹲在李佑面前,伸出双手,泪水在眼里打转。
李佑躲到何翠莲身后。
苏茜闭上眼,流下两行眼泪。她缓缓站起来,像来看房一样在客厅转了一圈,咬着牙对李梓南说:“我才走了两年多,你就另娶新欢,买了新房,还捡了一个儿子!”
李梓南流泪满面,不说话。
“小苏,我们都以为你不回来了,你总不能叫二毛一直等你吧。人家去坐牢还有个期限呢,你一个信都没有,谁知道你还回不回来呀。”母亲越说越激动,“你莫怪二毛,换做是你你会怎样?你要是心里有丈夫和孩子,你就不会狠得下心一走了之!我孙子糟了多少罪,我儿子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现在磨难过去了,日子好起来了,你回来还怪人家,哪有这样的道理?”
“妈,你别说了!”李梓南哀求道。
“你曾经的山盟海誓原来只是一个梦话,你口口声声说的天荒地老原来不过是两三个冬去春来!”
苏茜说完,跑到阳台一跃而下。
“不要!”
李梓南跑过去,撞在阳台的栏杆上,半个身子伸出栏杆外,看着苏茜像一只蝴蝶往下飘落。栏杆突然断开,李梓南往下坠。
“啊……”
李梓南从床上倏地坐起来,额头沁满细细的汗珠。他环顾房间,这才知道刚才是做了一场梦。他穿好衣服,走出卧室,见母亲和婆婆坐在餐桌前陪两个小孩吃早餐,跟他梦见的场景一模一样,两个小孩在比赛喝粥。何翠莲从厨房端出煎蛋和包面,催他快去刷牙洗脸。
他愣愣地站在洗手间镜子前,问镜子里的人,如果苏茜真的回来他该怎么办?镜子里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他爱现在这个叫何翠莲的女人,也爱那个叫苏茜的女人,这两种爱都一样,都是爱情。至于哪个更有分量,他感觉不出来,应该是一样重。此时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是可以同时爱两个人的。
他曾问过母亲这个问题,母亲说,珍惜眼前人,回头人不一定还爱着他,若爱他,当初就不会走。而后何翠莲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当时用母亲的话回答何翠莲。
裁缝铺里,只有李梓南一个男人。李梓南平日装车卸车,很少叫人帮忙,反正他一个人也能忙的过来。今天他卸车的时候,叫林燕过来帮忙,是有话要问林燕。
“要是苏茜回来,你觉得我该怎办?”李梓南问。
“回就回呗,她应该不会跟你抢孩子。”
李梓南一愣,觉得林燕没弄明白他想问什么,但听林燕这么说,他觉得这问题比他想问的还重要。
“她为什么不会跟我抢儿子?”
“你觉得女人带个孩子好嫁人吗?就像我。”
“他要是嫁人了呢?”
“那就更不会跟你抢了,她嫁人肯定还要生孩子,干吗非跟你抢这个孩子,更何况这孩子……”林燕突然停住往下说。
“我这孩子怎了?”
“身体不太好嘛。”
“我儿子身体很好,很健康!”李梓南很不高兴。
“好好好,我说错了好吧。”
李梓南心情很糟,一连好几天都在想这个问题。原本他只担心苏茜如果回来他该如何面对他们之间的感情,现在他还担心苏茜会不会回来跟他抢儿子。他平日里常说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可他现在却做不到。他有点后悔问林燕这个问题,又觉得问了也好,不然他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何翠莲是个闲不住的人,肚子那么大了还不肯在家休息,说自己从小在老家做惯了农活,没那么娇气,反正到裁缝铺也是坐着干活,活动一下手脚反而更好。她生下女儿后,在家休息一个月就待不住了,非要来裁缝铺干活不可。她每天把奶水挤出来放在冰箱里,让两位老人热了奶喂孩子。
李梓南给女儿取名叫李昕,这个名字确实是“取”的,因为当年苏茜怀孕的时候,李梓南就起了李佑、李昕两个名字,现在都用上了。其实,他给儿女取名的时候,是犹豫过的,最后还是用了这个名。反正这个名用与不用,都跟苏茜有关。
因为裁缝铺活多,李梓南和何翠莲不打算给女儿办满月酒了,想等女儿满百天后再办百日宴庆祝。不料,女儿百日宴将至的时候,李梓南的哥哥打来电话,说父亲中风住院了。李梓南和母亲匆匆赶回老家。何翠莲不跟他们回去,家里和裁缝铺都离不开她呢。
李梓南和母亲回到家乡的县城医院,父亲已脱离生命危险。
半个月后,父亲出院了,但是半身不遂,走路是偏瘫步态,需要人照顾。母亲只好留在家里照顾父亲,不跟儿子返回枫市了。此时,母亲更加意识到何翠莲婆婆的重要性了,如果没有这个老姐姐住在儿子家里,谁帮她照顾她的孙子孙女啊。她想起当初自己不乐意这个老姐姐到儿子家里住,心里很是惭愧。
李梓南回到枫市,见何翠莲瘦了许多,他很是心疼。婆婆瘦了,可见带孩子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其实,他也瘦了,这段时间他在老家的医院照顾父亲也很辛苦。
李梓南和何翠莲每天到裁缝铺上班,婆婆一人在家带三个孩子实在太辛苦,李梓南只好把李佑、李灿送去幼儿园。他俩快满四岁了,也该上幼儿园了。两个儿子很捣蛋,他俩周末不上幼儿园的时候,李梓南就把他俩带到裁缝铺,让他们在铺里或门前玩耍。不然婆婆一人在家带三个孩子实在应付不过来。
父亲没生病的时候,每隔两三天就会在晚上打电话来和他的大孙子李佑聊天,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问问大孙子晚上吃了什么,今天听不听话等等。李佑不会讲家乡话,也听不太懂爷爷讲的普通话,但爷爷还在乐此不疲,在电话里乐得呵呵直笑。
起初,父亲只和他的大孙子李佑聊天,何翠莲的婆婆对此有意见,说这老头可真偏心,这家里还有一个孙子和孙女呢,也不见查问一声。李灿不是亲孙子,可李昕可是亲孙女呀,这重男轻女也太明显了。婆婆这么一说,李梓南才意识到父亲这做法确实欠妥,于是提醒父亲。后来父亲改了,往后再打电话来都叫李梓南开免提,让李佑、李灿一起听。他在电话里吧砸着嘴说要亲亲他的两个孙子,还叫李梓南把电话拿到他孙女身边,听孙女咿咿呀呀几句。
现在,父亲生病了,讲话都不利索了,反而打电话更勤快了,几乎每天晚上都打电话,只要听到几个娃娃的声音,他就开心了。有时母亲也会在电话那头和孩子们说一说话,母亲现在的普通话比以前好多了。李梓南和何翠莲能理解老父亲的心情,但何翠莲的婆婆却厌烦了,觉得这老头真没必要每晚都来电,就算大人不烦小孩都烦,估计小孩都怕了,更别说亲近了。李梓南觉得婆婆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他只好委婉的劝父亲。不知父亲是没听懂还是不接受,依然坚持每晚都来电,准时得很。李梓南只好不再劝父亲了,他觉得父亲一天到晚就盼着给孙子孙女们打个电话了,他怎能忍心剥夺父亲的这点期盼和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