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蛊》莲生、锦颜

5、夜低垂

　　醉风楼门前，店小二看见店主人带着未婚妻似一对壁人出现在门口，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准备开口祝贺。
　　“哟！”楼内对面桌上有人却先出了声，“戏谑”般地朝柳暧打招呼。
　　对面桌上坐的皆是不过二十的少年，各个身着华贵，风流倜傥，似纨绔子弟。柳暧正思索对方是否认错了人，又听其中一个少年故意提高声调说道：“姑娘，你今天又换了个公子呢！”一脸笑意盈盈，眯起来狭长的眼睛，看起来似某个人。

　　还没来得及明白对方的“又”字从何而来，柳暧已被一双大手拉上了阁楼。

　　被意想不到的人拉着上了楼，楼下少年意味深长的欢叫声还是能隐隐约约传进柳暧的耳朵。
　　雷璟松开了柳暧的手，一把推开门，走到楼梯旁对着楼下呼喝：“叫什么叫！叫什么!”不知是不是因为害羞，转身回来的雷璟脸微微有些红了。
　　小小的房间又安静下来，柳暧站在桌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巧雷公子近日来都住我家酒楼，柳暧妹妹，现在见着面了，你们俩好好叙叙旧。”说完笑着转身带上了房门。
　　“你们哥哥妹妹的叫得可亲热。”雷璟莫名来的醋意，惹得他开场就是酸酸的一句。
　　柳暧避开他的挖苦：“雷公子近来可好？”说来我们不见也过了几月了吧。
　　“好。奉劝姑娘最好还是不要和我扯上干系。”雷璟相较几月前仿佛变了一个人，对柳暧淡漠了许多，连说话的语气也冷冷的。
　　“……”柳暧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不知道为何雷公子现时这般冷漠，皱起眉头，一副委屈的神色。
　　“姑娘可算大家闺秀，当配一表人才的嘉公子才算门当户对，岂是我等高攀的起的？”雷璟重复着当日柳夫人一样的话语，不知是说着柳暧自作多情，还是在教训自己的自不量力。
　　“璟，你非要这样讲话么？”柳暧再次遭遇雷璟的冷落，无力的闭上双眼，我辛辛苦苦从家里逃了出来，不是为了来听你的挖苦。一时口快，称呼却变得亲昵几分。
　　“那姑娘是认为众人眼里的不详之子，可给予你安定的幸福？”雷璟并没有为柳暧的一番话所打动，反倒撩起袖子，那日昏暗烛光下的隐约可见的图腾，今日赫然醒目的攀在雷璟的手臂之上。力道太大，扯开了背上的旧伤，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雷璟微微皱起了眉。
　　“公子可要小心背后伤口！”柳暧一脸关切，正欲站起身来，提醒少年，雷璟却已放下袖子，正色道：“你我本就不是同道中人，我与楼下弟兄们成日只会饮酒作乐，闲来与那些卖笑女子耳鬓厮磨，我这样的故交姑娘可应付得过来？”雷璟故意把“卖笑”二字说得重重的，一脸无赖的坏笑，调戏般地慢慢靠近柳暧，在她耳边吹出暧昧的气流。
　　柳暧再次闭上眼睛，一遍遍暗示自己要镇定，却实在忍受不了对面少年的轻薄举动，最终忍无可忍，愤然直起，转身离开了房间。

　　靠近柳暧的雷璟，脸发现她一直低垂的双眼红肿得厉害，忽而回过神来，却只望见了柳暧冲出房间的背影，深深的眸子里盛满了落寞。

　　冷漠有时又是爱得过于深刻的表现，因为自己忍受着疏远，才能为心爱的人换来安全。

　　柳暧的马儿在街道举蹄飞奔，为什么总让我自作多情？难道原先我在你眼中看见的神情，只是幻觉？

　　什么狼的宿命，情愿对蛊术深信不疑，都不愿直视自己的感情，懦夫！你站在我面前，明明就是一个真实的人么。我不要你血溅终生，你也不会杀戮致亡……
　　在看到雷璟手臂上的图腾那刻，柳暧对他就是西域皇子的事实了然于心。

　　柳暧在马背上上下颠簸，触手可及的幸福却又随着黑夜的到来瞬间幻灭。越是难得的，越要懂得珍惜，可即使我珍惜了，你还是会毅然离去么？一轮圆月耸上山头，银白月色掩映下，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晶莹的泪，似撒在夜幕里的串串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