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精怪录》其玄

8、壁虱

　　这大概毕成珺是修炼成人的第一千三百年。

　　靠吸食人血度日的壁虱早就死得干干净净了，现在还活着的壁虱要么老老实实吃动物，要么走上了吃素的健康生活。

　　当然，这种健康并不是身体健康，而是钱包健康。

　　毕竟就算是再怎么进化，壁虱的懒都是深入骨髓的，不然那些吸食人血的壁虱也不会因为懒得挪动而被人类捏死了。

　　是的，壁虱的死亡多是因为懒得动而被人类拍死的。

　　其他生物的本能是趋利避害，而壁虱的本能是懒，而到了现代，这样的懒有了新名词——摆烂。

　　作为摆烂大军一员的毕成珺，终于到了每一只壁虱都必须面对的究极难题——没钱了。

　　毕成珺饿醒了，迷迷糊糊迈着拖沓的小步伐打开了冰箱，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顿时清醒，空空如也的冰箱似乎在对毕成珺说：“你好，你没钱了。”

　　毕成珺挠了挠不知道多久开始就没有洗过的头，还好，虽然邋遢了一些，但是毕竟是个妖怪，所有也不会有什么头油的烦恼。

　　当然，重点不是头油，而且以壁虱的懒惰，也不会觉得头油是个烦恼。

　　而且毕竟是个成精的妖怪，壁虱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但是一些简单的小法术还是会的，比如变身。

　　不知道其他壁虱如何面对没钱的困境，说不定有些壁虱已经被同化成了996，但是毕成珺有一个来钱的好办法。

　　直播。

　　还是变身成女网红直播。

　　这件事毕成珺已经做过几次了，再往上推个几百年，虽然没有直播这一行业，但是一些风月场所也是不胜枚举，这几百年下来，变身这一小法术竟也被毕成珺用得炉火纯青。

　　毕成珺熟练地架起直播的设备，灯光，手机，麦克风，然后走回卧室，打开衣柜，从里面挑选起了衣服。

　　这衣服也是很有讲究的，穿得太少，会被封掉，穿得太多又没人看，穿上一些亚文化的服饰太小众，穿太日常又缺乏惊喜，而且毕成珺的粉丝多是中青年的小伙，有一些经济实力但又还没成家。

　　为了贴近这一群粉丝的心理，也就成了毕成珺的人设——温婉贤惠知书达理还不失性感的美女。

　　不得不说，这一人设确实很有吸引力，上了一定年纪的男人根本抵抗不住，每次开播都会来大把大把的粉丝，其中不乏一些有钱的大佬，疯狂地给他刷礼物。

　　毕成珺收到礼物也不会像其他的主播那样疯狂感谢，他就云淡风轻得笑着，然后盯着屏幕摄像头，和大哥唠家常，仿佛其他人都不重要，他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而这些大哥也非常吃这一套，一个个等着抢着给她刷礼物，就为了和他聊聊天。

　　毕成珺思索了一会，换上了一身米白色针织开衫，外面罩了件黑色薄纱外套，隐隐约约，即不张扬又足够吸引。

　　换上衣服的毕成珺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婀娜妖娆的美女，盈盈一握的小腰，面带春水的嫩桃般的面颊，一双勾魂眼，微微眨巴眨巴，让人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

　　毕成珺开始自拍，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朋友们好久不见，晚上九点，我想见见你们。”

　　说完又眨巴眨巴眼睛，把头微微一歪，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笑。

　　暂停，检查，剪掉多余视频，发布，一气呵成。

　　立刻，手机就开始叮叮叮响个不停，毕成珺把手机一丢，然后整个人躺回床上，然后语音控制智能助手设置了一个9点的闹钟，秒睡。

　　“叮铃铃！！”

　　闹钟响起的声音，毕成珺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饿意明显的肚子，慢吞吞打开手机，开始了直播。

　　“大家好，好久不见，这段时间在家看了几本诗集，今天来给大家分享一下。”

　　毕成珺熟练得对着直播间里瞬间涌入的几百号人打招呼，满屏的礼物一个接着一个，直接把所有人发送的文字消息遮得死死的。

　　毕成珺笑着说：“哎呀，大家别刷了，我想看看大家都说了些什么呀，这么久没见，是不是很想我啊~”

　　直播间里顿时被“想！”这个字刷屏，毕成珺拿出一本泛黄的线缝古籍，随意翻开一页：“那我给大家读一读我最近最喜欢的诗吧，这本书也是我之前去一个道观上香的时候，一个道长送我的，他说这本诗是很多年前的道观里一位道长写的，外面都买不到呢，而且里面的诗很多都写得很好呢！”

　　“特别是这一首，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我给大家念一念……”

　　诗确实不错，不过却不是什么道观的道长写的，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诗集应该是三百年前一个穷书生送给毕成珺的礼物，里面的诗都是他自己写的，当时好像是因为没钱，但是又想金风逢玉露，全身上下也就这个拿得出手，毕成珺见那穷书生写得倒也有趣，便也同意了他。

　　而且同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还不少，所以毕成珺手里头还有一堆这个送的诗那个送的词，昨天收的曲，今天来的小说，这些东西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替毕成珺打发了几百年的光阴。

　　几首诗读下来，直播间里的礼物就没有停过，而毕成珺也实在饿得受不了，于是便打算结束今天的直播。

　　“朋友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谢谢大家给我送的小礼物，非常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陪伴，我写了一首诗，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可以有一个美好的生活。”

　　在一堆挽留和赞美的礼物中，毕成珺念了一首祝福的诗，当然，也是从几百年前某个不记得是哪个穷书生送的礼物里随意选的一首，随后就关掉了直播。

　　毕成珺取消了变身术，毕竟使用变身术也是会消耗体力的，拿起手机，美滋滋开始提现刚刚收到了礼物，点开后台，直播时间三十分钟，收入五十八万点币，按照兑换分成比例，可以拿到大概十八万元左右。

　　提现很快就到账了，毕成珺点开外卖软件，疯狂下单了一堆食物，随后直接变回壁虱原型，一只巨大的，几米长宽的黑色硬壳虫。

　　这是最最节省体力和降低消耗的节能模式。

　　电话响了，是外卖员。

　　“呼~诶！您好，额…您的外卖我已经放在门口了，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给我打一个五星好评哈~”

　　“哦，好。”

　　毕成珺挂掉电话，又变回人的模样，把堆在门外的外卖抱进房间里。

　　全是蔬菜。

　　随着外卖的飞速减少，毕成珺疲倦的面容也逐渐开始变得红润起来。等到毕成珺停下后，一大堆外卖已经只剩下一点点残羹。

　　饭饱后的毕成珺打了一个嗝，然后摸摸索索又钻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一夜无话。

　　第二天睁开眼，毕成珺摸了摸手机，发现怎么都没反应才想起昨天一天没有充电，现在已经没电了。

　　把手机连接上充电器，等待充电的时间毕成珺就发着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叮”地一声，手机开机了。随后又是连绵不绝的某app的提示音，直接就把毕成珺的手机搞死机了。

　　毕成珺有些气恼，直接起身走到昨天吃剩的外卖前，吃起了剩菜。

　　三两口下肚，毕成珺仍是觉得肚子空空的，没办法，果然还是要吃肉才可以。

　　毕成珺转过身，拿起手机，好在手机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随即点开提示信息，原来是昨天晚上最后那首原创的诗，被人录屏发到了平台上，现在全网都在艾特他，有人称赞他的才华，有人质疑他的真实，还有人单纯想看直播。

　　随手点开了几个评论，说的东西基本都没有变化，不过有些人的彩虹屁吹得可不一般，毕成珺看了都想点个赞，虽然最后还是懒得点就是。

　　凭借的记忆，输入了一个id，这是昨天刷礼物刷得最多的一个，而且貌似还和自己是一个地方的。毕成珺主动点了回关，然后给他发了一个兔子举着爱心，爱心上面写着你好两个字的表情包。

　　对面很快就连着发了一大串的感叹号过来，然后配了一个眼冒爱心的emoji。

　　“大哥你好，很感谢你昨天给我刷了这么多礼物，我看你好像和我都是一个地方的，不如今天我请你吃个饭吧？“

　　“好啊好啊，但是怎么能让美女请客呢！当然是我请！你知道荣之苑吧？咱们这最高级的中餐厅，我一铁瓷开的，咱就约那可以不？平时得提前半个月预约，我要去也就一个电话的事儿！“

　　“呵呵，我可从来没有去过这么高级的餐厅呢。“

　　“嗨，这算啥呀，只要你愿意，我带你去吃全世界最高级的餐厅，什么米其林三星皇室御厨都随便吃！“

　　“呵呵，好啊，那妹妹就期待啦，不过今天还是要妹妹来招待您吧，我给你做我的拿手好菜，特别好吃呢~“

　　“啊？你做给我吃啊？那不是要去你家里？“一个流口水emoji。

　　“对啊，您来我家，我都把食材准备好了，而且是特意为您准备的哦！地址给你发过去了，距离应该不远吧~“

　　“特别近！妹妹请我吃饭，怎么能说远呢！“

　　“那我就在家恭候大驾啦~“

　　毕成珺面无表情关掉手机，然后随手一丢，打着哈欠然后看着脚边的垃圾，又把手机捡起来找了一个保洁，然后上另一个买菜软件，买了一堆菜。

　　再次把手机一丢。

　　菜是最后买的，却是最先到的，然后保洁上门了，打扫干净后刚出门，门铃就又响了，应该是今天的主角到了 。

　　毕成珺变成大美女，仔细检查了一下后，挤出一个笑容就去开门了。

　　“您来了~欢迎欢迎，请进！“

　　来的人是个年约四十的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毕成珺隐隐约约留意到男子的无名指有一圈压痕，很新鲜。

　　渣男啊，虽然这些年遇到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还是每一次看到都忍不住吐槽一下。

　　男子手里提着一瓶酒，还有两只帝王蟹，毕成珺一眼就看出了这酒的价格，毕竟贵的东西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

　　毕成珺接过男子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饭桌上，还未等男子开口，就笑意吟吟得问男子：“你今天一个人来的嘛？“

　　男子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啊？我还需要叫谁吗？“

　　毕成珺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就是简单问一下，既然没人了，那我就开动了！“

　　男子笑着转过身，拿起酒：“你等一下，我这酒…啊！！！“

　　男子尖叫声转瞬即逝，只一瞬间，男子变成了一具尸体。

　　毕成珺皱着眉松开咬住男子脖颈处的嘴，嘴角还残留了一些血液。

　　“呸，真难喝，现在的人都喝油长大的吗？”

　　随着毕成珺的松手，男子一下子滑倒了地上，原本略微圆润的身体现在小了几圈，浑身上下白得跟死了一样。

　　虽然确实死了。

　　“嗯，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再做成风干腊肉吧，这块肥瘦相间，做成香肠~这块全是脂肪，烤着吃最香了~手就做成无骨凤爪，看剧的时候吃最爽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用烦恼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