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归隐之后》忘云烟

20、第 20 章

　　“欸？”这边花溪奇怪道，“你们兄弟三人为什么阿归得到的花最多？按理说你是无双公子，沈容华有花容月貌之称，怎么看都比阿归这块木头要受欢迎吧？”
　　“谁知道呢？”沈风华猜测道，“可能女孩子们觉得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很可爱吧。”他又解释道，“至于我已经名草有主了，三弟年纪还太小，只有这傻子勉强还算个适龄未婚男青年。”
　　胡不归抛给他哥一个“你够了”的眼神，这些人说话怎么一个比一个损。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不想搭理他们，一个人跑去放风筝，很快他的风筝就飞得又高又远了。这边阿沙手里的风筝也飞了起来。
　　突然间风变小了，他们的风筝都有往下掉的趋势，两个人赶紧奔跑调整方向。看着天上的风筝就忘了脚下的路，先是风筝线不小心缠在了一起，然后两个想去解线的傻子迎面相撞。胡不归的脑袋撞到了阿沙的鼻子，两个人一个摸着被撞疼的头，一个摸着自己的鼻子，一起傻笑。
　　旁观这一幕的沈风华对他俩放风筝的能力不以为然，“啧啧啧，你俩就这水平，比我差太多了吧。”
　　胡不归冲他摆摆手，“不敢不敢，不敢跟你比。我甘拜下风。”
　　“这还差不多。”沈风华骄傲地抱着双臂，那神气活现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一个顽皮的孩童了。
　　放完风筝，大家多少也有些饿了。沈风华便请大家去小食店吃东西。
　　现下正是春花烂漫的时节，多地都有食花的习俗，这里也不例外。他们点了鲜花饼、杏仁露、桃花酥、芝麻糖和桂花糕，点心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胡不归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里都是他爱吃的。
　　净手后，他左手拿起一块芝麻糖，右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左右各尝了一口，芝麻的香味、糖的甜味，加上桂花糕的软糯，混合在口腔里，真是一种令人难忘的滋味。
　　他看着手里的芝麻糖和桂花糕陷入了沉思，“芝麻糖、桂花糕，我想起小糖糕了……”
　　沈风华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生气地冲他说：“你还知道想起它？！”
　　“啊？”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
　　沈风华继续说：“你还好意思说！你一走一年多，把小糖糕扔给我们照顾，你这个阿爹是怎么当的啊？”
　　这番话仿佛平地一声雷，把在场的几位不知情人士雷得外焦里嫩。
　　他说什么阿爹？胡不归有孩子！！！孩子叫小糖糕！他对小糖糕不管不顾！这都是什么情况？！！！
　　“你知道它有多想你吗？”沈风华目光灼灼地看向胡不归。
　　胡不归把手上的东西吃完，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它平时对我都爱搭不理的，我还以为它不在乎我走不走呢。”
　　“它怎么可能不在乎！你在家的时候，它每天都是吃两盆的，现在它每天只吃一盆了。”
　　盆？这孩子还挺能吃！都不用碗吃饭了，直接用盆！
　　“我猜它应该是自己偷偷去外面找吃的了，它才不会饿着自己。”胡不归最是了解小糖糕的性子，它每天都吃的肚皮滚圆，总是让胡不归头疼该不该让它减肥。
　　另外三人更震惊了。他在说什么？小糖糕都为了他吃不下饭了，他怎么一点也不关心，还在这说风凉话。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阿归吗？胡不归原本的形象在他们的心目中瞬间幻灭了。
　　“总之你赶紧回来照顾它吧。”沈风华劝胡不归。
　　“我虽然有点舍不得它，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胡不归推脱道。
　　花溪听不下去了，他义愤填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赶紧回去照顾孩子啊！怎么能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不管不顾呢？”
　　这下不仅是胡不归，连沈风华都一脸震惊地转头望着他，他们的脸上仿佛写着“你没在开玩笑吧”。
　　胡不归首先反应过来，他连连失笑道：“哈哈……你莫不是以为……小糖糕是一个人吧？”
　　“小糖糕不是人还能是什么？”花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糖糕是一只猫！”沈风华抢答道。
　　“啊？！”在场的不知情群众再度惊讶了。
　　不过如果小糖糕是一只猫，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胡不归无可奈何地解释：“小糖糕是我养的一只小白猫，因为它白白软软的，像块糖糕，所以我给它起名小糖糕。”他又有些歉疚地看向三人，“都怪我们没有把话说清楚，让你们误会了。”
　　丹青恍然大悟：“所以你是这么个阿爹，所以小糖糕吃饭用盆吃，所以它平常对你一直……爱搭不理？”
　　“是啊。”说到这胡不归还有些心酸。
　　小糖糕对他召之即来，呼之即去。当它窝在他怀里睡着时，他偶尔想要轻轻放下它然后出去，都要小心翼翼不能弄醒它，不然睡得不舒服的猫大爷可能会直接给他一爪子，然后他手上又会多出几道新鲜的血痕子。
　　三人感觉胡不归幻灭的形象又挽救回来了。刚才闹了好大一个乌龙，原来小糖糕只是一只猫。他们局促地打着哈哈，试图避重就轻。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
　　阿沙率先转移话题，他拿起一块鲜花饼尝了尝，“这些糕点都挺好吃的。”
　　沈家兄弟俩也没有揪住别人错处不放的爱好，此事就轻轻揭过了。
　　正当大家吃得正欢的时候，眼尖的胡不归却发现丹青的小眼睛泪汪汪的，眼圈也有些泛红。“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我没事。”但看他要哭不哭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真的没事。
　　“有什么事就说吧，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不会有人笑你的。”胡不归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花溪一拍胸脯，豪情万丈，“想说就说，我替你做主！”
　　在座其他几位都比他年长，看他那幅样子都有些好笑。阿沙一脸揶揄地看着他，“还轮得到你做主？论年纪要做主也是沈大哥吧。”
　　“你看不起我？！”花溪急眼了。
　　“我可没有说我看不起你。只是某人最好有能力做主，不要做不到了再来求人帮忙。”
　　阿沙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花溪是个有“前科”的。他上次一时冲动要帮丹青打架，结果打不过别人，跑来找阿沙帮他摆平。因着这件事，他还欠了阿沙一个人情，虽然他本人不愿意承认。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让丹青自己说。”胡不归脑仁疼，只要让他们两个凑一起，他们就能一直不停地吵架斗嘴，好像永远不会觉得累。
　　丹青泪盈于睫，伤感地说：“妹妹最喜欢桃花，也最爱吃桃花酥了。我刚才尝了一口桃花酥，就想到了她。”
　　之前丹青和他妹妹还在流浪的时候，小姑娘经常看着香喷喷的桃花酥流口水，然后转头对丹青说：“哥哥哥哥，我想吃桃花酥。”
　　丹青只好哄她：“猫蛋乖，我们现在还吃不起，等到咱们有钱了，我就买好多好多的桃花酥给你吃。”
　　小女孩点点头，一脸满足，“嗯！我们一定会吃上最好吃的桃花酥的！到时候我会分哥哥一半，我只吃一半就够了！”
　　可是，那个会为了哥哥舍弃一半最喜欢的桃花酥的孩子，再也不会醒来，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喊他哥哥了。
　　“我现在也能吃到桃花酥了，可是她却再也吃不到了。”他望着手里的桃花酥发怔。
　　“谁说的?她当然能吃到啦。”胡不归温柔一笑，“我们带几块给她，放在那棵桃树下，她一定能吃上的，以后的每一年她都能吃到。而且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丹青的脸上多云转晴，他认真点头，“嗯，她一定会开心的。”
　　“那我们等会儿就去看她。”不过其他人去不去还要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胡不归看向另外三人，“你们去不去？”
　　花溪第一个举手，“当然了！以后要是阿归你没时间，我也可以带丹青去。”
　　阿沙忍不住怼他：“有你什么事儿?”
　　花溪不服，“怎么没我事儿了？丹青我罩的呀！”
　　阿沙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面露不屑，“嗯嗯嗯，你最厉害了，特别能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花溪气愤不已地瞪着他，却找不到话来回击。
　　小女孩的墓选在一棵桃树下，现下正值桃花盛开，浅粉的桃花朵朵在枝头盛放，一派生机勃勃的气息，并无荒凉萧索之感。
　　放下几块桃花酥，小男孩对妹妹说：“妹妹，我们带来了你最喜欢的桃花酥。你吃吧，都给你，没人跟你抢。”他又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你看，我们这么多人都来看你了，你不会孤单了。我们回去之后，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要害怕，我们会常常来看你的。”
　　话题渐渐转到了他自己身上，“至于我，你不要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阿归哥哥特别照顾我。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冻着饿着了，你也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丹青把从路边摘来的几朵小花放在妹妹的墓前，然后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傍晚的阳光昏黄，照在人身上，灿烂又温暖。他们肩并着肩，影子被拉得很长，就好像能永远一起走下去一样。看着大家有说有笑的模样，胡不归好想保留住这短暂的一瞬，对他来说这就是永恒了。

　　ps:一粒沙里看世界，一朵花里见天堂。手掌里盛住无限 ，一刹那便是永恒。——威廉·布莱克《天真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