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少年游》方兰亭

60、第 60 章

　　东漓寨和宋听枫等人并没有放弃对阮梅的寻找，但整整一天，毫无进展。
　　夜幕再次降临。
　　琼玉楼灯火璀璨，与明月交晖，而它的主人已经悄然离开，赶赴扬州城外，运河边，一艘精致的画舫正在等候。
　　站在岸边的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遥遥对着来客一拱手：“主人已在舱内等候，请大人一人上船。”
　　天字零柒收了折扇，抬手示意，身后的两个大汉立刻将抬着的大木箱小心放至地上，退了下去。
　　黑衣男子不禁瞄了那木箱一眼。
　　“自然是客随主便，只是在下这厚礼还要劳烦管事了。”
　　黑衣男子抿了抿唇。

　　舱内，一个衣着华贵，却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正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胡姬的舞姿。
　　“周大掌柜好享受！”天字零柒含笑挑起珠帘。
　　周掌柜瞟了一眼来人，却没有起身：“不过是图个新鲜，不值个什么，比不得琼玉楼里，自有名花倾国。”
　　天字零柒欠身：“周大掌柜说笑了。”
　　周掌柜不做声，天字零柒也不尴尬，自寻了个座位坐下，悠哉地看起了歌舞。
　　一舞毕，胡姬们安静地行礼，退了下去。
　　窗外传来流水声，画舫离岸，向着凤凰岛的方向缓缓而去。
　　舱内半晌沉寂。
　　周掌柜微微直腰：“现在可以说了吧，隐元会的大人来找我商会有何贵干？”
　　天字零柒不紧不慢地摇扇：“正如信中所言，送礼。”
　　“哦？这可是稀奇！素来都是他人有求于隐元会，怎么今日隐元会竟然要向我商会送礼？”
　　“这份礼却不是为求人，而是为合作。”
　　“合作？还是交易？”
　　“阁下只需付出少许代价，便可获得巨大的好处，这便是合作。”
　　“天字零柒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了？”周掌柜颜色讥讽，“既然大家都是生意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倒是很好奇，隐元会到底送了什么‘礼’？”
　　天字零柒从容一笑：“那便请管事将大礼抬上来吧。”
　　片刻之后，木箱被送到二人面前。
　　天字零柒亲手打开了木箱，周掌柜起身，轻瞥一眼。
　　“你这是何意。”
　　箱子里蜷缩着一个失去知觉的女子，这女子他们都见过，阮梅。
　　“周掌柜对此人不感兴趣？”
　　他自然是关注阮梅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关注阮梅与何琳的关系，事实上，他昨日傍晚便接到了阮梅突然失踪的消息，思来想去也不过被杨逸飞藏起和被隐元会带走两种可能，一切准备都已做好，只看今夜这场会面，但天字零柒竟然把阮梅送上了门，倒是又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不动声色试探道：“我为何要对她感兴趣？”
　　“周掌柜不必怀疑，在下对商会绝无恶意。在下前日所赠消息不正派上了用场？”
　　周掌柜一声冷哼：“果然是你！”
　　“商会与隐元会俱是做生意，难保不会做到一处，既是举手之劳，在下便都乐意为之。”
　　“你说什么……”
　　“周掌柜不明白吗？”天字零柒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周掌柜半信半疑地展开，不过两眼，脸色突变。
　　信中的笔迹和印信他再熟悉不过，纸上还有墨迹未干的污损，显然写信人急于将此信发出。
　　“如何？周掌柜现在可是相信了？”
　　他翻来覆去检验，也看不出一丝作假的痕迹。
　　“周掌柜放心，想来不过再半日功夫，另一封同样内容的信便会直接送到商会手上了。”
　　周掌柜缄默片刻，走到桌边，将信焚毁，背对天字零柒道：“既然如此，那我无甚异议。”
　　天字零柒满意道：“那么，这份大礼，还请阁下收好。”
　　周掌柜命管事将箱子抬了下去，脸色却不见好转，既然现在双方已经是合作关系，那么隐元会就不能直接将何琳的下落告知？
　　天字零柒显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周掌柜还请勿见怪，关于何掌柜的下落，在下也尚不知晓，哦，当然，阮寨主恐怕也不知晓。”
　　“你说什么！”难道何琳真的在杨逸飞处？那便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
　　“不过周掌柜放心，有一个人会知道何琳的下落……”
　　“谁？”
　　舱外忽然传来骚动。
　　天字零柒用扇柄抵着下颚，凝神细听。
　　“来了……”

　　周掌柜一把打开珠帘，走到舱外。
　　“主人！”
　　管事根本不必回报，周掌柜一眼就看见了，船头处，一个黑衣人正被团团围住。
　　“抓住他！”
　　不管是什么人，既然有胆量来此处，便要有留下命来的准备！
　　商会护卫一拥而上，那黑衣人却骤然拔高，跳出重围，后撤了一步，足尖在船头一点，陡然改变方向，向着周掌柜袭来。周掌柜抽过管事的佩剑，作势欲劈砍，不料却被一把折扇阻了去向。
　　周掌柜暴怒：“你想做什么！”
　　“这小贼还是交给在下来处理吧！”
　　天字零柒扬声回答，手中的动作却未停下，他旋身，折扇一展，那黑衣人竟硬生生被扇缘逼退了两步。
　　“你……”
　　周掌柜满腹疑问，天字零柒和那黑衣人却已经缠斗起来，再无暇顾及。此二人的武功路数居然多有相似之处，但黑衣人使一把短匕，身法更为轻灵飘忽，而本以为天字零柒用来装腔作势的折扇，此刻却仿佛是由精铁铸成，屡屡将那短匕逼退回去。双方招数来往，在船头舱尾这些方寸之地游刃有余，周掌柜却是参与不进去了。
　　“你还在等什么！杀了他！”
　　周掌柜气急败坏，那黑衣人虽然也是个高手，但体力却似乎难以跟上，眼见着不能在天字零柒手下讨到便宜，但天字零柒却仿佛有意拖延时间，不下杀招。那黑衣人显然也很清楚自己的颓势，几次想脱出战局，却被天字零柒留下。
　　忽然，近处风起，湖面的月光化作一片粼粼，连船身都轻微摇晃了些许。
　　便是这个意外！立于船尾的天字零柒不得不侧身保持平衡，那黑衣人抓住这个破绽，疾步后撤。
　　“他要跑了！”
　　然而出乎周掌柜意料之外，那黑衣人并没有离开，反而冲着管事的方向逼了过去。
　　“什么……”
　　周掌柜瞪眼看了过去，管事显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连忙向侧边闪过，然而那黑衣人方向不变，他的面前是——
　　“看住那个箱子！！！”
　　然而周掌柜的喊声却是迟了，那箱子并未再度上锁，黑衣人一把打开，捞起阮梅凌空而去，会轻功的护卫急忙去追，但瞬间便被黑衣人拉开了距离。
　　“你在做什么！”
　　周掌柜自身轻功不济，只得冲着天字零柒怒吼，但天字零柒却稳稳立于船舱高处，眯着眼打开了折扇。
　　月光笼罩，天字零柒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
　　咚——
　　周掌柜被巨大的声响惊得转头，却看到那黑衣人从半空径直坠下，落入水中，连“阮梅”都一起落了下去。
　　“……那是什么”
　　天字零柒居高临下地看了周掌柜一眼：“傀儡术。”
　　周掌柜惊讶至极，不由得重新审视天字零柒，但天字零柒却看向水面巨大的涟漪，没有在意他的眼光。
　　那黑衣人很快被捞了上来，他伏在船边，浑身战栗，呕出了两口血。
　　天字零柒示意众人退后，亲自上前，按住黑衣人的后脑勺强迫他抬起了头。
　　面罩被扯了下去，露出一张明艳面孔，天字零柒笑得万分愉悦。
　　“秋娘……果然是你……”
　　秋娘怒目而视，没有回答。
　　天字零柒凑近了那张脸，如同还是那个在耳边喃喃私语的情人：“难道不是我一路把你提携上来的吗？你为什么要做我最讨厌的事呢……”
　　“背叛隐元会者，不得好死……”
　　“但背叛我的人，会死得更快……”
　　双方眼中俱是冷意。
　　“说吗？”
　　秋娘抿紧了唇。
　　天字零柒骤然用脚尖挑起地上的尖刀，右手握住，扬袖一挥。
　　“啊——”
　　一截左臂被生生砍下，鲜血飞溅，但惨叫声的后半句却硬是被咽了下去。
　　“好，”天字零柒以扇鼓掌，“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人，但愿你可以坚持下去……”
　　秋娘被巨大的痛苦撕扯，豆大的汗珠让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你……休想……”
　　秋娘的右手突然从背后摸出了一把尖刀，向天字零柒刺去，而男子却不慌不忙，然而那把尖刀却在半途折回。
　　“噗——”
　　利刃入肉，尖刀正好插入了秋娘自己的左胸。
　　“哈哈哈……”
　　秋娘放肆一笑，一跃身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把她捞上来！”
　　稍远处的周掌柜惊见此幕，连忙上前，却被天字零柒以扇制止。
　　“不必。”
　　“为何！”是死是活，这个人总要落到他们手上才行！
　　天字零柒回身：“我想周掌柜已经做了准备吧……”
　　周掌柜顿时警觉：“你又有什么算盘。”
　　“很快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