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惊掠

1、全文概要

　　我们在脏秽的鲜血里接吻，耳边是战士们的欢呼声，间或混杂着战马的嘶鸣声，睁开眼，我望见远方的城墙之上于烽火狼烟中高举着的带有姜国字样的旌旗，“我们赢了，”我朝他说道，然后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向下倒去，意识逐渐涣散，透过殷红而又不断模糊的视线我仿若又看到了当年的少年郎，恍惚中依稀听到他说：“予怀，我带你回家。”真好，我满意的闭上双眼，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颈边不断传来温热的气息，挠痒痒似的却又令人感到心安，从身上传达来的阵阵痛意让我知晓我还活着。我缓慢地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这灼眼的亮堂，一转头崇泽的睡颜便闯进视野，一如往常那般丰神俊朗，除了眼角淡淡的乌青透露着主人的疲惫，我承认，我爱这张颠倒众生的脸，仅此而已。刚想拿开他拥着我的手臂，他就醒了，他望了我一眼，然后就重又闭上了双眼，只是环着我的手臂蓦的收紧，将我死死地抱在怀里，嘴里还嘟啷着：“乖，再陪我睡一会。”此刻的我浑身无力便也就随着他去了，未过半晌，他突然“腾”的一声坐起，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眶也渐渐开始泛红，“你醒了，”他沙哑的声线带了丝委屈的意味，“嗯，”我答道。他拿起我的手，而后用小拇指勾住我的做出拉钩状，“以后不许睡那么久了，我们拉过勾了，”我看着他，满是无奈的开口道：“姜巍，你记着你是皇帝。”他没说话，只是把玩着我的头发，过了好一会他又重新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到：“予怀，原谅我吧，”我并未作答，他又说道：“反正我是你的，你不许不要我。”后来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跟孩子撒娇一样，我没有应他，只说了句：“我饿了。”然后他便喊来一群人，有太医，有宫女，他们将我照顾的很好，哪怕他们希望我不存在，可他们惧怕我，怕我的权，甚至是皇帝对我的宠爱。
　　过了半年，我的伤便好的差不多，皇帝再也不能以我身体有恙而不许我干政了，姜国凭着武力一统天下，可当朝皇帝的天分只限于带兵打仗，对于治理国家却是有心无力，好在他是一个明君，懂得纳用贤良，听得进忠柬之言，虽然四海尚未升平，间或发生小规模的战乱，但好在未曾出现过大的祸事。当年出征我立了大功，皇帝封我为褚安公，我所拥有的权势大抵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凭借这些外加一些大臣们的帮助，姜国的内忧外患很快就解决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要做的便是帮皇帝为这庞大的帝国培养一位合格的继承人，刚好皇后的儿子今年才三岁有余，而皇后的母族当年因夺嫡之战覆灭，如此倒也省了日后要解决外戚干政的麻烦。开平元年，皇帝立皇长子姜稷为太子，封我为太子太师，裴丞相为太子太傅，祁尚书为太子太保，同时力排众议贬黜皇后为庶人并遣其入永昭寺削发为尼，至于后宫其她的妃子统统遣散。当晚，刚一踏进内室，我便知晓他来了，就像过往无数次悄悄的潜进来一样，刚准备开口，我的眼睛就被人用双手蒙上了，“别闹，”我不耐烦地对他说道，他也很识趣的拿开捂着我双眼的手，我转身便看到他烦躁的挠了下头发，神色颇为不满的盯着我，嘴里还嘀咕着“没意思，每次都能被你发现。”望着他这幅模样，我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有事？”我朝他问道，然后便看到他头低着，耳朵渐渐染上绯红之色，用右手紧紧地抓住我衣袖的一角，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我把她们都赶走了，你能不能”说到这儿，他突然抬起头来与我四目相接，用极温柔的语气对我说道：“予怀，跟我回家吧。”说不触动是假的，可也就是一瞬，而后拂去他拿着我衣袖的手，用疏离的语气对他说道：“陛下，请回吧，臣要歇息了。”他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原地，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过了一会儿又像往常一样，面带微笑的朝我说道：“予怀，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十几年，太子渐渐长大，慢慢的可以开始处理朝政了，想来过不了多久便可担得起皇帝这一职务，想到这里我本该高兴才对，蹉跎了大半辈子，终于可以做个了结了。这十几年来，皇帝他对我很好，还是经常偷溜进我家，脸皮也愈发变厚起来，赶也赶不走，还时常拉着我四处游玩。他会在上元佳节时乔装成普通人的模样陪我看灯会、放花灯，会在中秋的夜晚硬拉着我偷偷翻越宫墙跑到城楼上去赏月，还会在端午的时候哄骗我吃他亲手做的难吃粽子，会跟我说皇宫发生的趣事，带我体验寻常百姓们的生活，借着打仗的由头带我去看塞外的风光、在草原之上肆意驰骋......他是个好皇帝，远胜于他父皇，在我十岁的时候先帝因忌惮我褚家的权势将我接入宫中，美曰其名是皇恩浩荡，其实不过是拿我当筹码挟制褚家罢了。我一向沉默寡言，在这深宫之中是个不起眼的存在，除了崇泽我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大概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在宫中生活的琐碎日常我都忘的差不多了，仔细想来还记着的几乎都与他有关，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躺卧在树上，姿态潇洒，衣袂随风飘荡，看见我后他一跃而下，用打量的目光看着我，少年的眉宇间尽显桀骜本性，我一向不喜别人盯着我看，便用不大和善的语气诘问道：“看够了吗？”“没有，”他理直气壮答道，然后又补上一句,“本王觉得你很好看。”看他这般表现再将平日里大家对各个皇子的描述联系起来，我猜他应该是三皇子燕王姜崇泽，便对他行礼：“参见燕王殿下。”他愣了一下，然后开后问道：“你认识我？”看他一幅了然于胸的模样大概是认为我认识他是应该的，于是我就如实回答道“我猜的。”他双手抱胸又盯着我看了好久，露出思考的神色，然后开口说道：“所以你是谁呢？我猜你祖父是褚老将军，你应该就是被我父皇关进宫的褚宁吧？”虽是疑惑的语气，但他就差没把“我猜的肯定没错”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嗯，”我回道，“看来就是了，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跟个老头似的整日深沉不爱说话，走，我带你去玩，”说完也不管我同意与否便强行拉着我陪他玩耍。从那以后，他便总是找我玩，拉着我和他一起胡作非为，有时还会半夜带我翻墙出宫去玩，不知不觉中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友谊，那些个山盟海誓我们也说了不少，那时我们一直都以为我们会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昭和二十七年，宫里死了个护卫，对外宣称是救驾而亡，其实是被先帝赐鸩酒毒死的，原因是他与齐王也就是先帝唯一的兄弟私奔被人告发，先帝为了维护皇家颜面，便赐死了他，并以此告诫他的儿子们不可再犯，不然那名侍卫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为此先帝还专门制定了相关的法度。这一切自然都是崇泽告诉我的，同时他还告诉我他会娶霍丞相的嫡孙女霍娆为妻，他的父皇已经开始怀疑我们的关系了，为了保住我的命还有整个褚家他只能这么做，除此之外我们别无选择，先帝早就想对褚家下手了，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整个家族。崇泽在成婚的前一夜带我去了他的婚房，我们拜了天地、饮了合卺酒，他告诉我说，等他当了皇帝我们要堂堂正正的在一起，谁也管不着我们，他还说其实他压根就不懂朝政，他只想带兵打仗当个人人敬仰的大将军，但是为了我们俩他就勉为其难的当个皇帝吧，到时候他君临天下，我威震四方。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我们都明白这条路有多艰难，先帝一向醉心于风花雪月，处处留情，子嗣众多，觊觎皇位的更不在少数，等待我们的只有腥风血雨。后来，他娶了正妻，又纳了好几个妾，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他扳倒了一个一个对手，双手染满了鲜血，同时，他领兵四处征战且屡战屡胜，人们封他为战神，而我作为他的军师则与他一起名扬天下，很快姜国的版图迅速扩大，大有一统天下的趋势。又过了几年，他有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那段时间他耽于美色与权势，而我们也渐渐疏远。再然后我的祖父在一场战役中因后援迟迟未到而身亡，祖父死后褚家很快因各种莫须有的罪名被抄家，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都死了，只有我还苟活着，褚家破败后没多久崇泽就被封为了太子，入主东宫。又过了两年先帝便驾崩了，而后太子登基，定年号为开平，崇泽继位后没几天，就带兵出征欲一统天下，很快姜国之军便以破竹之势攻占了一座又一座城池，随着最后一场战役的胜利，天下归一，各国割据混战的局面终将成为历史，而百姓也终于可以安家乐业，不用再受战乱之苦。 6.如今，渐渐染上霜白的头发昭示着我们不在年轻，我也没有时间再同他同自己耗下去了。我开始慢慢回应他的感情，他将政务逐渐转手交给太子处理，我们整日的腻歪在一起，像是初入爱河的少男一样，我们在彼此身上留下独属于对方的痕迹，疯狂的弥补那些已然消逝的光阴，我们会在薄雾笼罩的清晨观看日出，手牵着手等待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消散，会穿着便服去吃城西的馄炖城北的包子，还会去勾栏之地看杂耍，遇上好看的也会捧个钱场，从不吝啬。太子果然不负众望，年纪轻轻便可担起皇帝的职责，就连崇泽也说了有太子在他就可以安心退位了，如此看来天下苍生又将会拥有一位好皇帝，而我也不必再虚与委蛇了。太子行冠礼那日，我夜宿于皇帝寝殿，带了一壶好酒赠与崇泽，他给自己斟满然后一饮而尽，却不许我沾半滴，喝完了之后还将酒壶交给他最信任的手下，同时吩咐所有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进入寝殿，违者斩立决。交代完这些后，他将我抱起然后轻轻放于床榻之上，就像过往无数次的欢愉一样，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只是少了几分克制，像是不知餍足般的不断索取。尽兴之后，他依旧不知疲惫，在我的身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独属于他的痕迹，睡意很快席卷了我的意识，在临睡着之前，我听到他用近乎沙哑的嗓音说到，“予怀，别睡，让我最后再好好看看你好吗？”未来得及深思我便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翌日清晨，等我醒来便发现枕头早已被泪水打湿，身旁的人安安静静的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样，除了他冰冷的体温昭示着他已经死去的事实，我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可真傻，若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好皇帝，或许十几年前我就下手了。后来，我又知晓了原来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没给自己留的后路以及太子的传位诏书，略加思索，看来当初我意外得知祖父的死因也是他故意透露给我的，也对，他说过永远不会骗我，他做到了，可他也是我的灭族仇人，所以我不后悔，我拿他的感情，报了我的血海深仇。

　　先放着，等有时间就写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