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少女》程程的橙子

24、真实身份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者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上帝众星之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却因为他自愿折断羽翼，捆绑锁链，只身走向他布下的罗网，只为成全他的功绩，成了他的囚犯，仍然甘之如饴。”

　　伯利低声吟唱诗歌，修长的手指转动桌上的汤勺，转几圈，勺柄最终停在门的里侧，两位大人的方向。

　　然后伯利指尖画了个圈180度转动，指向一个貌美女人，“看，诸神世界的爱神洛斯正捏着仙女棒布施爱情呢，旁侧一脸不屑的是玄幻世界修罗族左牧圣君，福祉降临在恐怖世界雪女与酒吞童子身上。”

　　伯利打了个寒颤，“啧，也不知道酒吞童子那个倒霉蛋会不会被雪女变成冰雕。”这时，雪女突然转过来深深看了他一眼，一瞬间冷气在伯利四周蔓延，血族原本苍白的肤色更像尸体刚腐烂裸露的白骨。

　　伯利紧紧身上斗篷，扭头问索亚“你冷吗？”

　　索亚“我不冷呀，小主人您感觉冷吗？需要添加衣物吗？”说着从善如流脱下斗篷加在伯利身上，伯利都没来得及拒绝。

　　好吧，既然这样，伯利披两件斗篷冲着雪女笑得灿烂，嘴型无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雪女面无表情的扭开头，空间里的冷气骤散，暖意重新回到伯利身上，他把斗篷还给索亚。

　　“您不冷了吗？”

　　“嗯，不冷了。”伯利莫名笑了下，不知情的索亚仍然一心为他的小主人操心冷暖。

　　要放在旁人身上，肯定会质疑“你又没来过会谈，怎么敢在这儿夸夸其谈？”但索亚不会，他的小主人说什么都是对的，这也是伯利百年来从不更换近侍的原因。

　　海妖女王塞壬恶狠狠盯着那个向精灵公主邀舞的牧师，如果眼神能杀死人，这个男人应该已经成一捧灰土了。还有末世审判长禹都，龙族太子龙傲天，骨族公主莉塔，精灵族公主安多米尔……各族的贵族，高层，领袖，上将，首脑大概二十来个，带着本族长老出门时交代的任务，相互刺探，学习交流。

　　一道钢琴声悄然溜进舞池，然后大放异彩，起初是清冽快且急，宛如冬季寒风，极地冰川，而后渐渐平缓柔和像极了旭日暖阳，炉火壁橱。情浓时爱意流淌，烈得像熊熊火焰，温柔似夏季清风。

　　乐声的力量打动在场的每个人，他们停下手里的动作，沉醉在迷人的钢琴声里，情绪随着海浪翻涌，直到一曲终了，众人才如梦初醒，掌声响起的同时，视线纷纷投向原本寂寥无趣的边角处。

　　大厅一角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个男生进入众人的视野里。黑色面具挡不住他珠玉似的温润气质，从露出的下颚隐约窥得天赐的容颜。

　　一曲作罢，他站起身，笑得柔情似水，整个房间都黯然失色，然后缓缓走向灯光璀璨处，众人随着他的到来自觉让出一条道。

　　经过长桌，行进大约礼堂三分之二的距离，他神色更笃定，径直走向休息区，直到在一个女子身形前顿住脚步，他绅士的弯腰左手背后，伸出右手，指节明晰，修长干净。

　　“我的公主，您的骑士找到您了。”像极了魔法史简里的最高贵的王子，虽然他自称骑士。

　　一众人跟随他的视线看向他面前的女子，一袭火红长裙，由胸口至裙摆褶皱出漂亮的层次感，仿佛肆意燃烧的烈火，长长的裙裾垂坠在地，明艳光亮，仅一身气场就压过全场。黑色镂空雕花面具小巧精致露出一双桃花眼，上眼睑弯曲弧度大，眼尾略微上翘，笑起来呈一牙弯月，波光流转。

　　她仰头倚在软椅上，纤细的手指拨弄蛋糕上的银色叉子，然后支肘坏笑，慵懒散漫，红唇轻启“阿洛，今天我可不是公主。”

　　洛一铭无奈的收回手，宠溺低笑，“那我们的周周想玩哪出，我无条件配合。”

　　女子起了兴致，起身走向洛一铭，白皙细嫩的手在空气里翻转划出一条优美弧线，最后停在洛一铭眼前，女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沙哑魅惑，“邪恶的魔女垂涎洛王子的美貌，邀请洛王子参加舞会，并且与她跳开场舞，王子迫于魔法的束缚不得不点头。然后，—— 故事开始了。”

　　临时接到女人的剧本，洛一铭好脾气的牵住她的手，一起走到礼堂中央。

　　她开始旋转，火红和墨黑在错落的光影里交织，明艳的女子每一个回旋，指尖的舒展，牵动在场多少男男女女的心神。弧线优美的抹胸更衬得腰线盈盈一握，海藻似的发披散下来，两个同色系朱红耳坠随着舞步晃动，凝脂般的肌肤散发粉色的光晕，随着音乐节奏愈来愈快，火红的裙裾划出好看的弧度。

　　火舌窜进在场众人心里，也晃了伯利的眼，世间不再有其他人，只有她与他，女人和男人，只一眼，烈焰灼烧空荡的左胸腔，然后生出真实血肉的心脏，经络，血肉，跳动，扑通，扑通，沉着有力，几百年从未有过的感受，近百年的虚无空落终于被填满，生命旅程才真正开启，命中注定的人已经出现，因她而生的心脏也只为她跳动。

　　圣典说，血族男子在成年后遇见他的命中注定，心脏将应誓而生。

　　这场周年庆典的主人露面了，和她的副队开始第一支舞。

　　金发碧眼的精灵公主一双碧绿色眼睛里盛开丛林，盈盈如同森林晨露，水汪汪的望着舞动的俊男美女，一眨也不眨。

　　旁边妖艳，气场强大的海妖女王戳了戳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

　　精灵少女揉了揉额头，气急“李大娇，你再戳我脑门我就和你急！”想着更委屈“我偷跑出来，跟你来现代，陪你考试，一起进特遣队，不就是因为你说队长和副队是比我们精灵族更美的存在嘛，我多看看怎么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旁边的海妖显然只听清上半句。

　　海妖塞壬被气的七窍生烟，原本用来惊艳四方的嗓音不只大了一度“谁是李大娇，你再敢喊老娘小名，老娘在这办了你！”

　　“李大娇，娇娇，大脚，你就是李大脚，在西玄一直是，在地球也是……呜呜呜，泥敷凯唔，……”

　　海妖咬牙切齿，快成一道残影，捂住喋喋不休的小嘴，看旁边人诧异看过来，勉强扯出笑意，眼里还闪着凶光“借过，借过，朋友疯病犯了，急着回去！”

　　伯利一脸理解（同情）让出一条道，注视着海妖拖着泪眼汪汪的精灵女孩离开，也只有精灵公主才能将海妖塞壬气的失了风度。

　　另一边气氛就没这么和（暴）谐（走）了。

　　洛一铭后援会的头粉虞小白面色不虞，死死盯着会场最耀眼的两人，神色阴暗。

　　旁边一个带兔子面具的女孩小声劝慰。

　　虞小白扭头，只死死盯着她看好一会，转身走向同圈姐妹堆里，丝毫不顾忌被她落在原地的兔子少女。

　　兔子少女微阖眼睑，长睫毛在投下一片孤状阴影遮住眼底波澜，沉默一会，又不动声色的跟上去。

　　一曲结束，舞会正式开始。

　　人们飞舞、旋转，舞会上充满激情的玛祖卡舞、激烈的波尔卡舞与充满忧伤的波洛涅兹舞相糅合，迅疾的华尔兹俘获舞者的心灵。

　　舞池才真正热闹起来。一对又一对青年共舞，比起实在静谧的凉夜倒像另一个欢腾的世界。

　　休息区。

　　“美丽的女士，骨族波利斯想邀您共舞。”一个身着黑色执事服带高高礼帽的男子鼓起勇气向米白色软椅上的女人邀舞。

　　“不行哦。”意料之中的拒绝，男人沮丧离开。

　　女人慵懒依在休息区软椅上，晃荡红酒杯，眼波荡漾，一撇一笑尽是风情，红唇轻启，一波又一波邀舞的男士扼腕而归。

　　熟悉女人的老一辈异族不住叹气摇头，偏偏不去说破，看着这些少爷，公子，上将，伯爵一个接一个的碰壁。

　　新生一代的那些天之骄子倨傲的神情确实令人不爽，欠教训。

　　又有一个被魔女美艳外表迷惑的年轻“人”。高个手持骷髅法杖的亡灵法师看着青年走向女人，轻摇了摇头。

　　“可爱的女孩，我是伯利，今夜为你的风采臣服，想邀您共度良夜，又怕冒犯……”

　　伯利惊恐发觉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盯着面前女子白皙纤细的脖颈，咽喉不住吞咽，獠牙也露出来，瞳孔由淡蓝变成深蓝，不，她的影响力太大了！

　　进食的欲望像涨潮的海一次又一次撞击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脖颈下流淌的液体散发香甜，就像甜腻的草莓蛋糕，好想咬上去……

　　心脏在快速嗡鸣，靠近女人它越激动，像初生的婴儿寻找母乳，这是本能。

　　周橙抬眼——哦，原来是血族的小孩。

　　“确实挺冒犯的。”她玩味一笑，桃花眼弯弯。

　　还未吸引到猎物就吐露獠牙，蠢得可爱。那家伙怎么敢把这么憨的小家伙送出来呢，果然是越老越糊涂，不中用。

　　恶趣味大增，她压低声音，有些许阴森“你知晓上一个觊觎我血液的血族现在在哪儿吗？”

　　“博莱克监狱第五层。”

　　“罪名是袭击X队长，破坏两族和平协议，罪名不小。”

　　为了渲染气氛，周橙特意用了点些暗黑元素，加深一下小孩的心理恐惧。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由，男孩面具之外的小半张脸比原本的惨白还要白一些，像糊满劣质粉底又像没有落笔的白纸，与猩红的嘴唇放在一起简直是灾难现场，幸亏血族五官底子好，不然周橙真没信心看下去。似乎还有急促的心跳声，血族心脏生成的典故她也是知道的，看来，是一个有主的新生血族。

　　再待下去伯利怕自己做出什么被本能支配不可挽回的事情，光是移开视线就用尽他之前所有的自制力，摁住心跳然后狼狈逃离，他强大的精神力捕获关键信息：特遣队队长，原来是她，果然是她。

　　他还会回来的。

　　青年慌乱得同手同脚，倒也不影响速度，风一样远离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大概是被博莱克监狱吓到了吧，周橙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博莱克监狱，在古堡地底，几个世界出力针对反叛暴徒专门建立的特殊监狱。凡是被关进博莱克的犯人，最低的处决也是终身监禁。

　　这对于寿命绵长的异族简直是世间最严厉的惩处。或许异族高层也用“博莱克”当做吓唬小孩的恐怖故事，和地球妈妈们常提起的“狼抓走不听话的小孩”有异曲同工之妙。

　　楼层往下，罪行越重，惩罚越重，共八层，每层64间，共512间。

　　建筑材质隔绝阻断各种魔法，异能，法术，由K小队队长周橙全权管理，兼任监狱长。而且诺曼博士发明的电网覆盖监狱每个角落，犯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智脑盯着，如果有异动，电流会从手腕处的电环窜进全身，比修真世界的天劫等级还高。

　　再说只谈监狱长——那个女人，越狱就绝无可能。至少，目前为止，从没有成功逃离的案例。

　　各个世界又多了一个未解之谜——博莱克内部的黑暗。博莱克监狱，只出不进，里面的黑暗不足为外人道也。

　　吓走这小破孩，周橙啧然，轻晃酒杯，阖眼呡一口红酒，继续安逸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