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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罚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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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打不通电话的时候,席明承会猜想那人究竟在忙些什么,居然时间比每周行程不断的人还挤。
各种情况假设过去,说实话,真没想到他今晚是因为拘于内战,无法脱身。
专门小隔间的休息室站满了人,一律灰头土脸。他们造型就像小丑,有人西装袖口破了,有人就穿了一只皮鞋。
不过每个人脸上还算干净,除开小声吸鼻涕的钟航行嘴角肿了之外。
席明承坐在沙发上,嘴角拉平,目光锐利,呼吸之间都是克制。
四个人排排站,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主要是对面的华服男人气场过强,本能驱使他们不敢抬头。
酒红色的西装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比较暗,席明承右腿搭在左腿上,终于开口。
“出息。”
叫停战斗,把人吼进房间后五分钟,他才吐出以上的字。
话语冰冷如利刃,钟航行轻舐嘴角的血味,尽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承认今晚冲动过头,可是谁管的了那么多,反正当时揍得挺爽。
席明承停顿良久,明显呼出口重气:“你们就很厉害,出门不带脑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外面还蹲着记者,酒店内部多是竞争对手。
“星季内部斗殴”,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名不见经传的四个人马上连同公司一起上热搜,或许捎带一个Direct。
圈子得炸。
“都不说话是吧?”
席明承板脸,狠狠瞥了眼忍喷嚏的人,以为他不服气。
“现在给我回车上去,路上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后果自负。”
也许大部分人生平不喜欢“后果自负”四个字,在听到的瞬间,最坏的打算已经从脑海里冒出来了——收拾行李麻溜滚蛋。
“愣着等我八抬大轿抬回去?”
席明承不见人动,将嗓音压至最低,冷峻无比地说。
四人面面相觑,拖着酸痛的身体贼头贼脑躲避出门,犯错得受罚,第一道惩罚当然是丢失了参加晚宴的机会。
打了一架,四个人都安稳了,分坐车头车尾,跟陌生人似的。
和石静交接完毕,席明承也矮身上车。
几人以为陪同一起回公司的会是石静,没料想是他,眼中纷纷错愕几秒。
但席明承落在副驾驶,不再下达指令。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石静的办公室,站位再次排回酒店时的模样。
席明承冷静一路,脸上的阴郁好歹消去几分。
“所以,动手的原因呢,哪位朋友可以说一下。”
然而,无人说话。
“有本事打架,没本事承认,赶紧说,磨磨唧唧熊成什么样。”
起因在周维,大家心知肚明,钟航行不说是不想给高书造成二次伤害。
可高书犹豫半天,鼓起勇气说:“……是因为我和周维起了点小小的摩擦。”
听见他强调叠字,钟航行险些气绝。
高书说的完全是实话,周维心里一颤,却没反驳半句。
席明承大致了解,又问:“谁先动的手?”
今晚被卷入风暴的王胜良逮住机会,不再沉默:“钟……”
“钟航行,你来说。”
没想,席明承语速比他更快。
防不胜防被点名,钟航行慢吞吞扬起下巴,诚实回答:“我。”
果真是出息了,席明承无奈叹气,很是没力地说:“那么,其他人绕楼跑十圈,不跑完不准休息”
周维怀疑耳朵聋了,震惊:“啊,可是明明他……”
席明承累了:“他什么他。钟航行你就罚站三个小时,去贴着墙吧。”
跑完十圈大约用时十五分钟,和三个小时比起来不值一提,周维立刻没怨言,第一个出门。
别人见证钟航行面壁思过的全过程,也都接连下楼。
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了,席明承静坐,未发出响声,钟航行面对着墙,多次以为他走了。
直到脚步声路过身后,不重的关门声随后进入耳朵,钟航行才确定他是真的离去。
眼前是洁白的墙体,房间里不见丝毫声音。
钟航行摸摸鼻子,摸纸擦鼻涕,但是他伤了嘴角,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会牵扯到伤口。
他想,周维居然敢动他的脸,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
四个人他看过去最惨,毕竟挂彩了,但事实是,周维挨的拳头最多。
心里烧了几天的怒火在今夜化为虚无,一个人面墙的时间过得极其缓慢。石静办公室有墙上钟表,钟航行能听见里面的分秒针走动的声音。
“哒、哒、哒……”
一开始很快,仿佛在催促人,过了不知多久,秒针走动的速度愈来愈慢。
钟航行迷迷糊糊要睡着,然后又被“哒”一声唤醒神智。
虽然常年有罚站的经历,那些所谓的肌肉记忆还在,但站久了腿脚还是会疼会麻。
钟航行死脑筋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去,他直愣愣站着,呈立正姿势,脚心的疼一直爬上脊骨还没改变姿势。
越站越热是怎么回事……
三个小时可算到了,钟航行把自己从原地拔走,四肢百骸传来阵阵刺痛。
他一瘸一拐开门,探头一看,被外面微弱的光亮吓到了。
席明承靠墙而站,无所事事地划着手机,闻声一样转过头来。
黑暗中,钟航行望着他的眼睛,他深邃眸子里干净的眸光如同高挂的星光。
此刻,钟航行不敢多想,真怕三个小时他一直站在外面。
死寂,令人踹不上气的死寂。
钟航行双脚还在疼,强忍疼痛向前一步:“前辈……”
席明承站直,人墙那般挡在他身前,低声说:“你还知道叫我。”
所有的惩罚还不如这句来得奏效,钻心的疼来去匆匆,唯有余温教人知道这是真实。
钟航行一向知错,但死性不改,这次有所不同,许是辜负了他人的好意,浪费大好的机会,内疚之情油然而生。
“我……”解释苍白,无理可说。
席明承眼眸终于动了,他双臂外展,稳稳把不知所措的人揽入怀中。
时间会挑场面,钟航行能感受落入他怀里的每一个刹那,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结实的胸膛给了足够的安心感。
“才一天不见你就不让人省心,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
席明承的手扣在钟航行的后脑勺,伴着宠溺语气说出去的话贴着发梢。
钟航行不由眼眶发酸,双手垂在两边。
一次次近距离的相处,钟航行必须承认了,他以席明承为偶像,为榜样,这辈子绝不会后悔。
多么耀目的一颗星,值得千万人共赏,却不想和任何一人分享。
糟糕情绪在拥抱里化解,席明承手滑到了怀中人裸露在外的后颈,才放上去,皮肤烫得惊人。
“怎么这么烫,感冒发烧了?”
席明承放开他,双手握着他的手臂,四目对视。
钟航行只是觉得头晕,愣住,鼻腔被堵住了:“没有吧。”
结果席明承转手摸他额头,也是一样很烫:“你怕是要上天,生病了也没察觉,还有力气跟人打架。”
钟航行半信半疑,自己也感受了额头的温度一下,貌似没摸到哪里不对劲。
因为手心也烫。
看他茫然无知,席明承仅存的温柔几乎要消失,转而牵他的手,把人往寝室方向拽。
等到寝室里,席明承找毯子把人包裹起来,另塞了根体温计在钟航行腋下。
钟航行慢半拍知晓自己感冒,干脆放弃思考的能力,眺望不休不止的雪。
“前辈,你对我有点好过头了。”
席明承正在烧水冲药,闻声动作停止,转头看钟航行,却见那人望着窗外。
快速整理好凌乱的眼神,席明承把药递过去。
“照顾你是应该的,所以这样会让你感到有负担?”
应该的啊,出于哪种关系才叫顺理成章的应该,前后辈吗?
钟航行迟钝没回答,席明承以为他不乐意,轻声道:“要是你觉得不舒服,以后我会注意,尽量而已。”
视线锁在钟航行的鼻尖。
被误会了,钟航行猛然仰头,着急辩解:“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忘记了太多事情。我真的很想知道,前辈,我们之前认识吗?”
闻言,席明承不合时宜地轻笑一声:“什么样叫作认识?”
钟航行怔住,完全被这个问题击败。
素未谋面的熟悉,点头之交的关系,或是……其他。
怎么去定义“认识”和“相识”的区别,钟航行暂时解答不出。
席明承好似预测到他这些反应,苦笑摸摸圆润的脑袋:“你可以慢慢想,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片刻。”
失落透顶的钟航行又有了一丝微光,对视的眸子忍着泪花。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可以重新认识。假如,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想以什么身份认识我?”
说的是假设,实际是临时作答。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钟航行听了脸色严肃,快速搜索所有的可能,最后脑子里只留下一个答案。
在席明承期待的目光下,只见钟航行郑重开口:“我想当前辈的死忠粉,可以吗?”
席明承被噎到一样,表情复杂,脱口回:“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