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毙于光》白上上

8、第 8 章

　　屋内安静非常，梁姜夏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呼吸的声音，来之前想象过他家会很大，但到这里后发现，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很多，简约的装修风格，陈设整洁，干净，南面客厅一整面落地窗的加持使得房间采光很好，窗外就是海城著名的淮河，地理位置的优势，使得这周边的房价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她大概浏览了全屋，没有见徐成光的身影，屋内也一丝细微的声音都没有传来，她不敢确定徐成光在不在屋里。

　　“有人..在吗？”
　　梁姜夏站在入户厅口，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迟迟没有往里踏。
　　屋内暖风给的很足，梁姜夏唔得严实，在屋里带了这么一小会儿，已经冒了一身的汗了，她微微拉开了一段棉衣的拉链透口气，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梁姜夏：（我到了，你在家吗？）

　　徐成光几乎是秒回：（到哪了？）

　　接着又补了一句：（在。）

　　梁姜夏打字回复：（我在你家）

　　接着又觉得不太准确，也补了一句：（里。）

　　徐成光那边发来了三个问号。
　　徐成光：（到了上来啊。）
　　梁姜夏翻来覆去的理解他这句话，说叫她上去，要上哪去。
　　梁姜夏：（我的意思的我已经在你家里了。）
　　发送过后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可却没有消息发过来，梁姜夏等着回话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但很细微，接着是拖鞋踏地的声音。
　　再接着头顶传来徐成光的声音：“我说让你上来。”
　　梁姜夏寻着声音的方向，往前走了进去，一回头便看见了二层撑着栏杆往下探身的徐成光。
　　这时，梁姜夏才算大概知道了房子的全貌，入户门的上面竟还有二层，而通往二层的楼梯在自己刚刚站着的那个角度是看不见的。
　　房子的面积远超她的想象，她上到二楼后，徐成光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手里拿着游戏手柄，分出神看了梁姜夏一眼。
　　“你不热吗？”
　　梁姜夏不自在的低头，随后抬起头回答：“还好，不热。”徐成光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家居服，而自己出门时套了一件毛衣，外面还套了棉服，说不热是假的，但路上穿的少了会冷，也没想到他家这样温暖。

　　游戏已然开局，徐成光见她还在原地杵着。

　　“坐吧。”

　　梁姜夏闻言坐到了和徐成光对角的沙发上，见徐成光打游戏打的入神，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也不知要怎样先开口，所以只是干巴巴的坐着，时不时，看看徐成光打游戏打到哪里了。
　　他今天手感很好，游戏一路畅通无阻，把把都赢，所以一直到最后通关游戏才算结束，目光撇向一旁坐着的女孩，目光还在显示屏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薄汗，却还是没有要脱棉服外套的意思。

　　“喂。”

　　女孩有些发愣的回过头来，眼神呆呆的。

　　“嗯？”

　　徐成光：“好看吗？”

　　“还行，你打游戏挺厉害的。”

　　“你是来看我打游戏的吗？”

　　梁姜夏瘪了嘴，不是来看他打游戏的，但明明是他叫自己过来的，却什么都不说。
　　见徐成光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梁姜夏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那个，上次你在操场跟我说的那件事。”
　　徐成光没有开新的一局游戏，但还是忙着来回摆弄手柄，设置一些东西。
　　梁姜夏本来想自己开个头，然后徐成光接着说就行了，但没想到徐成光根本没有想接他话的意思。
　　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然后呢？”
　　梁姜夏无奈，继续说道：“你说你想要补偿，不知道具体是指哪方面，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力。”
　　“真无聊。”徐成光抬手关了游戏，不知道是在说什么无聊。

　　“补偿，我要些什么补偿呢？”

　　梁姜夏心里忐忑，等着徐成光开口。

　　“我要什么补偿你都认吗？”
　　徐成光饶有兴致的看着女孩，额前的几缕发丝被汗水沾在皮肤上，不知到底是热的还是紧张。
　　梁姜夏诺诺开口：“你先说。”

　　“我要你剪短发。”

　　梁姜夏眉头微微皱起。
　　“为什么叫我剪头发？”

　　“这就是我要的补偿，怎么？这么难做到吗。”
　　梁姜夏只是不理解他到底怎么想的，这样算得上是补偿他吗。
　　“做不到就说做不到，我不勉强。”

　　然而一段停顿之后，徐成光说的话叫她背后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至于那个录音如果出现在某个场合被播放出来的话，我就不好保证了。”
　　梁姜夏还没说什么，徐成光就这么着急的暴露了他的本意，之前他温和的样子，让梁姜夏误以为两人是在商量，但其实那个录音就是威胁她的筹码，徐成光说什么自己就得照做，不然他就会把录音放出去。
　　梁姜夏急道：“你在威胁我吗？”
　　徐成光抽出一根烟点着，吐出一口烟雾，语气淡淡的：“没有。”“你说，我是不是只有录音呢，会不会还有视频？”
　　梁姜夏心又凉了一分，没想到他还录了视频，她对于徐成光突然的转变还有些发蒙，梁姜夏根本猜不透徐成光的用意。
　　难道当初录下这些东西，就只是为了日后威胁自己剪头发？
　　又或许他要用录的这些东西一直威胁她做一些事情。
　　她望着徐成光深不见底的黑瞳，迷茫的探究他的本意。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见女孩没说话，徐成光又说：“就这么不想剪头发？”
　　梁姜夏：“剪头发没什么难的，但你用录音威胁我，这件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哦？随便你怎么理解，你说是威胁就是威胁好了。”
　　梁姜夏握紧拳头。“你不怕我报警吗？”

　　徐成光呼出一口烟雾，鼻腔内发出嗤笑的声音。“快报警，现在就报。”
　　“我也想看看警察以什么理由抓我。”

　　三两句对话间，徐成光的烟已经燃尽。

　　梁姜夏心里莫名冒出一股反感，她鼓足勇气，平复心情，压制住心里的恐惧和反感。
　　“对不起，我做不到，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说完梁姜夏便起身往楼下走，这是她做的最草率的决定，但也是最直白的反应，如果是威胁，那么她做不到答应他的条件。
　　徐成光对于女孩的反应没太大波澜，似乎是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好啊，那既然这样的话这几天我可能要送给你一件礼物咯，注意查收。”徐成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梁姜夏充耳不闻，径直的往外走。
　　直到走出雨港华庭，她的心还在砰砰跳，刚才徐成光的样子变了，并且变化的叫她措不及防，本身硬朗精致的五官扭曲极端，也许就在梁姜夏措不及防的时候，他就会突然扑过来残忍的撕碎她和她的生活，不留余地。
　　晚上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回家了，空荡荡的宿舍，梁姜夏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反复的在琢磨徐成光的用意，可左想右想还是一团乱麻，她其实是害怕徐成光把录音放出来的，仔细想想，他的条件也不是强人所难，只是叫她剪个头发，可是当时那种情况，她完全做不到爽快的答应。
　　整个周末梁姜夏都在忐忑中度过，然而徐成光那边丝毫没有动静，也许徐成光只是想吓吓她，梁姜夏抱着这种心理，度过了周末。
　　周一下午，学生会组织了联谊，作为学生会成员的梁姜夏和苏瑶都被通知参加，地点就选在了学校的公共教室，每个系都在第一排的桌子上放了牌子依次排着，梁姜夏和苏瑶找到自己系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次活动很丰富，有表演，游戏，和抽奖环节，现场大家都在兴高采烈的准备。
　　苏瑶也报了节目，代表艺术系排在第三个表演，此刻正拿着镜子来回摆弄造型。
　　梁姜夏：“苏瑶，跟你说件事，我想转专业。”
　　苏瑶停下手里的动作。
　　“转专业？为什么呀？你不是说你很喜欢服装设计吗？”

　　梁姜夏是很喜欢服装设计，要放弃的原因也很简单，她没钱学了。
　　梁海安不在了，家也没了，没有财力能支持自己再学这个专业，如果还想上这个学，她只能转专业。

　　梁姜夏没有直接告诉苏瑶根本原因，只是说觉得苏瑶学的专业她更感兴趣一些，所以想转到她的专业。
　　苏瑶听了之后也觉得很正常，就只说叫她考虑好，支持她的决定。
　　聊了一会，联谊已然开始，节目进行到第二个的时候，苏瑶小声的对梁姜夏说：“一会就到我了，你记得给我录像哦，从头到尾都录下来。”
　　梁姜夏爽快的答应：“好。”

　　台上的主持人报幕。
　　“接下来为我们带来表演的是设计系的节目，舞蹈串烧，大家欢迎！”
　　众人鼓掌。

　　梁姜夏摆好手机的角度，对苏瑶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苏瑶笑嘻嘻的走到舞台上，摆好动作，等待音乐响起。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苏瑶，音乐前奏缓缓播放，苏瑶也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苏瑶业余时间自学了舞蹈，所以她一上台，明显就能感觉出来和前面的人水平不同，台下的观众显然也都很喜欢这个节目，苏瑶目光有意无意的撇向一处，那里坐着的是设计系的学生会主席，他看向苏瑶的眼神没什么波澜，却看的格外认真。
　　这样苏瑶就觉得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让他对自己的印象更深了一点。

　　紧接着舞蹈到达高光部分，苏瑶起身伸展手臂，音乐却戛然而止。
　　一瞬间空气都变了冷了下来，这样精彩的舞蹈遇到了意外，伴奏卡壳了，还是卡在了最关键的部分，真是不尽人意。
　　苏瑶本想卡一下没关系，找准节奏接着跳就好，可是接下来播放的却不是她的舞蹈伴奏了。
　　一段录音就这样铺开在大众视野，毫不留情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梁姜夏手里的手机砰的一声摔到桌子上，台下大家的议论声更大一些，还是她猛烈的心跳声更大一些，她已经分不清楚。
　　苏瑶不知所措的站在台上，面对莫名其妙的音频，她根本找不到头绪，一头雾水，可仔细一听，总觉得声音很熟悉。
　　她本想控诉放音乐的那个学生，可目光一撇，看向台下，众人早已议论纷纷，目光向刀一样扎向她，都在猜测她是不是这段录音里的主人公。
　　苏瑶想解释一下，可又觉得没必要解释，这根本就跟他没关系，解释了反而多余，但议论声不绝于耳。
　　她隐约听到她喜欢的男孩子旁边的那男生嘀咕道：“这录音里面那个女的是她？”被提问的人没有反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台上脆弱无措的苏瑶，正是这个意欲不明的目光，打破了苏瑶最后一道防线。
　　苏瑶明明什么没干，越觉得脸都丢尽了。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这段录音哪里来的。”

　　苏瑶红着眼眶，意图解释。
　　梁姜夏这时才堪堪回过神来，她觉得空气稀薄的喘不上气来。
　　连忙起身去找苏瑶，刚走到一半，便见台下一个男生率先冲了上去，拔了电源，随后拿起话筒。
　　“安静，大家安静，不知道是哪位同学放的恶作剧，过分了些。”

　　“好了，我们有请下一个节目。”

　　随后，他安抚似得拍了拍苏瑶的肩膀，嘴里很小声的说了句什么，就叫苏瑶下去了。
　　梁姜夏站在台下，把苏瑶带出了教室。
　　走出了一段路，苏瑶再也控住不住，放声大哭，她抱着梁姜夏呜咽着。

　　“小姜夏，我好丢人，那段录音真的不是我！呜呜呜。”

　　“他也在现场，他也在，为什么是这时候...这么丢脸的事为什么他也在。”

　　梁姜夏愧疚的根本不敢开口，只能紧紧的抱着苏瑶，脑海里突然回荡起徐成光的声音。
　　那既然这样的话这几天我可能要送给你一件礼物咯，注意查收。
　　礼物，这就是他说的礼物，他送自己的礼物。
　　徐成光惩罚她就冲着她来，为什么要殃及自己身边的人，苏瑶平白无故的为她背了这锅，徐成光就是叫她没办法做人，他或许知道，这段录音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对她的伤害才最大。

　　她恨。

　　那一刻梁姜夏恨极了徐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