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故事》一张纸罢了

1、报名

　　一间简单干净的木雕房子里，清亮的窗户打着半边的光，林戚正盘着腿坐在窗前的一条方长桌子上，弓着背，简单的马尾松散下几缕较短的细发垂在两边，右手拿着刻刀顺着左手移动，在腿上放着的木雕盒子上镌刻着，时不时俯下轻吹，把黄色的稀碎木屑顺着腿边飘落桌沿。
　　也许是这个动作持续了太久，林戚稍稍有些腿麻背酸，才顺手把木雕盒子放到里边，抬起头来活动活动脖子，伸直了裹在一条宽大睡裤里的腿，又双手往后撑在桌子上把身子向后倒，闭着眼也就不怕窗前那突然晃眼的光亮。
　　“林林，累了吧！早饭好了，吃了再来弄吧！”木房子门外略带瘦弱的人说。
　　“眼睛看久了不好……”那人又添加道，林戚才正了正身子，顺着桌子跳下去，活动了下脚后往前走，又把散在两边的头发往后拢了拢，干净清爽地朝门口的人笑了下，轻声喊了声秦姨算作早安了。
　　门口被叫秦姨的妇人拍了拍林戚的手臂:“我等会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就吃不到了，得多吃点！”秦姨和蔼的看着林戚笑。
　　两人穿过一条两边都是高树的木头走道，拐了两个弯才看见一个两层楼的方式别墅，纯黑的简扶梯蜿蜒向上直通二楼，楼梯旁一围玻璃把泳池和大厅分隔起来，加上周围全是高树，又把这别墅衬得格外清静隐匿。
　　林戚从玻璃门进去，厨房前面的乳白色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一大桌绿色健康的早点，林戚拉开和桌子配套的淡灰色靠椅坐下，用一旁的餐布把手擦了擦，才拿起面前的面包片夹着青菜和培根吃下去，围着围裙的妇人又端着一杯热牛奶放在林戚左手边，似乎有些犹豫。
　　“你哥给你打了个电话，叫你等会给他回一个，多半是在催你回去……”妇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嗯。”
　　林戚没有过多的言语，这仿佛是遗传的他父母的。她父亲，也就是秦姨秦允的哥哥秦文，是经商的，说话就跟谈生意一样简明；母亲林芷又是个搞艺术的，最喜欢关在屋子里和独自外出找灵感，说话也就等她什么时候有感觉了说说……也不知道当初他俩是怎么在一起的，秦允摇摇头。只可惜这三个孩子了，长子秦伟轩生下来就和他爸一起学经商，二女儿林戚又和她妈关在屋子里学艺术，多亏了小儿子秦林没地方去，倒生性聪明活泼了些。秦允看着本来可爱干净的脸硬被那冷淡的眼神隔上距离，连连心疼叹息。
　　“哥。”林戚拨通了他哥的电话。
　　“手续已经给你办好了，今年你就暂时在秦姨那里上学，自己去报个到。”简明又附有磁性的男性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理由。”林戚似乎并不怎么吃惊，也仿佛是没有什么会让她觉得吃惊。
　　“好好学习。”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已经挂断了，林戚又咬了口面包片才站起身来，从一旁桌子上拿起一本书坐到纯黑色沙发上翻看起来。这时候的阳光刚好从玻璃射进来，林戚不偏不倚的斜靠在阳光的分界线外，倒略显出一丝慵懒。
　　“学校在哪？”林戚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些感兴趣，因为她没有上过学，她的课程都是在家完成的。
　　“你说的哪所学校？”秦姨倒觉得奇怪了。
　　林戚发现自己问错了人，秦姨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但还是回了句:
　　“我哥让我在这里上学……”对于秦姨，林戚有较多的耐心。
　　“真的？林林，你可以不回去了？”秦允从厨房出来，干瘦的脸上久违的显出惊喜。
　　“那太好了！早该这么做了，我们林林终于可以多交几个朋友了，总关在屋里，早晚得憋出病来……”秦允说个没完，林戚不置可否，交朋友？她想起之前认识的一个画画的，就在巷道里画一只偷吃东西的老鼠，林戚在楼上看见了，没缘由的就让她把画卖给了自己，林戚很喜欢享受那种第一感，也就很乐意去迎合那种第一感。那个画画的古灵精怪的，遇到个买她画的，激动的缠着她要交朋友，林戚也罕见的没有拒绝她的热情。
　　“林林是上高中吧！那就应该是青明路的市一中青明一中了，今天正好在报名的，而且我在那边有个小店，离得近，也方便……”秦姨设想以后她放学了回那个小店的样子……
　　“开了个小店？”秦姨高兴得把这茬都忘了，支支吾吾的只说了“没事做，就去看看店，打磨时间……”秦姨转脸又说“这不就有用了嘛，每天我都可以等你回来吃饭了……”
　　林戚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是她弟秦林打来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狐狸爸爸，因为偷吃东西他被三大猎家追杀，他带着妻儿老小躲在自己洞穴里，眼看着就要被挖开洞口抓住了，狐狸爸爸突然灵光一现，你猜，他想到了什么？”电话那头一个甜甜爽爽的声音传来。
　　“有事？”林戚对她这个弟弟也是无可奈何。
　　“别这么冷漠嘛！姐，我都到门口了，你都不出来迎接我，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来……嘟嘟嘟……”秦林嘟着嘴“靠！……我还没说完呢！”司机靠边停好车了，秦林从一辆灰色边的红色的自组跑车里跳出来，一件灰色的休闲卫衣随意配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小白鞋打底，一身的青春气息。
　　林戚这时也一身纯灰色的睡衣从两边都是高树的石铺路里走出来。
　　“wow！姐，我还以为你就不管我了呢！”林戚看着她弟那张脸人畜无害的脸，皱了皱眉。
　　“你又在玩什么？穿这么正经。”林戚说过了就又转身往里走。
　　“别这么说啊，你弟也好歹是个三好学生呢！这个是本色出演好吧！”秦林小跑着追了上去。
　　“三‘好’学生。”好玩好骗好色……
　　“没礼貌没素质没教养”秦林不满的扎扎嘴。
　　“来我这干嘛？”
　　“呵，当弟弟的来看看自己的亲姐姐有什么问题吗？”秦林把一只胳膊搭在和他差不多高的林戚肩上。斜睨着眼。
　　“……”
　　“就不告诉你了！”秦林摇着步子走到前面，乐呵呵的哼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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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石铺路并不长，拐三个弯就到了那个方式别墅前。
　　“这里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这么的死板……”秦林径直从玻璃门进去，倒到玻璃墙边上的沙发上。
　　“……”林戚可太熟悉她这个弟弟了，要不是被逼无奈那绝对不会来这个小地方的。
　　“啊呀！就知道会这样……无聊无趣没意思！”秦林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一下又往林戚那边靠，挽着林戚的手一顿撒娇，
　　“狐狸爸爸就想啊，他们是谁？他们是狐狸啊！猎家在外面要挖出他们来，可比挖洞谁会快过他们，所以狐狸爸爸就组织全家开始往地底下挖洞……”秦林哈哈大笑起来。
　　林戚不作答，秦林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知道后面吗？后面更好玩！”
　　林戚不答，秦林差点把整张脸贴过去，难得和他纠缠便说:
　　“之后猎家在外面挖，狐狸爸爸他们在里面挖，居然挖到三大猎家的仓库里去了，把他们的鸡啊鸭啊火腿啊苹果酒啊全搬到地道里，还大摆宴席宴请地道里的老朋友！太刺激了！！”
　　林戚难得多说，“是哥叫你来的吧。”提到大哥秦伟轩，秦林一下子乖巧起来。
　　“嗯。”林戚一副让他继续的面孔。
　　“就是叫我把东西给你，还要带你去见一个人……”秦林抬起眼来看林戚还是等他继续说的样子，又添加道，
　　“就是你去上学的档案，那个人就是学校里你可以去找他的一个老师，说白了就是给你安了一个眼线！”秦林一口气说完了就逃向了一旁的厨房，喊着秦姨，手里早从冰箱里添了一罐可乐。
　　林戚拿起沙发上莫名出现的一个档案袋，多半是她弟弟悄悄放的，拆开拿出一大叠资料。大致看来和真实情况相差不大，只是隐去了具体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看上去既没有具体的信息，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果然是秦伟轩的风格。
　　“哎呀！我们秦林都这么高了！给我看看……瘦了……”秦允抓着秦林来来回回的看。
　　“是啊！家里全是魔头！我都快熬成白菜了，可辛苦了！”秦林逮着机会就一顿博安慰，还不经意的冲林戚那边喊。
　　“秦姨，我跟你说，我在家的时候他们全都欺负我……”
　　“还有还有……”
　　“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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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秦林说到从他哥压迫下解脱后又被他爸妈折磨，林戚转眼间已经换了一件松散的白T，外套上半拉着的灰色运动外套，一条灰色休闲版运动长裤，纯白色运动鞋，马尾也不变的束着。一声“走。”也不管秦林听没听见，就拿着档案袋朝门口走，她可难得听秦林在这里天一句地一句的叫唤。
　　“哪去啊……就走了？”秦林从冰箱里胡乱拿了两瓶可乐快步跟了上去。
　　“你现在就要去见那个眼线啊？……这么急干嘛啊！我还没聊够呢！”林戚对于他说的眼线不在意，顶多也就是哥的同事朋友帮忙照顾她的，给秦林身边安人才是为了监视……谁和他一样啊！再说出来也不是为了见什么眼线，就想去看看，在还可以选择的时候……
　　林戚准备开副驾驶的门时，秦林一下子就挡了过来“姐！你去坐后面？”秦林有些心虚。
　　“怎么？”林戚也难得管，就转身坐后座上了。
　　“没啥……就很久很久以前，还有一只狐狸……”秦林还欲说下去，被林戚一只眼瞪了回去。
　　林戚的别墅是在郊外，就算是秦林玩飙车也得花个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到市中心，而他们要去的青明一中也就在市中心的不远处，林戚根本不知道这的路，她只是有时间了过来住十几天，也多半是待在家里。
　　司机靠着导航花了大概一个小时到的市西，川市的四条成对的主街道是以中心天桥为起点，向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延伸，靠和中心天桥相连的四大商场辨别方位，而每一个方位又被简称为东西南北市，林戚秦林就在西市方向，而要去的学校则在北市。
　　穿过转盘式的市中心，看着两旁排列整齐的建筑店铺，自己在中间穿行就仿佛是船过峡谷，林戚似乎有些怀疑，她确定要在这么繁杂喧闹的地方上学吗？印象中的学生似乎和自己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啊……
　　车开到这里就有些举步维艰了，可能都是来青明一中报名的学生，秦林有些不满，唯一使他心情舒畅的就是那群追着他看的迷妹的眼睛，可林戚不喜欢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不舒服……
　　“学校还有多远？”林戚冷声问，
　　“就在前面转弯处。”秦林一边回答一边向右边围着他的女孩们招下手，引起一阵惊呼后他又浅浅一笑，云淡风轻……
　　林戚因为坐在他车后面，也被不少女生盯着她议论，但那些女生似乎觉得自己比不过，也只有盯着她的份。这种场合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早该想到的，在路上时不这么强烈，现在是真的难以忍受。
　　“小张，开一下门，我走着去。”
　　“别啊！那我怎么办……你就忍心把你帅气的弟弟一个人丢在马路上？”刚说完，秦林心里暗咒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个借口，这明明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果然，林戚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单手撑着头靠在车窗上，根本没有一点不忍心。
　　林戚就在路边下了车，手里还拿着那个档案袋，她也不知道报名需要些什么，就索性全拿来了。
　　林戚的身高在女生中算高的，有165，和她弟秦林现在的身高差不多，秦林比她小一岁，算日子也该快上高中了，和她不一样的是从小就和其他亲戚朋友的孩子们一起在学校上学，对于学校，秦林可谓是深有造诣，有了刚开始对校规的接触，之后的任何一条校规都被他发挥到极致，学校对他也总是抓不到实打实的罪证，学规为此也补加了一条又一条……
　　林戚对此也有耳闻，但她认为她弟弟要玩也就得玩到这种境界，不然怎么做她的弟弟……也真是一家人！
　　“喂！这是冯老师的电话，你到了就去找他”秦林递过来一张便利贴，林戚接过，上面除了有一串数字，下面还有一排小字:不要盯着别人看！之后是一个鬼脸……林戚撇了眼秦林，秦林没有看她，他早就邀了几个小女生上车，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又在聊什么让那几个女生捂着嘴笑的话题……
　　林戚沿着那条街走，转弯，直走，就在这了。街道的两边都是小店面，有小吃，有文具，有面包，还有超市等，林戚再向前走，越来越感受到人多的气味，都是三三两两的排在一排，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开着玩笑，好像很要好的样子。林戚站在马路边靠后等了一下，前面有人了，便一个人跟在他们后面过了马路，再穿过他们，朝插有彩旗的大门走。但谁也没注意表面冷死人的林戚在过马路时，悄悄拽紧了拳头。
　　学校开学都有庆贺的布置，就是青明一中也会在外围花坛里插满彩旗，在写有“青明一中”的大门上挂满横幅，来彰示人才济济，群英荟萃的景象。
　　林戚从大门进去，抬眼望去都是人，忽略他们，正面是小广场和7、8个篮球场隔着的政教楼，两旁都间隔种有百年的大树，把围绕篮球场的公路掩映在一片阴凉里，只可惜现在是九月份初秋，树叶还是一片盛夏的深绿，林戚猜等到了深秋，这里一定非常漂亮。正在打量着，背后却一阵喧闹，
　　“让！让一下啊！”林戚刚转身，一辆自行车就擦身而过，还没等林戚后退，那车就已经飚出去几米远了，骑车的人明显是个学生，果然，学生都该是这样的，而她……
　　林戚选择朝政教大楼走，篮球场已经被占完了，绕着公路边上走是最好的选择，林戚看着这个场景，她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在各自的场子里打篮球，运动鞋擦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五颜六色的球服杂乱地跳动，就连旁边围观的女生们都是你一声我一声的喊加油，林戚怔了怔，突然一个念头上来，她想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林戚站在篮球场旁边，一身的装扮本就给她添了份不好接近的气场。林戚又正了正身子，站在那里俨然一副“我就随便看看”的模样。
　　然而林戚心里:“123456……23、24、25、26……”林戚正数着，眼转到旁边场子时，正好对上那边一个插着腰的男生的眼睛，他站在场子上没有动，林戚移开眼继续数:
　　“27、28、29……”林戚走遍全场，终于把打篮球的人数确定下来，46个……林戚淡淡一笑，径直走进了政教大门。
　　比上次看展的人数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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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篮球场上，
　　“风哥，不对啊！你今天完全不在状态啊！”头顶把刘海扎了个小辫的人攀上一直站在那里的人肩上。
　　“有情况啊！我刚看见风哥一直在看一个女生……”另一个围着抹额的男生抱着篮球冲周围的人使眼色，周围顿时一顿“哦～”
　　站着的男生看了他们一眼，一把把旁边人手里拿着毛巾夺过来，围在脖子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