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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第九章

      容荃这几天手气不错,打麻将赢了不少钱,连店都不怎么看顾了,容砚白天看店,晚上又要照顾成奶奶,些许自顾不暇。

      这天傍晚,他刚锁上店门,转身却遇见几个不速之客。

      梁思杰咬着一根燃了半截的烟,手里把玩着银光锃亮的瑞士刀,眯眼睇着他。

      夜风穿巷而过,眸光渐起阴鸷,容砚慢条斯理地把钥匙揣进了兜里,昂起下巴对上他们,眼神像看一团垃圾。

      从叶芸萱出事,容砚就料到迟早有这么一天,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突然又不想这么漫无止境地纠缠下去了。

      梁思杰吐了口烟圈,语气轻蔑,“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废一只手,要么……我废你一只手,怎么样?”

      容砚唇角轻勾,皎白的月光在他清隽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阴翳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利刃似的,他轻嗤一声,声音轻飘飘的,“怎么,上次的伤好了?”

      言外之意是提醒他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操!”梁思杰激动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你他妈再多说一句试试,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容砚弯着唇,笑意不达眼底,他抬手握住他的胳膊轻轻一扭,骨骼错位的声音响彻寂静的暗夜,接着就是梁思杰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身后几个混混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拎着手里的凶器直直地劈下去。

      他们打得毫无章法,更多时候是握着刀乱挥,容砚把握着分寸,既要不伤到他们分毫,又要躲着他们疯子一样的乱冲乱撞,些许吃力。

      侧方冲出来一个握着刀的疯子,容砚在他碰到自己之前钳制住他的进攻,却在抬脚踹开他的下一秒顿住了,他微偏了一下手,力道稍松,下一秒,刀子入腹。

      捅人的梁思杰瞬间愣了,瞳孔巨震,身后又不要命地冲上来一个人,容砚拎着梁思杰的衣领把他推了一个踉跄,两人一起被掀翻在地。

      鲜血像汛期开闸的洪水不停地往外涌,容砚满手的血,唇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胸膛急剧起伏,他却缓缓勾了一个笑,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诡异。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发酵,梁思杰几个混混看到这幕都愣了,杀人犯法谁心里都有数,他们虽然狠,但手下都掌握着分寸,谁都不会轻易试探法律的底线,他们担不起杀人的罪名。

      “容砚!”
      一道熟悉的惊呼打破了此刻的僵滞。

      容砚不可思议地抬眸,正对上宋清瑶寸寸震裂的目光。

      这一刻,容砚突然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宋清瑶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他一定不会挑这个时间下狠手。

      梁思杰几个人瞬间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几个人惊慌惶恐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脚步逃离。

      “容砚。”

      在他脱力倒下前,宋清瑶及时撑住他,顺着力道缓缓把他放在地上,刀插得很深,殷红的血湍湍地往外涌,他浑身都染了红,看起来格外骇人。

      雾气在眸中凝聚,泪水一粒一粒地掉落,宋清瑶颤着手,她不敢碰他,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腕上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容砚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宋清瑶,没关系的,我不疼。”

      嘴上这样说着,他额角却缀着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唇色尽白。

      救护车!对!救护车!

      宋清瑶抹了一把眼泪,颤巍巍地翻到书包里的手机,按了好几次才按对号码。

      容砚面色苍白如纸,气息也比刚才弱了不少。

      宋清瑶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满脑子都是上一世临死前的画面,四肢百骸充斥着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恐惧、惊慌、悲戚,种种不好的情绪揪扯着她的心脏,宋清瑶抖着肩膀,泣不成声,“容砚,你别睡,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她颠三倒四地讲:“容砚,你说陪我一起堆雪人的,你亲口说过的,不能食言。”

      泪水遮蔽视线,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有那么一瞬间,宋清瑶好像回到了上一世,那个雪絮纷飞的冬夜,汩汩流不尽的血染红了洁白的雪,触目所及是惊心动魄的红。

      “容砚,你别睡,我是宋清瑶,我是瑶瑶啊。”

      她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容砚指尖轻颤,心疼地揩掉她的泪水,声音虚弱,“我没事的。”

      救护车来得很快,直到容砚被推进手术室,宋清瑶才脱力跌坐在地上。

      成昊闻讯赶来,看到急救室门口浑身是血的宋清瑶,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容砚怎么样了?”

      刚刚经历过一场情绪上的跌宕,宋清瑶眼眶通红,迟滞地抬头,用力地攥住成昊的衣袖,声带哑得不像话,“他、他受伤了,是梁思杰他们。”

      成昊拧着眉心,扶起宋清瑶坐在旁边的塑料椅上。

      小姑娘扣着指关节,眼泪还在往外掉,下唇都快咬破了。

      “妈的!”成昊没忍住,低骂了句,抬脚踹向墙根,心里那股堵闷迟迟发泄不出。

      梁思杰那几个小犊子,最好别让他逮到!

      伤口没有触及要害,就是失血过多,没多长时间,容砚就被推出急救室,麻药劲还没过,他躺在病床上睡得安稳。

      宋清瑶放心不下,第一次跟宋启承撒了谎,说她今晚在同学家过夜。

      宋清瑶从小就乖,宋启承也没怀疑什么,只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

      “这边有我看着,你还是回去吧。”

      宋清瑶只是摇头,固执又倔强。
      “你照顾成奶奶吧,这里我来。”

      成昊轻叹一口气,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容砚醒来的时候,掌心又温又痒,是宋清瑶在给他擦手。

      病房里的白炽灯用得时间太长,些许老化不明朗,昏白灯光下,宋清瑶低垂着头,用浸了温水的湿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的掌心,耐心又细致。

      房间很静,容砚目光复杂地望着她,掌心的温热像是化成了形,顺着血脉攀升,最终汇入左胸腔下脉动的地方。

      宋清瑶隐约感觉到一道炽热焦灼在身上,她顺势抬眸。

      容砚仍旧紧阖着眼睛,呼吸清浅。

      宋清瑶没太在意,起身换水。

      “容砚,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时间已经很晚了,困倦渐渐爬上来,宋清瑶困得眼皮子打架,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就在她即将栽倒的下一秒,容砚稳稳地托住她的脸颊,缓缓放进柔软的被褥里。

      少女的肌肤滑腻如凝脂,容砚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眸光渐近痴迷。

      “宋清瑶,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说他答应过跟她一起堆雪人?

      回应他的只有轻缓安稳的呼吸声。

      容砚轻叹一口气,屈指扫了几下她黑密卷翘的睫毛,语气略颓,“没关系,你是谁都不重要了。”

      只要她还在,他什么都可以不介意了。

      容砚伤得不轻,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报了警,圳南这个小地方,虽然经济滞后,民风闭塞,但杀人放火这类触及法律底线的事还是少见且影响极其恶劣的。

      梁思杰几个人在第二天就被逮捕归案,嫌疑人已满十八周岁,可追究其刑事责任,接下来就是一应诉讼流程。

      容砚养伤期间,宋清瑶得空就会来看他,带着她新摘抄的知识点。

      这天,容砚发现宋清瑶情绪明显比平时低落,杏眼黯淡无光。

      “怎么了?”
      容砚低头探寻她的目光。

      宋清瑶紧抿着唇,小幅度摇了摇头。
      这件事太过丢人,她不想说。

      “宋清瑶,你有很多秘密。”

      容砚不是很喜欢这种不在掌控范围之内的感觉,可她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底线。

      宋清瑶听得出容砚话里的不开心,可她一点都不想他不开心。

      唇瓣翕动,宋清瑶温声同他商量道:“那你答应不许笑我。”

      “我不笑。”

      斟酌再三,宋清瑶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简直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试卷。

      容砚狐疑地接过东西,却在低眸的一瞬间眼皮微跳。

      触目所及都是艳红的叉,他微抬手指,看清了名字旁边的打分——二十四。

      一张满分一百五十分的卷子,她考了二十四。

      像是有一根刺不上不下地卡在咽喉处,容砚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清瑶颓丧地趴在病床边,胳膊垫着脑袋,望着容砚脸上不算表情的表情,瓮声瓮气道:“你也想笑我对不对?关筱梦今天笑我一天了,数学老师也说,他就是闭着眼睛瞎写也能写及格。”

      宋清瑶歪着头,语气无辜:“可容砚,才不是,闭着眼睛是看不到卷子题目的,他才写不了二十四分。”

      容砚倏地浅笑出声,点漆似的眸子里映出破碎的光,灿若星辰。

      “容砚,你笑我。”宋清瑶猛地坐直身子,眼尾微垂,嘴角也往下撇着,满脸写着“我不开心”这几个大字。

      她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娇纵蛮横的小猫。

      他还在笑,眉眼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形。

      宋清瑶再也不想理他了,她猛地抽回卷子,胡乱团成一团塞进书包里,板起脸指着他佯怒道:“容砚,你不许再笑了。”

      她微不足道的恐吓像猫儿挠痒痒似的,构不成半分威胁。

      宋清瑶气闷地捂住他的嘴巴。
      她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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