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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2 ...

  •   【匿名用户】
      ……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邀请我,我明明只会看医学类专栏啊?
      算了,虽然有些麻烦,但还是回答一下吧,毕竟我还是有一些相关经历的。为了不让认识的人知道这件事,我匿名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读高中的时候,曾经对我的一位老师产生过好感。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因为它非常苦涩,也非常地令人难以启齿。
      他是教学能力很突出的国语老师,但因为参加工作的时间很短,只有两年,所以在刚刚接手一年级的我们的时候,曾经被很多家长质疑过他是否有教成绩最好的班级的能力,一开始我甚至也有过这种担忧。不过在很多次考试之中,我们班在国语这一门上的平均偏差值还是远远高于其他班级,就没有人再质疑他的教学水平了。
      和他的交集多起来,是因为一次在学校图书馆里的偶遇。
      虽然自从进入高中以来,我的学习方向就一直侧重于理科,但我也常常会找一些人文社科类书籍来阅读,以此来拓宽我的知识面。而他是国语老师,对于阅读的需求更甚于我,所以我在图书馆里看见他时,他正抱着厚厚的一摞书本,还试图踮起脚尖伸手去拿书架最上面那层的一本书。
      嗯,他的个子的确不高,只到我的肩膀,于是我走到他身后,帮他取下了那本《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
      他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对我说了声谢谢。那时我的手中拿了一本《纯粹理性批判》,他看着它,然后抬头对我笑了笑,问我:“你在体验痛苦吗?”
      我在当时还不理解他所说的话的意思,但当我作为一名已经阅读过成千上万篇枯燥医学文献的大三学生,却仍然读不进《纯粹理性批判》时,我大概明白了六年前他话中的含义——何必折磨自己?
      他只是转过身,站在我与书架之间的狭窄缝隙中向我说了这句话,然后我意识到这样的距离不够礼貌,往后退了几步。
      从那之后,在班级以外,我就总会在图书馆里偶然遇见他,有时我们会聊聊最近读的书,有时也会聊星座运势,有关于运势的事,通常是我说,然后他听着。其实很多年以来,包括现在,我也一直都认为从事教师职业的人群往往会在谈话中更多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是他们的职业习惯,但他却有些不同,他更喜欢在谈话中听别人说,而不是自己进行表达。
      因为我向来恪守“尽人事,待天命”的准则,所以对任何事往往都是有备无患,很少会措手不及,永远不会像那天的他一样,湿漉漉地站在廊下拧干衣服上的水渍。
      我撑起了自己的伞,帮他遮住一片被风吹进廊下的雨水。
      他再一次对我说了谢谢。
      我其实是个相当令老师们省心的学生,刻苦又勤奋,每一门功课的成绩都很好,但我的国语成绩却莫名其妙地下降了。
      父母鼓励我,班主任老师与我探讨,他作为我的国语老师,更是帮我找了许多原因,但没有一个人,没有一条说到了点子上。
      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我对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开始的,但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在国语课上盯着他的背影想些有关风月的事情了。
      我要去上解剖课,暂时没办法再讲下去了。
      等有空再继续说。

      7.14更新
      从那之后,我就会越来越多地注意到他了。
      他喜欢香草奶昔,喜欢读书,还喜欢对着空荡的篮球场发呆。
      虽说在我慢慢地适应了自己喜欢他这件事之后,我的国语成绩也开始呈现出回升的趋势,到后来甚至还超过了从前的水平,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将近半年的日子里,它都曾处于下滑的状态,于是他对我格外关照,我也成为了他办公室的常客。
      他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压着很多照片,有他读高中时参加社团活动和部员们的合影,大学期间做家教时与学生的合影,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与家人的合影,也有他工作之后与高中生们的合影,他说那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是大我两级的体育班,最开始让他操了不少心。
      照片上搭着他肩膀的那个黑皮真是好显眼。
      我对这种举动自然相当不屑,毕竟我才不会和自己的老师勾肩搭背。
      虽然教导我,帮助我提高成绩是他的职责所在,但这种计划外的教学还是会占用他的个人时间,我又不喜欢欠下什么人情,所以那时我常常会带给他一些能帮他提升幸运指数的小物件。
      他是个A型血的水瓶座,而我是B型血的巨蟹座,我们两个在相性上可以说是非常不合了。但和他相处的时候,我却还是会觉得很自在。
      比自己一个人待着,还要自在。
      因为我的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妹妹又读寄宿学校,所以家里总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曾经无意中和他谈起过这种情况,只是一句话带过,但他还是记得很清楚,时不时就会问我独居生活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其实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也从来没有向他求助过什么。
      在二年级的秋天,我因为换季着凉而患上了风寒感冒,其实我一直都很难想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毕竟每天早上必看的占卜节目上总会滚动播放天气预报,我也总是及时地增减衣物来确保我的体感温度会维持在一个舒适的范围内,但还是不幸中招了。
      多年不感冒的人一旦患病,症状总会特别严重,我也是这样,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四肢没有任何力气,我知道自己在发烧,但是在打电话给班主任老师请假之后,还来不及去吃药,我就再一次睡了过去。
      直到被门铃声吵醒。
      他对我解释说,在国语课上看到我缺席,才知道我病了,他一直记得我家里没有其他人,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就问班主任老师要来了我在家校联系簿上填的地址,在下班之后过来看看。
      我看到他的时候,心情相当复杂。
      我很高兴他惦记着我,却又不想被他看见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在测过我的体温之后,他皱了皱眉,说他会带我去医院,然后又和我的父母进行了通话,他们当然也同意他这样做。
      其实我非常不喜欢输液,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厌恶那种冰凉的液体在血管中流动的感觉,即便在成为了一名医学生之后亦是如此,我想,在未来的职业生涯中,我也很难会对它们有什么好感。
      但如果是他要带我去的话,我勉强可以同意。
      那天他一直在陪着我,我躺在床上输液的时候,他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读书,时不时抬头看看瓶中还剩下多少液体,我们之间没有太多交谈,因为我的喉咙像火烧一般痛,很难说出什么动听的句子来,当然,我也从来都不会说。
      我还很清楚地记得,他那时在读《存在与时间》。
      我的视线总是不能从他的身上移开,只在他看向我的时候逃离一会儿,他注意到了我没有安心休息,问我是不是在担心会落下功课。
      我只能点头。毕竟一时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借口了。
      然后他微微前倾,俯身取下了我的眼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对我说,我只有休养好身体,才什么都不会落下。
      我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好闭上眼睛打盹。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深夜了,他在床对面的沙发上蜷缩成很小的一团,身上披着一条毛毯,看起来像只小动物。
      我当时非常惊讶,我以为他会在我睡着之后就离开的,但是他并没有。
      他真的很好,可是我却有些恨起他的好来了。
      如果他没有对我这么好,或许我还不会越陷越深,也不会直到现在想起这段无疾而终的情感仍会难以释怀。
      感觉我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了,下次尽量把这件事全部讲完吧。

      7.21更新
      这几天在忙实验室的项目,一直没有腾出时间来写那时候和他发生的事,今天终于稍微闲下来了一点,才有空来这里看看。
      请各位不要在评论区里猜测我的高中和大学了,这些都属于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而且为什么有人在说医学生不应该迷信星座和占卜啊?这两者有冲突吗?
      这一次全部说完,我就不会再来看这个问题了。
      从二年级那一次生病之后,我渐渐发觉我有些没办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感了,我似乎很难藏住它,难以克制地想要对他温柔,对他好,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那样过,所以我绝不能将这种温柔表现出来,否则这样就是在将我喜欢他这件事昭告天下,可我又很怕自己藏不住,只能尽量避免自己与他见面。
      在我父母难得回到家中的假期里,他们对我提出要请他来家里一起吃饭,以此来感谢我生病时他对我的照料。因为担心父母看出什么端倪来,我起初并不同意这件事,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越过我直接与他联系,在他按响门铃时,我才知道他会来。
      那顿饭让我非常不自在,可是他却泰然自若,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对我好,只是他作为老师对我应尽的责任与义务,可我却没有学生该有的样子,我怀揣着不能说出口的情感,活像个偷了稀世珍宝的盗贼般惴惴不安。
      好在我父母当时关注的是他,并非是我反常的神色,谁也没能发觉我不可告人的心思。
      而最接近表白的那次,是在修学旅行的途中。
      我们所入住的山中酒店旁有天文台,我对于星座一直很感兴趣,夜间就去观星,碰巧在路上遇见了他。
      山间的路虽然被精心修葺过,但角度还是倾斜得更大些,走起来颇为费力,他的体力有些跟不上,落在我身后大约半米远,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
      我犹豫了许久是不是该回过身去拉他一把,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我并不觉得拉住他的手会是一件很礼貌的事,也并不敢保证我不会脸红。但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一记闷响。
      他崴了脚,整个人摔倒在石阶上。
      我对我刚才做出的选择十分后悔,所以这次我没再犹豫,将他背了起来,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回去。
      他说我可以将他放下来,然后扶着他慢慢走。
      我那时答道,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放下你。
      我猜我一定是被后背上传来的体温冲昏了头,才敢说出那样暧昧不清的话来。
      冰凉的夜风也没能把我吹得清醒一些。
      他果然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他才在我的耳边说道:“你要爱惜羽毛。”
      我这才冷静了一些,没有让那句喜欢脱口而出。
      我从不敢细想他的话,仿佛我不去想,那时的他就不曾体会到我的心意一般。我承认,我的确是在自欺欺人。
      第二天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段隐晦的谈话而产生什么改变,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这让我暗自感到庆幸,庆幸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三年级大概是我压力最大的时候,整天忙着升学考试,把自己埋在书本和习题里,那时候他成为了缓解与治愈我紧张和低迷情绪的良药,我看到他,与他说话时,状态就会好上许多。但一直到我毕业,我与他的距离也仅仅是止步于此了。
      我如愿以偿地考取了某所顶尖大学的医学部,成为了他带的第一届毕业生中最出色的那个。在三年级的时候,我一直都将成为他最优秀的学生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不为别的,只为我有理由在他办公桌的玻璃板下留有一份与他单独的合影,让我在他的记忆中能够停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在毕业典礼那天,他仔细地为我配戴上胸花,然后我们一起拍了一张照片。我以学生的身份轻轻拥抱了他一下,和他说了声谢谢。
      我想,我没有遗憾了,他应该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了。
      在我毕业的三年间,我偶尔会回去看他,时间过得很快,他新带的那一届学生都已经毕业了,可他却还是没有变,与六年前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样,柔软的头发,温柔的眼睛,皮肤白皙而干净,身材瘦小却不失挺拔,就像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大概已经放下他了吧,可回想起来还觉得这段感情甜蜜又苦涩。
      即使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拥有过他,可这感觉就好像我已经失去他很久了。
      再想这些只是徒劳,无所谓了。

      编辑于 2020–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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