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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实诚话 ...

  •   出了屋门,温秀才远远地小跑过来,压声问他:“你阿娘怎么样了?睡着了么?”

      温造颔首,扯住他的袖子道:“阿娘今日说的那番话,阿爹也万不要往心里去,都是牢骚罢了。阿娘最心疼您,您最是晓得了。”

      温秀才想起桌上留给他那大半的糕饼,笑得眯眼成缝:“你阿娘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再者夫妻间算不得抱怨,都是情分与激励,她当年那般想嫁我,老稀罕我了呢,才舍不得怪我。”

      “造哥儿,你娘她就是嘴硬心软。”

      温秀才呵呵地笑,温造却仰头望着明月,一身布衣散在风中,正欲沉思着什么,却被温秀才走过来搂住脖子一把压弯了腰。

      “你小子素来便会装老成懂事,惹得你阿娘老骂我。正巧,今个儿中秋佳节为父乘兴打了二两酒,你我父子必定得喝上几杯。”

      温造被他压的趔趄几步:“使不得,被阿娘知道少不得又是一阵数落。”

      “你阿娘睡熟了,你知我知,难道还有旁人会泄了出去?”

      温秀才坐于桌前,给自己满了一杯,抿上一口,打了个激灵,快活极了。

      接着端着酒杯招呼他过来:“快啊,造哥儿,小酌几口也成啊。”

      温造没法,与他对坐,不情不愿的抿上一口,喉中发辣发苦,全然没有温秀才夸谈时说的那般好滋味。

      温母本就不会给温秀才几个大子,能打来的这二两酒自然也都是些劣酒,除了温秀才,旁的人怕也没人喝得下。数年的屡第不中,他精神与毅力的弦早已崩到了极致,若非能得点酒精麻木,他怕也不会有如今这般洒脱。

      “造哥儿,你说爹是不是很无能,浑浑噩噩一辈子,上对不起祖宗先堂,下对不起你和你娘,都快老死了,都混不出一个功名,”温秀才扶着空酒瓶,脸色酡红,似是醉得不轻,“我当年娶你娘时,便发过誓,要让她坐上诰命夫人的位置,要让她家从商户之流彻底改系,正儿八经地享那荣华富贵。”

      温秀才摇晃着起身,步入院中指月长叹道:“可我没做到啊,我自诩少年英才,夸下海谈,却时运不济,白白糟践了你娘。”

      温造看他身形不稳,忙上前搀扶,却见他陡然蹲下身,捂住脸呜咽着哭了起来。

      “阿爹勿要这般想,都是一家人,怎能用上糟践一词。您是我阿爹,自是英武全才、风姿绝顶,全然是那帮考官没眼力空埋没了璞玉,我和阿娘可是看得仔细,才不像他人那般瞎眼。”

      温造一本正经的胡话倒是把温秀才给逗乐了,他指着温造的鼻子笑着起身道:“你小子嘴甜,惯会说好话,倒是把我一腔真情流露给硬憋了回去。”

      温造乖巧道:“阿娘常夸我是纯善之人,纯善之人素来只说实诚话。”

      温秀才吹着胡子疑道:“当真?”

      温造重重点头。

      温秀才这才满意,眼一闭倒在温造怀中睡死过去。

      在万家灯火不夜天的中秋时节,满京都唯有一处死寂无声。

      北镇抚司。

      顺着城东深处的朱门高楼往后西行几步,满院灯火通明,一众锦衣卫立于台下单膝跪地,满目皆是肃然之色。

      端坐于高台上的锦衣男子,眉目冷冽,焦急地来回踱步,武冠半散也丝毫不觉。

      延庆年间,锦衣卫制度越发成熟起来。由最初的单设编制,吸纳部分文武全才的官家子弟,用于仅巡视皇宫内外以作殿前仪仗、差遣及守卫之责,扩展至初步设立南北镇抚司,辖下官职明确,人数尤为激增。

      其中,以北镇抚司为首,专职巡查缉捕。皇家钦定,大小诏狱、刑事处决,须经其手,文武百官,无不惧言。

      作为北镇抚司最高官衔的指挥使,如今正下落不明,空留他个副使在那里干着急。

      布政司参议魏耿史一案已是查了不少日子,尚还没有眉目,如今指挥使倒音讯全无、生死不知,圣上那边还等着交差呢。祁朝手一摊,眼一瞪,恨不得立刻把自己脑袋卸下来。

      这时有侍卫身着黑服步履匆匆上前,对他耳语几声,随后垂首。

      “还是没找到吗?”祁朝怒道。

      那人面色惨白,摇了摇头。

      祁朝怒不可遏,担心与恐慌瞬涌心头。

      “都是废物不成?十多个身手敏捷的大小伙子保不住你们老指挥使这一条命?寻不到一点那案子的线索?前十多年吃的干饭都塞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告诉你们,此案不破,圣上得不到交待,若是不快,你我九族皆得搭上,黄泉路上做兄弟去……”

      众人被他骂的大气不敢喘,见他掀案踢桌,折腾累了坐下喝水,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祁朝看向其中一名锦衣卫,朝他招手:“来,郑小旗是吧,当日外出办差,分明有你在内,为何不去?”

      那侍卫面色惨白地抬起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祁朝将茶水一饮而尽,提起他的衣领,道:“不说是吧?来,我替你说。”

      “你小子当日背着同知与罗田换了差,溜出去和其他人喝酒取乐去了,全然不顾你如今谋来的差事,不顾与你生死相依的兄弟。我看你当什么小旗,当什么锦衣卫啊,做酒楼老板最好了吧?!”

      祁朝猛地发飙,郑小旗被他一脚踢翻在地,其他人纷纷抬首,意有所动,可瞧他怒火冲天,终是无人敢帮。

      祁朝缓了口气,背过身去,厉道:“郑志齐此人,擅离职守,无视法纪,杖责三十,以儆效尤,明个儿叫他老爹来领人。”

      说罢,他摆摆手,命众人清退。夜色正浓,他独自一人伏于案前,蘸好笔墨,指头微颤,可写予建康帝的密函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项元仲失踪多日,此事断不可知情不报,可祁朝始终仍有期待,觉着此事并非如此简单,他也并没那般容易死掉。

      毕竟,这北镇抚司缺了他祁朝可以,可缺了他项元仲,是万万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近日小目标,那就浅浅日更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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