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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长堤碧柳锁烟雨 ...

  •   黯夜烟微一扬眉,忽觉心口一痛,呼吸急促起来,发出嘶嘶的喘息声,指间的力被一下抽尽。白楼雪反扣住了他的手腕,面上明明没有表情,黯夜烟却仿佛看到了嘲讽、挑衅,还有……惋惜?

      那架跟了他许多年的箜篌已摔在了雪地上,仿佛死去。

      “何必……”黯夜烟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一叹,彻底坠入幻境。

      白楼雪对鲲息道:“魔尊受惊了。我这次用的是死幻之术,一旦进了幻境,就算挣扎出来,生命也会急剧衰弱,再入幻境才可生存。”

      鲲息敛眉道:“好毒。我本希望此事之后,他仍能为我所用。”

      “他认准了一条路,便会走到底,不论多难,留着他只能是祸害。”白楼雪沉声道。

      鲲息大笑,觉得这话倒有几分像在说自己,他眯起眼望了望天空,笑容渐渐融化,对黯夜烟道:“我们要去打忘繁楼,你带我们去。”

      黯夜烟恭顺地点头。

      鲲息问他忘繁楼有多少人手、法力如何、弱点是什么,黯夜烟都一一答了。鲲息闻言脸上阴晴不定,叫白楼雪放小雪狐把张锁唯和柳抒暖找来。

      白楼雪一惊:“柳抒暖?你竟已将她收为手下了?”

      “不是。”鲲息略一停顿,“我们不过是一同对付忘繁楼罢了。”

      白楼雪将信将疑。

      柳张二人并肩踏雪而来,脚印浅浅。

      柳抒暖见到黯夜烟,眸中忽地闪过一丝杀意,她很快落下长睫,将它埋进眼底。当日黯夜烟虐杀老弱妇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无需闭眼,她就能回想起那孕妇肚子上盛放的血花,那孩子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张锁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鲲息道:“黯夜烟已经中了小白的幻术,会助我们进攻忘繁楼。”

      “中了幻术的人可还会撒谎?”柳抒暖问。

      白楼雪答道:“自然不会。”

      “你……怎么忍心在萤石宫中虐杀那些老弱妇孺?”柳抒暖问黯夜烟,自己都觉得这问题有些天真可笑,只是实在不问不快。

      黯夜烟呆呆地答道:“他们都是忘繁楼罪人。”

      柳抒暖一怔,追问道:“那孩子犯了什么罪?”

      “他为了捞一个球,不听大人劝阻,擅入鹤老池,惊了守池妖兽,害死了一百七十一人。”

      “那……那个孕妇呢?”

      “她杀了二十六个同门兄弟。”

      真相竟然是这样?柳抒暖久不能言,忽而失笑。她之前似乎不曾如此痛恨过谁,这次却是错恨了他。有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然而眼见之景一旦遭到误解,常与事实相去甚远。既然如此,她就不算连累无辜惨死。只是萤石宫一役和将来忘繁楼一役的战死者,又有很多是不应死的,他们又算是谁害死的?仅仅是忘繁楼么?

      “黯夜烟已经到手,只等咕噜带着他们练熟了泼酒阵,我们就可以出发了。”鲲息说。

      “嗯,其实也很快啊。”张锁唯感叹。

      鲲息道:“泼酒阵也不是两三天能练成的,还有些日子呢,你们最近也要加紧修炼,那两把剑用着如何?”

      “很好。”柳抒暖微笑,“这两把剑极有灵性。”

      “它们可是一对呢,若持剑者心意相通,”鲲息从怀中取出一条宽大的丝帕,上面画着一幅双人舞剑图,边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法咒,“念罢这咒语,再递出图上的剑招,便可将二人法力融合为一,扩大十倍以上,之后两人或分或合,奇效仍在。这是我母亲创下的法子,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能和我一起用它的人,还是给了你们吧。这个看着古怪,练起来倒也不难。”

      张锁唯道谢接过。

      四人闲谈几句,暖唯二人便去练剑房。白楼雪看着二人走远,目中寒色忽浅忽浓。

      “别多想了。”鲲息道,脸上略有笑意,声音却威严不可抗拒。

      练剑房,屋顶四壁均是柔和的米黄色,一盏大灯悬在顶上,散发着白中透碧的冷光。屋角立着简洁的黑色剑架,旁边摆着两张木椅。另一处墙角放着一方大石,这是鲲息为他们准备的雾悬石——魔界第一坚硬之石,寻常剑气无法伤它半分。

      四只手拿住丝帕的四角,二人将帕上的咒语和剑招默默记下。柳抒暖抬起眼帘,道:“试试吧。”

      张锁唯点头,将丝帕放在椅上。

      二人启唇念咒,起初是自己在念,很快那咒语竟似自己从齿间流出。他们隔着一臂之距,脚下未挪,却觉得仿佛渐渐接近了彼此。他感受到了她的清凉,她触碰到了他的温暖。忽然间,心头一切杂念如被疾风卷去,只余下大海般的空阔。

      将舒、摘风同时出鞘,蓝紫、青色交相辉映。将舒向上斜刺,翩若惊鸿;望峰向下疾斩,力似千钧。他们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骤然收剑,剑尖直指对方——这分明是拼命的架势!然而两剑尖端却并未触实,两道耀目剑芒却迅速交缠,继而融合一色。

      将舒用刺,摘风用劈,同时向雾悬石攻去。但听一声脆响,没有预料中的石屑纷飞,将舒刺入大石一寸有余,摘风劈下石头一角,断面稍有凹凸。

      双剑入鞘,持剑之人相视微笑。初次试练便有这个结果,他们已很满足了。

      柳抒暖道:“此法甚妙,却无名字,不如叫它碧柳锁烟?”

      张锁唯点头说好。

      经过数天练习,将舒已能刺入大石三四寸,摘风劈出的断面几乎平滑如镜。

      这日柳张二人去看众魔练习泼酒阵,观罢拊掌赞叹,觉得比灭识大阵有过之而无不及。咕噜听得喜笑颜开,鼓动双翅一个劲儿地绕着两人转圈圈,直到他们连说头晕才罢。

      鲲息阔步走到张锁唯身侧。张锁唯偏过头打了个招呼,发觉他此刻脸色略带黯然,刀削般的唇角微微下垂,悄添一丝沧桑。

      “怎么了?”张锁唯关切地问。

      “没什么。”鲲息哑声道,“不过是见别人兄弟反目,有些感慨。”

      柳抒暖一瞥鲲息的双脚,鞋上还带着残雪,问道:“白楼雪和他兄弟?”

      鲲息盯住柳抒暖,问道:“不错,你可猜得出他兄弟是谁?”

      “莫非是白穆棋?”柳抒暖道。

      “你之前可曾猜到?”

      柳抒暖摇摇头:“只是隐约觉得那豆腐庄主没那么简单。”

      鲲息低笑一声,道:“当时你们觉得白穆棋是个祸害,有起过除去之心吧?白楼雪已杀了他,给你们省事了。”

      “为何?”张锁唯问道。

      鲲息闭了闭眼,眸中浮现白楼雪那邪魅容颜上的凄然笑容,嘴角齿间仿佛俱是鲜血。他扬脸展臂,一字一句地说:“亲哥哥有何用?只有在要利用我时才来找我,用不着我时便当没有我这个弟弟!何曾懂我?何曾顾我?世情本凉薄,何必奢情义?哈哈哈哈哈……”

      “我也不知白穆棋向他要了什么,我到那里时已见白楼雪将白穆棋生生勒死。他既不愿说,我也不必问。”鲲息说得低沉,想到血缘未必可靠,自己和蝴见却因血缘不得厮守,心中更添悲凉。

      张锁唯见状岔开话题:“这泼酒阵已练得不错了,我和小暖那合一之法也小有所成,不知何时……”

      “后日。”鲲息神色忽转凌厉,“免得夜长梦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长堤碧柳锁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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