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岚远》11点到点

31、再遇齐王

　　沈珠儿又去前院找父亲，这回终于见到的了父亲沈祥。沈珠儿把大小姐赏赐的一些甜糕带来送给父亲，连同上次没送出的那副秀有梅花的手套。可父亲一点也不见开心，而且还是满脸忧愁，这让沈珠儿很是失落。
　　“爹爹，这甜糕可好吃了，我特意给您留的，您尝尝。”
　　父亲敷衍地摆摆手，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
　　见父亲如此不在意，沈珠儿只能继续讨好：“爹爹如果不喜欢，带回去给哥哥吃吧。”
　　这时，叶管家的收下来传话，说是老爷叫沈管事去书房一趟。
　　沈祥心虚地站起来，说：“好。”
　　“爹爹。”沈珠儿叫住沈祥，“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祥看着沈珠儿，一脸不耐烦，抱怨地说道：“都怪你！”
　　沈珠儿觉得伤心，明明是拿好吃的给父亲，被无缘无故地被父亲这样说，沈珠儿委屈地抱着糕点和手套回洗衣服去。今天冬梅姐休假回去了，和家人一起过年。本想借着给父亲送东西的机会，试探地问问自己能不能也和父亲一块回去，一起过年。其实沈珠儿是十分惧怕张管事的，可还是抵不住对父亲的思念，自己只有父亲这一个亲人了，过年的时候，还是想和父亲在一起。
　　沈珠儿低着头，一路伤心地往回走，没看路，在荼蘼院外，和一个小女孩迎面相撞。
　　“哎呀——”
　　两人都叫了出来，抬起头，看对方是谁。
　　沈珠儿认出了对面的人，是老爷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也正在看着自己。
　　“呀，我的小雪球。”小女孩朝沈珠儿背后的方向叫道。
　　小雪球？沈珠儿转过头去，看到一只小白兔正一蹦一跳在雪地上奔跑。沈珠儿立马爬起来，去追那只兔子，追了半道，沈珠儿一扑，扑倒在雪地上，怀里正是那只跳动的小白兔。
　　沈珠儿从小在山野长大，抓小兔小鸟最在行了。沈珠儿捏起兔子的耳朵，又从地上爬起来。
　　叶婷婷也跟着跑过来，害羞地说道：“谢谢，这是我的兔子。”
　　沈珠儿把兔子抱给叶婷婷，叫：“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婷婷。”
　　“哦，那这只兔子呢，它的名字叫什么？”
　　“哦，小雪球。你看它像不像一团白雪。”
　　“像，真可爱。”说着，沈珠儿忍不住抚摸叶婷婷怀中的小雪球。
　　“呀，我的甜糕和手套。”沈珠儿忽然想起之前掉在地上的东西。用白布包裹的甜糕散落在雪地上，沈珠儿心疼地捡起来，掸去上面的雪粒，一一装进白布兜里。
　　叶婷婷走过来，看见沈珠儿心疼的模样，开口安慰她：“算了，丢了吧，雪地上也有灰尘，我房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到里面去吃，我们一起。”
　　就这样，两个小女孩成了朋友，在荼蘼院温暖的房间里和小雪球玩了一下午。

　　另一边，沈祥在书房被叶老爷、叶波和乌掌柜连番拷问，追究楚州黄县分馆的资产被窃之事，叶匀蔚在一旁听学。
　　沈祥极力辩解：“老爷，我真没有和赵梁串通，他做的那些事情我一点都不晓得。”
　　叶波发问：“不晓得，你每次去黄县查账都查的些什么？从账上来看，赵梁盗窃药馆的药材倒卖至少已有三年，这么久了你怎么不知道？”
　　沈祥：“叶管家，你这说的可不准确啊。我跟着去查账都是我做府里采买处账房时候的事情，也是老爷信得过，才派我一起去查账。后来又得老爷信任提拔，任我为采买总管事，我就主抓货物的质量和价钱，具体的明细账目我就没负责了，更遑论到县里的分馆去查账。那赵梁倒卖药馆里的药材，我怎么知晓？”叶管家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乌掌柜。”
　　大家都看向乌掌柜，乌掌柜开口：“沈管事说的属实。只是，沈管事啊，据黄县的郑管事说，你和他们的账房赵梁交往颇深，黄县药馆和药圃的一些物资的采买源，也是你推荐的。”
　　沈祥：“我确实给黄县推荐过几家不错的木材商和药材商，都是我生意上结识的靠谱商家。如果质量不行，郑管事也不会用啊，而且有两家，黄县那边这几年一直合作，肯定是货物质量好，才会一直回购。这难道，我也有错处？”
　　叶波拿出几张借据，说：“这是债主找到黄县药圃时拿着的借条，上面借款人是赵梁，担保人是你，签字画押，你可认得！”
　　沈祥有些疑惑，拿过那些借据一一细看之后，对叶老爷说道：“老爷，这担保人签字，看着确实像是我的字迹，可我从来没签过这些字据，定是赵梁伪造我的笔记签下。我与赵梁确实有些往来。不瞒老爷，我在黄县的小满村有一外室，这些年一直是委托赵梁帮忙，定期给我的外室递些银子、衣食还有医药过去。就在三个多月前，他人就没了踪影，我忙着去云州采买药材和生丝，也没顾得上询问，我那外室一直体弱，又是个瘸腿，膝下只有一个幼女，长时间没有了钱粮和医药，病症一发作，人便去了。就是他害了我外室一条人命，还污了我的银子呢，我也一直在找寻他！这个挨千刀的！”
　　叶波：“他害没害你外室、欠不欠你银子都与我叶家没有关系。他拿着你作为担保的人的借据向钱庄借了钱，除了药材，赵梁后来还偷盗药馆和药圃的现银和钱票去还债，都是趁着你去黄县置办货物和药材时候干的，这其中的勾当，你可别想撇脱关系。”
　　沈祥疑惑，“趁着我去黄县置办货物和药材时候干的？这话说的，叶管家可有证据？”
　　叶波拿出黄县的账本和人员差事档案，说：“根据前后的账册倒退，以及钱庄的借贷还款记录，赵梁偷盗现银和钱票的时间几乎和你每次去黄县的日子重合，这都是记录在档的。”
　　沈祥：“我不信。”
　　叶波：“不信，你可以自己来翻翻看”
　　翻了几页，果真是叶波说的那样，沈祥觉得奇怪，赵梁这样做难道就是为了事发之后攀扯上自己吗？该不该把郑管事托沈珠儿交给他的那封信的事说出来？可说出来之后，又担心无法证明自己被郑管事要挟，反倒说明自己和赵梁有分赃的嫌疑才心虚给钱。沈祥决定先不说，矢口否认自己和赵梁勾结偷盗叶家资产。
　　乌掌柜：“老爷，既然沈管事一口咬定自己全然不知情，那么还是得去黄县调查清楚情况。如今债主拿着我们叶氏的田庄地契要来过户，我们不得不去黄县衙门与他们对簿公堂了。”
　　“田庄地契？”沈祥不敢相信，听见乌掌柜这样说，一脸惊讶地反问乌掌管，“难道赵梁还敢偷盗了药馆的地契？”
　　乌掌管看着沈祥，闭着眼无奈地点头。
　　叶匀蔚坐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几人。今晚，沈祥管事的样子看上去确实像是不知情，可任何事情都要凭证据说话，甚至有时候，连证据都不能作数当真，不是吗？
　　叶老爷坐在那，也是不发一言，听着他们争论辩驳。叶波手里有些证据，但又无法证明沈祥一定牵扯其中。还是要去黄县调查才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更重要的是，像黄县这样的情况，还有多少？要掌握的话，就要全国各个分馆彻查，这又是件从长计议的事。
　　叶老爷：“黄县的情况，今天就先到这，明个就是除夕了，大家都回去好好过年，此事年后再说。叶波和乌掌柜，年节的份例可都发下去了？”
　　叶波、乌掌柜：“都发了。”
　　叶老爷：“楚州和黄县的也要照常发，事情还没查清楚，下面的人也是整年都辛苦忙活着，可不能亏待了。”
　　乌掌柜：“是。”

　　大年三十的早晨，叶府白芍院丫鬟们早早起来贴花挂灯笼。
　　紫草给叶茯苓汇报：“今个大早，总店给送来一些食补的货，说是孝敬大小姐的。同时，乌掌柜还派人递来一封信，说是请急报给大小姐您。”说完，紫草呈上信件，“还有，老爷院子那边的人刚才捎消息过来，说沈祥管事昨晚被叫去问话，乌掌柜、叶管家，还有荼蘼院的那位也一并在里面。”
　　听紫草汇报完，叶茯苓打开信件，阅读完后，思考了一下，对紫草吩咐：“叫张管事和她家沈管事说...”
　　紫草领了命令即刻去办事。
　　看来父亲要让那个孽种学做生意上的事了，而且还想拔出母亲的人，但她叶茯苓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正思考着下一步计划，麦冬报来一个好消息。
　　麦冬：“景泰轩那边，张管事派人来说，昨天和今早，夫人的胃口不错，吃的多了些，爱佐些咸口的酱菜。”
　　“母亲这些日子，尽食用些无油无盐的清粥，平日爱吃的东西也不想吃了，现在难得开了胃口。味觉是人的知觉之一，这说明母亲其他知觉正在慢慢恢复，甚好。”
　　听见母亲有胃口吃东西的消息，叶茯苓很是开心，这让她相信母亲会慢慢好起来。
　　“这个时候，也只有南门的那家饼铺应该还在营业。走，我们去买些梅干菜饼。等会晚上和母亲守岁的时候一起吃。”
　　看见叶茯苓终于展露笑颜，麦冬人也轻松起来，说：“是。那家梅干菜饼，您和夫人都是极爱吃的。我这就去安排套马车。”
　　大年三十，京城又飘起了小雪。
　　“这算是瑞雪吗？”麦冬瞧着车外的飘雪，京城楼宇银装素裹，分外美丽，“有两年没下这么多雪了，今年南海打了胜仗，又下了这么好看的雪，明年定是个丰收年呀。”
　　春桃：“你是不是想去玩雪，瞧你高兴的。”
　　因为察觉到叶茯苓情绪愉悦，两个丫头也敢多说些话，虽然外面天寒地冻，但车内置放着暖炉，熏着佛手柑混留兰香料，既温暖又清新。正如同这辆车的车里车外，京城和青川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京城的大多数人，尚未知晓青川所遭受的灾难，他们住着温暖的房子，吃着美味的食物，过着美好的年岁。
　　到了城南的什锦饼铺，店门果然开着。
　　麦冬：“师傅，还没收摊呐。”
　　师傅手里擀着面，说：“是啊，小本生意，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啊，要是买的多，直接给送上门。”
　　叶茯苓：“年节里，到您这订货的肯定多。”
　　师傅：“还可以，都是您这些老主顾帮忙。小姐，您爱吃梅干菜饼，除了梅干菜饼还要带些其他的吗？我们这的红薯饼还有五香牛肉都好吃，今年订购这两种的人也多咧。”
　　店主能记得顾客的喜好，是十分讨好的一件事。
　　叶茯苓：“梅干菜、红薯、五香牛肉的各来三十个。”说完，叶茯苓又看了看招牌，“您家主打咸口，这核桃芝麻仁的是新出的吧。”
　　师傅：“对，往年核桃价格贵，做这种馅成本高，都是买一点核桃做给自家孩子吃。今年核桃价格低，买得多些，试做了一下，销量还不错，到今天刚好把核桃馅的全做完，卖到现在还剩二十个。小姐要不？都是今天刚出炉的。”
　　叶茯苓：“先拿一个，我尝尝。”
　　师傅从炉边的盒子里拿了一个核桃芝麻馅的，包上油纸，给叶茯苓，还冒着热气，师傅嘱咐：“小姐小心烫着，慢点。”
　　叶茯苓接过饼，撕开一点，呼呼吹了几下，一口咬下去，面衣外层酥，内层韧，馅料中的核桃酥脆香甜，甜味中还带一点点咸味，芝麻已经研磨成半泥状，又还可见研磨后的细细颗粒。不得不说这款饼十分美味，口感喜人。
　　“师傅，怪不得这种口味你之前只舍得给自家孩子吃，确实十分美味啊。光看这馅料，制作工序绝不比其他的饼容易。”
　　“小姐是个识货的。除了馅料成本贵，这种馅料做起来费时费力，还难以把控，一个火候没掌握好，味道就不对。要当作成品卖，其实不太适合。只是今年恰好买的核桃多了，吃不了，只好拿出来做饼卖。”
　　“那剩下的我都买了。”
　　叶茯苓和麦冬、春桃在店里吃了一个饼，店主师傅才把叶茯苓要的饼制作完成打包好。
　　“不好意思，让小姐久等了。”
　　麦冬、春桃接过饼盒，先行一步把东西放在马车后箱里，叶茯苓走在后面，刚出店门，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马车停在侧面的小巷里，叶茯苓从店铺正门出来，迎面一匹高大骏马冲过来，叶茯苓后退几步，稳不住身子侧倒在地上，幸而马背上的主人及时勒住马儿，马蹄高悬，主人使劲侧拉，一个旋转，马蹄落于一旁，叶茯苓幸免于难。
　　“小姐——”麦冬、春桃吓得不轻，一时愣住。
　　马背上的主人下马过来，扶起仍在颤抖的叶茯苓。
　　“姑娘，可有大碍？”一个浑厚的男声问道。
　　见马蹄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叶茯苓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恍然，周围是漫天飘雪，白茫茫的一片。麦冬、春桃也跑过来扶住叶茯苓。
　　“小姐，你没事吧？”麦冬轻轻地问。
　　待神思恢复，叶茯苓这才看清面前的男子竟是齐王。
　　齐王看着这位容貌倾城、明艳逼人的女子觉得十分眼熟。记忆中，好像与她也是有过这样相遇的经历。
　　“姑娘？”齐王再次叫叶茯苓。
　　叶茯苓点点头，示意麦冬她们扶自己起来。
　　“冲撞姑娘，实在愧对，姑娘若有大碍，可送帖至我府上，医药费用，我一并承担。”
　　叶茯苓拍落外氅的雪，看着齐王的眼睛，摇摇头。
　　一双水灵深邃的美眸似有话语般盯着自己，齐王心头被盯地有些颤抖，另起话头，“这家饼铺不错，我请客，姑娘带两盒回府。”
　　叶茯苓还是摇摇头，说道：“我刚才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您客气了。”说完，叶茯苓转身走到小巷上车。
　　见叶茯苓上了车，齐王才进铺子里。
　　“店家，我出宫办差事，丛茵说帮她带些梅干菜饼和核桃芝麻饼进宫。”
　　“哦，是宫里的大人啊。谢谢您了。”店主师傅把一个小食盒交给齐王，还向齐王打探，“丛茵在宫里还好吧。”
　　齐王：“还好，她请我帮问，家里的各位身体如何？”
　　“甚好咧，让她不要挂念。”一位正在切梅干菜妇人立马洗干净手，从里间拿出一个包袱，“这位大人，麻烦你把这些东西也一并带进宫去。”
　　齐王：“好，”齐王接下包袱，又拿出一些银两，说“这是丛茵托我给你们带的银两。”
　　妇人推回齐王的手，说：“前段时间她才让人送来些碎银子，够了，够了，她自个还要用呢，带回去还给她。多谢大人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店主师傅也走过来说：“劳烦大人了。您回去和她说，店里这两年生意不错，债都还完了，还攒下一些银子了，让她不要再送银子了，自己存着。我们都挂念着她呢。”
　　从饼铺带了东西，齐王上马立即赶回大队伍。因为顺路，进了京城的南门，齐王便先来这里给丛茵带些她爱吃的饼子，因为店铺是丛茵舅舅开的，丛茵的母亲也在里面帮忙，齐王就想着接济一下。以前没在京城的时候，齐王也会派人定期到饼铺带些饼给丛茵，顺便以丛茵的名义给饼铺一些银钱。
　　停在小巷的叶府车辆，没有立即离去，齐王刚才在店里的那些话，叶茯苓也听见了大概。待齐王离开后，叶府的马车从小巷的另一个方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