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霫霫

3、第二章 最初相遇

　　这几日，娘要去庙里上香顺便小住，而阿公前两天也出门了不知所为何事，我一个人守着院子，想起那日木槿姐姐说的话，看样子蜜蜂度的应该是兰花吧。想想也对，花了一百年的时间也算没有浪费，起码兰花也已成仙。想来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如出门走走。街上看起来还是那么热闹，这些年养成习惯，心情一不好时便会出来看看，看看其他人的生活，看着他们，总是让我又恢复点生气，让我意识到我也是个平凡人，想到这点，心情会好很多。
　　不过今日可能镇上又来了个大人物。看到远处一群人的样子，衙门的人还在街上开道。抬眼望去，那最前面的男子，用人间的词来形容便是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了，而且还很有贵气。我记得有次王母来花海选可以种在百花园的花时，我见过一面，那时候觉得娘娘身上有种压抑的感觉，不敢抬头，所以我没有被选上，还被母亲责怪。我告诉了母亲我的感受，她说那是种威严和贵气。难得这人间的男子身上也有。莫非他并不是人？他看了一眼我，缓缓向我走来，是午时的太阳吗，照在他身上映着他一身浅黄色的绸缎，似在他的周围绕了一圈光环，他更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越来越近的距离让我觉得他好熟悉，可我好像并不认识他啊。“姑娘，春分刚过，正午的太阳很伤人的，小心啊”。他扶住了摇摇晃晃的我。哎•••是谁在叹气。四周并没有人影，我再抬头，温和湿润的眼神，似乎还有些笑意，是在笑我？摇头甩掉我的想法，看着他说声谢谢，便回家了。
　　第二日，红姨神秘兮兮给我递了一张名帖，说门外有一英俊潇洒之公子在等候。我正纳闷，打开帖子：昨日太匆忙，别过姑娘，今日特意打听，故送上帖子望姑娘与在下一起游湖泛舟。王峯上。红姨一看，很开心，说门外那公子温文尔雅，丝毫没有镇上些纨绔子弟之风，而且看衣饰打扮是个富家公子呢。
　　“红姨，你去帮我回了吧，我又不认得他，万一在湖上怎么样了，我又不识水性，那怎么办”。
　　“也对，我怎么忘了这茬，要你有什么不测，我非被老爷小姐责骂死，好，我这就回了去”。红姨从小看着我长大，从我十五及笄开始，就盼着我能早日嫁个好归宿，八成看那王公子非富则贵的样子。王峯公子？不知是不是昨日在街上碰到那个，为什么觉得他很熟悉，可确实没有见过，名字也好相像，不过，不可能的。不去管他了。
　　才在园里呆了两天，实在觉得闷得慌，决定出去走走。刚在茶舍坐下，就看见来了一群人，原来是那位王公子，身边跟着的随从大概有十几个，不知道每天一堆人这样上街，他嫌不嫌烦。正想着，他已经走了过来，“华姑娘，这么巧，你也来这喝茶。”“是啊，王公子也来喝茶？”顺道看了眼他那一群的跟班。他看到我的眼神笑笑说“家父总喜欢小题大做，可是又不忍心赶他们，就一直跟着了。”
　　“哦。”
　　“上次，专程拜访，不料姑娘…”
　　“上次之事，实在抱歉，因我身体不适才负了公子好意，望公子能体谅。”
　　“哦，那是我唐突了，还得请姑娘见谅才好”。我忍不住笑了笑，“哪里哪里”。而且我居然没有忍住直接说了句：“看公子样子初来贵地，不如我做回向导，带你四处走走？”
　　“那太好了，先在此谢过姑娘了。”
　　“也别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叫荼蘼就好”。
　　“荼蘼，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很少有姑娘喜欢这灌木吧。”对哦，人间荼蘼只是一种灌木丛之类的，可能他们都不知道荼蘼是可以开花的吧，确实，我自己又没开过，怎么形容呢。“荼蘼姑娘，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关系。可能是我娘喜欢它的叶子才给我取这名的。”
　　“原来如此，我字子瑜，叫我子瑜就好。”
　　反正在街上，陪他走走应该没什么，再说，我也有些功夫底子。但他的那些家丁，各个精光内敛，一看就知是高手，不知道这王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沿着镇中各个街道，一路走一路聊，才知原来他是从京城来的王少爷，帮家中生意来得此地。怪不得要跟着这么多家丁了，肯定是家产万贯，怕被抢了。不过他倒也没什么坏心思，博学多才，又没有纨绔之气，交个朋友倒也有趣，临走前还相约明日一起去游湖。
　　第二天我匆匆起来，可是天却下起了小雨，暗想子瑜定不会邀我了。可没多久，红姨拿了名帖来：今日天公作美，不如凉亭听风雨可好，子瑜。我开心地拿了名帖准备出门。因为下雨，凉亭又在半山腰，我们都放弃了马车，打着伞沿着泥泞的小道一路上去，偶尔侧身，看见他俊美的侧脸好似雕刻般，男人原来也有长长的睫毛，湿润的眼睛，挺挺的鼻梁，除了紧闭的双唇看起来似乎有些疏远。他突然回头，我连忙转过头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只听到一阵轻笑声，脸突然不自觉地烫起来。凉亭里早就准备好了茶点倒叫我有些意外，品着茶，吃着点心，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像断线的珠子似得不停地往下落着，恨不得去找个盘子把它们都装起来。山里的竹林被风吹得阵阵的响着，吹来的空气还有一股竹子的幽香，别有一番趣味，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滋味，突然觉得很满足。好像有点觉得人间的美好了。
　　不知为何，娘还是没有回，一般她去都只是三或五日，这次已经七天了，我有点不放心，决定上山看看。恰巧王公子来府中找我，自从那次听完风雨后，他也会来府里找我，我弹琴他就静静听着。有次偶尔看见外公放在厅里的剑，还给我舞了回，看着那白衣飘袂的样子，差点没回过神。这次听说我要一人上山，他不放心，非要陪同，说是就当游山玩水好了。那也好，起码路上有他相伴，不会闷着。也不知从何时起，我们变得熟稔起来。一路上，我们聊天聊地，有时候缠着他讲讲京城的趣事，很快伴晚时到了庙中。住持一见到我便递给了我一封信，是娘的笔迹，上面说她一切安好，切勿担忧，并令我速进京城。因天色已晚，住持留大家过夜，隔日再走。晚上睡不着，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越想越想不明白。反正也睡不了，起身走到寺庙的井水旁，居然看到有许多的荼蘼，快到夏天了吧，叶子开始浓密起来了，“你们怎么不开呢？到底花会长什么样呢？” “我想它是回答不了你的，我家园子里也栽着许多这个，每年父亲找最好的花匠看护它，可从没见过它开放呢，不过听祖辈的人讲它是会开的。”
　　“你也睡不着，真是不好意思，害的你只能陪着我呆这乡野简陋地方。”
　　“怎么会，空气清新，人也觉得爽朗呢。你不睡可是担心你娘？”
　　“嗯，她一直很疼我，只要我开心她就开心。这次……”
　　“我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正巧要回京了，你，不如与我们一起吧。”望着他，突然觉得好想靠在他的肩上，不是与他认识才不过七八日而已，怎么就觉得他是认识了很久的人呢。甩甩头，“等回到县城再说吧。天色不早了，早些安歇吧。”与他道别后，回到禅房中，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阵阵笛声，安静宁和，再醒来时已经天亮了。
　　回去后，红姨拉着我问长问短了许多，大抵是第一次在外留宿她很担心，我顺道把娘给我的信给她看了。她也很紧张，但也担心我一个女孩自己走那么远。我告诉她，子瑜也要回京，她主张我与他一道，途中好有照应。隔了几日，子瑜再邀我同行，我没拒绝。就这么出发了，离开了我生长了十七年的地方，似乎有些不舍，好像隐约预感到再也不会回来了。踏上那马车，从此这广袤的天地间也将留下我的脚印，我的人间生活精彩就要开始了，定要好好体验这人世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