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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流水的身体渐渐恢复起来,没过几日便可下床走动。

      桥曦搀着他,慢慢地走出了小院,停在了门口大槐树下晒太阳。四邻有女子经过,看见他们俩并肩立着,用帕子掩了面偷偷地笑着走了过去。

      桥老爷子送了碗鱼汤过来,桥曦接了,轻轻地搅动吹着气。

      流水靠在树上,听桥曦眉飞色舞地给他讲爷爷年轻的时候如何生猛,讲隔壁张家的小儿子如何调皮,讲李家老太太一手绣品真是绝活,流水听得别有一番滋味,入口的鱼汤鲜美无比。

      “怎么样怎么样?这汤炖得不错吧?”桥曦的眼睛亮闪闪的,满脸的兴奋。

      “嗯,是不错。你炖的?”

      “那当然,”桥曦眉宇间尽是得意之色,“昨日钓到只大鲫鱼,透了一晚上水,今儿早上起来炖上的,小火炖到现在哪,费了我多少工夫。”

      “美则美矣,”流水慢条斯理地说,“可你不能老煮鱼汤啊,能不能红烧一次?”

      桥曦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你倒挺挑的,大夫说了,只让清淡的,别的你就甭想了。”

      流水苦笑着,眼角瞥见树枝上一只老猫,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手里的鱼汤,可惜不敢造次,怕也是只被桥曦欺负过的,眼神颇有些戚戚然。

      桥曦也瞧见了,用筷子夹了鱼尾丢在地上。老猫噌地跳下地,叼着鱼缩到树根处吃去了。桥曦蹲下来抚弄老猫的毛,言有所指:“还是小东西惜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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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下来,那老猫也和流水成了至交,每日都要来分一杯羹。桥曦给他七七八八地讲了许多人,流水并没有见过多少,托桥曦的福,倒是神交了不少。可是最后流水发现,桥曦讲完了全镇的人,甚至连陈家那条狗都讲到了,却唯独不讲自己。

      流水问他:“你总在讲别人,我听着虽然觉得有趣,但总想听听你的故事。”

      桥曦笑了,神色间颇为落寞:“我有什么好讲的,大字不识一个,如今一个人打渔,只怕是几十年后还是一个人打渔,说不定要像爷爷,一辈子光棍了。”

      “哦?怎么会,我看李家那大姑娘,瞧你的眼神就不对,还有陈家的那个,还有刚才经过的那个……”流水一本正经地掰着指头数。

      桥曦有点窘迫,一把抓住他正在数数的手:“别数了,终归是没有一个投缘的。”

      流水看他戚戚然的眼神和那只每日来讨鱼的老猫倒有几分相似。

      “我身边一直只有爷爷一个人,我过了十几年这样的日子,我怕再过个几十年,等爷爷走了,还是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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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流水身体再好些了,就开始帮着桥曦干些家务了。

      流水身上还是不大好,做了一会儿就累得慌,桥老爷子拉了他在院子里偷偷喝酒。流水略一思量,便问了桥曦的身世。桥老爷子酒量不高,喝了几杯下肚就话多,把捡到桥曦的那一段挑出来说了。

      桥曦傍晚回来,逼着流水做晚饭,自己摇着蒲扇在一旁哼小调。流水看着他一副无赖嘴脸,本来想了一肚子安慰的话全吞了下去。

      流水一双手只有虎口处有些茧,这是习武之人的特点,其它地方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是做饭的料。第一天做饭,几乎把屋子烧了,熏得一脸黑黢黢。桥曦猛咳着觉得再忍下去就出人命了,赶紧拉了流水出去。

      流水跟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站着不说话,桥曦也不好发作,洗了帕子来给他擦脸。帕子一寸一寸地擦过去,恢复了原本白皙的脸。

      擦完了,桥曦收回了手,看着流水的脸发呆:“还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么?我怎么总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人物回来啊?”

      流水摊摊手:“真想不起来了。你还是教我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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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水的第一顿饭终究还是做出来了。爷儿俩扒拉了几口饭,脸都绿了,各自找了借口溜了。流水自己没勇气尝,看见那老猫又趴在墙头戚戚然地看着它,于是挥挥手把它招了过来。老猫喜滋滋地拨弄了一番,最后叼了鱼跳上墙头,它甚至感动地回头望了望流水,然后跑开了。流水被它那一望也异常伤感,人情冷暖啊。

      第二天喝鱼汤的时候流水特意给老猫留了碗,可惜等到汤都凉了也没见着猫影。如是几天,流水渐渐也就忘记了这档子事。那天晚上又轮到流水主厨,爷儿俩都串门去了,流水搬着盘子走到院子里时又看见了老猫,老猫闻到鱼腥味,欢乐地向前纵,待到看清楚了流水的脸,立刻撒开脚丫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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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往前滑,流水依旧是什么也记不得,桥曦拉了他去医馆里一家一家看,大夫都面露难色。

      桥曦憋了一肚子气,终于在老胡的药铺上发了飚,当场掀桌。

      老胡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八仙桌,只想赶紧打发了他:“病,有可医,也有不可医。有能医,也有不能医。我有个法子,也许行得通。”

      桥曦立刻凑上前去:“快说快说!”

      老胡愁眉苦脸:“都忘了吧,重新做人。”

      于是老胡被桥曦一记老拳打飞了事。

      出了门,流水扯了扯桥曦的袖子,说:“如果我一直都记不起来的话,就一直住在这里可好?”

      桥曦一脸嫌弃:“我可不想一直收留你啊,你要是个姑娘还好说,至少能烧烧饭暖暖床。可你是个男人,而且还不会做饭。”

      流水想了想,捏着嗓子说:“公子莫要嫌弃,奴家不是正在学做饭?”

      桥曦给他吓得花容失色,拔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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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吃饭的时候桥曦给爷爷讲白天的事,激愤得唾沫横飞:“那些个庸医,药都不给开一帖,只说不会治。不会治开药铺干嘛,只拿了幌子来骗人。”

      爷爷比较厚道,抿了酒说:“我看哪,流水这病,不好治,就是治好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一时间三人都默默无语,桥曦和流水当然明白爷爷话里的意思,可这病终究是要治,只是之后,流水背负的会是怎样的真实,谁也无法预料。

      流水先反应过来,忙给爷爷夹菜:“爷爷,我若一直好不了,您要作主不能赶我走啊!”

      桥老爷子这几天和流水喝酒喝出感情来了,立刻拍胸脯满面红光地保障了流水的住房问题,完了之后乘机提出非分的要求,非要流水和他拼酒,几轮下来,老爷子就躺倒了。

      流水架着老爷子回了房,出来的时候看见桥曦一个人在默默地喝酒。

      流水安慰他:“我都不急,你这么急做什么?这里住着舒服,我也不想走了。”

      桥曦放下酒杯,正色看着他:“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你的过去吗?你怎么能这么冷漠,也许还有人在等着你回去呢,这样也没有关系了?由着他们去等?”

      流水便不说话了,他第一次觉得,桥曦对感情这个东西有着难以言喻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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