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大人别爱我》蔡姐

46、大梦一场

　　那晚两人快到子夜才回到家，封九让明兰烧来热水，浸在房中木桶，洗去身上血迹。他身上的伤虽然重，但自身的治愈能力也很强，只一个多时辰便好得七七八八，舒服地靠在木桶上，偷窥自家心上人。
　　沈颂站在三丈外，捡起他脱下的衣物，摸出个木盒——是上次在鬼市得到的那个戒指。
　　他低头暗自失神，对面封九问，“怎么了？”
　　“这好像是你之前送我的东西。”
　　封九长眉挑起，“怪不得我很熟悉。”
　　“但我看着却觉得很难过....”沈颂轻喃一句，走到木桶边，感受那戒指独特的材质，又抬起右手，将它与那银色手链作对比。
　　一样的颜色.....
　　“你之前说这是用手骨打造的？”
　　“嗯。”
　　“那这戒指....”
　　两人都沉默下来，答案已在心中，封九望着他手里的戒指，嘴角小幅度勾起，叹道，“原来我之前也想到用自己骨头来作礼物送你。”
　　无论是相黎还是封九，他们对待心上人的方式都一样....
　　“这戒指先放我这儿吧，”沈颂道。
　　“为何？”
　　“这不是你送我的东西么，”沈颂神色自若，“现在物归原主，不好吗？”
　　简单一句话，却让封九心头一颤，从水桶里“哗啦”站起来，裸身站在沈颂面前，湿淋淋的手伸过去，他摸上沈颂捏着戒指的手。
　　“这么说，你是真的接受我了？”
　　沈颂心跳快了几下，僵硬地点头，“你先穿好衣服。”
　　“我不，”封九抬手勾住他的yao，与他紧贴到一起，身上的水迹沾湿衣料。沈颂不敢动弹，只觉得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对方tui间.....
　　“你矜持点，”他撇过头。
　　“矜持什么，”封九埋在他肩上，嗅了口他身上的味道，心情大好，故作无辜，“我都追你两辈子，一千多年了，好不容易得手，还矜持来干什么。”
　　“.....我睡觉了，”沈颂说不过他，耳朵绯红，索性将人甩开，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又丢下句话，“今晚你睡地板，不要上我的床。”
　　“好，”封九弯弯眉眼，温柔应了句，重新坐回桶里。

　　今晚他大悲大喜，先是得知自己千年前曾间接导致沈颂死于非命，接着平都山的封印破损，和沈颂来到河边，听到对方那句，“嗯。”
　　只一个字，便心满意足，回味无穷。
　　封九从水桶里出来，换好衣服躺在沈颂床边的地板上，抬头盯着上方天花板，忍耐很久，还是抬起手，悄悄拽住对方的衣角。
　　他答应我了。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唯有欣喜久久不散，如一壶醇香美酒，越饮越醉。
　　鬼神大人傻笑了足足一晚上。

　　隔日明兰才刚做好早饭，便看到自家少夫人和封九先生走出来，前者依旧眉目冷淡，后者红光满面，气色极好。
　　“早上好，”封九破天荒地给了她一个笑，走到面前道。
　　明兰眨眨眼，“早....早上好。”
　　“给你，”封九给她扔了个钱袋，“我今天心情好，拿去买点好吃的。”
　　“.....啊？”明兰愣住，本能望向对面的少夫人，沈颂背对她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
　　“我和沈颂在一起了，既然你称呼他为少夫人，那以后可以叫我少爷，”封九恨不得昭告天下，笑眯眯地道。
　　什、什么？明兰一脸震惊，手里的钱袋差点没拿稳，眼神惊疑地游走在他和少夫人之间，这是不是红杏....？
　　“别闹，”好在这时沈颂开口了，轻拍旁边椅子，“过来坐。”
　　“好，”一声应下，鬼神大人像被牵上绳似的，乖巧回头，坐到他旁边。
　　后面明兰看得目瞪口呆，安静看他们吃了一会儿后突然“啊”出声，走到沈颂旁边，道，“昨夜我一直在等少夫人和封先生回来，发现客房里的两位房客也没回来，今早去他们房前敲门，也没回应。”
　　沈颂微微挑眉，侧头问封九，“他们是还在庄渔吗？”
　　鬼神大人点头。
　　“是有什么事吗，在那儿过了一晚。”
　　封九提议，“过去看看？唐采是有私事要做，狐女没和他一起。”
　　“两人分开行动？”沈颂微微一惊，“那狐女现在又在干什么。”
　　“带你过去？”封九勾唇一笑，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好不好？”
　　......明兰还站在身后，对方就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沈颂睨了他一眼，“不去。你怎么一天到晚都这么闲，时时跟在我身边。”
　　封九长眉挑起，“不可以吗，我就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不可以，”沈颂硬邦邦转头，见封九还在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又伸出手，将他的头摆正。
　　这一可爱举动，让鬼神大人笑出声，他蹭了蹭沈颂，柔声道，“确实有事要忙，昨晚平都山发生异变，封印再次受损，阴间的鬼差们还在修补。”
　　沈颂瞳孔一缩，陡然转头，“那鬼会逃出来吗？”
　　“很难说，它被关了几千年，怨气积得很深，若逃出来，必将带来不少祸端。”
　　“他是什么来路？”
　　“好像是很久前凡间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在平都山战败，并死在那里。”
　　“战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怎么会变成恶鬼？”
　　沈颂认真发问，鬼神大人神秘一笑，“其实那场仗，他本可以赢。”
　　“嗯？”
　　“一个从未打过败仗的大将军，品行端正，又守护了很多年黎明百姓，自然很容易遭来帝王妒忌。功高盖主，是他守护的王要他死。”
　　沈颂的心漏跳一拍，“所以.....他被设计了？”
　　“嗯，据说一开始就断了他军队的粮草，又派一支专门负责暗杀的影卫过去，将他杀死，接着株连九族，怕被旁人看出端倪，除掉所有想替他翻案的人。”
　　“.....这么狠啊，”沈颂乍舌，“怪不得会心中有怨，成为鬼了。”
　　“嗯，那个将军生前就杀了很多人，杀气和怨气都很重，继而死后徘徊在平都山，修炼几年便法力高强，“
　　沈颂点头，默默地想，所以前世是和尚的他，本来是要去渡这只冤鬼的吗.....
　　可惜没渡成功不止，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想到这里，他又复杂地望了封九一眼，不知对方想没想起来当年的事。

　　“能带我去平都山看看吗？“思索片刻，他问。
　　封九一惊，“为何？”
　　“那只鬼....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封九不知他从哪里得知，犹豫之下点了个头。
　　“那我们去看看，可以吗？”
　　封九怔忪，但也答道，“吃完早饭带你过去。”
　　“好。”

　　两人在两刻钟后来到平都山，此处荒无人烟，杂草丛生，满是颓败之气。
　　很不寻常，鬼神大人寸步不离沈颂身边，却也探究地望过去，从昨晚对方突然拿出很久之前鬼市里得来的戒指，到今日他说要来平都山，要进入危险的阵法里，都让他心生不安。
　　似乎是有人...和他说过些什么，不然沈颂不会突然对这里产生兴趣。

　　”今日过来，我是想将所有谜团解开，找回前世记忆的，”沈颂岂能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开口道，”我总觉得是老天在暗示我，要我将所有事想起来。”
　　封九想起昨夜那只大鬼说的话，“那若是....你发现我曾害过你呢？”
　　“害我？”沈颂反问，“我的死与你有关吗？”
　　“嗯，你会怪我吗？”
　　“或许会，”沈颂答得很快，清楚看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懊悔，又笑了下，“罚你以后将所有金银珠宝都交上来，好么？”
　　封九眨眼，“什么？”
　　沈颂淡淡一笑，正色，“不怪你。”
　　是我对你动情，应该付出的代价。

　　两人边说边靠近阵眼，然而还没走到那儿，便看到前方出现一道红光，接着一声巨响。
　　“不好！”封九脸色骤变，转头望向沈颂，“鬼差们还是无法修补封印，那鬼恐怕已经冲破阵法，要出来了！我得去将它制服。你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可以吗？”
　　“嗯。”
　　沈颂点头，就见他在自己附近布下个结界，提刀飞身过去。
　　然而没过一会儿，却听到半空中传来浑厚一声叫喊——

　　“沈颂！”

　　他猛然抬头，有两人在空中缠斗，其中一陌生男子避开鬼神大人的攻击，四平八稳地落到地上。
　　沈颂与他对视，对方身材极瘦，头发散乱，眼睛上绑了条黑布，气质阴冷诡异。
　　“好久不见，”他轻轻勾起嘴角，道。
　　沈颂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封九同样落地，挡在他身前，双颊绷紧，“你别想碰他！”
　　“哦？我哪敢，只不过是故人难得前来，我出门迎接罢了，”那人似笑非笑，感叹，“沈颂，一千年过去，你好像都没怎么变啊....”
　　这怀念的语气，封九大怒，左手迅速捏诀画阵，腾空而起，右手提刀向那人砍去。
　　然而那鬼实力不容小觑，立刻幻化出长枪，与他纠缠。
　　刀光剑影，沈颂站在原地，面上虽没一点表情，心里却也有些惊慌。就在此时，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被人抓住，将他拽到一旁。
　　沈颂吓一大跳，转头望过去，呼出口气。“长思.....”

　　“封九打不过他，”温长思面沉似水，开门见山道。
　　沈颂眉目一惊，“为什么？长思，你到底....”
　　“我是九天上的神，”长思望进他慌乱的眼里，沉声道，“外面那个是你上辈子没能除掉的鬼，他抢走了你的元神，又自行修炼千年，原先法力就强，现在加上你的就更加高深。封九虽为鬼神，但.....”
　　他停了下来。
　　沈颂皱眉，“你说。”
　　“这是你的劫难，老天注定要你去杀死那只鬼，不能落到旁人手里。所以，封九是杀不死它的，”长思一字一句道，目光落在沈颂拿出来的戒指上。
　　“除此之外，别的原因呢？”沈颂抬眼望向他，“你昨夜入我梦里，说要我把它戴上，但恢复记忆只会让我和封九感情更深，你一向不喜欢他，所以，你的用意是什么？”
　　长思微微一震，在对方的逼视下，轻声道，“我在等一个人。”
　　“嗯？”
　　“很多年前他是我的挚友，陪我度过近万个孤独日子。但有次他下凡渡劫，却出了错，被迫跳下堕仙台，弄得神魂俱散，但后来我还是把他救过来了。”
　　长思目光悠远，望向他的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可想了很久，他还是轻轻一笑，坦白而又惆怅地道，“我确实有私心，我希望我那个朋友这次可以顺利渡过情劫，不再受外人蛊惑，和我一起回九重天。”
　　长思抬起手，用法术将戒指套进他左手的无名指里。

　　“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