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大人别爱我》蔡姐

33、鬼市庆典

　　沈颂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胡姝是住在家里的房客，而伽茹是她的姐姐，修为要比她高一些。
　　两人往胡姝的方向走去，只见她坐在一棵横倒在地的树干上，面向远处绚烂的日光，垂头望着手心里的人参果子，“胡伽茹不就是法术比我高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小声说着，泄愤般踢开脚边一块小石头，只听到“咚”的一声，像是砸到个什么东西，胡姝猛然抬头，闪身来到前方，弯腰抱起一只兔子。
　　对方右眼受伤，隐隐流出鲜血，胡姝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些草药。
　　沈颂站在她旁边，见她手里本来拎出那个人参果子，却又放回兜里，待那小兔子无碍后转过身——入目的是站于三丈外的伽茹。

　　仿佛变脸般，胡姝眼里的温和陡然褪去，冷冰冰地问，“你来干什么。”
　　伽茹走到她面前，示意她伸手。
　　“不要，”胡姝闹脾气似的往旁边躲开。
　　伽茹拽住她的手，将藏于手心的两个人参果子递给她，“把它们都吃了。”
　　“不要！”因为从小到大姐姐都要比自己出色，好像无论她做什么都没比不上对方，继而胡姝有些自卑，听到这话后她立即抬头，直视对方的眼，一字一句道，“我不需要你的好意。”
　　“听话！”伽茹闻言，脸色也严肃下来，目光落在胡姝伤痕累累的手臂，向前一步，想强迫她收下那两个果子，胡姝却轻轻推了她一把，从她眼前离开。

　　幻境在这里结束，这俩姐妹似乎感情不是很好，但这也不能解释为什么她们会共用一个身体。沈颂看向封九，有些奇怪他怎么忽然停下来，却见对方偏头用下巴指了指那漆黑的洞穴——
　　“她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狐女从里走出来，旁边跟着执灯引路的那个妖怪。
　　“好久没来，此次谢谢先生的指路了。我爹娘总变换家里的位置，没有先生指引我还真是找不到他们。”
　　“你妹妹倒是时不时会回来看一眼。”
　　“她虽然有些小脾气，但心底很好，”伽茹想到胡姝，眼里多出些许温柔，同时也有些感慨——自己和姝儿长得太像了，对方竟都没发觉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好了，我该走了，”伽茹抬头看了眼天空，向妖怪道别。沈颂原以为她会下山，却没想到对方之后来到一棵树下，蹲身挖出三个果子。
　　“是当年的人参果子？”他望向封九，“她们都没吃下去吗？”
　　封九点头，“嗯。”
　　“这是为何....”沈颂怔忪，随即听到他轻轻一句，“那果子，胡姝和伽茹都想留给对方。”
　　“胡姝为什么也会这样做？”
　　“伽茹身上其实也有伤，”封九抬手往空中一挥，两人眼前便出现一副景象——只见之前在急退狼群时，伽茹不甚被利爪挠伤后腰，但被她用法术遮掩住了。
　　“这两人是双生子，可以感应到彼此，”他边说着，二人眼前的画面又随即一变，沈颂看到胡姝在和伽茹吵完架后，折返回家来到伽茹的房间，鬼鬼祟祟地将自己那颗人参果子塞进她被子里。
　　沈颂轻轻挑起眉，封九道，“她觉得对方肯定会把果子留给自己，不肯吃下人参果疗伤，”顿了顿，又稍显不屑，“不过就几个人参果，被她们当宝贝似的让来让去，还保存了这么多年。”
　　沈颂看了他一眼，封九注意到，又笑起来，“你想要吗？我可以为你找来许多，这东西在凡间要价很高。”
　　“当真？”沈颂被他勾起兴致。
　　”嗯，我明早送到你面前？“
　　”好。“

　　两人边说边往山下走，这时忽然下起小雪，封九撑起一把伞，捏住沈颂垂落在身侧的衣袖，护着他往下走。这不加掩饰的保护让沈颂有些不适应，想从他手里抽出衣袖，却又很快被对方拉住左手。
　　沈颂微微皱眉，正想说几句，却被封九抢先一步，对方抬手指向前方，“唐采来了。”
　　——只见前方四五丈漆黑无光处，站着个长身而立的青衫书生。
　　“你怎么来了？”伽茹看到他，细眉往上一挑，问。
　　“今夜下大雪，你妹妹又是我的挚友，就过来看看，”唐采撑着伞，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到她攥在手里的一个小布袋，“那是什么？”
　　“人参果子，埋在那儿好多年了，当年姝儿特地将它放在我床上，但我也没舍得吃，”伽茹答得很细，微微笑起来，“待我吃下后，她的魂魄就会从沉睡中醒来。”
　　“你不打算让她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不需要，只要姝儿一天不去找我，就不会知道真相，不会难过。”
　　漫天飞雪，唐采闻言后看过去，伽茹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说出的话虽有些落寂，但也铿锵有力，让唐采忍不住暗叹一口气，将手里的伞递过去一些，“时候还早，你还有哪儿想去吗？”
　　伽茹眨眨眼，莞尔一笑，“那你可要牺牲掉一整个晚上了。”

　　长夜漫漫，沈颂不想再偷摸跟在他们身后，才刚说要回家，就被封九拉住，道，“今日是十一月初九，鬼市那边一年一度的盈罗庆典。”
　　“嗯？”
　　”平日里不是所有的鬼魂都有资格去鬼市买卖货物，但今天鬼门大开，天地间的鬼都会进入到那儿，买卖各种奇珍异宝。”
　　沈颂长眉挑起，有些心动，但也问，“里面这么多鬼，我一个凡人.....”
　　“不是有我吗，”封九勾住他的尾指，对方的手很暖，他的手却很冷，像是取暖般贴上去，偏头凝视着旁边人，眼里似藏有万千光彩，柔声问，“去吗？”
　　“好，”沈颂忽然心中重重一跳，移开视线，低声应了句。
　　于是鬼神大人翘起唇角，牵着他的手往乱葬岗的方向走去。

　　*****
　　今夜鬼市亮如白昼，街道上方的半空中飘着五彩灯笼，鬼火通通变成银白色，浮在空中触手可及。两旁摆满玲琅满目的摊子，奇形怪状的众鬼们在高声吆喝，吸引各式顾客，不远处还有几只青色的鬼抬起一个巨大的板子，长相艳丽的女鬼们在上面跳舞。
　　沈颂望着周遭热闹非凡的景象，在经过一个酒摊子时不小心撞到旁边一只鬼。
　　“喂你....”对方醉醺醺地回头，封九站在沈颂身后，将他拉向自己，面无表情地低头往下一扫——
　　宛如是被毒哑了嗓子，那只鬼骤然僵住，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大....大人.....”
　　“走吧，”封九收回视线，牵着沈颂往前走，温柔开口。

　　沈颂被他拉着往前走，却也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声，他想回头看一眼，但拥挤的街上人潮汹涌，他什么都看不到，左手倒是被封九越攥越紧。他心生诧异，刚想开口，却被封九拉着停在一家档口前。
　　对方双眸垂下，望着放在上面的一条红带子，眼里有团团星光。
　　“这是发带？”沈颂同样看到，抬头问对面的老板。
　　“大...大人您怎么来了，”然而那老板却怔怔望着封九，没回答他的话。
　　“对，喜欢吗？”封九侧目望来，径直拿起那条艳红色的带子，走到沈颂身后，不由分说地扯下他原先用来束发的带子。
　　沈颂一头柔软的长发散落，封九忽然有些失神，摸着手上的发丝——感觉像在方才那个酒档里喝下几大缸酒，一下就醉了，压在心底最隐晦的欲望被酒味勾出来，让他想....
　　封九盯着沈颂后颈上一块白净的皮肤，忍不住挽起他的长发，在上面落下一吻。

　　“唔！”像有块冰印在了皮肤上，沈颂猝不及防、骤然僵住，猛地转身看向他，摸着自己的后颈后退一大步，问，“你干什么？！”
　　封九没说话，长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勾，对方便又回到他身边，被他揽在怀里。
　　“这儿人多，别走丢了。”
　　“......”沈颂觉得自从来到这儿后封九似乎放肆了不少，被他禁锢在怀里，从他手里夺回发带，面色不虞地将头发绑好。
　　封九乖巧站着，待他弄好后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无声笑起来。
　　沈颂注意到，冷声问，“怎么了？”
　　“没，”封九笑着在档口上放下一块碎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