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大人别爱我》蔡姐

31、前尘记忆

　　封九吻了上去。
　　他握住沈颂的右手腕，压在他身上，失去理智般咬着他的唇，凶狠得犹如一只野兽。
　　沈颂从未和人如此亲密，他尝到对方嘴里腥甜的血液，想要挣扎，却也无可奈何，动弹不得。

　　“唔.....”
　　在这静谧无人的街上，两人唇齿交融。

　　封九眼里满是浓郁得嗜人的情感，他吻着沈颂，像是要将他吞吃进腹般拼命索取。沈颂高昂着脖子，被他攻城掠地，脑袋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封九的心是间仅能容纳一块板砖的小房，月老在外面将一条红线递进来，那人便一点点拉扯，见到他后一眼万年，恨不得将所有美好都献于他的眼前，与他长厢厮守。
　　前世的因，皆成为今生相遇的果。
　　——这是鬼神大人等了一千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人。
　　即便先前曾有过分别，但兜兜转转，还是将他找回来。
　　封九缓缓睁开眼，看进沈颂的眼里。

　　四目相视，后者忽然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沈颂有种错觉，仿佛天地那么大，时间那么长，封九眼里都始终只有他一人，愿为了他而舍弃所有。
　　深情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封九松开沈颂的唇，感受到对方在微微颤抖后在他的脖子上轻轻落下一吻。
　　于是突如其来的温柔又让沈颂溃不成军，他先前被对方强吻时全身紧绷，一颗心高高提起，只而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心被挂上一个秤砣，猛地往下一沉——既定的无能为力油然而生。
　　不受控的事在悄然发生。
　　沈颂惊慌地和封九对视，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一阵木鱼声从外头飘来，时重时轻，缥缈虚无。
　　两人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段记忆.....

　　千年前阴间曾有位少年，有日闲的无聊，私自到凡间游玩。
　　那时凡间还没有那么多战乱，是一片安静宁和之象，他走啊走啊，来到一座名为“兰溪”的寺庙前。
　　半环形的门口处，有位年约八十岁的老人坐在地上，牙齿都掉光了，四肢似有疾病，无法直立，小孩儿似的缩在一处，面前放着个碗，装头有些碎银。
　　少年对这老头不感兴趣，看了眼就打算走过，不想那老头却忽然开口，道，“我昨日夜观星宿，算出你今日吉星高照，必遇贵人。”
　　少年脚步微停，疑惑地望向他，“什么贵人？”
　　老头微微一笑，颤颤伸出根手指头，指了指面前的瓷碗。
　　少年初入凡尘，性子单纯，立刻就从怀里扔出一粒碎银。
　　老头听到声响，道，“好心人，你往前走五十丈，见到的第一个人，他是你的贵人，会用一生来陪伴你。”
　　少年长眉挑起，虽然不是很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却也信了个十足，迈步向前，好不容易到了五十丈外，抬起头——落叶纷飞，鼻息间是难闻的香火味，一个个灰衣和尚在禅堂里诵经。
　　少年眉头皱起，当下就要转身走开，却有一人猝不及防、又恰到好处地撞进了他眼里。

　　像是设计好的那般，他见到了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人。

　　对方刚从禅堂里出来，穿着一身破旧的灰衣，一头黑发长到腰部。没看到几丈外的少年，从他身边径直走过。
　　少年愣在原地，抬手放在胸口，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本能地追上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施主有什么事吗？”那人问。
　　“我.....”少年张张口，捏紧衣角，轻声细语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溪亭。”
　　“哦....”少年应了句，没话找话地指了指寺庙门口，生硬地道，“我在那儿见到个老头，他说我会在这儿，见到个贵人，他会用一生来陪伴我。”
　　男子愣了下，很轻地笑了笑，“那你大概是被骗了，不过是句胡话而已。”
　　“啊？”少年呆住。
　　“不过也可以是真的，”男子话锋一转，认真道，“心中若有佛，便有菩萨常伴一生。”

　　少年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但也记住对方说自己受骗了，气冲冲地回到寺庙前，先是一脚踢翻那瓷碗，再指着那老头道，“你这人，胆敢骗我！可知我是谁？”
　　老头“哎呀”一声叫出来，抬头问，“你是谁？”
　　“我是......”少年顿了好一会儿，说不出来。

　　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名字。
　　少年生于混沌，无父无母，是天定的下任阴间统治者，从未有人给他取过名字。而他也没有朋友，介于他的身份，也没人会来和他结交，继而到现在才意识到这点。
　　老头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懒洋洋地道，“这样吧，我为你取个名字，就当是这一锭银子的谢礼，如何？”
　　少年没说话。
　　老头沉吟片刻，悠然开口，“就叫相黎，如何？你刚在里面见到了个人对吧？我没胡扯，他确实和你有缘。有句话是‘相遇是缘，离别是命’，若叫‘相离’，不仅怪异且寓意不好，用‘黎明’的黎，便意味着到了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所有的伤痛和离别都会有到头。所愿所求，皆能得到。”
　　他此话看似说的头头是道，实则全都为胡编乱造，不过是在寺庙前乞讨久了，遇到不少像少年这样知道自己被骗后恼羞成怒的人，应对的经验自然也丰富，极会糊弄他人。
　　果然，少年喃喃，“相黎.....”
　　下一瞬便消失在老头面前。
　　——他要去和溪亭说自己的名字！

　　今生，无头村的街边，封九问，“你能叫一声我的名字吗？”
　　沈颂怔忪片刻，道，“相黎。”

　　*****
　　在被遗忘的前世记忆里，溪亭在鬼市买下缚魂锁后就近入住到一家客栈里。
　　月色渐浓，他在床上睡着了。
　　不安分的相黎偷偷潜进来，打算从他的随行包袱里偷几件重要物品，好让那总是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人着急。
　　他打开包袱，看到里头仅有的三件物品——
　　木鱼、犍椎与佛珠。
　　顿时呆在原地，望向躺在床上的灰衣男子。
　　对方已经醒来，面向他盘膝而坐，月光从窗户上洒落，照亮那张无欲无求的脸。

　　“还不肯放弃吗？”
　　溪亭从床上下来，走到他身旁轻声道，“你在寺庙里见到我，本就该猜到我是那儿的人，而如今得知我的身份，也该放下执念，与我不再相见。”
　　相黎没有说话，他确实早就猜出来了，溪亭身上一直有淡淡的香火味。
　　少年抬眸沉默地望着面前的人——对方刚从梦中醒来，长发披散，清俊的样子眉目柔和，那双眼波澜不惊。他是和尚，走不进红尘，也无法和他相爱，但不知怎的，相黎却还是被他勾得魂牵梦绕.....
　　无论在不在他身边，见不见得到他，自己脑子里想的都全是他。

　　相黎身子一倾，忍不住在溪亭唇上偷了个吻。
　　很轻，不过也很烫。
　　“不放弃，”他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仿佛是一个誓言，穿透前世今生。

　　在听到那两个字后封九的眼睛红了，他攥住沈颂的手，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让沈颂不适地皱起眉。
　　他道，“我不知道自己原来叫这个名字，现在这个名字的姓源于我在凡间的称号，而名，则是因为我的生辰在九月初九。”
　　——凑巧的是，两人的重逢也在九月初九。
　　虽然那晚沈颂一身红衣，是要嫁给旁人。
　　沈颂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若前世他们曾因某种原因而分别，那今生的重逢.....
　　会不会也只是另一次的离别。

　　然而容不得他细想，眼前的景象发生变化，封九在转眼间带他来到兰溪寺。
　　“我没想到前世的你会是这里的和尚，”他一眨不眨地望着沈颂。
　　两人来到一棵菩提树下，沙沙风声吹动叶子，沈颂道，“或许那日勾陈是别有用处地来此处杀我，有查出他因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吗？”
　　“没有，”封九摇摇头，坦白说他这几天心思全在沈颂身上，急于想知道两人的前尘，以及找到莫名丢失的记忆，勾陈这种小角色.....被鬼神大人抛之脑后很久了。
　　但终归是要查的，有人在它背后指使，而封九必不会再让沈颂受伤。

　　这时，一个年约六十、慈眉善目的和尚走来，双手合十地问，“二位是来拜佛的吗？”
　　“不是，”封九看也不看他，冷冰冰地道。
　　沈颂却忽然福至心灵，问，“敢问师傅知道一个叫溪亭的人吗？也是贵寺的和尚。”
　　和尚摇摇头，“施主若想找人，或许可以去藏经阁看看，那里记录着我们寺内所有人的名字。”
　　沈颂点头，刚要跟着他过去，却被封九拉住，“我们要找的人是活在一千年前，这寺庙哪能保存这么长的记录。”
　　“一千年......”和尚听到他的话，“寺里确实没有这么久之前的记录，但原因并不是我们不能保存，而是千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火。”
　　垂眉敛目的和尚忽然抬起头，字句清晰地对沈颂道，“那场大火烧了足足一整夜，所有的人都因此而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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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谢谢在看文的你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