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三壹啁啾

9、谪仙

　　黑色的荆棘密布在整个空间内，虽然宋锦年视线内一片漆黑，但他却莫名的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四周被尖锐利刺给围困的寸步难行，挟制住他的四肢百体，只要踏出一步，尖刺就会冷然得扎入他的血肉之中，红腥的血可以毫不留情的铺就成河。
　　那噬血的寒如蝼蚁蚀骨一般，自脚底而起，正啃食着他的脊骨。
　　四目皆黑，宋锦年不知他可以往哪里退。前，他半分进不得，后，四下里连站立之地都在被蚕食吞鲸，哪还有可后退之路。
　　呼吸凝滞，触之无形嗅之无味的空气都沉压了下来，让宋锦年开始支离破碎。
　　遽然，宋锦年从这个可怖的牢梦中逃离，但即刻又落入了现实的黑暗中。他的脑袋有些猝然醒来的昏朦，记忆的碎片零零散散，缓慢得拼合起来。
　　他在仓惶奔逃归家的那天夜里，被藏于黑暗中的人掠夺而去。
　　惊醒后，宋锦年怔怔得，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并没有动作。良久，他才渐渐缓过来，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他的眼前蒙着一层黑布条，并非是现实里透着黑。
　　认清了自己的倒霉劲后，宋锦年一时之间竟有些破罐破摔的释然，想到自己的家人，想到未及开始就落败的难以言明之情。任情绪翻涌发酵，怆然而不涕下，所有的情绪里独独没有害怕，哀默大于心死。
　　任由安静将整个空间内充溢，宋锦年丝毫不惧，平复了哀戚的心绪，才想着开始用手丈量探索起这个囚禁自己的空间。
　　虽然被蒙着眼，但他能隐约感知到此刻那个带走自己的人不在这个地方。不然要是有不怀好意者静悄悄的盯着自己，那这种恶寒许是一辈子都无法消弭。
　　宋锦年轻微动了一下，才察觉到自己被束缚了自由，不仅眼被蒙着，连四肢的自由都被一并夺了去。
　　心下不知是悲怆居多还是平静居多。宋锦年陡然有些自暴自弃得想，这条烂命，折了便折了吧。
　　正当宋锦年一片放空时，右侧传来“咔哒”一声，有人进来了。
　　那一声声脚步声仿若是踩在了宋锦年的耳膜上，有些震耳欲馈。
　　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便变的敏锐起来。那人身上带着的气味乘风破浪直冲入他的鼻腔，耳际的脚步声愈发近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一直凝在自己身上，像是扎了根的树抽枝拔叶。
　　近了，又近了，那个人停在了自己的咫尺之距的近侧。
　　那人俯身欺近，那股诡谲带着迫人的气势肆无忌惮得率兵破土。宋锦年不自觉的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强迫自己不要惧怕这个人满身散发的恶意。
　　温热的指腹缓缓描摹着宋锦年的面部轮廓，两人之间离得很近，只要宋锦年稍稍昂起头，就能与他肌肤相触。
　　“下午好啊，宋锦年。”那人擦着宋锦年的耳际，含着笑意的声音很是好听，但让闻者不觉明阳般的暖意，反而连指尖的温度都被这一声给冻结。
　　宋锦年不作回应，冷静下来自忖。这个人能明确叫出自己的名字，如此看来，应是自己生活范围内的人，或许不是双向认识，但起码他是知道自己的。
　　那这么看来，自己是得罪人被报复了？还是只是说单纯被变态盯上了？
　　没有得到宋锦年的回应，那人也不恼，只又诡异的笑了几声。那笑声听得让人很不舒服，直让宋锦年凝眉。
　　两两无言良久，一个躺着不得自由，一个来回漫步，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什么佳作一般，每个细节之处都揣量透了。
　　自那个人进来后，宋锦年的每一根神经都如琴弦般紧着，他不言语但宋锦年却能明确感受到他的疯狂。
　　沉默许久，在器物的碰撞声他终于又开口，温润的声音之中却盛满了浓呛的敌意，“他们都称你们为谪仙之人，哈哈哈，我得承认虽然他们的破案力所不及，但这个文字能力还是可圈可点的。”
　　言语声与定铃铛啦的相撞声融为一体，宋锦年即刻便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以碰擦出来的声音，他知道接下来他会遭遇什么。他自认不是什么超脱凡世的仙人，当真正的恐惧来临，他依旧会心颤如暴雨击鼓面。
　　他手下的动作不疾不徐，冰凉的刀刃抵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着力一划，宋锦年疼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那绵密的痛登时炸裂。初时，宋锦年还能把痛苦的呜咽压碎，但随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浓烈，落在身体上的刀口愈多，终究还是压不住了。
　　听得宋锦年的哀鸣，那个人显得更加兴奋起来，发出癫狂的笑声，手下的动作没有条理起来，愈加趋近于一个疯子的状态。
　　身下的床单被血渐渐洇湿，宋锦年眼前的布条也被咸湿的泪水逐步打湿。他开始挣扎，但他手脚皆有束缚的绑带，勒的他生生磨破了皮肉。
　　宋锦年不知道这一场凌虐何时结束的，他痛晕过去又被痛刺醒，混乱极了，如此往复几次，他才真正一头载入无边际的黑暗中。
　　被折磨时，他除了好痛，只有一个宋未池他还能清晰的想起。痛苦交加时，幼时初见的那一天被反复装饰美化，来给他舌尖上血腥味的甜。
　　这一次，他倒是希望能再也不用醒来，面对魔鬼。
　　可惜，许是他的乞求呼声太过于微弱，湮灭在了普罗大众的喧嚣中，以至于这折磨才只是对他的开场。
　　再度从昏迷中醒来时，宋锦年只恍惚的觉得自己身体的血液都献祭给了身下的被单，痛疼与昏朦杂乱的堆积在一起，搅得他脸色毫无生气可言。他的嗓音也因一次开场就变得暗哑起来，有种被砂石剐蹭的粗粝。
　　宋锦年醒来时，那个人不在，但他知道下一次不会远，现在无非只有两种出路，一是得救，二是至死。
　　不过听那人的口吻，在自己之前就已有受害者了，至现在他还未被警方抓捕，那自己从魔鬼手下生还的可能性许是不太高。
　　果然不出自己预料，“开胃菜”过后是一次比一次□□之躯难以承受的暴虐。
　　昏天黑地间，宋锦年已然不知今夕何夕，只觉着这日子可真漫长，像是看不到尽头的天际，伸长了手臂都差之千万里。又觉得这日子可真冷啊，连冰冻三尺的冬季都比之不及。
　　到后来，宋锦年再发不出声，也再也动弹不得，是真正的刀上鱼肉。可他却莫名的觉得自己离自由不过一衣带水之距，再一点他就能解脱了。
　　宋锦年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再也没有见到过白日的阳光。但他浑浑噩噩得，奇异在这囚困之地见到了世外之景。
　　有花迎风有柳抚枝，花柳之下的人逆光而来，来接他归家。

作者有话说

　　一直想以弟弟的视角写个结局什么的 拖了很久终于产出了ye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