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三壹啁啾

2、兄弟

　　2003年6月中旬
　　“老宋，你今天这么早就关店门了啊？”下午时分，早餐店高峰早已过去好几个小时，店门口人际寂寥。店主偷得浮生半日闲，搬着个竹藤躺椅摇着个大蒲扇在店门口的树荫底下乘凉。
　　宋父脸上笑容满溢，声音中都是难以掩饰的喜悦，手中钥匙“咔哒”一声，铁锁应声锁上，“这不大儿子今日小升初考试结束嘛，难得的日子，要给那个小子小小庆祝一番。”
　　店主惬意的眯着眼，“未池都小学毕业了啊，时间过得这么快。”
　　六月天虽还不及盛夏时日，但也有了炎热的端倪。宋父忙活了一上午，额上沁出些细密的热汗，将钥匙别在腰带上，抬手一抹细汗，含笑道：“谁说不是呢。”
　　“好了好了，不耽误你功夫了，快去吧。”
　　中年店主乘着初夏清风，躺椅前后小幅度得摆动着，容易使人昏昏欲睡。
　　宋父踩着晴日穿透林荫道洒落下的光斑，向店主道别，打开道路旁停车线内的小轿车的车门，扭动车钥匙轰得发动汽车，驶向市中心小学。
　　下午最后一场考试即将结束，宋父估摸着时间，在校门解禁前十分钟赶到学校周边，前来接自家孩子的家长将校门口围堵成海，宋父在离校门口千百八里远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连跑带赶的挤到校门处，正巧赶上考生们如潮水般涌出。
　　宋未池不过还是个十二岁的男孩，但身量却颀长，褪去了孩童的稚气，眉目显得周正极了，鼻梁挺拔如雪山脊背，一双丹凤眼极具清秀形态。
　　人群中这么好看的小男生可不多见，宋父一打眼便在人流中寻觅到了自家儿子的身影，忙朗声唤道：“儿子，爸爸在这里！”
　　宋父的声音穿透重重人墙，直抵宋未池的耳际。
　　“抱歉，让一下让一下。”宋父一面挥舞着手臂，一面朝宋未池的方向靠近。
　　穿行在摩肩接踵中，一把牵住宋未池还略显少年秀气的手掌，带着儿子顺利坐上自家的小驾车，汇入车流往家的方向而去。
　　宋锦年与宋未池同上市中心小学，今日是六年级学生的小升初考试，一到五年级的学生平白得了一天的假期。
　　宋母为了大儿子这一天，特地向少年宫请了一天假，只为了给儿子好好庆祝一下，这一天开始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从不间断。
　　楼下那辆熟悉的小轿车从青葱道路下驶来，宋锦年腾得撑起趴在窗台上的身子，抻长了脖颈目光追踪着那辆车细细辨认了一番，才跳下叠脚的小凳子，噔噔噔得跑向厨房，欢喜道：“妈妈，哥哥和爸爸回来啦！”
　　三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那要说短却也不算短。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让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宋锦年一步一步变得阳光起来，将那个怯懦的小男孩留在了时光洪流里。八岁的小孩子变数还很大，但却也能看出宋锦年透露出干干净净的文秀气质。
　　宋母从油盐酱醋中探头，朝厨房门口站着的小儿子一笑，“考完试到家也差不多这个点，锦年你去给爸爸他们开个门。”
　　得了小任务的宋锦年欢欢喜喜的就是去了，“咔哒”清脆一声打开了家门，居民楼房内，“哒哒哒”的脚步声立马清晰可闻。
　　转过最后一个弯，宋未池与宋父的身影立马出现在候在家门口的小小人儿眼眸中，满脸的喜悦，双眼中含着的星星点点的碎星熠熠生辉。
　　待两人一进家门，宋锦年便即刻扑进宋未池的怀中，如讨要蜜糖的小孩一样，声音中都似是掺和了糖水一般道：“欢迎哥哥回家~”
　　宋未池被扑了个满怀，笑意盈盈的揉了揉宋锦年那头柔软的头发，柔声道：“小年，今天休息在家有没有想哥哥？”
　　“有！”宋锦年闻言立马松开环着哥哥的双手，一面奶声奶气的应声一面频频点头。
　　宋父起身将换下的鞋子放进鞋柜，抬眸就见兄弟两友爱的模样，慈爱的笑都快是要溢出满屏。
　　谁说生了男孩子就是遭罪受的，又闹腾又不省心，看看自家这一双儿子，大的懂事小的乖巧，简直就是天生人间都难得的神仙儿子。这不禁让宋父宋母时常感到熨帖，羡煞了周边一众的亲朋好友。
　　宋母擦着手从厨房间里走出来，适才家门口的动静一刻不落得落入耳内，见那好哥俩的亲昵劲儿，不禁心生打趣的意味，“瞧你们兄弟两腻歪的，老公你说像不像小夫妻两。”
　　宋父顺势一想，朗声笑道：“你别说，还有点那么个意思，哈哈哈。”
　　宋锦年眨巴着小鹿般灵动的双眸，似是对父母的这番话甚是不解，“我我以后可以嫁给哥哥吗？”
　　说罢，宋父宋母皆有一瞬的怔愣，而后止不住的笑意夺眶而出，皆是没把这番童言童语放在心上。宋父呼噜了一下宋锦年的发顶，这一茬就算翻篇了。
　　少年人已是对男娶女嫁有些概念，对弟弟这番稚嫩言语并未认真作答，同自己父母一道笑作一片。
　　这只是一段生活的细小日常，几乎没有人会将它当真，甚至是不会将它珍重记住。
　　宋家父子三在客厅嬉戏，几乎整间房子都充溢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宋母又在厨房间内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将一桌美味珍馐摆上桌，往客厅的方向招呼父子三吃饭。
　　方桌的中心摆着一份六寸的定制蛋糕，这是为宋未池小学毕业这一天特地去当地知名蛋糕房订购的。
　　蛋糕的表面手绘着一家亲密的四人，简笔画中每个人都洋溢着一副幸福的容颜。
　　碳酸饮料在透明玻璃杯内欢腾得冒着气泡，仿若是带着眉眼欢笑洇蕴在甜滋滋的汽水中。
　　一顿庆祝家宴在一番碰杯开场后，才开始落筷。
　　“我们未池寒窗学子终于过了其中一半，值得庆贺。”宋父眯着笑眼，如此说道。
　　宋母咽下一口嫩滑的鱼肉，才顺话接着道：“未池就要升入初中了，课业会逐渐繁重，那还想学画画吗？”
　　“想的。”不知是否因为宋母为少年宫绘画班老师的缘故，幼儿园时期的宋未池就对绘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宋母干脆就带着自己儿子在少年宫报了兴趣班。
　　现在由小学升入初中，课业知识不能与小学所学的同日而语，鉴于种种考量，宋父宋母都想是先将未来生活境况的变化告知宋未池，让他自己做选择。
　　“好，既然我们未池想继续学下去，那爸爸妈妈肯定会支持你。但爸爸先跟你说一句，学业和画画的时间精力可得自己把握好分寸，知道吗？”
　　宋未池露出难得的庄重神色，“我会的。”
　　宋父的长臂越过四四方方的饭桌，揉乱了宋未池一头的黑发，“我们未池绘画这么有天赋，以后肯定能有出息，不愧是我的儿子，哈哈哈。”
　　一顿小小的家宴在言笑晏晏中甚是融洽，每时每刻都被美好环绕，世界的阴阳两面，这个家庭好似永处光明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