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亡我》西林莫

2、第二章

　　世上在有生命之前，是什么样的状态？

　　生命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脚踩实地就一定是活着的动物，死去的灵魂就一定悬浮于空？

　　迷迷糊糊的意识让万灵反应不过来，自己究竟死没死，只是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但另一方面，周遭事物的变化之快又有些不同寻常，这种感觉和做梦很像，时间、空间变幻莫测。

　　不对，真正做梦的时候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反而会生出强烈的真实感。

　　刹那间，万灵犹如被电击般回过神来，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昏迷前被毒蛇咬了，接着又很倒霉得被人补了一刀。

　　所以她现在……

　　万灵很想睁开眼，可是怎么都醒不过来，又也许，她已经睁开了眼，眼前却是一片混沌。

　　她倒宁愿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不知以这样的状态过了多久，吃痛的信号由大脑神经中枢传遍全身，万灵只能清晰地感知到疼痛。

　　在这一刻，万灵才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毕竟在现实生活中，每个月痛经都足以让她晕厥，而现在的疼痛感显然是以百倍之力胜过现实，可她的意识却仍然清醒。

　　终于，有光线映入眼帘，而后是夺目的白光，已经被刺痛感折磨得满身是汗的万灵下意识闭上眼，刚刚还鸦雀无声的世界里瞬间涌入无数声响。

　　有叫卖声、笑声、打斗的嘶喊声……

　　万灵睁眼看到的是怎样一幅场景？

　　只见身旁的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举着手里的弓箭对准她，而后右手往后拉弦，万灵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抬手去挡，就见弓箭手半天也没射出箭来。

　　只见男人脸上露出戏谑的笑，随后抬高音量冲围观的人道，“各位，这是新鲜出炉的灵魂，死亡时间是18小时前，大家刚才也都看到她成了灵器……”

　　万灵的注意力都被这男人的一句“死亡时间”带跑了，虽然她也猜到自己死了，但从别人口中得到认证，确实有点不能接受。

　　不过她更奇怪的是，自己穿进这游戏，难道不该是死了就穿回现实么？

　　还是说要按照闺蜜卢双双说的，把游戏里的所有人物状态体验一遍才能回去？

　　这也太造孽了，早知道穿之前就认真玩一遍游戏，至少搞清楚这里的人物形态有几个层级。

　　不对，她压根儿就不该玩这游戏，这样起码还能安心做个社畜。

　　只听男人前面铺垫了一堆，随后便走出人群，到一列长长的队伍末尾排起了长队，万灵也跟在边上。

　　倒不是她自愿的，而是她发现男人走到哪儿，自己这双腿就不自觉地跟了过去。

　　排着排着，万灵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抬头看了看队伍最前排的两个工作人员，在他们身后有一道门，而与门相连的墙体则是高耸入云，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她试图用胳膊撞撞贼眉鼠眼的男人，不过她的身体却从对方手臂上穿了过去，她怔了怔，问：“我说，咱们在这儿排什么队？”

　　对方闻言，却是很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又收回了视线。

　　万灵咬牙，也赌气般地把头转到右边。

　　“你不知道吗？”

　　身后传来一道很稚嫩的童声，这种有问必答的态度让万灵顿生好感，转身就看到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矮了她一头。

　　万灵冲小男孩友好一笑，“你知道？”

　　他点点头，“我们要进决斗场。”

　　角斗场，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万灵的脑海里忽然闪现一幕场景，他们被送进去和野兽战斗，供游戏里的npc开心。

　　本该是害怕的，但万灵太想回到现实，所以必须尽早把各种人物形态都过一遍，她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害怕，反而还有些许的期待。

　　不到一会儿就排到了万灵两人，工作人员从男人手中接过弓箭，做了登记后放入托盘中用布罩住，而后的一切万灵都看不到了。

　　感觉上没有任何不一样，只是万灵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她再度重见天日，就看到圆形的决斗场里大约有十几排观众席，但只坐满了前三排，不过由于场馆面积很大，所以观众也不少了。

　　场内放置着几十个武器，此时站着的人里，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有。

　　最令人不解的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

　　这种状态还能作战么，就算比赛主办方残忍，但这很快就被打趴下，能够给观众们带来什么呢？

　　“各位观众以及顾客们，这是这个月报名决斗的灵器，接下来将会进行三个小时的决斗比赛，大家可以在结束后告诉主办方，你们想要买下的灵器编号……”

　　万灵随即去看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编号。

　　“刚死的？”

　　万灵抬头看了眼，自己四周就只有一个低头靠墙的短发女人，只是她始终将脸埋在头发里，看不清表情。

　　万灵还以为自己幻听，正要继续找编号，就见对方终于抬头。

　　女人的脸本该很美，可右脸颊上却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似乎透露出她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苦楚，所以才有那样狠厉的眼神。

　　短发女走到万灵面前，上下打量万灵一眼，“编号在武器上，你刚死的？”

　　万灵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

　　对方看穿她的想法，直言道，“因为你还不是完全的实体形式。”

　　说罢，对方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羡慕。

　　羡慕？万灵不解。

　　万灵：“所以我后面还能变回实体形式？还能活着？”

　　“还是灵魂状态，但可以有实体形式，在24小时内死亡就成为灵器的话，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都是无敌的。”

　　万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大概是猜到万灵不晓得其中的深意，女人继续道，“无敌就意味着有一段时间你是不会死的。”

　　万灵眼睛一亮，“你可以告诉我，这里的人类有什么形态层级吗？”

　　对方皱眉，面露不解，“这里？你是哪里的人？”

　　万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改口，“不好意思，我不太记得了，灵器死了会变成什么，然后死了还会变成什么？”

　　“灵器死了就不存在了。”

　　万灵震惊，她明明记得卢双双说这里有好几种存在形式啊。

　　“除非……除非在这场决斗中活下来，运气好被人买下成为灵仆，到时候再死掉的话，主人愿意帮你封存灵息，积累到一定时候就能重新恢复灵息状态形成实体。”

　　“所以，灵息就是最后一种形态？”

　　“可以这么说，但是……”女人微眯着眼，“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会死掉？”

　　反而还很期待的样子？

　　万灵讪笑着捋了捋头发，打着哈哈道，“我那弓箭的主人应该挺愿意在我死前帮我封存灵息的吧？”

　　女人听后却大笑起来。

　　万灵心想自己是什么话说错了么，刚才那话应该也没这么好笑吧？还是笑她的主人长得太丑？确实，就这点挺让万灵难以接受的，毕竟她可是个颜控。

　　而且几天前她还做过女王，这么多美男送进皇宫养眼，现在却落得这步田地。

　　“你是傻子吗？我不是说了，灵器在决斗结束后才会被售卖，你所以为的主人只是商家小贩，他才不会管你的死活，毕竟有那时间让你成为实体灵息，还不如多收集几个灵魂做新灵器。”

　　万灵听后才明白，原来这场决斗的目的是公开拍卖灵器。

　　“但我现在不是无敌状态么？”

　　女人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慢慢恢复了刚才的冷意，脸上又多了抹自嘲，“说的也是。”

　　万灵还来不及细想女人的情感状态变化，就听一声哨响，场上的人快速拿起身旁的武器，立刻投入战斗，场上飞沙扬起一阵灰尘，混乱不已。

　　万灵吓得躲到墙边，一个没注意，就被墙上五彩斑斓的虫子咬了一口，痛得她青筋四起。

　　她这才发现决斗场的整个墙面上都是虫子，一看就是有毒的，已经有人遭殃，倒地不起。

　　而万灵之所以没事，正是因为她此时是无敌状态。

　　“该死！”万灵大声咒骂一句。

　　她终于想明白女人方才的冷漠和自嘲，不是无敌状态的灵器只有在这场战斗中好好表现，才能让买家看中，从而逃出这炼狱，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小贩又怎么会留下重伤的灵器呢？

　　万灵倒是能活，但她讨厌虫子，而且还密集恐惧，所以也只能走向场上。

　　无数刀枪棍棒和武器向她袭来，她发现虽然自己在无敌状态下不会死掉，但所有的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的。

　　可要她拿起弓箭射杀其余灵器，她却怎么也做不到。

　　别人的攻击无法让她死去，但她拉开的弓一旦射中某个人，就一定会造成死亡。

　　这让和平年代生活过的万灵无法接受，虽然做社畜的时候也会在私底下咒骂老板去死，但真要动手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她干脆盘腿坐在场上一侧，任由他人攻击。

　　她就把这当做是一次痛经，只不过痛经是痛一天，而这虽然比痛经更甚，但至少只有3小时。

　　万灵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这痛感绝非痛经可以比拟，每一次的疼痛都让她的意识更加清醒。

　　在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如果不是无敌状态该多好，这样就能给个痛快了。

　　三个小时的痛楚就在一道清澈的哨声中结束，上一秒还在厮杀哄闹的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所剩的灵器很多，但被通知带走的人却很少，更多的是受伤躺在场上等待命运降临的普通灵器。

　　万灵看到短发女人被带走，也看到入场前为自己解答的单纯小男孩被带走，而后便是自己。

　　身心俱疲的万灵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到，她知道大约是灵器又一次被布遮住。

　　只剩痛觉还依旧清晰，以及渐渐发挥作用的听觉。

　　“就买她了。”

　　声音深沉缥缈，一条生命的交易在他嘴里是如此的稀疏平常。

　　万灵觉得这声音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伯斯国王宫里，她曾经的男王妃们之一？

　　“不能买！”

　　又一道声音传来，万灵却觉被雷劈中了天灵盖。

　　这声音……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