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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幕间其二 ...

  •   「父亲他...要见您?」

      「啊,是的。总归要去见一面的,不过——」信长摸了摸下巴,玩味的看着妻子,「这场会面...总感觉有杀气啊,你觉得呢?」

      「.........」

      归蝶垂眸,用袖子掩了掩嘴。

      信长见她不说话,也起了逗弄的心思,倒头便躺在她跪坐着的大腿上,着实把后者惊了一下。

      「殿下......?」

      「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闻言,归蝶略一挑眉,低下头静静地和她对视着,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揶揄。

      「妾身只是在想,如果殿下您回不来了,该如何夺取尾张。」

      信长:「.........」

      信长忽然觉得自己起也不是,继续躺着也不是,思来想去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张嘴啊,每次都能把我说的哑口无言,好歹我也是个家主啊。」

      「呵呵,您生气了么,妾身只是开个玩笑。」

      「生气倒也不至于......」信长默了一下,猛的翻身起来,与她双手相叠。

      「有什么想要我帮你带去的话吗?你也许久没有见你父亲了吧。」

      归蝶眨巴眨巴眼,末了轻轻摇了摇头。

      「并无,想说的话在书信里都有提及......对了殿下,还请带上这个吧。」

      信长疑惑的抬头看去,只见归蝶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把短刀,刀柄到刀鞘通体纯黑,上有金色的暗芒流转。

      「这不是你陪嫁的那把刀吗?」

      「是的,见刀如见妾身,父亲他看见一定会明白的。」

      说着,她将短刀往前一推,推到信长面前,静候着对方的答复。信长拿起刀紧紧握在手中,凝视着颔首垂目的妻子久久没有言语。

      她嘴唇翕动,紧接着扯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啊,我会好好保管的,归蝶,等着我的好消息。」

      *

      「怎么了?难得来一趟,就这么干坐着吗?」

      归蝶看向面前和丈夫有着七分像的脸,将斟好的茶搁在男人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妾身怎么说也是你的义姐,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说给妾身听,眼下殿下不在,妾身可以暂为代劳。」

      话毕,屋内陷入一阵无言的寂静,唯有男人品茶的浅浅声响。

      归蝶就坐在原地,看着对方端起茶碗后又放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你知道的吧?殿下和妾身父亲会面的事情,你是在担心她吗?」

      归蝶长叹一声,看向窗屋外的景色。

      落英缤纷,春意盎然。

      此刻这春色只有自己一人欣赏,多少有些可惜。

      「对于这件事妾身并没有阻止,因为妾身知道,不论妾身说什么殿下都会去。如果劝说有用的话,殿下也就不是殿下了,真的是很任性的一个人不是么?」

      「但妾身相信,她一定能平安归来的。」

      女人直直的望了过来,眼中笑意流淌,仿佛有光在闪动,在昏暗的和室内尤其清晰明朗。

      「你也这么认为的吧,信胜少主?」

      「...姐姐大人她一向如此。」

      想到什么,信胜低低的笑了一声,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他伸出手再次端起茶碗,随即一饮而尽。

      信胜抬头正视前方,语气也严肃起来。

      「义姐大人,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归蝶眉间微蹙,还没等她问出原因便听对方紧接着继续道:「在这之后,我会反叛姐姐大人。」

      「.........」

      归蝶默了。

      嫁到尾张数年,她深知相较于姐姐信长,土田御前还是更为喜欢弟弟信胜的,而一部分家臣们也因信胜谦和有礼从而支持他篡位。

      自信长成为家督后,在各方的怂恿下,姐弟二人之间的摩擦不断,隐隐有发起内乱的趋势,对方此次前来恐怕就是为了告知这件事。

      「你告诉妾身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信胜沉默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仅是跪坐着朝她深鞠一躬。

      「今后姐姐大人就拜托您了,请您一定要照顾好她。」

      「你这是......」这一瞬间归蝶想通了什么,表情不是很好,「这个不必你多说,身为妻子,妾身自会照顾好她。」

      听到这里,信胜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起身便要告辞。

      在走到门口时,只听身后的女人突然开口。

      「信胜少主选择了一条很艰辛的路呢。」

      信胜的脚步顿住了,他微微侧头,腼腆的笑了笑:「不,比起姐姐大人的梦想,我这些还不算什么。」

      「是吗......」

      女人的声音淡了些,听不出喜怒。

      「那么,祝君武运昌隆。」

      「.........」

      「......多谢。」

      .........

      织田姐弟的内乱在信长的强势镇压下结束,二人的母亲土田御前为弟弟信胜求情,身为家主的信长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放过了弟弟与其手下。

      但真实的情况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又是某一天的夜晚,月色如水。

      不远处的屋内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和连声咒骂,显然事情已有了结果。

      先前特地被支开的归蝶在走廊上快步疾行,忽然,她脚下的动作一停,与拐角处出现的人影撞了个正着。

      来者一身便服,手持长刀,身量瘦而高挑,隐隐有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中。对方似乎也看到了她,血色的双眸暗芒流转,二人就这么隔着光与暗的交界线遥遥相望。

      信长一点点走出阴影,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神情无悲无喜,看起来格外平静,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归蝶的一刹那才流露出点点晦涩。

      也是这时,归蝶这才看清她脸上和衣服上暗红色的血迹,向来从容淡定的她在看到对方这幅模样也不由得一惊,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手忙脚乱的从身上翻找出怀纸,上前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信长染血的面颊。

      「殿下,您还好吗......」

      话还没说完便被面前人抱了个满怀,曾经个头比她还要稍矮一些的少女全然成长为了一名出色的大人,那瘦弱的肩膀足以将她完全搂入怀中,是如此的坚实可靠。

      「归蝶、归蝶。」

      耳畔是宛如呓语的呢喃,归蝶眼睫微颤,双手慢慢攀上对方的后背,紧紧的回抱住她。

      「妾身在。」

      「...老爹死了,平手老师死了,就连同胞兄弟也被我亲手杀死,这下好了,母亲彻底与我决裂,这条路上我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信长的声音很闷,夹杂着些许沙哑与哽咽。

      「归蝶,我真的好累啊。」

      听着这仿佛诉苦的话语,归蝶抿了抿唇,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开口:「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不论如何,妾身都会一直陪着您的。」

      「归蝶......」

      耳边的声音停顿稍许,肩膀上箍着自己的力道不自觉收紧几分,怀中的人蹙了蹙眉,终究什么也没说。

      「私底下喊我信长便可,你我之间无需和外人一样。」

      归蝶神色微怔,似有所动容,她尝试着轻轻唤了一声「阿信」,只听对方胸腔中一声闷笑,使她的心莫名的震颤了一下。

      一股奇异的心绪自胸口蔓延开来,缓缓流向四肢百骸,瞬间熨帖了冰冷的身心。

      信长松开抱着她的手,面上勾起一个很浅很浅的微笑。

      「归蝶,与我一起见证这个世界的未来吧——」

      「我会带你去看那些你从未见到过的景色。」

      *

      归蝶安静的坐在长廊边发呆,手下无意识的抚摸着趴在大腿之上的猫儿,白色的猫咪翻了个身在她怀里抻了个懒腰,悠闲无比。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房间的另一边响起,又猛的停在她身侧的不远处。

      「归蝶......」

      信长急促回城,甚至连甲胄都没来得及换下,她面带愧色,声音低哑,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这一声呼唤直接惊起了假寐的白猫,它尖声一叫,从女人的手中挣扎而出,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归蝶没去管那受到惊吓的猫咪,只是怔忡的站起身,暗暗期待着来者的答复。

      即使那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显然眼前人这副表情不像是来报喜的。

      「归蝶。」信长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愈发艰涩,「我很抱歉...没能救回你的父亲。」

      话落,她大步上前,眼疾手快的扶住身体摇摇欲坠的女人,又因自己一身风尘而与其迅速保持了一定距离。

      从战场下来的喧嚣之气扑面而来,也使归蝶恢复了些许理智,她面色凄然,难过的将头偏向一边。

      「阿信,这不是你的错,其实这样的结果...妾身也是有所预感的。」

      「被亲子反噬,这就是美浓蝮蛇的宿命啊!」

      顾不得其他,信长赶忙搂住已有崩溃迹象的妻子,希望此举能安抚住她。

      「归蝶,你还有我,我答应过道三大人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所以...想哭就哭出来吧。」

      泪水再也压抑不住溢出眼眶,沾湿了那秀美的面庞,归蝶头埋在对方的怀里低声抽噎,声音悲痛之极,让人生怕她下一秒便会就此晕厥过去。

      战争固然带来悲伤,可生逢乱世,战争又必不可免,有人的地方必然会有纷争。

      每个人都仿佛是这巨大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被迫深陷这权力的漩涡之中,无法独善其身,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深夜,寂寥无声。

      归蝶悄悄睁开眼,注视着面前女人恬静的睡颜——褪去了白日的杀伐与锋利,沉睡着的眉眼看起来格外柔顺。

      或许这才是对方真实的一面?

      若没有那如玩笑一般的身世命运,她本不必担负起如此巨大的责任。

      不过归蝶也想象不出这人如寻常女子那般相夫教子的模样,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就忍不住在心底发笑,是何其违和的情形啊,一点也不适合她。

      如果真变成了那样,归蝶是如何也不会与其相识,对方之所以吸引自己的不正是因为她那不屈服命运的决心与勇气?

      这样看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美浓的傻瓜合该遇上尾张的傻瓜。

      归蝶阖上双眸,往那热源处更靠近了一些,在呼吸趋于平稳后,她所不知道的是,有一只手在黑暗中缓缓抬起,又轻轻搭上她的腰际。

      信长满意的喟叹一声,脑袋不自觉贴了过去,与其额头相触。

      二人披散的长发交错相融,缠绕在一起,好似这样便能永远不会分开。

      ——吾所挚爱之人,愿你梦中有星辰,醒来有光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幕间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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