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日暄》凌素瓷

2、第一章 流光

　　第一章流光

　　从她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一片荒芜。 ——景天

　　医院

　　安静的走廊，四人静默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三人背靠着墙壁站立着，

　　坐着的男孩，他的身上穿着医院洁白的病号服，他的脸上还带着伤，额头的绑带渗着鲜血。他抿着嘴唇，眼眶微红，即使努力地掩藏着，但是依旧看出他的痛苦。

　　其余三人，一男两女。

　　男生留着利落的短发，眉头微皱，一脸的担忧。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一个女孩的手。那个女孩留着整齐的刘海，中长发，面容姣好。

　　另一个女生站在坐着的男生身边，垂直的长发披散在肩，她看着男生，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

　　过了一阵子，原本亮着的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终于熄灭了。四人急忙站起身子，往手术室走去。

　　受伤的男孩上前，抓着医生的的手臂，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

　　“对不起，”医生摘下脸上的口罩，一脸的惋惜，“我们已经尽力了。”

　　男孩的手松开了，只见一张手术车慢慢地从手术室中推出来，车上的人被白布蒙住了整个身体。男孩扑上前去，颤抖着手将白布拉开，一张清丽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呜……”唐紫萱转身抱住徐长卿，埋首哭泣。

　　“景天……”长发女孩伸出手，试图安慰男孩，却被他一掌挥开。

　　“小葵，小葵，”景天双手握住女孩的肩膀，只是那女孩再也不会回答了，再也不会了。“你睁开眼睛吧，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小葵，小葵……”

　　景天紧紧地抱住龙葵的那已然冰冷的身体，泣不成声。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的坚持，那龙葵便不会死。

　　沉浸在悲伤中的人，没有看见走廊的尽头，有一个人呆呆地站立着。他的脚边是刚刚从他手上跌落地板上的行李包，他走回转角的墙后，捂着嘴巴，身体慢慢地滑落。悲伤似乎会传染似的，他的身上也被悲伤包裹着，那样深切的悲伤，那样深切的绝望。

　　墓园

　　数天之后，在向阳市南郊的一处墓园举行了龙葵的葬礼。蔚蓝如洗的天空，明媚的阳光，铺天盖地的洋洋绿草，与那沉重的悲伤的黑是那样强烈得对比。景天额头的绷带已经拆了，但还是用纱布把伤口包扎着，脸上的伤也淡了，或是结痂了。只是他的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身上那年少轻狂的气息似乎也少了。

　　他，为她，放下今天的第一朵向日葵。

　　他，为她，撒下了第一把沙土。

　　他，为她，失眠了三天三夜。

　　人，总要等到失去了，方懂得珍惜。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一直很珍惜她，为什么上天要将她从他的身边带走？为什么在那场山难中，离开的是她，而不是他？

　　看着景天那样沉默地站在龙葵的墓前，站在徐长卿、唐紫萱和唐雪见不由得为其担心起来。只见唐紫萱轻轻推了徐长卿一下，示意他去和景天沟通一下。

　　在徐长卿向景天走去的时候，唐紫萱对唐雪见说道，“雪见，你先和我一起出去外面，叫辆计程车，再等他们出来。”

　　“可是，我想等景天……”

　　“不行！”看着唐雪见一脸委屈的样子，唐紫萱叹了口气，放软声音又说道，“景天有多久没有休息，你就有多久没有合过眼。你不心疼你自己，我还心疼你呢！我知道你担心他，我们也很担心，但是你也不能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

　　“姐……”唐雪见不死心地再度哀求道。

　　“你要是还知道我是你亲姐，现在就和我一起走。”

　　无奈之下，唐雪见一脸不情愿地跟着唐紫萱离开。

　　徐长卿陪着景天站了一会儿，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劝道，“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吧。”

　　“没事，我还想在这儿呆一会，你和紫萱姐她们先回吧。”景天转过头，对徐长卿说。

　　“景天，有些事情就要让它过去，不可以让它时时刻刻地缠绕着你。我相信，龙葵也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我知道，我也会学着放开。”景天的目光凝在墓碑上的龙葵的照片上，“我只是想，只是想再陪陪她，只是……只是这样而……而已。”

　　听见景天如此梗咽的声音，徐长卿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你先走吧，让我和她单独呆会儿。”徐长卿拍了拍景天的肩膀，然后便离开了。

　　【两年后】

　　向阳大学-学生餐厅

　　“那个男生很帅，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李慧慧指着坐在餐厅落地玻璃窗套坐的穿着白色衬衫的眼睛男。

　　“哪个？”陈冬仔细一看，恍然大悟，“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可是校园百事通。那个就是工商管理系的徐长卿，可是个多金帅哥，他可是蜀杉企业的接班人。”

　　“真的吗？”李慧慧说道，“看来我眼光还真不错。”

　　“你想都别想了，”陈冬一眼就看出李慧慧的小算盘，“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而且你还不够资格去抢。”

　　“有你这么打击人的吗？”李慧慧不服气地反驳道。但是李慧慧和陈冬的注意力很快地就被另一桌的情侣吸引去了。

　　“你说什么？你要和我分手？”女生怒不可遏，“从来都没有一个男人主动跟我分手的。”

　　“那我就做第一个，”男生显然更加的气定神闲。

　　“给我个理由。”

　　“你人太黏，人太烦，人太吵，人太傻，人太丑。”男生说完，随手一抬，按住了女生想要拿起水杯泼他的手。

　　女生愤恨地挣开男生的手，“景天，你给我记着了！”

　　男生朝向门口走去的女生的背影挥了挥手，“拜拜。”

　　“这男的是谁啊？”李慧慧再次提问道。

　　“刚刚没听见么？景天啊。”

　　李慧慧白了陈冬一眼，“我当然听见了，我是问他的背景。”

　　“景天，典型花花公子男，交女友绝对不超过一个星期，有时候甚至一个星期交好几个女友。”陈冬像是一本百科书一样背出了景天的事情，“但是他偏偏和最专一的徐长卿是最好的朋友，这世界上有两个女人，他不会碰，第一个是徐长卿的女朋友唐紫萱，第二个则是唐紫萱的妹妹唐雪见。”

　　只见景天一口喝完面前的冰水，然后向徐长卿那边走过去。

　　“看见没？那里就是他们四个人聚会的特定座位。”思索了一会儿，陈冬正色道，“慧慧，我可还是非常认真地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去招惹景天，不然你觉得会伤得很严重。那些言情小说、言情剧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使，你也不是当天使的料，不要妄想去拯救景天。”

　　“……”

　　另一厢，景天径直走到徐长卿的面前，在他的对面坐下。徐长卿停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看着景天说道，“这个月第几个了？”

　　景天伸出三个指头，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第三个。”

　　“景天……”

　　景天打断徐长卿的话，“你又想叫我找个人安定下来是吧？可是最好的女人都被你占了，我去哪里找个好女孩安定下来呢？”

　　徐长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要你愿意付出真心，就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好女孩的。”

　　“真心？”不知为何，景天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许的落寞，“我已经没有很久了。”

　　餐厅门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有着栗色直发披肩的女生。

　　唐雪见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徐长卿和景天那一桌，端起水杯就灌，“热死了，热死了。我没有迟到吧？”

　　“笨猪，”景天见怪不怪地看着唐雪见，“你又迟到了一分零三秒，你又欠我一顿饭了。”

　　“说了几次，不要叫我笨猪，你个死人！”唐雪见边说边重重地拍了景天的后脑勺。

　　此时，唐紫萱已经走到了众人身边。徐长卿起身，拉开身边的座位，轻吻了唐紫萱的脸颊，然后两人一起坐下。

　　徐长卿抬手招来侍应生，为唐紫萱叫了一杯冰橙汁，用眼神示意是否认同，唐紫萱点点头。接着两人饶有兴味地看着景天和唐雪见的斗嘴，过了一会儿，唐紫萱有点忍受不了了，她用手指扣了扣桌面，“两位，请顾虑一下你们的面前还有两只电灯泡，收敛一下你们的打情骂俏。”

　　“谁跟他打情骂俏！？”“谁跟她打情骂俏！？”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发现自己与对方的言语一致，两人对视了一下，便分别移开了目光。

　　“不敢不敢！”景天摆摆手说，“我们才是一百二十瓦的电灯泡，如此耀眼地照耀着，影响到两位的情意绵绵，我们实在是万分的不该，不该。”

　　“去你的！你才是电灯泡。”唐雪见对景天嗔道，然后又转过头对唐紫萱说道，“姐，你和未来姐夫等下要去哪里？”

　　“去电影院。”唐紫萱喝了一口果汁，笑意盈盈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徐长卿。

　　“紫萱很喜欢的那部《廊桥遗梦》上映了，所以我买了票陪她去看。”徐长卿接下唐紫萱的话茬，进行说明。

　　“怎么？”唐紫萱问道，“你要去吗？”

　　“我才不去，”唐雪见一口拒绝，“我可不想真的当只电灯泡。”

　　“我们走吧，电影快开始了。”徐长卿拿出钱包，正打算付钱，却被景天制止了。

　　“你们去吧，这顿算笨猪的。”景天的脸上表现出“我很大方”的样子，气得唐雪见咬牙切齿。

　　“谢了，兄弟。”徐长卿体贴地替唐紫萱拿过手提包，然后习惯性地牵起唐紫萱的手。两人就这样牵着手离开了学生餐厅。

　　“现在，我们要怎样？”唐雪见问道。

　　景天沉思片刻，然后说道，“不如去许愿广场看看，今天那里的溜冰场好像有优惠。”

　　“那还等什么，走啊！”唐雪见又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等景天将钱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唐雪见已经跑出了学生餐厅。

　　夏日炎炎，他们好像有着无法言语的幸福。许久许久之后，就在各自天涯之时，忽而想起以往的像这样的无数个午后，他们是那样的感叹。也许此时的他们未曾想过，这样的幸福只延续到那一年的年末。许久之后，他们回想起，只道那是那一年的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