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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五十九章 南苑战 ...

  •   相似的一幕,截然相反的作法。

      【233】

      当鸦正和连相柳互诉爱欲的时候,离军营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土坳中,脏旧的一大块棉布被掀翻开来,这种棉布通常在军队里是用来困扎一些衣物或食物之类的东西,一只手伸向天空,五指形成张狂的状态,会令人联想到似乎是由于痛苦挣扎而把手指撑开成这种姿态。
      “够了,滚开!”
      痛恨的一声低吼之后,夙从土坳里爬出来,一路摇摇晃晃地往下坡走去。他的身子在弥漫的黄色风沙中就像一片孤零零的枯叶,任风调戏。
      他的身后没有再出现第二个人,但却可以听见土坳中满足的悠然叹息飘散在风声中。

      夙走了一段之后,大概是支撑不住了,往泥地上随便地一坐,样子就像是工地上没有任何文化教养的水管工人那么粗野散漫,扯下脑袋上的军帽随手抖了抖。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被风吹动了似的有些颤抖,低沉地呼吸着,如果忽略他身上污迹斑斑的野战服的话,这样俊俏的小帅哥即使以不太雅观的姿势随地乱作,也不会令女士感到反感。当然,眼下不会有什么人去欣赏他,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落魄潦倒的佣兵,漂亮的脸蛋上有几处淤青,露出的小臂部分可以看见几道皮鞭勒出的痕迹,还是新添上去的。

      对于某位虐待狂,他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茫然地仰头望着天空,好像慢慢的,他会在风沙中也化作烟尘那样消失。
      这时候,头顶上,一架银灰色的飞艇低空掠过,是有着外敞式甲板的那种,带起一阵强劲的风,翻卷着夙的头发。

      不是新约联盟的,也不是南苑的……夙的脑中首先冒出这些估断,由于距离不是很远,他很快看见靠近舰尾的甲板上站着一个小男孩。
      说来也奇怪,那个衣着考究的男孩子的身影其实是相当陌生的,夙绝对不会认识那样的孩子,何况还是远距离的眺望。可是夙一下子就认出男孩是谁了。

      他震惊得从地上跳起来,刚才还孱弱不堪的身体好像一下子恢复了全部体能,跟着飞艇跑了一段,才怅然若失地停在原地,目送飞艇远去。
      甲板上的男孩子也看见他了,虽然不能确定,但是那种略微低头俯瞰注视的目光是十分明显的。
      不过,那是陌生的注视,或许还可能在思考底下跟着飞艇奔跑的士兵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夙捏了捏拳头,脸上布满了阴霾的表情。

      空……为什么你会来!

      【234】

      和夙一样,尽管身份立场都完全不同,尹正少将在听了副官的通传后,原本盖着圆筒军帽在指挥席上闭目养神,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接近的凌然气息,却是一下子炸毛似地跳将起来。
      “搞什么!他来这里做什么!”拽住副官的衣领,尹少将很没威严地在舰桥中大声叱喝。
      紧接着,骄傲而轻快的声音悠悠地从舰桥通道传来:“来这里请你喝下午茶,尹少将。”
      一听到这个自负神气的声音,属于那个好像天塌了世界末日了也相信有人会替他挡比他死的早的家伙,尹正就感到头很晕很疼,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
      他放开副官,转身迎去:“喂喂,这里不是小孩子的游乐场,你快给我滚回辉夜去!”

      来者,一个着装整洁,气质素雅白净的男孩子从地上捡起尹少将掉落的军帽,拍了拍,很有风度地递还给帽子的主人,并且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我以为,像您这样有真知灼见的大人物,是不会以貌取人的,枉然拒绝一个奋勇前来助阵的朋友以及关键时刻或许还能给您可靠建议的参谋,是不是轻率了呢?”
      尹正从十岁的司徒空手里夺过军帽往脑袋上一扣,邪笑地双手叉腰,仗着巨大的身高落差耀武扬威:“我说,我敬爱的朋友兼预备参谋同学,你不带一艘护卫舰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坐着一艘民用飞艇过来,你到是真不怕炮弹不长眼睛,忽然从天而降砸死你这细手细脚的小身板?”
      司徒空挑了挑眉,抬头轻轻地一笑,哪那么容易和尹正动气,他要是当真较真了,才显得他真的在意自己的身形问题了。

      “所谓,为了朋友肝脑涂地,两肋插刀,炮弹怎么能拦得住我们延续了十几年的‘孽缘’呢?”司徒空绕过尹正,指挥席有点高,他手扶在扶手上,略微起跳地坐了上去,让一个成年人坐的指挥席显得空荡荡的,小小的身姿却也不乏气势地扶着脸颊倚向一边,有如一位冷静的思考者。
      尹正别扭地看着司徒空外表年纪与举动不符的反差,撇撇嘴:“我知道,跟你咬文嚼字肯定没优势,我严肃问你,跑来这干嘛?”
      “不是说了吗,请你喝下午茶啊。”小正太司徒空把头上的翻帽取下来平稳地搁在腿上,稍稍抬头冲他笑了笑。
      尹正瞧他欠揍的表情,额角青筋又跳了两下:“你他妈的,再跟我胡搅蛮缠,我立马把你吊起来鞭打二十下,虐得你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这种威吓让周遭的军官都忍不住窃笑起来,而当事人司徒空却反而温文尔雅地浅浅一笑:“身体上的痛苦算得了什么,有本事你让我精神上受虐,才是高人。”

      尹正的沉默到不是真因为反驳不了,只是想到司徒空曾经被精神上的痛苦和压力逼疯,如今却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各种复杂的滋味在心里翻搅。
      谁知道,要是司徒空恢复了全部的记忆,会怎么样?
      而到时候,很可能是重复地再承受一次痛苦……

      “尹少将,脸色怎么突然那么难看,不会真的在认真思考如何让我精神受虐吧?”并不知道尹正为什么陷入沉默的司徒空,悠哉地开着玩笑,“那我真的会怀疑我那具破破烂烂的身体是被你毁坏成那样子的哦。”
      “……”

      司徒空原本的身体并没有埋掉,而是严密保管于某所地下研究基地里,这件事本来是不打算让司徒空本人了解的,但是他这人太精明,很快就从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骨骼形状、肌肉强度等几乎难以察觉的细节上发现了玄机。
      到底是培养皿造出来的身体,和自然成长的人体还是有细微差距的,司徒空只要对照差距,就知道现在这个像新芽一样娇嫩的躯体,与他八岁前就曾到过南苑战地风吹雨露的事实不符。
      司徒空年幼时肌肤雪白,但是失踪两年后,再度返回时则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肤色。而现在处于十岁样貌的司徒空,却是像花朵一样温润水嫩,皮肤白得几乎挑不出一点儿瑕疵。

      尹正心虚地想避开这类问题,稍稍扶正了军帽,正经八百地说:“快让位,这是我这个统帅的座位。”
      “呵呵,统帅大人很爱摆架子啊,那我不得不给面子了,毕竟战场上您最大。”司徒空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轻轻一笑,很乖地跳下椅子站到一旁。

      他昂首挺胸,就像一位意气风发的将帅那样,沉着地看着前方的大屏幕:“尹少将,我来是想问你两件事。”
      不知为什么,尹正刚刚坐稳妥了,却被这一句问得僵直了身,按压内心的紧张,声音却还是疙瘩了一下:“你要问什么事啊?”
      司徒空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许多,出现在十岁的男孩脸上,这种肃静显得异常威严。

      “一件事是墨墨的死,林娜说她是车祸,明和林娜既然是夫妻,自然口供是串好的。”他的口吻成熟而有魄力,让人会错觉以为看到的就是那个叱诧风云的伟岸身影,“但是我问了墨墨经纪公司的一个清洁工,却说不知道有车祸这样的事。”
      一个清洁工你也能想到去盘问,你狠!
      尹正暗暗沉叹一口气,镇定地道:“清洁工人嘛,看来他不太关心新闻。”
      “是,一切有关墨墨死亡的报道都说是车祸,但是——”司徒空的一下停顿,让尹正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一个举世瞩目的明星如果出了车祸,消息肯定很快就会轰动全世界,可是为什么所有报道的日期都是在她出车祸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发布的?”
      “在急救嘛……”
      “那么事故报告呢?”
      “……什么事故报告?”
      “发生车祸的新闻报道呢?就算是在荒郊野外发生的车祸,也应该有即时新闻播报吧?另外,我查了她那段日子的行程安排,她在发生车祸的那天根本没有理由去郊外。”司徒空顿了下,声音一下子变得凌厉无比,“她为什么事去郊外,是什么样的急事让她取消了录音工作,要跑去那里?如果不是当场死亡,医院的住院证明和死亡证明呢?她是我最宝贝的妹妹,为什么出事后,我没有即刻去医院探望她?医院的探望名单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记录,为什么会这样?葬礼明明是6月9日,和她发生车祸的这段期间内存在着太多疑点,很显然整件事都被人动过手脚,是为了掩盖事实吧!是什么事实不能让我知道,是因为和我有直接的关联所以不能让我察觉到吗?!”

      尹正听完以后,暗暗地喘了口气,心里不禁为林娜和明捏把汗,他们俩是司徒空最亲信的人,自然有什么疑点第一个被质问的就是他们,而要瞒住思维如此慎密无缝,洞察力和逻辑都异常优秀的司徒空,是一件超乎想像的艰巨任务!
      他不敢去转头看司徒空,因为任何一丝眼神的破绽都有可能被司徒空发现。
      虽然不用眼睛去确认,但他想这时候的司徒空一定是内心有着巨大的恐慌吧?对于丧失的记忆部分的忐忑,对于刻意被隐瞒却破绽百出的重重迹象的猜疑……
      司徒空在手术后恢复意识不久,便发现身体的异常,而后要求查看本体却遭到拒绝,唐塞的理由是本体毁坏严重,不堪入目,但当时司徒空就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尹正了解他是个极度喜欢思考的人,但是重重猜测往往都隐藏在表面的冷静下。现在这样爆发出来,是因为疑点太多,实在忍耐不了了吧?
      可是,那些事之所以隐瞒就是因为难以启齿,难道要告诉他墨是被他间接杀死的,告诉他墨曾结过婚,她的丈夫就是他至爱的人,告诉他那个疯狂的夜晚,他至爱的人在他面前砍断手臂,致使他因为精神强迫症而发疯……
      不,这种事说出来,太残忍了!

      尹正感到满手都是汗,头皮发麻,就像刚刚从浑浑噩噩的梦中清醒过来。
      “你这个人啊,还真是对于自己困惑不解的地方就会去仔仔细细调查彻底,这死性子有时候真让人受不了。”他扯了下帽檐,低头沉沉地说:“但是,这件事,我帮不了你,空,我所知道的情况和你差不多,你妹妹死的时候,我人在边关啊。”
      “哼。”司徒空轻微地冷笑了一下,明显是在揭穿尹正的刻意逃避。

      而后,司徒空又说:“那么第二件事,尹少将不可能不了解。”
      “咳,什么事?”
      “我之所以贸然追到南苑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下。”司徒空微微地昂着头,下巴抬得很搞,姿态傲慢却也威风凛凛的,嘴角带了点深味的笑容,“我仔细地研究了你的战略报告书,从中发现一点。”
      “……”
      “尹少将,作为一个实打实干一步步爬上高位的将领,对于两军交战的目的性应该相当明确,否则规划的战略战术就会犯下致命的错误。这次和新约联盟的交战,目标难道不是彻底性打击新约联盟的军事力量吗?轰炸他们的军营,剿灭他们的核心军力,使之群龙无首溃不成军,难道不能作为首选方案?你的一贯作风都如此张狂,为什么这次的作战方案看起来却十分的保守,让我觉得——”司徒空忽然侧过脸来,朝尹正暧昧地挑了下眉,“——你似乎根本不想弑杀敌军的主将,来彰显狂舰队的勇猛气概。”

      “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吗?”尹正僵硬地扯动嘴角,嬉皮笑脸道,“其实我这人很怕死,这次的敌军主将实力不容小觑啊!”
      “是么?那么看样子我来是正确的,必要时尹少将说不定能将我作为贡献给敌军的俘虏,来明哲保身?”司徒空说得极其轻佻,话语中含杂着强烈的讽刺。
      他根本就看透了尹正的掩饰。

      尹正无力地叹了口气,很想大声反驳说:司徒空啊,你最在乎的那个人就在敌军的军营里,就算这样,我不顾一切地歼灭敌军也没有关系吗?!我就怕你将来想起来后,要我的人头谢罪啊!

      

      【235】

      从目的性来讲,新约联盟和卫国联合军都是为了南苑的独立,但实质意义却关系到南苑独立后的执政体系,这不仅对于南苑本生来说有着本质的区别,对于未来整个南亚版图的局势都会有极为深远的影响。
      不过,表现在战争层面上,两军的目的则变得极其简单明了,最单纯的成王败寇,用绝对的武力将对方驱逐出境,这使两边主帅所选择的战术方案不谋而合。
      ——使用最正统而大胆的正面交锋,直至将对方的军队打个落花流水,失去战斗意志。

      巧合的是,无论是新约联盟军的指挥官何席优,还是联合军统帅尹正,都是偏好打诡战的家伙,正统的交锋使两人都对这场战役感到乏味无趣。

      2月15日,在南苑东部一处名为“潮汐川”的地方发生了一件冲突事件,一只进入南苑境内的商队与南苑当地的军队发生争执,导致军队将整个商队的平民一个不留地全部射杀。
      这一启军队残杀平民的恶劣事件变成了导火线,尹正少将借此出动联合军对南苑本军发起了讨伐战,顶着“替南苑民众铲除军队暴力”的正义名号,由此,何席优准将在无奈的权衡之下,调遣新约联盟军与之针锋相对,从而促成了两军的正式交战。

      “常言道,军队是最残暴的匪徒,只是戴上名为‘正义’的名号,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变得名正言顺,从而和匪徒划清本质的界线,明明是制造毁灭的始作俑者,却变成了维护和平的使者。”
      半仰卧在会议室首座上的何席优用一根手指顶着军帽一圈圈玩转,发出如是感叹。
      他麾下的一名女性军官轻盈地笑了一声:“准将阁下,您想抱怨那启商旅队遭军队残暴杀害的事件根本是对方主帅一手促成的阴谋伎俩就直接点嘛,拐弯抹角地表述您在不情不愿的状况下被迫出动军队,打乱了自己原先的脚步,这个意思很有可能被人曲解哦。”
      何席优仰天大大地长叹一声,用仿佛喝醉了似的语调,抑扬顿挫道:“我敢打赌,在对方的会议室里,一定不会出现如上对话,尹少将即使任性地抱怨什么,他的部下敢这样挑刺吗?”
      那位女性军官毫不在意指挥官的威慑力,继续轻笑说:“所以人家的舰队敢使用‘狂舰队’这样目中无人的名字,您却到现在连给自己的舰队取个正式的名字都决定不了。”
      “人家……”何席优猛地摆正了脑袋,皱着眉头朝女军官瞅去,“不要用这么暧昧的词汇称呼敌军的将领啊,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我还是会严格按照军纪处置的。”
      “是,是属下出言不慎。”女军官虽然是这样谦虚地回答,然而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容。

      何席优叹了口气,挥挥手:“行了,反正就是大家拼火力厮杀到某一方认输的野蛮战术,没什么好多讨论的,你们出去吧。——韩邵,叫乌鸦和上……咳,夙进来。”
      “是。”韩邵清脆地回答。
      一干人很快撤得干干净净,然后不多久,两个同龄的,也同样不把军服穿整齐的年轻军官被韩邵领进会议室。

      何席优的开场白是:“看看,我们仨,一个过去是和敌军主帅待在一个军司里服役的同僚;一个过去是敌军主帅的好友;还有一个过去是敌军主帅的情敌……”说到这里时,他停了停,鸦眨眨眼,故意用余光去瞥了下并肩而站的夙,夙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何席优接着说,“唉,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你们说吧,对于我们三个都算得上了解熟知的那位敌军大人物,有什么作战建议?”

      乌鸦其实是刚刚接触到这样一位思维不符合常理的有趣长官,不过夙早在当初红野反恐作战时就认识了这位邋遢军官的散漫。
      何席优这人总喜欢使用一些诙谐的讽刺,来发表其实他心里并不在意的问题,而让别人错觉以为他很在意。

      夙道:“尹正不是个会规规矩矩打仗的人,两军交锋一旦进入拉锯战,他一定会使用一些阴谋诡计。如此一来,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打乱他的阵营,让他在初期就不能掌控战局,否则,他这样的人一旦控制了局面,我们就没办法反将。”
      他不用“很难”或“可能”这样的概率性词汇,而是用“没办法”这个肯定句式,直率得让何席优大摇其头,但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乌鸦扭过脖子,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夙:“说白了,你的意思是利用单兵作战直接打击他的旗舰吧?”
      “没错。”
      “……如果你有机会,你真的会一炮轰了他的舰桥?”
      “如果有机会,当然会那么做,否则死的人就是我。”
      “……你的的确确是把他当敌人看待了,对吧?”
      “这有什么问题吗?”
      夙也别过脸来,迎上乌鸦的视线,鸦傻傻地笑了笑,既而转向指挥官一本正经道:“何准将,那架【死神】还是我来驾驶吧!”

      何席优缩在椅子里捧腹大笑起来,身后的韩邵清清嗓子提醒他注意形象。
      他笑得脸抽筋,酸得不住龇牙:“都这样了,我有什么理由舍弃一个能斩杀敌军主将的勇猛士兵,让你开着【死神】直接去投奔敌人了?”
      这句话,他当然是对着鸦说的。鸦听完以后,脸僵成了猪肝色,表情着实有点不自在:“何准将,我敢打赌,如果要论投靠敌军的概率,夙绝对比我大得多,他家那位……”
      鸦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却脸上满是坏心眼的表情瞅着夙。夙不反驳,他站成一根笔直的人柱,双手附背,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他家哪位?”何席优更是邪恶地故意问道。鸦窘迫地咳嗽了两下:“他家应该没什么亲戚,两袖清风,甚好甚好。”

      何席优收敛起笑容以后,给他们两位的明确指示是:“关于由谁来驾驶【死神】冲锋陷阵这件事,介于两位目前都有资质,所以,你们要不自己猜拳决定?”

      于是,在奔赴机库的甬道中,两人便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在战斗中,被个人的情绪左右行动,是十分危险的!”
      “那是只有你才会犯的错误。”
      “你表面上越是说这样冷酷的话,到时候你选择让自己当炮灰的可能性更大!”
      “我的战绩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记录,麻烦你不要凭自己的主观臆断。”
      “废话,要是曾经出现过,你现在人就在阴曹地府里给阎王当小工……也可能是男宠。”
      “……男宠是什么玩意!”
      “就是类似你和司徒空的关系……”
      “……”
      夙忽然止步,恶狠狠地朝鸦瞪去,鸦立马摊开双手,一脸懵懂地诡辩:“呃,当然,我想你们更可能是平等的恋人关系,原谅我一时心直口快……”

      夙哭笑不得地翻了翻死鱼眼,气得脸色都发青了。
      “我告诉你,”他用手指尖戳戳鸦的胸膛,眯缝起他那漂亮的眼睛,漏出犀利而狠毒的目光,“这时候就算司徒空在尹正的旗舰上,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开炮轰了它!我们俩的作战方式有着根本的态度差异,你不要和我争,【死神】是我的!”
      鸦嘟哝起嘴,嘀咕:“你瞧,你又说这么任性的话了,让我相信你会对着司徒空开炮,不如让我相信尼姑庵里的美女姐姐其实是和尚乔装打扮的……”后面半句当然是出自某色男的经典语录,被鸦盗用了。
      夙再度翻白眼:“靠!原来你这个人这么冥顽不灵,咱们走着瞧,我会把司徒空生擒活捉了,当着你的面枪毙了他,让这场战争结束!他妈的!”
      “……”鸦的敏捷思维让他忽然意识到夙不经意说漏嘴的事,“司徒空来南苑了?”
      “没错!他很潇潇洒洒地坐着飞艇来观光浏览南苑的风景!你给我等着,到时候睁大眼睛看清楚他怎么被我亲手干掉!妈的!”
      夙叫嚣的声音随着他大步流行的身影而快速远去,鸦矗在原地看着他火冒三丈的背影,脸部抽搐地干笑:“其实你是打算在床上干了他吧,真是的,何必这么不诚实,夙同学。”

      愣了半天以后,鸦才意识到自己的初衷所在,急忙追上去:“喂!你别挣扎了,【死神】本来就是配给我的,你这是强盗行为!”
      “滚!老子管你是不是原配机师,这方面我是前辈,你乖乖靠边!”
      “但是,没我的血液样本,启动不了吧?!”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在你身上割一刀的,当然不会割你的脖子。”
      “……你确定你有这个本事?”
      “别忘记当初在女神竞技场,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很好,谢谢你给我这个平反的机会!”

      【236】

      潮汐川的地形十分复杂,很久以前,它是一片洼地,随着气候的变化,如今大半部分变成了沼泽,只有一小部分是干地,常有远途而来的旅队,开辟出一条人工道路。
      新约联盟军与狂舰队在这片平川上展开了持续的激战,排除信号干扰、散布情报迷雾弹等诡计,两军只是最纯粹的火力交锋,在阴霾的天空下形成密集的火力网,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烟火盛宴。

      何席优没有乘坐他的旗舰,原因是在出发前,他的旗舰忽然出了故障,指挥部一下子水生火热,匆忙地换了一艘战列巡洋舰,这个意外反到成了混淆敌军主将判断的伪装术。
      “但是,也有可能我们会被自己军队的炮火轰击,不是吗?”懒散地窝在舰桥指挥席上的何席优仿佛是事不关己地轻巧地嘀咕,“万一我军中哪个冒失鬼忘记了指挥部移驾到一艘战列巡洋舰上了……”
      “那就只能怪您运气不好了,长官大人。”韩邵站在指挥高台的扶栏边缘,手持数据报表,背对指挥官没有情绪地说。
      何席优笑了笑,调整姿势坐正了些:“好吧,注意下我们的单兵作战专家们情况怎么样了,我可不希望他们都变成对方大鱼的鱼饵啊。”
      “报告长官,”韩邵利落地说,“目前乌鸦和夙两支部队都在进行突破作业,不过从目前的战绩统计来看,夙这边进展比较顺利,乌鸦那边正陷于围攻的苦战。”
      “呀呀……”何席优拉了下军帽帽檐,低下头陷入帽檐的阴影中,勾起嘴角,“对方在对某人放水啊……”

      注意到这个现象的,当然不止何席优一个。
      而在狂舰队的旗舰舰桥中,指挥席上的尹正少将虽然是一副威严肃穆的架势,实则内心对身边一声不吭,面色冷淡的小正太心有余悸。

      尹正这两年就没怕过谁,无论是自己的直属上司,还是人人敬畏的总统大人,他人前人后都是坦然自若的狂妄姿态,别人也不敢对他的傲气挑剔指责。
      可是站在指挥席旁边的小正太,十岁的司徒空,看起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样,手里没有一件兵刃,却好比他正拿着一把巨大的镰刀架在尹正的脖子上。
      司徒空越是冷着脸静心观战,一言不发,尹正的心里就越来越发毛。

      他虽然是凌然地交叠双腿,两手环抱,军帽有些歪斜地露出一只凌厉的眼睛,可是他开口时,气势明显比他的坐姿弱上几分:“喂,你别摆出一副对战局冷冷漠视的样子,脸上却写着‘我很怀疑’四个大字……”

      正如他所说,司徒空稚嫩的小脸上是一片冰冷,神采熠熠的眼睛眸光清亮,看上去的确是在平心静气地观察战况,没有笑容,也不过分严肃。
      但知他者,非尹正莫属。当尹正这样埋怨了之后,他就像是一个接受情妇撒娇的绅士那样,淡淡一笑:“在战场上,统帅的抉择高于一切,我只是个门外汉,当然要尊重尹少将的战术策略。”
      尹正心虚地摘下了军帽,重重一叹:“我们也算是交心的朋友,你想说什么,直接点,我最讨厌和你玩文字游戏。”

      尹正当然是个直肠子的人,让他看着对方欲言又止,最难受不过。当然,他也知道司徒空在怀疑什么。
      司徒空微抬了点下巴,看上去傲然,却也沉稳:“古有云,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你放任一只苍蝇在你的阵列中横行霸道而置若罔闻,是什么用意?”
      司徒空果然是注意到了,尹正默叹。

      尹正和夙曾一起并肩作战过,他见过夙操作ARE战斗的样子,对于那种战斗的姿态和模式熟记于心,所以,毫无疑问,正把他阵营左翼搅得溃不成军的一定是那个人。那个人陷入战斗的时候,就像大脑中有一个切换的开关,腥风血雨,冷酷无情,像“死神”一样可怕。

      尹正不由得走下指挥席,扶着栏杆,目光投向一组屏幕捕捉到的白色人形兵器,虽然外观和东方军司开发的ARE有区别,但绝对是类似的机种,它的装甲上有新约联盟的标记,纯白的一色,在炮火的光辉中泛着淡淡的光雾,就好像机甲上附有洁白的羽翼。
      它的战斗姿态几乎是令人着迷的,尹正专注地看着屏幕,心想那或许就是个“白色的死神”,再想下去,便有愁绪万千。
      对于这样可怕的战斗力,当然不能放任不管,可是……

      “你注意到那架白色的人形机体了吧?”尹正故意这样问。
      司徒空道:“人形战斗兵器是目前单兵作战中一项顶级的技术,追求个人的强大战力虽然不一定能主导战局,但是它的确给你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司徒空一步也没有挪动,他的眼睛里映着屏幕上显示的炮火的光辉,面容冷静,看不出一点私人情绪。
      “尹少将,你再对它置之不理的话,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威胁到旗舰。”
      司徒空的话音刚落,一发光束炮便歪打正着地直接冲击了旗舰的外壁,由于是十分接近舰桥部位的舰首收到炮攻,舰桥内震荡得剧烈,尹正连忙扶住栏杆抵住冲击,而他身后的司徒空足足向前跌出了数米,差一点因为瘦小的身躯而从栏杆的缝隙中滑出去。
      尹正吓得一身冷汗,急忙拽住了司徒空的衣领往怀里一塞。等震荡过去后,他松开怀抱,司徒空用手推了推,力道有点大,显然有些生气。

      “快点调动兵力去围攻它,你这样任性会毁了全军。”司徒空站稳以后,说话还是那样冷漠平淡,波澜不惊。
      尹正苦笑:“我这是任性吗?”
      司徒空半眯着眼,斜睨他,嘴角边轻轻地浮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映在他稚嫩的小脸蛋上,十足有点小恶魔的味儿:“你这样纵容它随心所欲,该不会这位骁勇善战的敌军士兵,是尹少将你某位离弃出逃的旧情人吧?”
      “哈、哈!”尹正简直抽得脸皮都要裂开来了,捎带一会,表情严肃地大声命令:“让甘衍分队和苏白分队去支援左翼,重点打击敌军的白色战机!记住,谁能杀了它,记大功!”
      司徒空沉默地用眼角余光冷冷瞥了他一眼,显然仍心存怀疑,而且疑惑加重了。不过,尹正就当自己没注意到,想他一贯作风雷厉风行,怎么能让一个叛国的家伙绊住手脚!

      司徒空,万一有个闪失,你别怪我心狠手辣!

      【237】

      白色的【死神】忽然遭到敌军的激烈围攻,血淋淋的激战让它眼看快被孤立地包围在敌军的炮火中。
      另一边,注意到敌军火力转移的鸦刚刚驾驶战斗机回母舰补充燃料,通讯频道忽然打开,何席优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无奈地说:“夙那边估计快顶不住了,他成了重点打击对象。”
      “那你把他撤回来就好了。”鸦平淡地说。
      “问题是,我下达这样的命令,他会照办吗?”何席优笑着苦叹,“看起来,他还杀得正尽兴呢,你……要不去支援下?”
      “不要。”
      “哈?”
      鸦从导航降落台望出去,外面的天空五彩斑斓,他冷淡地说:“他说他会手刃司徒空,让我参观一场恋人反目由爱生恨的情杀,我等着呢。”
      说完,喝了口水,关闭了通讯。

      【238】

      “嘟嘟——!嘟嘟——!”
      “故障警报!故障警报!能源缺损60%——储备能源不足!储备能源不足!”

      导航系统的语音提示尽管聒噪刺耳,封闭在自我空间中的夙却浑然不觉。
      对于他来说,这种狭窄拥挤的,只能听见自己呼吸声的环境熟悉得就像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的眼中只有那片阴霾的,似乎永远都冲破不了,却想要去无限接近的天空,遥远而鞭长莫及的感觉,即使伸出手也抓不到的那种空虚和无力感,怎样也触摸不到它。

      容身在机甲中时,血液仿佛变得冰冷了似的,斩杀任何一个人都是麻木的,感觉不到那些人是自己的同类,有时候,战斗的意义似乎只是为了让自己生存下去。
      生存这个词,曾经应该是很强烈的,可是如今去反复斟酌时,好像变得很模糊,很淡漠。
      为谁而生存,为何而生存,怎样生存下去,依靠什么来生存下去……
      为什么要一个人战斗,为什么要杀人……
      不知道为什么,竟忽然地热泪盈眶了,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流淌过面颊,仿佛是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

      [“一个人面对一支舰队时,你真的不怕么?”]
      [“为什么不诚实地表露出自己的害怕,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个能依赖的怀抱,其实你并不适合孤独地战斗。”]
      [“既然你没有地方去了,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小笨蛋,这么折腾自己,你何苦呢?命只有一条,真的玩丢了,谁能再赔给我第二个上官七戒?”]
      [“这么容易受伤,就不要再到处奔波了,外面的风风雨雨,有我挡着,用不着你操心。”]

      响彻整个脑海的呼吸声,盖过了不停重复的警报,一如既往熟练地操作着炮门,在交织的各种色彩的火光中,就像一叶任浪潮翻涌不断淹没,却又挣扎着冲破海浪的小舟。
      一块装甲在爆炸的高热中整个变形了,压力的改变和电流一样的刺痛渗入肌肤里层,这是十分熟悉的情况,夙用往常的方式咬牙去调整自己的状态,这时候脑中竟轻轻唤了一声:
      空……

      “切换战斗模式到S级!等离子炮能源填充!”
      “警报!能源不足!警报!能源不足!”
      “那就暂停防御系统的能源消耗!妈的!”
      “警告!防御系统关闭,装甲韧度降低20%!”
      “废话!卸载掉那些没用的炮门!老子徒手杀还不成嘛!”
      “警告!——”
      “给我闭嘴!吵死啦!”

      闭上眼喘了口气,护目镜下的视界是一片深红色,如果在正常的状态下应该是较为舒适的绿色,不过现在警告已经提高到让人无法容忍的程度。
      夙眨眨眼让自己的视线保持清晰,透过重重舰只的包围,他隐约可以捕捉到敌军旗舰的位置,想起自己和鸦赌气说的话,忍不住苦笑了下。

      有些时候,人无法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好像在无意识中,亲手把这道界线画得如此清楚,让两个人再也不能站在同一边。
      而如果仔细去回忆的话,却又根本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这样的状况。

      “空空想和七戒永远永远在一起。七戒生病的时候,空空会照顾七戒,空空生病的时候,七戒要照顾空空。我们勾小手指约定,绝对不离开对方,要永远在一起。”
      “不要离开,七戒不要离开空空……”

      好像是品尝到了一口甘甜的却又带着点涩口味儿的红酒,忍不住去回味它的苦和甜,在享受的时候因为过于沉醉而唇角边泛出了淡淡的满足笑容。
      夙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空,我这个人别扭、固执、任性、自私,胆小而怯懦,总是不敢去突破现实,看待事事消极悲观,站在你的光芒下,会让我无所遁形。
      我做不到像你那样,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
      也许,如果选择留在你身边,可以活得更轻松一点,可是那样的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意义,我会忐忑不安。
      总觉得,或许有一天,你还是会因为厌倦而离开。
      我想变强,能够足以和你并驾齐驱,能够坦荡地站在你身边。
      和你一起骄傲地俯瞰世界的景色。
      我想,总有一天,你的身边一定会站着那样的一个人,和你拥有同等的光芒,彼此相映成辉。
      我不是你所需要的那个放在身边只能用来宠爱的人。
      我想成为唯一的一个……能够站在你身边的男人。

      男人的世界,原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成功,便成仁。
      这是一种很愚蠢的理想吧……

      【239】

      此起彼伏的炮响却在漫天之中形成无数花火的艳丽景致,照亮整个天空,同时也映红了司徒空白嫩的小脸。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仿佛在静静地沉思或专注地观看战斗的画面,脑中过滤着各种数据,就像一台精密的电脑,处理现象并得出结论。
      只是,尹正看他如此沉得住气,脑门上的冷汗也是一大把一大把地往下淌。

      眼看,白色的战机就要覆灭在密集的炮火中了。
      它的装甲已经损坏得很严重,弹痕清晰地留在已经呈现灰白色的机甲上,被溶化而翻起的机壳下露出金属的骨架与复杂的电路。
      这种状态,好看着某人的身体有点相似——如果,司徒空没有失忆的话,这种感觉应该会很深刻。

      尹正看他一直不出声,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咳咳,看起来,那家伙应该快不行了。”
      司徒空慢慢地收紧目光,眼睛眯起了一些,长睫在光辉之中能一根根非常清晰地映入尹正的视线中,极为镇定自若的表情,让人仿佛错觉地看见他嘴角泛起一丝欣然的微笑。
      “这个家伙……居然这么难缠。”
      尹正侧目看着身边男孩冷静从容的侧脸,心下颤了一颤,仿佛感到冷汗从背脊的上端一直流淌到下面,冰凉得心悸。

      “你看,是不是应该再加加强围攻的火力?”尹正小心试探地问。
      司徒空做了个深呼吸,“你干脆让旗舰开过去直接对着它炮轰好了,用主炮的话,它的装甲应该抵御不了。”冷冷地说出这一番话,他的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些许被激怒似的表情。
      这算是在烦躁什么?懊恼用了这么多兵力都干不掉那架白色战机,还是察觉到自己过于关注它的表现了?——尹正在猜想的时候,自己也十分苦恼。

      “我是很喜欢冲锋陷阵,但是也很有可能是我们被它轰得灰飞烟灭。”尹正刻意用玩笑的语调说。
      司徒空从眼角看向他:“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如果旗舰被一架人形兵器击沉,你这个官拜少将的军衔也算是浪得虚名。”
      “……”尹正拉拉军帽,稍加掩饰想揍这个光说风凉话的死狐狸一拳,“你不会真的想让我率领旗舰亲自去炮轰了那家伙吧?”
      ——你以为我喜欢这么缩手缩脚地打仗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徒空又把目光投向了前方大屏幕,微微仰头,淡淡道,“敌军的战术出现了变化,看起来他们的指挥官正如你所言,是个诡计多端的谋略型将领。如果过于沉陷小范围的胜败,很可能影响对全局的掌控,毕竟你能使用的兵力不是无限的。”

      尹正总算松了口气,心思却还在上面兜转不放:“其实,你是觉得那个怎么打也打不死的小强很有趣吧?”
      “我没有。”司徒空淡然否认,“只是那架白色战机独特的战斗方式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而已,因为留下了过于强悍的印象,所以很想看看它被击毁的样子,是不是会很狼狈落魄呢?”
      尹正转头看去时,正巧捕捉到司徒空嘴角处勾起的笑容,和之前的冷静比起来,是没有掩饰的,发自内心的,却又隐隐压抑的兴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被吸引了的讯号。

      ——难道,他们两个注定会互相吸引吗?尹正的脑袋瓜里忽然冒出如是荒诞的想法。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活捉了。”就像是鬼使神差似的,尹正顺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司徒空叹了口气:“没必要特别花力气去活捉,这样麻烦的敌人还是直接消灭的好,抓回来也未必会降服于你,反而可能让你损耗太多的兵力。”
      “是是,你的建议我一定会采纳。”尹正淡淡地笑了一下,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放松和无奈,互相矛盾着。
      “战场上的事,拜托你了。我有点累,先回卧舱休息去了,有什么事随时欢迎来敲门。”司徒空冷着脸,转身朝舰桥外走去。就在尹正大松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时候,却又听他说,“如果你擒获那个家伙,留一口气,我有兴趣见一见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尹正一怔,猛地回头看慢步远去的男孩身影,一直到小腿的长风衣随着步伐的坚韧而微微摆动,翻帽遮盖住柔顺的黑发,小小的却英姿飒飒,消失在舱门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五十九章 南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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