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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三十二章 夙与墨 ...

  •   千金大小姐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性子。

      【136】

      安煜国在黄沙壑几乎压制住了本国的先锋部队,总统不留余力地立刻调遣了正规军作为援军,同时调动东方军司的机动部队为突破战增加火力。
      两军再度与西北大漠的风涯壁遭遇,炮火交加,边境的数个村镇都遭到严重破坏,伤亡严重,医疗用品成了最紧缺的物资,部队无计可施下,只能和民办单位沟通,后方医疗勤务部队才得以入住进村镇,医院、诊所瞬间就挤满了前线送来的伤号病患。
      敌军一再重整旗鼓,大大小小的战役一波接一波,战局始终不能明朗,就这样一直拖入了四月。

      尹正是个顽固的铁汉子,带伤上阵,几次身处险境都硬撑了下来,直到将部队安全送到大部队的驻扎地,他才终于点头,跟着夙退到了后方。
      季节日渐转暖,加上战地大量化学物质散布形成的温室效应,气候干燥闷热,太阳挂在头顶上像个巨大的烤炉,地面上弥漫着厚重的沙尘,十多米的距离已是视界极限。
      两个军官仿佛破开烟灰沙雾而来,身上的迷彩服破破烂烂,武器上都布满了损伤的痕迹,顶着杂乱的鸟窝头,满面汗水,被高温烘烤着而泛红的脸诠释了战士的铁血,瞪红的双眼中是钢铁般的意志。

      两人如同罗刹恶鬼闯入军营,浓重的杀气缭绕全身挥之不去,自前线战地带来的血性余留在两张年轻的脸蛋上。
      尹正虽然身受重伤,却只是单臂挂在夙的肩膀上,一瘸一拐地自己走着。夙脸上挂了彩,半条臂膀连到肩部都是缠裹的绷带,却形同无事般大步迈着。
      周围忙碌的医疗兵根本无暇顾及他们,他们也旁若无人地往营帐走去。

      尹正挂在夙脖子上的膀子挪了一下,拍拍夙的肩头:“跟你说了吧,老子能撑到营地,这不是到了么!”
      “废话!有本事你自己走。”夙大力拽住尹正在脖子上蹭来蹭去的臂膀,不让他乱动。
      他粗鲁的动作刚好碰了尹正下臂的伤口,疼得豺狼先生龇牙咧嘴,夙却没有半点同情或温柔,反而更加用力拽紧尹正的手。
      尹正咬牙,齿间忍不住逸出“咝咝”声,缓了口气后,仰天长叹:“唉,还是我家小银温柔。”
      “废话真多!”夙恶狠狠骂了句,尹正歪着脑袋,却是带着一点兴味看他:“我说司徒空那只狐狸,怎么会喜欢你这么凶悍的家伙?脑子抽住了吧!”
      “他喜欢自讨没趣!”夙暗自咬牙吸了口气,脸上拂过复杂的神情,说不清是酸涩还是喜悦,十九岁少年的青涩已经被各种血痕掩盖了。

      两人连续进了三个营帐,都发现人满为患,别说有空置的床位,满地也都潦草马虎地扑了破布和垫被,一些伤兵就随便地被丢在地上。
      缺胳膊的、断腿的、半身烧伤的、腹胃破裂肠子翻搅的……个个看起来都比尹正伤势惨重。无奈之下,两人退出营帐区,转到轻伤患者疗养区,结果再度被密密麻麻的人头怔住。
      “妈的,伤号比前线奔波的战士还多!”尹正低声骂了句,似乎是撑不住了,夙感觉到肩头的份量重了些。
      他逮住一个士兵,野蛮地揪到跟前:“哪里还有空位!能坐下休息就好!”
      焦头烂额的医疗兵怒怨地瞪着他们:“兄弟!仗打了几个月了,山穷水尽啦!没看见这儿满地都是人么!”
      “我们刚从前线退下来,他伤得很重!”
      “你们还好那,能自己走,你看看那些,都是被抬来的!”
      “可恶!”
      夙气冲冲地丢开医疗兵,狠狠咬牙,和尹正相视苦笑。
      “我看这里不能随地乱坐,不然会被踩死。”尹正说笑。
      夙咬一咬牙:“总有个地方能让你休息!”

      “同志!要我重复多少遍,麻醉药没有了啦!怕疼就一边呆着去,我没功夫照顾你!”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夙的目光吸引过去,嚣张、蛮狠、骄傲、奔放,在脑海中渐渐浮现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影时,视线也捕捉到了纷乱兵马中,穿着迷彩制服,戴着红十字袖标的少女。
      那头金色波浪的迷人长发第一次被胡乱地扎成一把,倾城绝色的脸蛋沾了污迹,掩盖了漂亮动人的神韵,皮肤不再是光鲜粉嫩的颜色,嘴角还有淡淡的淤青。
      她手里拿着大卷绷带和医用镊子,半跪在地铺边,对着平躺的伤号大声叫嚣,声音还是极其的富有穿透力,越过了众多人群,让夙听到。
      夙呆呆望着,听尹正在耳边低语:“那不是,司徒空的……”
      他吸了一口气,无法移开视线,与此同时,对方起身后,也看见了他,视线在半途交汇,周围忙乱吵嚷的喧嚣都仿佛消失了。

      下一刻,少女怒容满面,气势汹汹地朝夙冲了过来:“上官七戒!总算被我遇到你了!”
      尹正半扶着夙,低头轻轻咳喘,夙怔怔地僵直了身子,半步都挪不动了。直到对方到了跟前,冰蓝色的眼睛被泪光湿润,却凶神恶煞瞪着他,他才发现,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JESEN……!你怎么……”
      “我来找你啊!你这个混蛋!!”JESEN两手叉腰,忍了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咬牙切齿看着夙,“我说过多少遍多少遍多少遍!不要让我和哥哥担心,你是聋子还是健忘啊!准备在这里待多久才肯回去!还是你打算让我们直接面对你的棺材吗!你老是怪别人不守信用,你自己答应的事你又做到了吗!麻烦你当个情妇也称职一点!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骄傲的女孩子把头一扭,脸埋在凌乱的发间,淌落的泪痕历历在目。夙面色发白,无言以对。

      【137】

      夙的眼中,JESEN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战地这种地方,即使哪天司徒空能变得老实诚恳,JESEN也不可能来到战地。然而,眼前的女孩却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即使眨无数次眼,也依然无法挥去她的身影。
      JESEN生在贵族之家,千金大小姐娇生惯养,并且据他的了解,有父亲的疼爱,有哥哥的宠溺,甚至连司徒空从不曾提起的母亲,对这个女儿似乎也十分宝贝。
      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受世间千万人的追捧,JESEN就是颗在明净的夜空里独自璀璨闪烁的星,耀眼迷人,遥不可及。
      可是如今眼中的呢?
      她穿着部队里又破又脏的迷彩服,总是精心护理的头发竟胡乱地扎得毛毛躁躁,她细腻的肌肤似乎因为第一次经受风沙的考验而很快失去了水分,她颠倒整个世界的容颜不似以往那样娇宠,却是布满了风沙雨露的痕迹,嘴角的淤痕让夙的心灵竟轻轻地悄然颤动了一下。
      一个女孩子家,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来?

      “JESEN——”
      夙刚开口,JESEN立刻打断了他:“别问我为什么来这破地方,我刚才已经跟你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像是怄气似的,JESEN对待面前的伤病者尹正下手极为狠,将人一把推到墙边,紧跟着膝盖提了上去,跨在尹正身上,把衣襟一扯,咔嚓咔嚓几刀就把尹正的衣服从中间全部剪开。
      男性结实却也骨感的胸膛和腹部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胸骨下化脓的伤口也正蠢蠢欲动地与空气亲密接触,血参透着黄色的脓液渗了出来,尹正要紧牙关才没有叫出声。

      整个帐篷里,JESEN大概是最粗鲁的女护士了,她的一举一动让夙看得目瞪口呆,“J、JESEN,你下手轻点,他伤势很严重,一口气撑到现在呢……”
      “怎么,你们男人那么柔弱么?哎呀,不就是腹部穿了个洞嘛,我前两天看见有个人都快成马蜂窝了也没死呢!”JESEN低头用镊子在尹正的小腹上戳了戳,态度是轻描淡写。尹正怎么说也是个铁骨男儿,被个女孩子这么一说,当然撑得几乎昏死过去也不露出半点伤痛。
      只看小腹因主人的紧张而绷紧,清晰的肌线一条一条纵横交错,细密的汗冒了出来,在肌线的凹槽里缓缓淌下。而JESEN若无其事地用医用镊子和剪子把死皮剪掉,同时嘴上说:“没麻醉药了啊,疼也要忍着,大男人一个,叫得跟杀猪一样就太丢面子了吧?”
      尹正闭紧嘴巴,只见脸色越发的惨白了。
      夙看得很是无奈,扶着额慢慢坐下。

      他安静地看着JESEN为尹正处理伤口,一边为她熟练的动作诧异,一边又有些心酸。
      JESEN这样子,就算是铁杆粉丝,站在她面前也未必能立刻认出她是“微笑女郎”。
      什么时候,竟变了那么多?为什么来这种地方吃苦?她这样的女孩子,又怎么能忍受得了战场的烽烟和生死?

      忍不住潮水一样的心绪,他润润唇,说:“JESEN……你在这,待了多长时间了?”
      “一个月不到吧,还好不是一年半载。”JESEN专心致志往伤口上涂着消毒药水,嘴上说得漫不经心。
      夙皱了下眉头:“我马上会回去的,你……快离开这吧!”
      “怎么?你怕我吃不了苦?”JESEN朝他挑了挑眉,一股桀骜不驯和司徒空很是相似,含在冰蓝的眼中,似乎有着能穿透人心的力量,慢慢地,还带了一点笑意:“小看我嘛,我司徒墨想做的事,没有什么做不成的。”
      连这狂妄的口气,都和她哥哥一模一样……夙忍不住想笑了。
      “其实当一个军护士好像也不是很难哦,一开始是有点不习惯,不过习惯了之后,还蛮刺激的。”JESEN饶有兴致地喃喃嘀咕,“整天就听头顶上轰隆隆的,热闹得要命,送来的军大哥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看他们哭哭啼啼真是好笑,我还以为上战场的男人个个都五大三粗,从不掉眼泪呢。啊,不过军队里帅哥真是多呢!可惜我实在不想和缺胳膊断腿的家伙谈恋爱。”
      说到兴头上,JESEN忽然用膝盖顶了顶尹正胸口,疼得尹正冷汗如雨下。
      她却乐得笑了:“喂,尹正,你有女朋友了吗?”
      “咳咳……对不起,墨大小姐,你迟了!”尹正就像见了母夜叉似的直翻白眼。JESEN则摇摇头:“唉,怎么一个个都有对象了……喂!别告诉我你也断袖子!”
      “咳咳咳咳……”尹正就光咳嗽不回答,聪明如JESEN的自然一目了然:“切,这世道,男人都喜欢男人,那女人怎么办!”
      “墨大小姐,你那么野蛮,谁敢要你——”
      “你说什么?豺狼大哥,你还想不想要你腹部里的肠子?不要我可拿给厨房做洋葱炒大肠了,这里好久没开荤了!”
      JESEN笑盈盈的简直就是个女魔头,尹正憋得瞪出了死鱼眼,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看得夙只想发笑。
      这一路上,他是没少被尹正折损数落过,现在JESEN替他出气了。
      墨……果然是个彪悍的女人……
      不亏是那家伙的妹妹啊……

      恍惚间,夙忽然想起了似曾相识的场景,彪悍的女人和她的两个年轻队友,共赴战场生死相伴,却总是吵吵闹闹,熙熙攘攘。互相嘲弄互相开玩笑,但到了关键时刻却能相依相随,将性命相托。
      大姐头和君文乙轩……怎么突然想他们了?
      “我去外面抽根烟。”夙淡淡地丢下一句,径自走出帐篷。

      看那些疾步奔走的军医和军护士,看那些低声□□或大声哀嚎的伤病员,看黄沙漫天浮尘遍地,看天涯苍苍遥远的边界是一道凄凉的黄色。
      烟抽到第二根,耳边又响起了女孩的声音。
      “男人好像总喜欢烟啊酒啊的这种玩意。”JESEN把夙手中的烟抢了过去,猛吸一口,顿时跳脚,“哇!这烟怎么那么呛!劣质的吧!”
      “女孩子不要碰。”夙重新把烟夺回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却无奈苦笑。
      据说,这叫间接接吻来着……该死,这时候怎么会冒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JESEN冷笑:“你这大男子主意的臭脾气还是老样子嘛,老是女孩子怎么女孩子怎么,好像是为别人好,却总让人觉得是看不起女孩子似的。”
      “我现在做什么,你都会看不顺眼。”夙淡淡地说道,把烟丢在了地上。
      户外明明酷热难耐,他却反而缩紧身骨像是冷了似的,本来就瘦瘦的人儿又小了一圈,站在JESEN身边,只不过高了点罢了。
      两人静默地站了半天,JESEN忽然说:“我会待到你肯跟我回去为止。”
      像是命令的口吻,带着天生的傲气,JESEN无论从哪一点看,都和司徒空非常相似。
      而夙却忽然想,事到如今,真说不清究竟是JESEN像司徒空,还是司徒空像JESEN……

      尹正的伤拖了几周,细胞都死了,伤口恶化得厉害,感染了细菌,甚至还一直低烧不退,唯有留在医疗营静养。
      于是,空闲了的夙便帮手打杂,偶尔看见JESEN忙里忙外,出出进进,大汗淋漓,风尘仆仆,他忍不住提了水壶塞到她怀里:“拿着。”
      JESEN对他眨眨眼:“这算什么?”
      夙尴尬地撇撇嘴:“注意补水,不然会不知不觉脱水。”
      “嗯……”JESEN挑挑眉毛,开了水壶盖一阵猛灌,水滴从女孩细腻的唇边滑落,滴下颈项。夙不自然地僵着脸,把头撇开。
      “这绷带给尹正换的吗?我来吧。”他抢过JESEN怀里大捆绷带,和棉花,大步走进帐篷。

      豺狼先生半醒半昏睡,也许是此前赶路体力透支,一旦静养下来,神经一放松就彻底垮了。
      夙进去的时候,他微微眯着眼,好像是刚醒的样子,见了夙,却轻轻一笑:“我看你和墨大小姐打情骂俏很快乐嘛?战地男女同病相怜,相互扶持,很容易出事哦。”
      夙瞪了一眼,脸色又僵了:“别瞎说!”

      

      【138】

      夙和尹正在集中营一晃眼就待了半个月,日子进入了5月,迎接前线送来的伤员,抢救医治,看着有人渐渐好转,有人却迅速死去,每天的日子似乎大同小异,却比前线战场似乎还惊心动魄。
      尹正的伤势好转后,急着回前线,而前线的部队也在召集他回归,身为上校,他的一干部下没有人指挥,当然不能一直拖累整个军队的战略。
      不过,安煜国或许是打累了,或许是军资消耗过剩,暂时休战了一周,只是后方的医疗大队依旧和往常一样忙得不可开交。

      那天,夙和尹正两人收拾了包袱,准备出发,JESEN却固执地拖住夙,在营地里大吵大闹,引得医疗大队长极为不满,差点军法处置。
      夙保下JESEN,唯有和尹正再多留一天,另想办法。
      也就在那天晚上,他们靠着墙边歇息,JESEN窝在他们中间缩成个团形,睡得很沉。夙时不时地低头瞧几眼,好似若无其事吸烟,眼神却总是往女孩子身上打转。
      尹正便笑了:“你这眼神,像看自己的老相好。”
      早听君文以前说尹上校尖酸刻薄,这几个月算见识过了。夙惊动之下,被烟呛得猛咳嗽:“咳咳……咳……叫你有些话别乱说!”
      “我乱说么?明明你自己心里有鬼吧。”尹正和他同抽一种烟,速度却快了好几倍,伤还没痊愈,就不顾一切地开始污染肺了。
      夙看着,总觉得他这样子活不长似的。
      他本想唠叨几句,身边的女孩子忽然动了动,让他霎时沉默了。

      过了会,看JESEN没醒,夙轻叹一声:“我是在想,她为什么会来战场,司徒空不可能不知道,她爸爸也肯定知道吧,为什么……”
      “找不到她?”尹正随口敷衍了句。
      夙锁眉沉思:“不可能。”
      他知道司徒空和总统闹翻的事,此前明里暗里他都帮着司徒空,但是总统是何等人物,不等他们出手,已经断去了后路,他们连点渣滓都捞不到。司徒空的眼线被剔除得干干净净,雇佣的能手都不明失踪,压力积累起来虽然没有出现在司徒空俊美的脸上,但多多少少夙能感受到一点。

      想着想着,思绪不禁游离开,竟想起某几个夜晚在司徒空的家宅过夜,他以为两人会做点什么,也做好了准备随时应付,反正那事也不是没经历过,两人早有过亲密接触,无非是再度重演,他将之看得淡了。可怎么知道,司徒空只是静坐床边看他睡着,或待在书房忙那些天昏地暗的事,等他第二天天亮醒了,床边并没有人。
      总统找他开门见山谈过,要他离开司徒空,他说,他不会在那人身边待很久,不会……
      他们不会发生什么。
      该发生的早就都发生过,该有过的拥抱、亲吻和缠绵,也都熟悉得恍如昨天,他不指望司徒空会和当初有什么不同,会说出比当初更动听的话语。
      总统说,他不过是司徒空的禁脔,可笑的是,他竟自己也这么认为。
      自己对于司徒空来说,究竟算什么?自己留在那个人身边,又能产生什么作用,有什么意义?即使再被他拥抱,被他亲吻,能有什么不同呢?
      他很迷茫,也很惘然……

      总统说,他们不能一错再错,司徒空当初抱了他是大错,如今他留在司徒空身边,是执迷不悟,错上加错。
      [“你确定,你们老了以后仍然不会后悔么?看着别人子女满堂,你们不想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儿女么?我们司徒家族本宗一脉单传,你忍心让空断后么?将来,如果他后悔了,他怪你,你如何自处?”]
      总统的话,一刀一刀切割他的心肺,他无力反驳。
      他们在一起,不能组成正常的家庭,无法拥有儿女子孙。
      这终归是一场错误的感情吧?

      “我到外面去待一会。”
      忍不住心烦意乱,夙逃到帐子外,夜里的空气有些清凉,让他的神志清醒了许多。
      他取出烟蒂和打火机,刚想点燃,却到半途停下了。
      干涩的眼,居然有些湿润。
      儿时的愿望竟莫名其妙地破开记忆涟漪,浮出水面。
      搅得心肺刺痛,呼吸堵塞。

      他留在司徒空别墅的某一夜,两人喝着红酒倾心畅谈,恍恍惚惚不记得司徒空对他说过点什么,只记得他把头凑了过来,想吻,却突然微笑着问他有什么愿望。
      他当时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却忍在心底,把脸别开了。
      “我妈说,我的父母不是因为相爱才生下我,所以,我想娶个我爱的女人当老婆,和那个女人养个孩子,然后把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父爱,全部都倾注在孩子身上,绝对……不会让他过苦日子。”
      这样的话,他根本无法说出口。而司徒空也没有确实地吻上来,用手指蹭了下他的眼角,默默地走开了。

      感情……到底该如何才能美满?

      抽完一支烟,他回到营帐里,JESEN坐了起来,一头乱发披肩,埋下脸发出一些轻微的啜泣。
      夙愣了下,小步跑过去,尹正朝她摊手:“我可没惹她,她自己莫名其妙醒了就突然哭了……”
      心头难以控制的一阵酸楚,他在没有思考的情况下,自觉地蹲下了身,轻轻扶了女孩子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JESEN——”
      “走开!”依旧是凶恶的回应,JESEN慌乱地擦去眼泪,声音哽塞,“我们司徒家的人从来不需要别人同情!”
      夙揪紧眉头,有点担心:“怎么了?”
      “没什么!”JESEN强硬地咽下哽咽,把泪抹干净了,转向夙时虽然是一脸清爽利落,眼角却还有泪光,“你不需要特别照顾我,好歹我也在这待了那么久了,什么事也没有,不会比你们差的!”
      她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破旧的外套丢还给夙,那外套本来就是夙的。

      夙用力拧了眉头,心里抽搐,却不知如何启齿。
      要强的女孩子,依然让他忍不住怜惜……
      无奈叹了口气,仿佛时光倒转,他对她依然只有妥协:“我可能还要留一段日子,和尹上校一起行动,那就……顺便带上你吧。”
      “真的是顺便?”尹正眯着有神的双眼,数落道,夙尴尬地撇开脸。刻薄的豺狼却不留余地,“我看你对司徒空抵触那么大,对他妹妹到是特别体贴入微嘛。”

      气氛刚有些微妙,三人却被头顶上滑过的轰鸣怔住。
      JESEN抬头:“什么声音?!”
      尹正蹙眉:“糟了!”
      夙低呼:“这是……航空母舰!!”

      一阵阵奇妙的声音此起彼伏,机警的战士们都被惊醒了,然而他们还未采取任何行动前,营帐的顶篷便破开口子,谁也没看清掉落下来的是什么,四周就接连响起爆炸声。
      夙二话不说,把JESEN拥入怀里,顶过一阵沙尘,他和尹正默契地护着JESEN逃窜。

      半夜遭到突袭,整个集中营都炸开了锅,许多小帐篷瞬间就不见踪影,教堂和医院里蹿出大批逃难者,建筑物在炮火声中倒塌。
      夙和尹正都是经验丰富的人,也足够的冷静,很快判断了逃离方向,夙把JESEN抱了起来,这样他和尹正两人的脚程能快很多。

      巨大的航空母舰遮天闭月,悬浮在云端下村镇上,就像一条潜游在海中的大白鲸,彩色的导航灯闪烁如烟火,却带来了不祥之兆。
      而它不仅在投掷炮弹,同时舰壳也承受着无数的炮火冲击,浓浓的黑云仿佛被飓风吹散,他们很快发现另一艘航空母舰正紧紧追尾。

      “那是我军的军舰!”尹正惊道。夙跟着叫喊:“估计是交战中无意间暴露了我军的后方营地!撤吧!这里会变成灰烬!”
      “开玩笑!他们就这么对轰,不替下面的人考虑下吗!右少卿那个混蛋!”尹正愤恨地咒骂指挥官。
      夙感觉到怀里的少女把头埋进他胸口,小声尖叫了一下,缩紧肩膀能清晰地感觉到颤抖。
      到底……还是怕这种战火交加的场面吧?
      他细致地收拢怀抱,尽量把JESEN裹入自己的庇护下。
      “没事,别怕……”口中不自觉地低语,连自己都没注意到。

      【139】

      两艘航空母舰在空中火拼,主导着战局的走向,自卫炮台的火力虽不大,却密集入网,波及到下方的村镇,几乎是狂风骤雨般的催灭。不久双方分别放出单兵战斗机以及战斗直升机,满天空都如同蝗虫侵袭,嗡嗡的响声传至千里之外,铺天盖地,仿佛再没有突破黑暗重见光明的一刻。
      一辆直升机忽然追着夙和尹正而去,逐渐向地面接近,照明灯锁定了奔跑中的战士们。夙和尹正愕然回头,脸色被光照得惨白如纸。
      “完了!”
      在尹正低呼的同时,夙把JESEN丢给了他,提起背上的狙击枪,瞄准直升机引擎。
      “等一下!自己军队的!”尹正在昏暗中发现了直升机的标识。
      半空中抛下绳梯,一个男人迅速滑了下来,手中是冰冷的晶体箱。
      对于夙来说,这种大约常人半身高,厚度约半只臂膀的金属箱子再熟悉不过,哪怕是远远地瞧见影子,也立刻知道那是什么。

      提着箱子的男人跳到他们面前,仿佛不在乎背后漫天喧嚣的炮火,迎立在风中的身姿给人以冷酷英挺的感觉。
      他像是根本不屑留意在场的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直接到夙面前,说:“上官七戒对吗?”
      夙愣了愣,纳闷自从进了“隐贽”之后,为什么还有陌生人叫他的原名。
      “是。”
      男人随即向他伸手,他低头诧异地与之行握手礼。
      “你好,我是你的新拍档,我叫柴。”男人自顾自说着,利索地打开了晶体压缩箱,“军部最高指令,让我护送【红莲】到此地,你必须马上出战。”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三十二章 夙与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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