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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二十八章 冰美人 ...

  •   冰雕似的美人啊,供着欣赏很不错。

      【121】

      第二天,给皇主人送早茶的仆人看见静思阁门口台阶上睡着一个少年。
      不是别人,就是乌鸦。

      皇乙轩听见仆人的叫唤,出门站在台阶上面,微微垂眼,面无表情看着少年。
      叹了口气:“搬进我房间。”
      皇羽门有规定,静思阁除了皇主人,别人都不能进,这是铁则。少年被搬进的是隔壁的卧室,同样雅致干净,除了床榻只有四四方方的桌子,少年被抬到床榻躺下,皇乙轩端端正正跪坐于桌子边,喝茶。
      皇刖冉向他报告了一些琐碎的事,他没心情细听,马马虎虎打发了。
      然后看了看少年,叹气。
      他这里,什么时候变成“问题少年”收容所了。

      乌鸦怎么说也是特种职业兵,警觉应该很高,可是别人搬动他却没有丝毫反应,这有点蹊跷。皇乙轩暗冷的眸光定在少年身上,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MG的关系……
      闪公爵说过,MAR GARET既然是“血腥玛丽”,需要血的气味刺激,才会觉醒,现在这样只是安静地躺着,应该没关系吧?
      他刚稍稍蹙眉,平躺在榻榻米上的少年就突然睁开了眼,吓了他一跳。

      少年像僵尸一样,一下子直起上半身,然后呆呆地看着他,他也看着少年。
      少年的眼神真的很懵懂迟钝,怎么看,那双黑溜溜透着丝许暗红的眼睛里都没有战场的气息。
      “呃……我怎么睡在这了……”
      “你睡在走廊外,我让他们把你搬进来的,这是我的卧房。”淡淡地说完,皇乙轩正过脸来,颔首慢悠悠地喝茶。
      他的动作悠缓却很儒雅,清冷的脸因为轮廓本身给人温和的感觉而即使没有一丝表情,也不会觉得可怕。
      只是那形影不离,笼罩于全身的抑郁,让鸦很想说些什么,逗他笑一笑。
      “那个,皇……”
      进了皇羽门好几天,鸦却一直没和这个冷冰冰的人打过话,现在开了口,竟不知道怎么称呼。
      “叫我乙轩吧。”冷冰冰的和服美人还是漠然无色地说着,放下茶杯,手掩着嘴轻轻咳嗽起来。
      这一喘一咳交替,身子微微轻颤的样子,真叫一个我见犹怜……
      鸦傻傻地坐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想开口,结果他一个打喷嚏把人家的小声咳喘如浪滚沙岸般吞没了。
      哎呀……感冒了……

      【122】

      鸦身体健朗如外星人,都快忘记了人类着凉会感冒这桩事,皇乙轩说本宅庭院里寒气重,大冬天在走廊上睡了一晚,难免冻伤了。
      鸦摸摸脑袋,看看晴朗的天色,想来,其实春天不远了。

      “你有什么过敏的药不能吃的吗?”
      “没有。”
      鸦很爽气,皇乙轩把水杯和药片放他面前也很爽气,但是两人的神情完全不同。一个坐在桌边衣冠风雅,微微垂眼,喝茶喝茶再喝茶……一个却四仰八叉坐在对面,和服穿得不伦不类,半敞胸襟露出了心脏位置淡淡浮现的莲,乍看一双桃花眼很是风韵妩媚,实则两眼空空,在发呆。
      “呃……”鸦扯了扯衣襟,局促地开口,“我觉得我这么每天闲着不太好,那个,有什么事我可以帮着做的吗?”
      皇乙轩不开口,喝茶喝茶喝茶……喝得鸦犯困了都……

      半响后,才总算眉色略动:“日子还很长,我也不知道你在这能做什么,你喜欢干什么请随意,就是不能出这个宅子。这里没有任何信号,你也不用想和什么人联系。”
      说无情,其实语气挺温和,说冷漠,眉间眼底去也有着一分人情味,就是淡得如茶水。
      鸦撇撇嘴,看着眼前冷冰冰的人,想起昨天晚上在屋门口听到的哭声。
      “那个,昨天我不小心……呃,经过你房间……”
      皇乙轩的眸光明显有了一丝异动,但是很快又暗沉下去:“我要回静思阁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起身的时候看起来双腿软弱无力,跌跌冲冲很是费劲,眉头轻颤看了只叫人心快碎了。可是人还是撑了起来,独自走出去,背影在鸦的眼中有点冷傲。
      鸦无所事事,追了出去,就看见他在隔壁的静思阁里静静打坐,一动不动,闭着眼面容冷澈,犹如一尊玉像。
      他苦笑,这日子真的就这么一日复一日了么……

      【123】

      某天,月黑风高,鸦在房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被五花大绑,横卧在榻榻米上。
      身上莫名多了几处伤痕,口干舌燥,汗流浃背,浑身淌的都是虚汗。
      更要命的是,他还被压在一个人的身体下,压他的不是别人,就是皇乙轩。
      刹那之间,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不敢乱动,等了一会才微微抖了抖肩膀,发现压在身上的人没有反应。

      两个男人紧贴在一块,这情形到不怎么暧昧,反而让鸦瞬即想到在战场上用尸体掩蔽自己的景象。
      他紧张地呼吸了两口,才略动了一下身,身上的人脑袋就顺着他的肩膀垂下来,脸颊贴在了一起,尽管平常看皇乙轩都是冷冰冰的,这时候却有股温热,就连嘴都在稍加一动就可能触碰到一起的咫尺近处。
      淡幽幽的檀香飘进了鸦鼻子里,清雅古朴,纯澈透心,须发绕着颈项,对方额上细密的汗珠在柔光中闪闪发亮,一下子,鸦莫名其妙地就脸烧了。
      为什么脸烧呢?只是个男人嘛……

      人呢?人都在哪里?
      他怕一动就真的唇齿相对,只好保持静止不动,睁着大大的眼睛四处瞎望。
      屋子是他自己休息的屋子没错,统一的四壁格子框,暖暖的原色木,门紧闭,四际静悄,看外面的情形像是夜半三更,屋子里用烛光照明,幽幽灯火,有种说不出的恍惚。
      鸦脑袋瓜不笨,分析这种情形尤为拿手,脑子一转很快就想明白了。
      MAR GARET发作了,估计他做了什么激烈的举动,所以被绑了起来,皇乙轩大概本来是在屋子里陪着他,也可说应该是看管他,然后半夜恐怕他又有了什么动静,皇乙轩才用身子压住他,免得他乱动乱撞吧?
      他的视线回到近在咫尺的冰人脸上,看缕缕银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应该是有过激烈的动作。
      这么柔弱的人,想来是累昏过去了?有没有受伤呢……?

      “嗯……”
      皇乙轩终于有了动静,潜意识地先动了动身子,然后才眯开眼睛,醒了。
      蹭着鸦的脸颊,他很自然地支起身体,一头长发垂下来,散在榻榻米上,如水波漫开。
      他只支起了半身,双手就有些乏力地颤了起来,咬了牙,慢悠悠地才好不容易从鸦身上挪开,迎着暖暖的烛光,唇色发白,一脸的虚汗。
      “你……不要紧吧?”鸦紧张地问了句。
      皇乙轩朝他看去,带了点讶异和纳闷,少年自己被五花大绑,身上还有伤,居然先关心起他了。
      “你的药性发作了,暂时不能替你解开绳子,虽然不太舒服,你忍耐一下吧。”皇乙轩晃悠悠地到了桌边,扶着桌沿坐了半响,又喝茶。

      鸦到是很舒坦地躺着,手脚被绳子捆缚弯曲着虽然不舒服,不过对于他这个狙击手来说,忍耐个两三天也不会有问题。
      他的思绪开始游走起来,乱七八糟的困扰挤上心头。
      “相柳……有没有再和你联系过?”
      皇乙轩放下茶杯,杯底碰在木桌上,声音清脆。
      “没有。”
      “嗯……”鸦看着反光的地面,神志恍惚,“相柳让我待在皇羽门,想干什么?”
      皇乙轩挺直了背脊,双手在膝上安放,侧影端方大雅,若似伊人:“你好像对这件事反应很镇定。”声音是淡漠的,无喜无忧。
      鸦叹了口气,苦笑:“既然已经是事实了,我不太喜欢去多考虑,想了也不能改变,为什么要自寻烦恼。”
      皇乙轩默不作声,发白的唇微微用力抿紧了,脸色映了灯辉还是苍白。
      “你能这样想……也好。”他深思熟虑,犹豫之下,才慢慢地吐露:“连总督应该会让你在这长住,说到底,你现在是他秘藏的武器,等他需要时,会把你带走,放在我这里,只是暂时保管而已。”
      他略微低头,面容平静,目光凄冷,嘴角弯了一下,是凄苦的笑容:“即使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棋子,你也不难过吗?”
      鸦还是叹了口气,声音虽干涩,却很爽朗:“难过当然难过,难过的快死了呢……但是,我喜欢相柳,不想讨厌他。”
      皇乙轩讽刺地一笑:“你是个乐观的人。”
      “这样被说成是乐观,感觉就好像在说‘你没救了’。”鸦皱起眉头,嘟哝。皇乙轩泛出了一丝干净的笑容:“和你说话很轻松,果然每个人都不一样。”
      他低声吁叹了一下,捧了茶杯,缓缓抿一口:“你还有救,不像某些人……已经是死水一潭。”
      等悠悠的声音沉淀,鸦朦胧地看着那个清冷侧影:“那个……我一直想问,小正,就是尹正,你认识吗?他说他有个重要的人被皇羽门囚禁起来了,那个人……是不是你?”
      皇乙轩低头喝茶,淡淡的眸子垂下,脸色发白了:“我不认识什么尹正,也不知道你说的这件事。”

      那天,鸦是看着皇乙轩溶在烛光里的侧影,昏昏沉沉睡着的。其实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去坚持对相柳的喜欢,但是总觉得,放弃了有点不甘心。

      

      【124】

      过了几天,鸦膀子上被扎了一针,然后有人帮他解开了绳子,重获自由了。扎针的人在他问了十遍以后,终于说:“这是抑制皇羽门血统的抗生素,皇主人让我给你注射的,别怪我。”
      其实他一点没怪人家的意思,反而还很谢谢他扎针扎得很温柔,比连相柳诊所的那位唯医生还细心体贴。
      那天,他在可以发呆看莲池的廊子里又坐了大半天,然后被叫到皇乙轩的卧室,刚到门口,皇乙轩正从里面出来:“你跟我一起去趟沧南巷。”
      鸦眨眨眼,带了几分期待:“相柳和你联系了?”
      “不是。”
      “哦……”
      皇乙轩小步走在前面,鸦失魂地大步跟在后面,没几步就撞上了,还差点把对方撞倒。不过他反应快,伸手一把拉住了皇乙轩。
      “啊,对不起!”
      皇乙轩淡漠地瞅了他一眼,快速从他手里抽回臂膀,转过脸去的一瞬,像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他那副落寞的神情,让鸦心里一揪:“呃,乙轩——”
      “快走吧,我们最好能在天黑前回来。”
      其实,鸦的步子飞快,只是皇乙轩走得特别慢特别晃悠,他在后面看得胆战心惊,总觉得那冰块一样的人眨眼就要化了。

      大宅门口是辆黑色的加长林肯,皇乙轩坐在一边,鸦坐另一边。皇乙轩一路看窗外风景,鸦一路交头接耳,眼睛不知往哪飘好。然后总算到了沧南巷,鸦跳下车,就像清晨的鸟儿精神爽朗,赶紧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这一带都是老房子了,巷子很长很狭窄,潮湿阴暗,到处是闲晃的混混流氓。皇乙轩一身素白格外醒目,走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却从容得很,他身后跟着鸦,然后是皇刖冉,再然后是“无限度”的干部之一式·伶人,后面是十几位保镖成两排整整齐齐,排场那么大,别人当然不敢靠近。
      鸦知道皇羽门在□□上称王称霸,第一把交椅无人能动摇,看这架势,像是要去和别的帮派干架,他两眼一直盯着皇乙轩弱不禁风的身骨,有些担心乱战中他挺不挺得住,别说挨刀子吞子弹,估计轻轻一踹人就断气了吧?
      于是,他刻意走得离皇乙轩很近,万一有人偷袭,也好第一时间有所保护。

      皇乙轩进了一家酒楼,门面崭新,横幅高挂,鸦仰头看了看,连他都觉得这酒楼一眼看去就是家黑店。
      两三个保镖留在门口,其余人都跟了进去。这时候下午茶刚过,晚饭时间未到,店里没什么生意。两个年轻女子应容笑貌地迎上来,在皇乙轩跟前恭恭敬敬:“皇主人,见礼了。”
      开口,像是道上的行话,皇乙轩冷冷仰了头:“封老大不是要跟我谈生意么,人呢?”
      “在楼上呢,请。”

      这两个女子出口爽快,动作利落,稍稍一侧身,给皇乙轩开路。但是,旁边却来了不少人,把一干子随行保镖都拦在门口。
      其中一个女子笑道:“封大哥说,只想见皇主人。您这么大排场,楼上房间挤不下那么多人。”
      皇乙轩闻风不动,还未开口,鸦却一个箭步拦到他跟前:“皇主人身体不好,总要有人在旁边照顾一下!”
      他平常迷迷糊糊,半句话都疙瘩很久,可是现在一开口却势如破竹,犀利的双眼瞪着两个女子,就像颗快引爆的定时炸弹。
      皇乙轩余光瞥了瞥他,淡淡道:“封老大抓的人和他有关,让他跟我进去吧。”
      两个女子毕竟是混□□的,察言观色,一看乌鸦就知道不好惹。迎合地笑了笑,便领着皇乙轩和鸦往楼上走。

      楼上都是包厢,不过他们进的是间更宽敞的房间,里面已经满满地站了十几来个人,统统围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位约莫四十岁的男人,不用猜,光看派头就知道他是“封老大”。
      封老大到不像电视上演的那类□□老大杀气腾腾,高领的蓝色毛衣配米色西裤,发型随意,戴着黑边的细框眼镜,乍一看,到像是学校里的语文老师。
      笑容也格外春风迎柳,彼岸花开:“皇主人真守时。”
      “你不是说,我迟到一分钟,就剁了他一根手指么?”
      皇乙轩站在十几双肃杀冷酷的眼睛前,却镇定自若,完全看不出他那么柔弱的风骨,出口也能这么犀利。
      鸦扫过房间内的情况,快速记下了各处破绽和可钻空隙,静静待在皇乙轩身后。
      皇乙轩又道:“人呢?”
      封老大笑笑,他的一个手下立刻进了偏门,不多久,提着一个病怏怏的小子出来,顺手一推,小青年跌在地上,一口血溅染了干净的地板。
      “小风!”鸦失声叫道。地上的少年踉跄晃着身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别过头去:“切……”

      “你开条件吧。”皇乙轩话语简略,开门见山。
      封老大笑盈盈地说:“皇主人记性真不好,我跟你提起过的。”
      “你要莲生海湾码头是吗,我说过,那是殷家的产业,你找错谈生意的对象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皇乙轩答得冷冷淡淡,鸦却心头一紧。莲生海湾码头的控制权什么时候变成□□上的交易了?那里本来是诺亚港都首富殷鸿达最重要的贸易港口,他女儿嫁给了司徒空后,自然部分贸易产权到了司徒家族手里,但它毕竟是莲芝城的港湾,连相柳不会舍得把那么一块宝地交给他的死对头吧?
      这件事现在摆到了皇羽门与别的□□帮派谈判上说,还扯进了连相柳的侄子,鸦不得不引起怀疑。
      当然,他宁愿自己没想到这件事的暗中玄机。

      封老大继续笑说:“虽然那里现在是殷家的,不过你们皇羽门要是看上的东西,会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吗?”
      皇乙轩眉头一紧,咬了下唇,冷冷道:“我明白了,你放人,三天后,我会给你个交代。”
      封老大笑道:“人我现在可以还你,不过别怪我在他身上动了点手脚,三天后等我控制了莲生海湾,就把解药给你。”

      连风被一个魁梧的男人一手提了起来丢出,鸦急忙上前接住了他。这个街头小混混衣衫褴褛,满脸淤青,都快认不出原来的样貌,似乎是因为吸毒的关系,面黄肌瘦,抱在怀里就是一把骨头。
      那一瞬间,鸦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有点生气。
      “我们走吧。”
      皇乙轩进门时就没什么礼尚往来,寒暄之词,走的时候也省去了表面的礼节,转身脚步匆匆,一副恨不得快点逃离的样子。
      鸦抱起连风,急急忙忙跟上,出了酒楼,后面依然是招摇过市的排场,皇乙轩走在最前面,和刚才一样,迫不急到想要离开的样子。
      鸦跟到他身旁时,他开口道:“我不带你来,他肯定不肯好好跟我们走,你照顾好他。”
      “嗯,我知道。”
      鸦看到连风时,就明白皇乙轩为什么带他一起来了,连风之前闯祸招惹过皇羽门,这孩子正处在叛逆期,对谁都充满了敌意,皇乙轩如果表示要救他,他肯定不领情,想把他带走,免不了折腾。而他现在缩在鸦怀里,到是很安静。

      鸦憋了一口气,心里闷闷的,怎么也忍不住了:“这是不是相柳一手策划的?”
      “你指什么?”皇乙轩故意问。
      “他和司徒家族不是死对头么,上次的计划失败了,这次,他就绕个圈子,让□□的人插手,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皇乙轩放慢了步子,一双抑郁的眼睛盯着鸦,凄然一笑:“原来,你也很聪明啊。知道了他连自己的侄子都不惜出卖,你还会对他一心一意么?”
      鸦默然,怀里的少年发出了一声冷笑,搅得他更心烦意乱。
      “哼,政治家,都不是个东西,连总督也好,司徒空也好。”皇乙轩淡淡的语调里却透着一股深深的恨意,只是鸦当然不会知道他和司徒空又有什么关系。
      鸦心里无奈地叹气,所以说,他讨厌和政治家打交道嘛……

      到了林肯车前,皇乙轩停下时,叫到身边的手下:“刖冉,三天以内,搞定莲生海湾。”
      皇刖冉老谋深算,鸦一直摸不透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和皇主人也不像纯粹的主仆关系,说话时,意味深长:“如果司徒空的人插手干预呢?”
      皇乙轩冷眉,一双浅咖啡色的眼睛没了暖意,只有冰冷:“照杀不误。”
      “那么,”皇刖冉进一步,说,“听说,最近司徒空暗中多了个帮手,专门帮他清理障碍,这个人,不是上官七戒,就是尹正吧。”
      皇乙轩深吸了一口气,紧咬住牙,连面颊都在微微抽搐。
      “哼,你要是想下手,我拦得住吗?只不过,以后你还有几年日子能过,我就不敢担保了。”
      皇乙轩是个抑郁成病的人,温温弱弱,随波逐流,平常说话都有气无力,像是吊着一口气随时会断似的。可是他这时候对皇刖冉的警告却阴狠至极,脸上那不顾一切玉石俱焚的决意,鸦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实在搞不懂这群复杂的人。

      【125】

      三月末的时候,皇乙轩正式接管了皇羽门,仪式在皇羽门本宅的祠堂举行,当然,鸦这种人没资格参加,只是觉得本宅热热闹闹的,像过节日。
      他闲在皇羽门的日子,多了个伴,就是连相柳的侄子,连风。
      这小伙子养了几天,脸色有所好转,淤青也退了,在皇羽门一干仆人的强行逼迫下,好好整顿了一下仪容,结果出现在鸦面前,俊俏得令鸦乍舌,当场一口茶喷在桌子上。
      “早知道我就不看上你叔叔了,娶你也不错呢。”他煞有其事地欣赏身穿和服的少年,个子矮小,想来比相柳容易一把抱进怀。
      连风阴着脸,不客气地说:“我最讨厌脸上有疤的大叔!”
      “大、大叔……”鸦差点喷出第二口茶,取来桌上的镜子,摸摸左颊的疤痕,瞧了又瞧,“别这么揭人疮疤么,其实,也不怎么影响美观……”

      连风往桌边一坐,和鸦懒散的姿势到是如出一辙,提了桌上的水壶,倒了半杯,喝茶时也都十分相似地抖抖二郎腿,晃晃袖子。
      “我过几天就回莲芝城了,马上要开学了,唉!”连风用余光瞄了瞄对面的乌鸦,故作若无其事的,“你呢,还要在这住下去么?”
      鸦无奈耸肩:“我要住到你叔叔什么时候肯放我走了。”
      他轻轻一叹,言语中到也显得豁达。连风的目光却逼向他:“你就那么心甘情愿当我叔叔的囚犯?”
      鸦皱了眉头,看似苦恼,却轻轻笑说:“也不是说心甘情愿,但我这只乌鸦暂时不知道该飞哪去,先窝在你叔叔那棵柳树上好了,我很随遇而安的。”
      “你是白痴吗?”连风犀利地道,“我叔叔根本不爱你!”
      这一下,刺痛了鸦的心窝,好半天没喘过气来。

      “我告诉你,我叔叔那个人,利益至上,不择手段,我只见过他杀人不见血,背地里不知道阴了多少人,请到家里吃饭的,过几天就被他做掉了。你啊,完全是看走眼了,才会以为我叔叔是好人。”
      连风噼里啪啦猛往鸦身上投炸弹,鸦被炸得稀里糊涂,除了干笑,无可奈何。
      “你这么说你叔叔,不太好吧?”
      “是你还在白日做梦,不肯认清事实吧!”
      连风暴躁地一吼,让鸦顿时目光失去了焦距。他慢慢放下茶杯,坐正了,发呆良久:“走一步,算一步吧。”说完,又举起杯喝茶,脸色很不好看。
      连风瞧了,邪邪一笑:“我看你什么时候被他整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哼。”

      走廊上忽然一阵忙乱,来来回回十几个人的脚步声,盖过了连风的声音,把鸦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他急匆匆跑到门口,抓了个女仆寻问怎么回事,女仆也是噼里啪啦机关枪一扫,语速快得像绕口令。
      鸦愣了愣,过滤了一下女仆的话,终于反应过来了。
      皇乙轩病重,不肯吃药也不肯进食,把皇羽门本宅上上下下都吓得鸡犬不宁。
      鸦二话不说,拔腿就往皇乙轩卧房奔去。房门口挤了一堆人,皇刖冉不在,里面唯一认识的也就是给他扎针的医生皇淳清。
      “他把我们都赶出来了,唉!前阵子一直好好的,现在病了,居然想寻死!”皇淳清有点岁数了,一副急得焦头烂额的样子,鸦看了实在心酸。
      “我进去看看吧。”

      鸦反正横竖不是皇羽门的人,没什么忌讳,也不用听皇乙轩的,说着就推门闯了进去。
      房间里点了几支烛灯,昏暗得看不清路,床铺隐没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散下床沿的银色长发阴森森的,像闹鬼一样。
      鸦定了定神,大步到床边,低头一看,皇乙轩居然睁着眼睛,两目空洞死气沉沉,就像已经断了气,死不瞑目。
      差一点,吓得他心惊肉跳。

      他叹了口气,在床边局促半天,才说:“呃……嗯……你这样,病了不吃东西不吃药,有什么原因吗?那个,有什么事想不开的吗?”
      他问得客客气气,一点没有气势,皇乙轩半天不吭声,眼睛睁着眨也不眨,吓得他更没底气了。
      “那个,我说……”他往床边一坐,心里七上八下,“你看我知道相柳骗了我,也没难过成什么样子,你……心里有什么事说出来吧,有什么困难,我帮你!”
      皇乙轩终于有了点动静,眼睛一闭,头缓缓地朝里偏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知道他还有气,鸦总算心定不少。他侧了侧身,低头看着皇乙轩:“那个……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小正要找的人吧?”
      鸦润了润唇,继续说:“我看小正很在乎你的……为了他,你别死好吗?”

      鸦感觉到自己说完以后,平躺在床上的人轻轻地颤了起来,抑制在喉间的低微啜泣在无比静悄的房间里溢开,那种幽怨,让鸦实在不知如何应付。
      “说不定,我们会在黄泉路上见到吧……”皇乙轩长长一声轻叹,凄凄凉凉,冷冷淡淡,并没有夹杂着啜泣哽咽。
      在旁人面前,他从来都不流泪,成天冷着脸,只不过是抑郁罢了。但鸦确确实实,那天在静思阁门外,听到了他的哭声。
      鸦以为,皇乙轩的话纯粹是心灰意冷的感触而已,却不知道,尹正那边确实出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二十八章 冰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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