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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裴流觞番外(二、三) ...

  •   一株琅干树下。

      “唔,我应该往那边去?前面是行不通了,一方大湖!那往左还是右?”背影纤弱娉婷的女子懊恼地将鬓边垂下的丝带揉成了一团,茫然地张望,“呃,方才我是打哪条路过来的呢?”

      显可易见,这个有着珠玉般剔透嗓音的丫头迷路了。

      “哼,我便不信了,这非仙障非结界地破地儿还能再困住我一个时辰!”女子仿佛耐心告罄,拽了一片树叶合在掌心,慧黠灵巧的眸子弯成豆荚,“叶尖指的方向定然便是出路!”说罢闭眼将树叶抛到空中。

      一丛文玉树后,一人玉簪轻挑,墨发半束于顶半垂肩侧,容色清隽,银丝龙袍在阆风之苑的清风里衣袂翩然,淡雅飘逸地面上浮起一抹轻笑。他原本为避难躲入悬圃,却意外撞见了这一幕。修得仙狐之身还能迷糊到如此境界的,实在是个异数。

      果然听尚月的话有福报啊,他倚着莲无神树意趣盎然。全然不知,自己这一笑与仙德巍峨、睿智仁厚的帝君身份十分地不合衬。

      “五哥你且等着,我定要向阿娘阿爹告状!这鬼院子哪有银丝神龙,这里明明除了野花杂树就是些禽兽!”(天上飞的凤凰、青鸾是禽,地上跑的陆吾、赤蛇是兽……若这些高傲的神兽听了去,定要抓狂了。)

      银丝神龙?紫薇帝君垂首望了望自己的银丝龙袍,面上抽了抽。一抬眼便瞧见女子垂首一脚踢开文玉树的叶子,朝叶尖所指方向走来,离自己愈来愈近。可见,老天疼憨人,这方向的确是出园子的路径,那自己是走是留呢?此时女子丝履过处,几株仙草被迫扑地,一块孕了玉膏的昆仑玉“嗖”一声飞入碧藕湖。

      正待转身遁了,耳闻得几句将他的步履黏住了:“天庭很了不起么?紫薇帝君很能抵得上一树迷雾谷的嫩枝么?竟敢将我扔这里就跑去喝酒了!若不是碍着王母曾送来青丘的几颗桃子,我定要扇得这里焕然一新!”说罢玉手随意一挥,袖中的诛仙扇动了动,悬圃内登时风云变色。

      方圆三丈内“野草杂花”五体投地,便将岿然不动的紫薇帝君露了出来。女子见了他仿佛瞧见了北斗星君,星月般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既惊且喜:“这位神君可曾识得去南天门的路?”

      风过珠玉之树,枝条花叶叮咚扣击,自成五音。仙乐飘飘中,紫薇帝君望着被风吹开刘海的那张娇花照月的脸蛋,沉寂如冰的心狠狠动了一下。仿佛忽如东风过处,三千桃树花开灼灼,照亮了他的眸子。

      然后,在他反应过来前,便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他飞身自琅干树上摘下美玉簪入她的发髻间,温文和润道:“珠玉佳人相得益彰。”

      若尚月、尚雪并一干神将元士瞧了,必惊得坐卧不安:这还是那个面上和煦如春风,实则冷寂拒人千里的帝君么?等闲,不是被青华帝君夺舍了仙身罢?

      “呃……”女子皓齿轻咬红唇,极力忍住将美玉取下扔飞的冲动,摆出一副温柔恬美的嘴脸:“多谢神君,请问南天门怎么走?”暗中腹诽,天界果然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女子如此,男子如此,连个鬼院子也是如此。

      “在下流觞,未知仙子如何称呼?”几缕天光自玉树枝叶间筛落,在他脸上投映出润泽的光华。

      女子抽抽嘴角,免力维持着淡逸纤雅的笑容:“请问神君可识得出院子的路?”

      闻言,紫薇帝君目光沉了沉,似恍然道:“唔,我适才想起宫中尚有故友来访,仙子可继续赏花赏草,在下失陪。”说罢转身往外行去。

      女子在他身后“咳咳咳”了数声,大约是瞧他全无止步的迹象,忍了又忍终究疾步追了上去:“天歌,我叫天歌!”

      紫薇帝君闻言施施然转身,面上又浮起一点笑来,熙熙若初阳的声音让人心窍清灵:“歌儿,可是初来天庭?可要在下导游?”

      “呃……”天庭何时飞升来个自来熟的神君,这才萍水相逢便“歌儿”了!天歌蹙眉,“不必麻烦,神君只需告知如何出院便好。”出了这鬼院子,随便寻个仙童问路罢。

      上古正神大都容色倾天,见惯了自家几个哥哥的模样,出了青丘所遇男子一眼望去皆凡善可呈。这人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瞧着风华灼灼朗艳独绝,却委实不太靠谱。

      “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仁德英武的紫薇帝君难得雪中送炭一回,倘若这炭还送不出去,便十分郁闷了。

      ……

      天庭紫霄宫凌虚殿。

      “尚月,你说这会儿他们两个可有相遇?”椅子上一位飘逸潇洒、气质不凡的布衣男子轻轻吹开茶沫,悠然抿了一口。

      “若神女迷路的本事果如五殿下说的那般高深莫测,大约是碰见了。”尚月将手拢在袖中,心花怒放。委实怨不得他如此开怀,帝君您实在是需要个“内人”打理琐事,把属于“外人”的尚雪还给我。

      心花大约是放得太烂漫了些,瞧见布衣男子自杯沿扫来的灼灼目光,尚月讪讪咳了一声:“殿下也晓得,帝君他根本不近女色。玄女、嫦娥、碧霞元君、百花林和百草园的各位仙子……”

      “吧嗒!”布衣男子将茶杯放在桌上起身欲走。

      原本想替自家帝君抬抬身价,见五殿下面色不豫,尚月立即转折:“霞姝万千,均入不得帝君尊目。帝君向来是个温润谦和的脾气,总抹不开脸面说些重话,是以躲来躲去便成了习惯。这便可怜了我和尚雪,这回殿下同神女救我等于水火之中,恩同再造啊!”说罢抖了抖袖子。

      布衣男子手一歪,洒了些茶水在膝上,而后忒淡定地抹了去:“你这打草惊蛇的法子甚好,甚好。”流觞,你可别让兄弟失望啊!我这宝贝妹子,也只有你能降得住了。若再让她折腾下去,青丘我是住不下去了。

      尚月谦恭道:“非是蛇,乃是龙,银丝神龙。”

      布衣男子一口将茶水喷得老远:“咳咳咳!”发出猛烈的咳嗽声。

      某日,紫薇帝君邀青丘五殿下天灵与其妹天歌游九部。天灵因临时起意去六圃寻草药,据说他的医术在仙界也堪称是第一。于是,紫薇帝君“只好”陪着伊人转转。

      出了紫竹林便是开阔处,一片葱郁的不死草中几块玲珑石颇得意趣地散着。紫薇帝君望着那个走得脚酸的仙狐随意捡了一块坐了上去,望着丈许外的祥云瑞气发闷。

      他不由想起天灵的一脸算计,微微一笑矮身坐在一边。当日两人在悬圃初遇,天歌无奈随同他出园。他导游至自个儿家门口时,便碰见了惺惺相惜狼狈为奸的天灵和尚月,再想想她恨不得嚼碎了再咽下去的“五哥哥”,瞬间便悟了。

      面上不动声色让尚月送客,夜里他的卧榻外便多了一人。

      天灵喝口冷茶,怒其不争地深深叹口气:“流觞,我原本是指望你能制服那丫头,让我清清静静炼药,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紫薇帝君淡淡“嗯”了一声,便听天灵续道:“如今我只好让青华上了!这事关系着我的后半身幸福,你别给我捣乱啊!”

      闻言,紫薇帝君一惊睁开眼,便瞧见天灵闲闲地斜睨着他,面上的神情明明白白告诉他:你真当我那会儿没瞧出你眼睛里荡漾的春情么?还真给兄弟装上了。

      他立即半撑起身子伸手揽住天灵的肩头,一脸舍生取义状:“青华虽有龙翔九天之姿,怎比得过我绝代天地、旷铄古今的一代风华?为朋友两肋插刀!何况你我几万年的交情?这事搁我身上便行了,别去麻烦青华了。”这便是脱了那身道貌岸然的银丝龙袍后的某帝君。几万年后,两人再见,他早没了这些轻浮不羁的举止,让天灵大叹造化弄人。

      天灵那夜甚是欠揍,闻言做懊悔状:“我方才来凌虚宫时走错了道,一不小心拐到了彤华宫的披香殿,一不小心又将天歌的画像丢在了青华的云案上。可叹青华好梦正酣……”

      便是说三弟明日醒来也将知道此事了?紫薇帝君一不小心将青丘五殿下踹下了云床!待他一不小心潜入披香殿搜寻无果,又将睡眼惺忪的青华提起来,问得青华他目露精光时,他又悟了。天家的狐狸果然是九尾中的九尾,个顶个的精!

      后来,紫薇帝君状似无意问天灵:“若我监管着她生出感情来,如何是好?”彼时天灵闻言甚是怜悯地望着他道:“兄弟,那便要怨你命苦了。我三哥曾为她卜过一卦,歌儿命犯孤鸾,批死了这一生连理断绝比翼不成......阿爹阿娘也曾推衍过,却对卦辞避而不谈,大约与我三哥所见略同。”

      天灵想了想又补充了些。

      因阿爹阿娘不知游方到了何处,大哥天启、二哥天舒还有六弟、七弟都去了封地,三哥天骋和四哥天子性喜自由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两个妹妹一个天缳最近似乎迷上了佛经,这会儿似乎在灵山罢。另一只狐狸精天歌游手好闲,整日里无所事事,每日里跟前跟后吵得他闹心。

      如同人间皇族、天庭昊天大帝一家在各自地盘上乃是清贵独尊的,青丘国中,九尾狐族有着绝对的地位。更何况,他老子还是存于传说中的远古正神东皇太一!这也直接让天歌没有了洞中密友。慢说别家的老虎豹子、山鸡野兔,便是同族的灵狐、妖狐也不太敢跟她走得太近,生怕亵渎了女神。

      于是,她只得成天缠着看洞府的天灵。天灵深谙医道,精于积聚无数灵药之气,所炼之旷世神药天界诸仙亦无法轻得。天歌随着他从东荒挖到西荒,从大泽采到灵山,不多久新奇退去便腻了。

      这几年,狐狸洞里里外外被她折腾得乌烟瘴气,一天内便要将节气换个遍。青丘里的子民们刚开始还忐忑地试探,是不是最近两位殿下身体抱恙心绪欠佳。后来得知乃是神女穷极无聊瞎折腾,也就慢慢看开了。以至于到了后来,倘若某日里没有出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的景致,他们又开始焦灼:神女会不会换了别的花样儿折腾。

      如此阴晴冷暖不定,最无奈的便是天灵了。某日,他望着辛辛苦苦自南海移来的几品仙草在风中萧瑟地抖着枯叶,便做了一个遗祸无穷的决定。费时三月,将天上地下的男子挑拣挑拣一番,又综合了三哥、四哥捎来的意见,最后大笔一挥将两个人名圈了出来,思量再三又叉掉一个。

      据天歌后来说起,那时她正在隔壁山上掏朱雀鸟窝,背后骤然一阵恶寒,以为那只凤凰小气悭吝追来了,提着扇子拔腿便跑。彼时天灵拍拍忍笑忍得酸疼的脸,甚是笃厚道:“闻说那凤凰自开天辟地后只下了两枚金蛋,不过全都孵出来飞走了。大的那只乃是你小时候骑过的大鹏金翅鸟,性子温厚恭顺。他胞弟却是一只花里胡哨的孔雀,小模样倒好,便是桀骜不驯了些,睚眦必报了些。”

      “你满月时他第一回抱你,你便‘啊……啊……唔……唔……’在他锦衣上留下一团......咳咳。你周岁那年,他趁着大家没留意,将你扔到了山腰那汪灵泉里,结果你便落下了怕水的毛病。而后他便被阿爹一脚踹出了青丘,说需得受些历练他方能成气候。沧海桑田这么些年,也不晓得他跑到了哪一界去了。”

      “故而,你去凤凰那里掏鸟蛋,却是难为凤凰了......”

      自打那日朱雀窝里不战而逃,天歌的日子便郁闷起来。三天两头,天灵便会带她到天庭串门。之前还会一脸无奈找些藉口中途离开,到了这两次分明是将她一扔转身便遁了。

      身边一会儿是那个月白仙袍的青帝,一会儿又是眼前自己这个银丝龙袍的紫薇帝君,围着她叨叨个没完。估计在她眼里尤以这个银丝龙袍最可耻!

      紫薇帝君得知她乃是个路痴,没了迷雾谷枝便在迷宫般的园子里寸步难行。便带着她从凌霄宝殿游到瑶池捉鱼,一不小心淹了一回后得知她果然秉承了走兽的优良品质,怕水怕得要死!

      而后,又在六圃从这个园子转到那个园子,今日索性到了天之九部。瞧她满脸纠结的模样,要是认得路怕是早拍拍狐狸屁股遁了!所以说,日子太过平静便失之跌宕,继而索然无趣了。

      算算日子,唔,也差不多该换种方式相处了。于是,他温润地将她望着,负在背后的右手指间一捻,身后的琅干树丛里响起令人肉麻的声音。

      ❤❀❤❀

      狐狸耳朵尖,天歌闻声回首便瞧见漫天大如鸳鸯钦原扑了过来。这神鸟她见过,喜欢恃众凌寡,若不小心背它尾后针一蜇,任何鸟兽都会死去,任何乔木都必枯萎。天歌正闷得慌见了钦原惊喜不已。

      在裴流觞惊愕的目光中,女子掏出诛仙扇一挥仿佛簪花饮酒般风雅,温柔得全不见凌厉的肃杀之气。然则,霎时间以她为中心骤然卷起一阵狂风,将铺天盖地的钦原扇到了三十三重天外。

      一晃眼,树鸟、蛟龙、大蛇、豹子、土缕、凤凰、鸾鸟、赤蛇蜂拥而至,陆吾什么时候如此听话来着?紫薇帝君抽了抽嘴角,抽出紫薇剑准备第二幕:英雄救美。那厢天歌嬉笑几声闯入神兽群。

      裴流觞心有余悸地看着她追在被耍得落荒而逃的一干神兽后面,埋怨道:“唉,别跑啊,再陪我玩儿一会儿吧!”这是方才那个一脸娴静的神女么?天灵,我以为你已经说得够夸张了,没想到她竟与众不同到如斯境界。

      怅然地收了紫薇剑,心念一动,林子里呼啸而出一头九头九尾的神兽。

      “陆吾,神女听闻你这九部别有情趣想玩耍一番,你负着她罢。”

      陆吾嘟嘟囔囔把九张脸齐刷刷撇开:“帝君昨儿夜里只说让我招来……嗯,那个来助帝君嗯……可没说要小陆做牛做马的。”虽说此女模样长得好,要我这天帝的大管家委身坐骑,却是一万个不行!

      紫薇帝君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咳了两声,淡淡道:“此乃青丘东皇太一陛下爱女,你不是想结识青丘的那个么?”

      九个脑袋“唰”地绕回来,十八只眼睛仿佛铜铃将他望着,前爪错开在地上拍了十下。裴流觞浮出一层笑意,在天歌看不见的地方拇指食指相扣摇了摇。陆吾喷出九道仙气又拍了七下爪子,紫薇帝君神情不动地瞟了眼玩着陆吾九条尾巴的天歌,再将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盯住陆吾,咬咬牙伸出五根手指。

      开明兽陆吾瞧了帝君的五根手指头知道没有讨价的余地了,委屈地俯下身:“请神女移驾,小陆带您游赏一番。”天歌松开手,便瞧见陆吾浑身抖了抖,九条尾巴绕成一团似乎刚刚自己一番拨弄,让他极痒痒的模样。她“扑哧”笑出声,一向自诩眼高于顶不近女色的紫薇帝君望着她灵动妩媚的笑脸,轻叹一声:“歌儿你的笑只能为我绽放……”

      天歌挑了挑眉毛:“要让帝君失望了,本神女自个儿脸上的神情还是能做得了主的!”说罢,跨上陆吾驰骋而去。裴流觞愣了愣,一人一虎已化作流星远去。当下顾不得许多御风追去,飞身坐到她身后,伸手将她环在怀里。

      天歌被他揽着极不情愿地扭了扭,紫薇帝君流云缱绻般的低柔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歌儿,你可瞧仔细了,下面乃是北海……”北海?她不会凫水啊!怀中的女子闻言浑身一僵,死死将他的手臂缠住,娇弱的身子抖个不停。帝君乃是个善解人意的有德明君,不计前嫌将她抱了个贴实。

      彼时,陆吾从北海跑到了东海,瞧见了龙神禺疆的九子戏水,他与几人交情最好。虎吼一声俯冲入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之帝君竟没有布下仙障避水,于是天歌溺水晕了过去。

      几人瞬移入东海水晶宫,正殿里帝君正在救神女。殿外陆吾狼狈委顿,东海龙王敖广也是坐立不安,原来他王妃正在生产中。老大囚牛便着他回去继续守着王妃,这边他也使不上劲儿。

      待敖广走了,囚牛便笑话陆吾忒不淡定了,帝君那小娘子不过是呛个水嘛。待得听陆吾道出女子乃是青丘的那位神女后,囚牛等九兄弟也委顿了,眼巴巴瞅着殿门,希望帝君他如天上地下传说的那般英明神武,将神女救醒。否则……十人脑中自动闪现出青丘老三、老四的手段来,齐齐打了个寒战。

      殿内水晶塌上,天歌轻飘飘地偎在紫薇帝君臂弯中,面色青白。他将天歌半揽进怀中,将嘴凑到她唇边,欲渡她一口仙气。双唇相接,天歌的虽冰冷却柔软馥郁,便衬得帝君的愈发滚烫起来。

      他轻启薄唇,探出舌尖撬开天歌的牙关,渡过去一口仙气。克制地稍稍退开,拇指恋恋不舍地轻抚她桃花般的唇瓣。命犯孤鸾么?为何我想破了卦象呢?歌儿,你说我若强求鸾凤和鸣,可会引动天谴?她睫毛动了动,便被他猛地拍了几下后背,顿时咳了起来。慢慢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被那个银丝龙袍的紫薇帝君揽在怀中。

      他见她目露迷惘便好心提示了一番,末了总结道:“我会负责的。”说罢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娇羞垂首的女子。

      “负责?帝君要如何负责?”天歌满脸不解坐起身。

      “娶你。”

      天歌怔了怔:“就因为你渡口仙气给我?帝君忒也小题大做了。”

      帝君眸色暗沉:“神女不用本帝君负责?”

      “不用如此麻烦。”天歌揉了揉胀痛的额角。

      他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然则,本帝君需要神女负责。”

      天歌心里“咯噔”一下:“啊?此话怎么说的?”

      “救命之恩不当以身相许么?再则,本帝君的清白已毁神女之唇,试问还有哪家仙子肯要我?难道就因为在下一时动了菩提善心,便要孤独终老么?”

      “呃……三哥曾说我此生孤鸾星高照,我怕是帮不了你了……”天歌一脸歉疚。

      紫薇帝君虚虚望着她纠结地拧眉,嘴角一挑,便垂下眼皮落寞道:“说到底,我救你也是一厢情愿,并不曾问过你的意见。神女若翻脸不肯认账,我也只好寄情冷月孤星,一世孤苦了。”幽幽道来的话里自成一种沉郁伤怀,仿佛此时帝君半只脚已然踏入了“孤老”境界。

      “那……”天歌有苦说不出,咬牙切齿道,“如此,是要我对帝君负责了?”

      紫薇帝君淡淡道:“甚是。既然神女要对本帝君负责,便要好好打算一番。我算了算后日乃是吉日,我将几个同门介绍你认识吧。嗯,或者,我们先去青丘,拜访陛下和众位哥哥?”

      天歌目瞪口呆地将他望着。

      “不然,我先让尚月、尚雪将紫霄宫装饰一番,三书六礼还得请师尊他老人家去青丘……”

      天歌浑身僵硬地将他望着。

      幸好殿外迭次的报喜声拯救了她,细细听来,仿佛是东海龙王家添了一个龙女。敖广家阳盛阴衰,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女儿,欣喜非常,拗不过王妃随了母姓,叫做问天羽。

      “敖广这女儿名字太过阳刚了……”紫薇帝君抚了抚下颌,自言自语道,“歌儿,若我们有了孩子,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

      天歌眼神抽搐地将他望着。

      紫薇帝君红鸾星动,四海八荒的女子都捧着一颗破碎的心深坐蹙蛾眉。仙子们都想瞧瞧,到底这青丘的狐狸精有何本事,将帝君一颗堪比玄冰的心给勾引了去。唯一有这机缘的婉华仙子不顾神将阻拦,披帛逶迤进了凌霄宝殿。

      彼时天歌在殿下甚是温婉柔顺地福身见礼,昊天大帝起身离座,虚扶了一把:“神女乃是陛下明珠,我二弟流觞亦是天庭砥柱,实乃佳偶天成。”王母也妙相慈和地附和。

      天歌面上泛起无懈可击的羞涩微笑,紫薇帝君他郑重地执了她的手,同四御其他三人承诺,他会让她一生一世喜乐无忧。神仙岁月悠长,除非应劫陨落,这一生一世,就是……众人格外心思地看着一抹嫣红染上了天歌的脸颊。

      他人以为天歌害羞,帝君却晓得她这是气恼得脸红。她不喜欢他人事事将青丘拿来做文章。

      婉华仙子的视线从二叔清俊的脸上飘过,落在他牵着的妩媚女子身上,撒娇地攀着帝君的手,妙目忽闪定定望着天歌,嘴里却对帝君嗔怪:“婉华与二叔朝夕相处,却不知神女何时认识我的二叔?”

      青华闻言挑起一缕笑纹,那张柔和了犀利和尔雅的面孔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婉华和天歌的视线在紫薇帝君胸前狭路相逢,便听天歌道:“觞哥,这便是你偶然提起过的那个孩子?”

      紫薇帝君水墨烟雨般的眸子闪了闪,爱怜地揉揉婉华的头发,直到她转怒为喜,才表情淡定地对天歌道:“嗯,往后你这个做婶婶的要好好待她。”

      “那是当然。”天歌干笑了两声移开视线,却对上了青华似笑非笑的目光。

      天灵要离开狐狸洞几日,将不善庖厨的天歌扔在了紫霄宫。临走时,天灵端起做哥哥的架子道:“阿九,我此去怕要有些时日,你乖乖呆在流觞这里,凡事要听他的别莽撞。”

      天歌撇撇嘴应了,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天庭几年会生出许多事端。以至于他日再想起这段,天灵深深悔悟,若非他在万人中圈出了紫薇帝君的名字,若非他将天歌扔在天庭,许多人的命运将会逆转,而许多原本不该发生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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