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祭拜 ...
-
“这边是客房。”
魏宜给我指了路。理论上来说，我应该适时对他的贴心表达惊喜。然而这绝非我本意。
我略有不满：“我说了。我要和你同住，在同一张床上就寝。”
魏宜说：“客卧是有人按时收拾的。只是我那间卧房太久无人居住，早就落了尘土。再加上我在生活上没那么多讲究，我觉着你应该不适合住在那里。”
我虚起眼睛：“这么推三阻四，总不能你有秘密藏在那里吧。”
没想到魏宜却理直气壮地应了我。
“对，”魏宜答，“是有个人私事。”
这回诧异的人成了我。我眨了眨眼，快速地转移开视线。
“不如你和我同住在客房，”我妥协了，“这样你也不会觉着为难。”
而魏宜摇了摇头：“不妥。你和我的生活习性不定一致。我有早起的习惯，会晨练。我是觉得会打扰到你休息。”
不想再多揪扯，我张口就来：“没关系，我也有晨练的习惯。”
魏宜一挑眉梢，似乎把我这句话当做了无心夸口。
尽管事实的确如此。
话一出去，我连驳斥他态度的想法都来不及有，脑子里只想着找补的理由：“我，我，每个早上我都会起来练字。清晨练字能更有利于修养身心。”
好在我的书法闻名在外。绝非我自夸。尽管我字体不算娟秀，而却有笔锋凌厉，常有人评字如其人而人如其字。所以我说我每天都会提笔练字，这倒是个值得信服的理由。
思来想去，我最后说：“你睡觉梦游吗？”
魏宜说：“没有。”
“你睡觉会打呼噜吗？”
“不曾。”
“你睡觉会乱动吗？”
“不会。”
接着魏宜思索了一小会儿：“我没有听我的战友提及过这些。”
那就是全都没有的意思。我心里总算放下一大半。周昀前段时间睡眠不好，总是昏昏欲睡，整个人都无精打采。那样的情形委实让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难受，我更加不愿意出现影响睡眠的事情发生。
“很好，”我恩准，“你就和我一起住在客房吧。”
转念一寻思，我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悄声问：“那你介意睡眠质量变差吗？”
魏宜反问：“难不成之前说的那些全是你会有的状况？”
“不，我没那么严重，”我清了清嗓子，“不过我睡觉轻，而且好像比较爱动。”
这还是莫辞告诉我的。那天当夜，莫辞在帮我盖了第六次被褥的时候就颇感不耐，直接把我叫醒了，让我从他的身上下来。别误会。只是我睡觉时不太老实，爱抱着旁边的东西，或人或物。
以前在外爱抱被褥，导致我时常被冻醒。后来就是抱着枕头，我的偏头痛就此再没有好过。而后我不常能睡得好觉。即便睡熟了，我抱着的也只有近身的兵器。
魏宜大度地说：“没关系。我不会介意。”
褚地不同于大齐。大齐地势平坦宽阔。褚地多山脉，故而不会出现像大齐那样的长街。褚地的建筑大都是依着环境而建造。城墙和房屋全沿着地势走向此起彼伏。褚地就没有特别高的建筑，唯有皇宫与城墙巍峨耸立。
对于这样的地方，我多有好奇。
连宁作为国都，自然有它最热闹的地方。魏宜自比东道主带我认路，在将军府走过一圈就出门往市集那边走。行军路途匆促，我鲜少有时间去欣赏周遭风土人情。而即便是驻军，为了保险起见多是待在军营。现今出门一遛弯儿，我觉着分外新奇。
褚地的路多有弯弯绕绕。可它九曲八弯不会让人感到烦闷。恰恰相反，连宁的路却也是移步换景。每绕一个弯，总觉得所见所闻皆有微妙的不同。
魏宜带我到了一处酒家。我很是纳闷。
魏宜和我讲：“以前我要是思乡心切就会来这里。这里的老板和庖丁都是北方人，他们的手艺来自于故乡，很好解瘾。”
我若有所思地颔首。
如何判断魏宜所言不虚。就在我踏进了酒家的刹那，我便知道魏宜不会是空口无凭。因为我在酒家大厅的角落看见了熟悉的人，周昀和越小将军正在吃酒闲聊。周昀背对着我，还是越小将军发觉到我来，招着手让我过去。
我笃定：“看来你没有骗我。”
魏宜说：“那些是你的朋友吗？你先过去和他们闲聊吧。”
眼见他要走，我马上拽住了他的手臂。
“不。没关系，”我说得很快，生怕魏宜出言婉拒，“先买上一坛酒饮。我听说胡阑相国的陵墓在连宁附近，有些好奇。我想要提着酒和你一起去看望。”
魏宜附手在我的手背，似乎想要往下把我的手甩开。
俄而我赶忙说：“尽管我与胡阑相国接触很少又相处不久。但我从小就是听胡阑相国的事迹长大的。所以我真的很敬仰胡阑相国。此次前来褚地，自然有我的一份私情。以前未曾和他认识，这是我的遗憾。现在我去祭奠相国墓，同样出于圆了我的私心。”
幸而我喜爱才子名士的事情传遍四方。这些话说出口，我自己都分不清真假。我确实惋惜胡阑到死都有一腔抱负不得施展，想要祭拜的心思也是在踏上褚地时就存在着。而魏宜信了我的情真意切，没有真的把我推开，转而领我走进了酒肆前厅。
“师父他老人家喜欢果子酿，”魏宜像是嘟囔着告诉我，“他不喜欢吃糕点，只喜欢吃桃子。没有桃子，拿桂花糕也是可以的。”
我点了点头，和他一同踏进酒家。
结果在等魏宜结账时，我就被周昀和越小将军一把拉走。越小将军问我怎么回事。周昀问我是不是又因着贪图才色被人哄骗。
我仍旧盯着魏宜，不免无奈地感慨：
“才不是，我没有！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啊。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儿，先不跟你们聊了。”
越小将军诶了一声，只得眼睁睁看着我溜出他们的视野。而周昀叹了口气，抬手把越小将军扣坐在原地。
很快便找到了魏宜。临走时，我感觉周昀有在看向我，神情复杂，眼神晦涩不清。
胡阑的墓在城外。只有魏宜和我从连宁出去，我没有让其他人跟着。魏宜仅仅扫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有多说。我们一同来到一座小山丘，山脚底下有一尊石碑，石碑上写着相国胡阑墓。
胡阑的墓什么累赘装饰都没有，就只有一尊石碑静立在地上。而墓碑上除了归属，再没有其他的刻字。墓志铭和雕花，一概寻不见。
魏宜把酒坛和桂花糕放在墓碑前，与我解释：“师父生前喜静。胡泊后来和我商量着，就在这里立了个衣冠冢。他说师父不喜欢喧闹，就把墓落在这里。这附近也有人家，不闹，但又烟火气。”
我哦了一声，站在一旁点了点头。
“行了，”魏宜一拍膝盖站起身，“你也见过了。那就走吧。”
我打断：“等等。”
魏宜不解地瞧过来。
“我还想在胡阑相国面前说一些话，”我走上前，认认真真对一尊只会沉默的石碑说，“相国，我答应您一定会把褚地接管妥当，不会让您失望。”
魏宜注视着我，没有活动。
我说得诚恳：“我一定会努力与您所在意的人们和平相处。如果您要愿意，可以来我梦中帮我指点迷津，或者教我一些兵家策略。即便这些都没有，单来和我聊聊天，找我解闷也是可以。”
我是真的可惜胡阑，同样也真心想与胡阑结交。胡阑在褚地传说中可是犹如神人一般的存在，能够呼风唤雨，会制造一些惊世骇俗的机器，而且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无所不能又无所不在。
这样的人。这样在褚地一呼百应的人，居然一直屈于相国的位置而从未谋逆。这真是件奇事。这件奇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是蠢。可奇事发生在奇人身上就很理所当然。
我也是真的想见见这位奇人。
再过敬虔的一拜。我站起身，走到了魏宜的旁边。
魏宜问我：“你刚才向我师父求了什么？”
从不在乎愿望说了就不灵的话。我向来坚持心诚则灵。
所以我干脆地回答：“我希望胡阑相国能保佑我余生平安，林家一切都好。”
魏宜轻笑：“你这才多大啊，就开始担忧起余生。”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不能动手杀魏宜。魏宜在褚地的地位举足轻重。非但不能对魏宜动手，我还要主动与魏宜交好。这样在处置庆高的那天，即便发生了兵变，我也有足够的底气压下变乱。
不过魏宜这个人难以信任别人。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在回去的路上就把兵符交还到他的手里。为的是使魏宜能有信心继续待在我身边。只有他放心，褚地人才能相信我招揽他们的诚意。
必须有一个褚地那边的人站出来，决定与我站在一处。他们方能在最后听命于我，为我的发号施令为之执行。
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祭拜
